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注生命倫理 正視社會歪風

感恩是一場通往幸福的旅程

吳慧華   |   生命及倫理研究中心高級研究員
15/10/2024

「要常常喜樂,不住禱告,凡事謝恩;這就是神在基督耶穌裡給你們的旨意。」
(帖撒羅尼迦前書5:16-18《新譯本》)

感恩節要食火雞。話說,在1620年,一班清教徒為了逃離宗教迫害,在英國乘坐「五月花號」(三桅帆船)到達北美洲的普利茅斯(Plymouth, Massachusetts)。當地的印第安人眼見這一班人「生存不到」,便好心教他們打獵、捉魚、種粟米及南瓜等。清教徒得到當地人幫忙,有收成,決定舉行第一次「感恩節」,邀請他們的恩人參加。猶長於是帶領族人,拿著火雞等食物與清教徒一起狂歡。火雞容易燒烤,份量又足夠多人同吃,一直都是印第安人慶祝豐收的必備主食。自此之後,火雞便成為了感恩節的經典食物。

全球有不少國家慶祝感恩節,有某幾國國家(如美國和加拿大)把感恩節立為當地的公眾假期。這兩地多次改變感恩節的時間,直到1941年,美國才正式把感恩節訂於每年的11月第四個星期四;加拿大則從1957年開始,把節日訂於每年十月第二個星期一,加拿大政府宣稱這是「向全能的上帝感恩的日子,感謝祂賜予加拿大豐收。」現代人過感恩節,未必如前人一樣慶祝豐收,又或是對神表達謝意,大多只視它為一個與家人朋友歡聚的節日。在商家推波助瀾之下,彼此贈送禮物成為了「指定動作」。

展開一年「真人實驗」

無論如何,一年中有一個節日提醒人感恩,是非常有意思的;已有研究指出,感恩對人有諸多好處:「和緩憂鬱的情緒、幫助睡眠、改善飲食」、「讓人對陌生人更慷慨、更友善」、「感激最能影響幸福與人際關係,打敗了希望、關愛、創意等其他特質」、「人的腦袋很古怪,只會專注於負面的事情,要擊退腦部的負面偏見,感恩是其中一種最好的武器。」一旦把感恩建立成習慣,實在終身受用。很多專家指出,感恩帶來幸福,但真正能得著幸福並不是那些光說不動的人,坐言起行的人才能得著真正的好處。A. J. Jacobs便是其中一位相信專家的研究,並且一步一步邁向幸福的人。

Jacobs本身是一位風趣幽默、極富創意,卻又無比認真的記者和作家。他喜歡成為一隻「白老鼠」,每每在撰文之前,都親自去經歷和體驗一番才動筆。他是一位重視知識的不可知論者,卻突然覺得需要關心一下靈性。於是某一天,他展開了一個為期一年的項目,決意遵守他那從聖經中找出來約700多條的規矩。那一年,他不再穿上那一件屬於他太太的舒適衛衣(參申二十二章5節);他把繸子縫在衣服上;他在安息日不工作……待「真人實驗」結束之後,他回復了正常生活,卻發現,原來有一些經驗並不會輕易消失,已經影響著他的生命,例如——「凡事感恩」。Jacobs在《我的聖經狂想曲》(中譯本書名)提到:「這是一種古怪的生活方式,但也有點美好和強大。我從未如此意識到每天成千上萬的小好事,以及那些每天都能順利進行的事情。」他的古怪生活方式包括為到電梯把他送到正確的樓層而感恩,即使只是小事,足以讓他體會到,一天下來,有很多順利的事情,他毋須如以往一樣,只專注於兩三件不順利的事情。

「對一千個人說謝謝」行動

Jacobs之後展開了「對一千個人說謝謝」的行動,進一步深切體會到感恩的力量。Jacobs有這個構思,一來受到他兒子的啟發,二來他發現自己老是覺得不足夠,動不動便焦慮及埋怨。他希望透過面對面感謝他人,有助他改變自己的心態,讓他的人生更快樂。他在這次行動中感謝了藝術家、化學家、政治人物、機械工程師、生物學家、礦工、包裝工人、牧羊人等,一群看似風馬牛不相及的人,都有一個共同點,就是他們直接或間接讓Jacobs在每個早晨喝上一杯咖啡。

