提起非洲,相信不少人會聯想到貧窮、落後、貪污、混亂、暴戾等形容詞,最近太太和我在聖誕和新年假期出遊,行程涵蓋了幾個非洲和亞洲國家,這些遊歷經驗令我們耳目一新。在這篇短文中,我首先集中介紹非洲國家毛里裘斯(Mauritius)。毛里裘斯並不是位於非洲大陸,它是非洲東面印度洋的一個大島,我們到訪的地方是毛里裘斯最大的城市的路易港(Port Louis)。
在10世紀,馬來、非洲、阿拉伯水手曾到過毛里求裘島,但沒有建立永久定居點。16世紀,荷蘭人宣稱對這座無人居住的島嶼擁有主權,並以拿騷莫里斯王子 (Prince Maurice of Nassau)的名字將其重新命名為毛里裘斯。1638年至1710 年間,荷蘭人曾試圖在這裡殖民,但由於生存條件惡劣,故此最終放棄了拓展計劃。18世紀,法國東印度公司控制了該島,並將該島重新命名為「法蘭西島」。法國人通過奴隸制度建立甘蔗種植園,使毛里裘斯的經濟蓬勃發展。19世紀,英國軍隊在拿破崙戰爭期間佔領了毛里裘斯,最終根據1814年巴黎條約將毛里裘斯割讓給英國。在毛里裘斯北面有一個地方名叫不幸角(Unlucky Cape), 那是法軍於1810年被英軍打敗的地方,從法國人的觀點來看,那場敗仗當然是不幸的事件。
1968年,毛里裘斯從英國統治下獲得獨立,獨立後,毛里裘斯轉變為經濟多元化的民主國家,其紡織業迅速發展,政府實施重大的社會改革,該國從此發展成為非洲政治穩定和經濟成長的典範。
在毛里裘斯街頭,我們完全不覺得自己是在非洲,因為我們所接觸到的印度裔人士比非洲裔人士還多。如今,印度裔毛里裘斯人是當地最大的民族,約佔總人口的67%,他們主要是英國統治期間定居在島上的勞工之後裔,而克里奧爾人(Creole)約佔人口的28%,他們主要是非洲奴隸的後裔,其餘則是華裔和法裔人士。
太太打趣地說:「毛里裘斯是乾淨版的印度。」太太和我曾經旅遊印度,坦白說,雖然印度擁有着深厚的歷史文化,當地的文物令人嘆為觀止,例如泰姬陵和粉紅宮殿,但總體來說,印度的市容和交通都非常凌亂,而且衛生環境很差。毛里裘斯並不算是美輪美奐,但總算清潔整齊。這可能是英國殖民統治期間種下的基礎。
但我相信另一個因素是幾代之前印度人離鄉別井之後,在毛里裘斯獲得一個重新開始的黃金機會。任何群體、任何文化都難以擺脫傳統的包袱,這普遍現象出現在國家、民族、公司、大學……各個層面, 在「醬缸文化」底下,往往許多改革的努力都被積習的巨輪碾碎。美國能夠在短時間成為世界首強,原因之一是跟英國的貴族文化一刀兩斷,一切從頭開始,從而脫胎換骨;同樣道理,全世界規模最大的數據分析軟件公司SAS於1989年成立了一間名為JMP的子公司,這子公司專門於開發探索分析和數據視像化的軟件,在1980年代,這些都是嶄新的概念,SAS知道原有的班底可能難以突破傳統的框框,於是乎採取新人士、新作風的戰略。
此外,也許其地理環境亦是天然的祝福,前邊提過,毛里裘斯島並沒有連接非洲大陸,這天然屏障保護了毛里裘斯,非洲大陸的亂狀沒有蔓延到這島嶼。
毛里裘斯不單只相對地市容整潔、政治穩定、經濟發達,而且在種族和宗教融和方面亦超越了許多國家。48%毛里裘斯人信奉印度教,32%接受基督教,18%是穆斯林,其餘宗教約佔1.6%。毛里裘斯最嚴重的種族衝突發生在1968 年1月,也就是毛里裘斯獨立前不久。這起事件被稱為1968年騷亂,主要涉及非裔克里奧爾人和印度裔毛里求斯穆斯林之間的暴力衝突。另一起重大民族衝突發生在1999年2月,當時發生暴力騷亂,造成28人死亡和大量財產損失。儘管存在這些歷史衝突,毛里裘斯今天被公認為是一個相對和平和穩定的國家,各民族之間確實存在著矛盾,特別是佔多數的印度教徒與基督徒和穆斯林等少數群體之間的關係有點緊張,然而,儘管有時宗教場所遭到破壞,但這些事件並未升級為大規模暴力衝突。當我們經過唐人街時,無意中發現一個「奇景」,在唐人街裡面竟然有一所清真寺!筆者曾經到訪過許多唐人街,但這是第一次見到清真寺矗立在唐人街裡面。
眾所周知,在印度,印度教徒與穆斯林陷於水火不容的地步;而東南亞則出現了多次排華運動;在多個中東和非洲國家,屬於不同族裔和宗教派別的人士長期展開互相仇殺;在歐美,種族主義一直是揮之不去的社會病。相較之下,現今毛里裘斯的包容性更高,我們所接觸的印度裔和非洲裔毛里裘斯人對自己的社會都感到自豪,他們異口同聲地指出:不同種族、不同宗教的人士可以和諧共存。我忍不住問他們:「在全球各地,不同族群的血腥衝突彷彿永無休止,為甚麼你們可以打破以暴易暴的循環,可以達到今天的共融境地?到底秘密是甚麼?」 其中一人這樣回答:「沒有秘密,那就是實踐包容。華人只是佔人口的少數,但我們將農曆新年定為假期。此外,印度教、基督教、伊斯蘭教的節日亦定為假期。我們在行動上尊重不同的文化,實踐!實踐!」
沒有秘密,只需坐言起行!真希望世界其他動盪的國家和地區可以借鏡於毛里裘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