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不能只說一半
我們常常都好像活在平衡時空,明明見到同一件事,不同人的觀感卻有極大的落差,當然這個世界睜著眼說瞎話的人一定不少,但更多的情況可能是不少人只將話說了一半,報喜不報憂、或是報憂不報喜,雖然雙方所說的話都並非完全沒有道理,但在對方的眼中自己說的話卻好像是生安白造、胡說八道,因為自己的觀點似乎被對方完全抹煞了,當一個人的感受完全被漠視的時候,那種難受、甚至憤怒自然就會很強,無論對方其他的看法是否有道理,也會覺得是橫蠻無理,這也是2019年反修例運動之後,香港社會一直無法突破僵局的重要原因。
2019年香港社會陷於十分嚴重的撕裂,暴力衝突與1967年的暴動同樣震動所有的香港人,也粉碎了香港多年以來一直引以為傲,即使超過一百萬人上街仍然秩序井然、並無任何破壞活動的美譽,也令不少香港人一直堅持以和平理性非暴力方式爭取民主人權的時代告一段落。雖然雙方都將造成嚴重社會撕裂的責任推給對方,但大家撫心自問,自己真的沒有任何責任嗎?當法庭陸續判一些曾參與衝擊的市民入獄的同時,究竟有哪一個被指使用過度武力的執法人員要受紀律處分?或者處理失當的高官要問責下台呢?當大家指責對方使用暴力的時候,有為自己的暴力好好反省嗎?
剛發生的俄羅斯音樂廳的恐怖襲擊造成大量平民死傷令人髮指,不過當恐怖份子和極權政府都只看到對方的不是,又合理化自己所作所為,認為就算有過火的行為都是對方迫使的;就好像以巴的衝突一樣,兄弟反目成仇,大家都在對方身上使用過冷血的暴力,那種誓不兩立、寃寃相報的心態,只會令彼此的仇恨和衝突永遠沒完沒了。馬太福音七章4至5節提醒我們:「你自己眼中有樑木,怎能對你弟兄說:『容我去掉你眼中的刺』呢?你這假冒為善的人!先去掉自己眼中的樑木,然後才能看得清楚,去掉你弟兄眼中的刺。」個人如是、政府如是、國家亦如是。
二十三條立法在極短的諮詢和審議過程中順利通過,政府收集到的大部份都是支持的意見,立法會亦全票通過,從政府的角度,可以對外界說立法得到廣泛的支持,不過,從另一角度看,可以說香港的公民社會已全面癱瘓,過往但凡一些涉及民主、人權和自由的法案推出,民間(有時包括教會群體)都有不少的研討會、意見書、約見議員和官員作游說、甚至請願的行動,但這一次公民社會萬馬齊瘖,究竟是真的沒有人反對,還是沒有人敢反對、或是沒有人願意花時間反對呢?一個容不下反對的聲音、或是沒有人願意表達反對意見的社會,絕對不是一個健康的社會,作為管治者其實不應該沾沾自喜,因為這可能是禍不是福,當連一半的話都不想說、不敢說,只會令人抑鬱,憤憤不平,當700多萬的市民中絕大部份都沉默不言,當中不少人很可能是哀莫大於心死,大家又如何期望一個心死的人可以懂得怎樣去愛一個地方、一個國家呢?
愛國在封建思想的薰陶下,當然必須包括愛國王,而世上最愚蠢、也是最危險的國王,就是只喜歡聽人說一半話的國王,只喜歡聽別人阿諛奉承的部份,將一切批評的部份都當作危言聳聽、立心不良,結果最後只會在眾人面前出醜,自取其辱。不能夠全面看問題的領袖,根本沒有辦法有效帶領群眾,令別人連一半的真話也不能說的人,又可以怎樣叫大家忘記背後,努力面前呢?很多人都真心希望看到香港好,但管治者若不容許別人說出心中覺得不好的另一半現象,大家恐怕只會連好的那一部份都不說,甚麼都不講也許就是一些人保持自己尊嚴的最後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