是次感恩行動比Jacobs原先構思的來得複雜,他理所當然想要感謝咖啡師、挑咖啡豆的人、在哥倫比亞種植咖啡豆的人,以及運送咖啡豆的貨車司機,但之後他又想到應該要謝謝使貨車司機有路可「運」的鋪路工人,以及製造瀝青的工人。可想而知,延伸出來的致謝名單可以無限地擴展,這使Jacobs所付出比預期的多。不過,他所得的收獲卻又是無法想像的豐碩。他出版了《幸福,從謝謝一杯咖啡開始》(中譯本書名)。在途中遇到的人和事,讓他重新反思自己的政治立場、世界觀及價值觀。他變得更有耐性、更尊重他人,以及明白群體的重要性,例如他會提醒自己,日後付錢時,要與服務員有眼神接觸,使他們不會覺得自己只是一件工具。他認識到原來一個好的咖啡杯蓋設計,可以充分發揮出咖啡的香味,他學會了留意及欣賞身邊不經意的發明。他知道自己的幸福不是必然的,也變得更加慷慨,樂於捐助那些每天要走一小時才能取得安全食水的人。

感恩讓人在世界幸福地生活

謝謝「一千人」後,Jacobs結束了這一段奇特的感謝行動,但他卻不打算結束持續一生的感謝之旅,因為他相信感恩的價值及力量,他贊同David Steindl-Rast這位天主教的老修士之言:「幸福不會讓你感恩、感恩才會讓你幸福。」不單如此,身為一位父親,他亦希望兒子幸福,既然他已經養成了感恩的習慣,自然也想培養兒子有此習慣。難怪父神在基督耶穌裡向祂的兒女所定的旨意中包括「凡事謝恩。」(帖前五18)創造天地萬物的主,希望祂的兒女透過凡事感恩,獲益良多,在這紛擾的世界可以幸福地生活。

現實中,不是每一個人都如Jacobs一樣,擁有充足的資源、時間、體力及勇氣,可以進行一場如此大規模的感謝行動,但只要讓感恩成為習慣,縱然只是為生活中一些小事道謝,相信人生會不再一樣。Jacobs基本上只向人和物道謝,已經體會到生命有所轉化,人們若能凡事奉主耶穌基督的名,常常感謝父神(弗五20),又會有何經歷?想知道答案的人,可以隨時起航,在人生中來一場屬於自己的獨特感恩之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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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恩節除了感恩,還是感恩

郭麗明 | 本社前督導主任,香港理工大學榮譽社會工作學士,香港中文大學基督教研究碩士。曾在香港從事社會服務,及在美國基督教機構和教會服侍。現為退休人士,業餘農夫。
08/05/2025
專欄:有情無國界
國家:美國

去年感恩節前夕,和家人開開心心地乘早機飛往夏威夷(由洛杉磯轉機到貓兒島),可是飛行不足一小時,有乘客突然不適,情況有點緊張。幸好經過一輪急救,該乘客已清醒,而機長隨即把飛機折返原地。抵達機場後,該乘客和家人馬上登上已經停在機場等候的救傷車。眾乘客就在飛機上小休和等待工作人員補充急救用的氧氣,一切就緒再原地出發飛往洛杉磯。

我們因為救人事故而延誤了轉機的航班,感恩在非常繁忙的日子裡找到一班可供六人飛往檀香山的夜機,又感恩可以臨時訂到在檀香山機場附近的酒店小休幾小時,最感恩是可以來一個熱水浴洗去一天的疲勞。感恩能在感恩節的凌晨平安地從檀香山飛往目的地貓兒島。

由於當天是感恩節,我們只能買到有限的食物。感恩有其他來自不同班機的朋友趕及在感恩節前夕替我們買下一些「救急扶危」的即食麵、麵包和雞蛋,這也成為了我們最特別的感恩節大餐。

雖然折騰了一整天,消耗了一天的假期,酒店和交通等開支都超出了預算,但救人始終是首要。有甚麼比救回一條生命更重要?當時機上有乘客悠然自得繼續打遊戲機、看電影,亦有乘客表現得不耐煩在機艙內走來走去;而我們就心裡不斷地為那位不適的乘客禱告。感恩上帝聽禱告,但相信最感恩的應該是那位身體不適的乘客及其家人。突如其來的生命危險,赫然驚覺原來死亡可以是這麼接近!儘管那乘客頗年輕,但死亡仍會隨時來叩門。

我們一生中經歷過幾次突然失去至親,他們都不是有病在身,每天都是如常的生活作息。故此,在他們無故地被發現沒有氣息之先,沒有甚麼跡象讓我們能預早察覺。由於以往的傷痛經驗,在機艙上那一刻,我們很容易就代入,瞬間再次感受到有人在與死亡搏鬥,希望能把該乘客從死亡邊緣拉回來。感恩該乘客是在其他人同在時出事,機上也有資源幫他急救。

去年除夕有機會往紐約走一趟,順道探探親友。其中一位至親打了兩天電話也聯絡不上,惟有登門碰碰運氣(同行的人曾建議我們改天才去,但我們仍然堅持一落機就去探)。感恩大門沒有上鎖,我們順利地自行入屋探望和寒暄一番,來個開心自拍照,還說好「遲些」再來探望。誰知兩星期後收到突如其來的極壞消息──那位至親無故地走了。那次登門就成了我們最後一次的見面,那張自拍照也成了我們一起拍攝的最後照片。感恩,我們在碰運氣的情況下仍有最後見面的機會。

在喪禮或慰問中,最常聽到節哀順變一詞。可是,實際上即使花了30年的時間也不會完全抹去傷痛和遺憾。我們喜歡用以下一句說話安慰失去至親的人(包括安慰自己):讓我們一起努力把哀傷轉化成懷念。哀傷是比較負面和消極的,但懷念卻可是正面和積極的,能成為失去至親者繼續前行的動力。

死亡如鬧鐘不斷在計時,又如玩音樂椅遊戲一樣,音樂隨時會停。時間一到,失去至親的人未必有機會向死者說出最後想說的話,或做最後想做的事。死去者也如是。將要死的人有沒有預感自己大限將至?是否「有跡可尋」可讓身邊的人發現「不尋常」?如果沒有預警訊號,那麼我們能否乾脆把握時機,每天都當作是自己或眼前人的最後一天,向對方說未完的話、做未完的事?

常言道:珍惜眼前人。當我們還擁有時,誰會珍惜?我們很容易會認同珍惜眼前人這個道理,但每天面對忙碌的生活時很快便會忽略了眼前人,忘記了珍惜。

死亡,我們跟它似熟非熟。我們總愛躲避,甚少跟它聊,心存僥倖以為只要跟它保持距離,每天就可以如常地過日子。

被討厭的勇氣

呂英華 | 明光社項目主任(流行文化)
16/04/2025
專欄:好書推介

《被討厭的勇氣:自我啟發之父「阿德勒」的教導》由兩位日本人所著,而書中的內容是根據著名心理學家阿德勒(Alfred Adler)的思想所寫成。此書有趣的地方是,作者的寫作方式並不像一般的學術書籍,以論點的形式來書寫,而是透過一位哲學家與一位少年的對話來呈現阿德勒的思想,因此讀者不會因為基礎知識不足而看不懂書中的內容。另外,坊間不少人爭論著《被討厭的勇氣》是否一本心理學書籍,或基於阿德勒否定童年創傷,有些人就認為這本書根本不值得一看等等。但筆者認為,它到底是不是一本心理學的書籍,又或是阿德勒有沒有否定童年創傷,兩者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它能讓我們對於「人」有多些的了解。

佛洛依德與阿德勒的心理學進路不同的地方在於,前者是因果論,後者是目的論。例如就因果論而言,我們之所以感到憤怒,是因為他人對自己做了某些傷害或觸及我們界線的事情;目的論則指人,人之所以感到憤怒,是因為他人做了一些觸及我們界線的事情後,我們製造了憤怒的情緒,而這樣做的目的是要控制和震懾對方,簡單來說,情緒只是達到目的的「藉口」。以目的論的角度看,面對有過童年創傷而患有社交恐懼的人,便可以將他們理解成這類人為了不再受傷(目的),而創造了一個社交恐懼的病徵,正如書中所提倡:「人並非受制於過去的原因而行動,而是朝向自己決定好的目的而行動。」因此人人都可以透過不同角度理解事件,從而邁向幸福的人生。雖然有人對阿德勒冠上了否定心理創傷的罪名,不過目的論的確給予了我們從另一個角度來了解人。

另一方面,書中提及到「課題分離」這個要點。阿德勒認為,人際關係的紛爭是源自於干涉他人的課題。而該「課題」到底屬於誰人,區分的方法是:事情到底應由誰做決定。而干涉他人的課題,就是指強迫他人跟從自己的選擇;例如在家長管教孩子一事上,「學習」本來就是孩子的課題,人生如何、成績如何就是孩子自己的選擇,但家長強迫孩子學習,便是干涉孩子的課題。不過,這也不代表不需要理會孩子的學習狀況,而是家長需要作適當的引導,至於該如何選擇,就是孩子的課題了。又例如,一個人的表白被拒絕,如何處理被拒絕,就是被拒絕者的課題,而不是拒絕他的人去處理。「課題分離」是一個很好的面向,讓人懂得拿捏與他人的界線,而一個人如何選擇,旁人難以干涉,只有他自己能承擔所選擇的後果。

書中用了許多不同的面向討論人生的課題,作者的意見不是走主流的路線,但也是值得學習,也可以擴闊讀者的視野,當中或許有你想知道的事,讓你用全新的角度了解人生。

罪與罰

呂英華 | 明光社項目主任(流行文化)
15/04/2025

「耶穌直起身來,問她:『婦人,他們在哪裡?沒有人定你的罪嗎?』她說:『主啊,沒有。』耶穌說:『我也不定你的罪。走吧,從現在起不要再犯罪了。』」
(約翰福音8:10-11《環球聖經譯本》)

如果有關注網絡生態的話,在整個三月,網絡上出現的「娛樂」新聞可算是把整個華人網絡弄個翻天覆地。面對迂迴曲折,比戲劇更具戲劇性的現實,我們的情緒可以在短時間內被不同的事件所牽引而產生快速的情感變化。看到這裡,我相信大家也會估計到我所談論的「比戲劇更具戲劇性」的事情是甚麼。當然是指香港網紅連環出軌事件、震撼台灣的網紅勞資糾紛,以及韓國知名藝人與已故演員的關係引發的爭議。當中牽涉有關權力、網絡欺凌、罪人以及懲罰的議題,我們身為無知的網民,又該用甚麼態度面對?

網絡生態的真相

網絡的出現,人們的情緒很容易受到網絡所影響。網絡將人的時間與空間混合在一起,某一小角落所發生的事,瞬間便可以傳遍每一個人的手機當中。有人會對於國際局勢而感到緊張,也有人會因為某些藝人被揭發失德行為而感到失望或憤怒。然而,這些事都不是我們從身邊周圍的環境直接感受到的事。加上短視頻當道,假設15秒一條片段,而每一條片段都掀起一種情緒的話,我們便會在一分鐘內出現四種不同的情緒變化。

從情緒管理的角度來看,認識自己的情緒的最終極目的就是了解自己,但短視頻的另一個特色就是人們看了速度猶如洪流的短視頻,事後根本不會記得自己看過甚麼;連整理自己情緒的空間都沒有,又如何了解自己?去年出現的字詞「腦腐」(Brain rot),恰好形容這種情況。這個名詞指:「個人心智狀態在過度消費瑣碎或單調的內容(目前尤指線上內容)後,呈現衰退的現象。」一些看似瑣碎的網絡內容,其實會使人「降智」。

網絡與傳播息息相關。「媒介即訊息」(Medium is the message)是由一位加拿大學者馬素·麥克魯漢(Marshall McLuhan)所提出,簡單來說,就是我們今天所看見或吸收到的訊息,其實已經被媒介所選擇,即媒體如何傳達訊息決定了我們如何理解訊息。基本上,每一個自稱「新聞媒體」的媒體所報道的「新聞」,他們已經有預設的立場。如果我們只留意單一渠道的資訊來源,我們以為自己的立場好像是自己經過思考得出,但其實只是媒體所帶動的方向。就如我們不會在與政府相同意見的媒體中看到與政府意見相左的文章;也不會在與政府意見相左的媒體看見與政府意見相同的文章一樣。所以,當我們喋喋不休,在網絡爭論個你死我活,背後或許只是媒介的控制與塑造。你所選擇的媒介是甚麼,也決定了你的立場和想法是甚麼,網絡就是這樣的一個地方。

赤裸生命

網絡,在某程度上就是一個政治場景。因為網絡生態正正就有著非常強烈的敵我之分。隨著媒介的迅速發展,大數據、演算法等功能創造了一個一個同溫層環境,而某一個同溫層與另一個同溫層互相謾罵已經屢見不鮮,即便普通討論某種食物美味與否,已經可以產生一場激烈的罵戰,當中更牽涉不少人身攻擊言辭。明顯地,大眾網絡不可能是一個健康的討論環境,即使有理有據也不擔保能夠理性討論。這個擁有強烈敵我之分的網絡政治環境,讓有些生命被帶進一個批鬥現場,由眾人定他們的罪,以及給予個人認為最「適當的」懲罰。他們的生命被赤裸地呈現在網絡上,他們被懸置,能夠被任何人殺害,但殺害他們的人都不需被法律所制裁,這種形式可被稱為「網絡欺凌」。

在討論網絡欺凌之先,筆者先討論「公審」的正面意義。有人認為,「公審」就是用來懲治那些法律無法制裁到的人,例如一些藝人的婚外情行為,網民便可透過網絡的輿論壓力讓藝人退出公眾舞台。不過,這是在一個基於對事件有很大程度上的了解,且最好的狀況就是當事人承認過犯的處境下進行;否則,都會容易變成純粹且充滿人身攻擊的網絡欺凌。但,正面意義下的「公審」在諸多限制下的網絡環境,其實難以實現。因為難以確保每個人接受到的資訊是客觀的,並且有「底線」地發表言論。

「罪」與「罰」是一個在網絡生態中非常值得探討的課題。究竟誰人可以定他人的罪?那些罪,真的是罪該萬死嗎?誰人又可以懲罰他人?那些懲罰,真的是合乎中道嗎?往往有不少被網絡欺凌的受害者,因微小的事或誤會便被一些審判者(網民)置他們於死地,這些懲罰與事主所做的事相稱嗎?

意大利當代政治思想家、哲學家喬治·阿甘本(Giorgio Agamben)將一些被懸置的赤裸生命命名為「homo sacer」,可被翻譯為「可以被殺死且不能用於獻祭的人」,而直接一些的解釋就是這些人無論在「人法」和「神法」都得不到保障。用網絡生態的環境來理解,就是主權者(網民,可以由世界各地組成)將某人的生命抽離保護(即犯網民認為須受到公審的「罪行」的人),而決定進入例外狀態(state of exception),使「罪人」成為赤裸生命,由主權者決斷來定其被殺與存活的合法與非法性。

誰人可以定他人的罪?

網絡公審就是每個人根據自己知道的「事實」從而用自己的標準來審判他人,仿佛他人犯錯後已經不能再有悔改的機會,也有不少的人以為自己只是隨口一句,但每人一句的累積已經足以對其造成無法挽回的傷害。公眾人物被公審到自殺的事件亦不少,而微小至學校當中,也有一些人捏造其他同學的醜聞,從而進行攻擊,使應該充滿希望的校園對被欺凌者而言就是一個如地獄般的存在,甚至因微小的事迫使他人選擇結束自己的生命。

特別在緬甸地震發生後,有些網民抱怨著問:「為何地震不發生在詐騙園當中?為何天災不懲罰他們?」其實大家也清楚,詐騙園也有許多被迫詐騙的受害者,這些人值得被懲罰嗎?

我們身處網絡世界,無法避免使用網絡。但至少在面對事件時,有些問題可以問問自己:

  1. 我對事件有多大程度的了解?
  2. 我是否只是純粹想宣洩情緒,渴望被認同,才參與評論?
  3. 我說的話是否客觀?還是只想作人身攻擊?
  4. 我是否有參考過其他資料來源?
  5. 我是否有資格評論事件?
  6. 當事人真是罪該萬死嗎?

筆者想起耶穌為行淫的婦人解圍的故事,而在網絡上,就是一些自以為清高的人決斷他人的生死大權,看見他人的「罪」,卻看不見自己也是一個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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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報「談天說道」,14-4-2025

「戲」假情真——遊戲中的生命教育

郭卓靈 | 明光社項目主任(傳媒及生命教育)
10/02/2025

「喜樂的心就是良藥」箴言17:22上《環球聖經譯本》

當提及學校的教育,不少人指出應包括「五育」──德、智、體、群、美。許多學校很著重培養學科知識、理性、批判思考及解難探究精神的「智育」,這是學生升學及畢業過程中被視為必要的能力;然而其他「四育」所引申出來有關生命教育的關鍵點,對於生命成長卻具有長久不變的重要性。

生命教育包括很多內容,如將人作為核心,了解生命除了以生物學、文學和歷史之外,還要體會生命的多變和無常、生命的價值和意義,如何接納自己、欣賞他人、尊重他人、體驗生命、施與受、觀察和認識不同環境、時間管理……這許多的內容,學校課程可能未必觸及很多。不過,這種種有關生命本質、天我關係、人我關係、物我關係、我我關係等不能忽略。明白學生承受著沉重的學習壓力,不想給他們添加壓力的話,遊戲是不錯的方法,讓他們輕鬆地從玩樂中感受、體會及領悟一些生命應重視的地方。

遊戲特質

「遊戲」有一些值得我們留意的特質:一、有特定目標要玩家達到或完成;二、要有挑戰性才好玩:按「心流理論」指出,好玩的遊戲要達到的目標不能太易或太難,否則玩家會感到無聊或認為無可能做到而不享受或放棄;三、要遵守規則,否則參與者任意破壞規則會失去遊戲的挑戰性;四、內容有虛實:模擬的情境讓玩家投入,放下現實身份,但當中可以連繫到現實的處境和真實的情感;五、有時限性:投入的處境會完結,擔當角色有結束的時候。

玩家要面對失敗:對於有目標要達成或完成,無論對一人遊戲或多人合作的遊戲來說,從這個角度來看,即玩家有機會未能完成或失敗,但因為是「遊戲一場」,可以讓玩家於非真實的情境下學習接受自己或團隊有機會失敗;從另一角度來看,就是策略上、與人合作的技巧上或時間控制等不同方面都有機會改善。

互相尊重與接納:不同的遊戲有不同的目標和合適的參與年齡,與能力相符的人玩遊戲使人玩得有樂趣。面對不同的群體,遊戲可有其「創新」方法來讓不同能力的人都可以參與,如增加或減少完成時間、數量,流程或道具;把規則、男女、方向、角度、場地、動作逆轉或替換等都可以增加遊戲趣味。只要參與者一起同意哪些規則可改變,就不是任意破壞規則。這種關注到每位參加者的能力而作出的接納及調節做法,也是一種對不同個體的尊重和接納。

複雜性與吸引力:具有吸引力的遊戲可加入獎懲制度,增加參與者的認真程度、推動力及成就感;有技巧練習、級數、排行榜等讓人進入心流去繼續挑戰;另外還有競爭、戰略選擇、靈活性、幸運、意外等,頗接近現實生活。有說,遊戲的Fun其實很玄妙,不要預先告訴玩家要學懂甚麼,因為越想控制、越想預告,就會容易破壞玩家的玩樂心態,失去吸引力,更不要說要在當中深切體會了。

超越性及同理心

有些遊戲,不論是劇本殺、桌遊或網上遊戲都會使玩家進入非真實的情境,如兇案現場、瘟疫、戰爭,甚至是喪屍出沒之地;而參加者要作角色扮演,如警探、兇手、革命軍、病毒感染者、病患家人……有人可能會質疑這些設定有甚麼益處?筆者認為,這些場境只是讓參加者放下現有身份,進入不同的處境去了解那個困境;因著玩家不同的身份、能力、擁有的物資等,去完成應要達成的任務。遊戲進行中,玩家的想像力會啟動,就著任務而使用策略來互相競爭或互相合作及幫助。

當遊戲完結,它的超越性(transcendence)會開展,當中曾發生的事件、使用的道具、玩家之間曾作出的策略,自己曾有的反應,都可讓我們投射於生活中;反思之後,可以應用於生活或了解自己更多。很有趣,雖然是遊戲一場,但越投入越認真的玩家最後的得著及感受會越深刻。

此外,有一樣很重要的體會,就是當參與者投入處境中,以另一身份去處事及回應,玩的同時實在也是在練習同理心:從「他」的處境去感受那些困難、矛盾,以「他」的身份及能力去思考策略;那個「他」既是角色,也是玩家自己,如演員一樣去感受那角色,但又反映玩家本身。所以,如能在遊戲結束後互相分享感受,大家就可以回顧自己對別人及自己的觀察,與及這場「戲」應對生活、現實有何相似或不一樣的地方。

遊戲人生與人生遊戲

我們可以套用美國教育學家柯柏(David A. Kolb)的經驗學習模型的四個階段來解釋遊戲與生命教育的學習關係。親身參與的活動處境,縱是虛構,當中有不同的情境與人物,有陌生及危險的事情,參與者都會得到「具體經驗」(第一階段);在經過他們的「反省觀察」(第二階段),即從回憶裡去觀察,在整理回憶的東西中反省;參與者如能憑著過去及遊戲中的經驗去尋找一些通則或道理,就會做到「建構概念」(第三階段);當他們能再嘗試或於日常生活中「主動嘗試」(第四階段),將總結的類化通則應用,就能迎接未來一個新的經驗。學習是一個過程,人生不必每次學習都要在實際的環境中進行,在遊戲的虛擬場境中學習就更安全及充滿樂趣。

《神.經.遊戲》(2010)一書提及神學家莫特曼(Jürgen Moltmann)曾於Theology of Play(1972)一書中提醒信徒:整個創造就是神的遊戲,這是神以不可思議與不需理據的智慧來玩的遊戲。作者鍾樹森牧師也提到,遊戲是第一身的屬靈經驗學習,在遊戲中歡笑、享受刺激、體驗失敗是「第一手經驗著神創造的韻律」。人生遊戲亦是一個第一身的屬靈經驗學習,要有第一手信仰,就好好地經驗成為人生玩家去經歷遊玩、規則與勝負;既重視結果,也重視生命的歷程。

當人生遊戲時間終結時,筆者希望在回望自己的經歷時,這一生是充滿玩樂(Playfulness)與歡笑。我們既然已被神「邀請」進去祂創造的萬物世界裡遊玩,與三一神一起玩著同過信仰生活,就讓我們變得更勇敢、更輕鬆去享受生命的每分每秒。

曾經刊載於:

明報「談天說道」,10-2-2025

新年.生活.生趣

陳偉洪 | 過去10年,搬家超過10次。一家四口,由市區搬到長洲小島接受三年神學裝備;到德國短宣一年;再回小島牧養兩年;隨後出發,旅居台灣,等候上帝的吩咐。原以為暫居數月,誰不知停留四年,與旅居、流散者同行。之後又再啟航,遠赴英國,一步一步跟隨,繼續客旅人生。
08/01/2025
專欄:有情無國界
國家:英國

回顧過去一年,經歷了不少事情。再看2024年,在「有情無國界」專欄內自己所寫的文章,算是一種生活的記錄,歲月中滿有上帝同行的足跡及恩典。

年初第一篇的文章〈工作.意義(二)〉記述與太太在兼職工作時遇到的異鄉客。彼此同屬流散者,來自不同地方,各自有不同的故事及困難。要在陌生的環境中,融入新的生活,殊不容易,要在當中找到生趣,更不簡單。可以好好生活,其實已是難能可貴。

「慢」是這裡生活的常態。〈「慢」的文化〉不一定每一個人也能享受其中。「慢活」曾是我們港人所追捧、熱話的生活模式,旨在忙亂中尋求片刻的悠閒、安寧。然而,這裡(英國)的「慢」,不用我們刻意營造或追求,卻成了不少人「埋怨」的狀況。或許,真正的「慢活」並不是日常的節奏或事情的放緩,而是內裡的平靜安穩。聆聽到自己內裡微聲的呼召,或觀察、留心周遭人情的細緻。生活不再是單為自己,而是可以多一點顧及他者,伴侶家人、新知舊友、甚或是偶然相遇的同路人。慢下來,才能有更多的可能性,才可以發掘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