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變幻中持守真善美
香港變得太快了,快得令人傷感、心裡隱隱作痛。
香港變得太快了,快得令人傷感、心裡隱隱作痛。
2020年11月6日,研究中心舉辦了「逆境.重建.復原」週年研討會,在此與讀者重溫當天的一些剪影。
香港樹仁大學商業、經濟及公共政策研究中心主任李樹甘教授
2020年是難以忘懷的一年,對於香港的教會來說也是充滿挑戰的一年,新冠肺炎令教會打破了不少過往一直堅守的傳統,不但長時間停止了現場的聚會,連聖餐、聖誕崇拜、報佳音、洗禮、甚至探訪等等都消失了,情況比日本佔領香港和沙士時更嚴峻!此外,面對政治環境的轉變,部份曾在社會運動走得比較前、敢於發聲的教牧和信徒領袖以不同的理由離開香港;或者因為感受到愈來愈大的壓力,為了自己、家人、堂會或機構的利益而轉為沉靜;亦有一些因為不同的原因而被點名批評、甚至被檢控。在面對重重困難的時候,教會更應思想如何真正成為教會,我們與一般的政治及社福團體究竟有甚麼分別?
面對疫情,我們知道教會不會是自動免疫的,外國一些宗教團體因為堅持聚會、甚至不戴口罩而成為爆疫群組,令香港一些教會成為驚弓之鳥,變成甚麼都要跟足政府,不會靈活變通。政府的防疫措施往往是一刀切的,而為了方便其實很多時未必有足夠的醫學理據。例如令人難以理解的是當食肆可以繼續營業;超市和商場沒有限制同一時間入內的人數;辦公室可以繼續上班;為甚麼教會要停止所有現場聚會?
對香港人來說,這兩年的聖誕令人無限感慨,因為變化實在太大,我們許多美好的回憶和生活方式已漸行漸遠漸無聲。 過去的香港最令人珍惜的是言論自由和生活方式自由,作為中西文化薈萃、與全世界交流頻繁的國際城市,沒有人強迫大家接受任何的宗教、政治、哲學以及文化思潮,只要法律沒有明文禁止,甚麼也可以做,我們可以自由選擇自己喜歡的生活方式、工作和居住地點、往何處旅遊、怎樣創作、甚至怎樣罵人,更加毋須宣誓向任何政權效忠。今日許多政府高官,在回歸之前已經加入政府,幸好當年英國人沒有強迫他們效忠英國政府,否則以他們今日表現出這麼高尚的愛國情操,對上司那種無限的忠誠,應該不會為五斗米折腰加入服務大英帝國的行列,或者在政權移交的時候就應該辭職,表明自己當初是真誠地對港英政府的效忠,擁護英皇制誥。
香港在上世紀70、80年代的成功,在於社會容許大家在思想、言論和創意方面自由發揮,毋須墨守成規,毋須太多顧忌,不理白貓黑貓,識得捉老鼠的就是好貓,令我們的電影、電視、流行曲和靈活的生意頭腦,風靡全國和全世界有華人的地方。其實就算在反修例運動期間,仍然可以看到不少香港人的創意無限、以及辦事的效率和水平超高,若果能夠善用他們的長處,協助政府宣傳和執行抗疫的工作,一定不會像現在那樣後知後覺、經常慢半拍。
最近有教會團體因為籌款的問題被警方調查,並凍結銀行戶口,引起教內教外人士的關注。其實,面對近年的社會及政治環境的轉變,堂會及機構有不少做事的方式必須改變,否則將來政府根本毋須用政治或宗教的理由,教會群體因為誤墮法網而被檢控的機會恐怕亦只會不斷增加,而不幸的是有時我們明知是地雷也要踩下去。雖然,若果一個政府欠缺包容異見和批評的胸襟,要針對一些不合作的民間團體有許多方法,不過,教會要面對的不單是政府、也是民眾,當教會受到不公平的對待的時候,若果本身光明磊落,不會讓人覺得有任何涉及個人操守上的問題,以及辦事馬虎、以權謀私、貪小便宜、明知故犯也是十分重要的。
香港大部份堂會和機構都是免稅團體和有限公司,本身需要受公司註冊處和稅務局的監管,若果是辦學或社會服務團體則要兼顧教育局和社會福利署,此外,還有許多不能忽略、大大小小不同的法例,例如消防條例、政府獎券條例等等。由於教會圈子內一些做事的方式未能與時並進,往往容易出事。可以出事的地方多不勝數,嘗試在下面舉幾個例子:
老子說大智若愚,舉一反三,亦可說大愚若智!以為自己好醒目、好叻的人,到頭來聰明反被聰明誤十分之多。在古代,擁有知識就已贏在起跑線,有機會讀書、成績好的人自然會成為士大夫、管治者,族群的領袖,但在互聯網發達的今天,資訊唾手可得,讀得書多,成績好與能否成為良好的管治者和領袖是兩回事。以前大家渴望有智者、聖人來管治,現在當大家能夠掌握的知識和資訊都差不多的時候,大家需要的管治者和領袖已經不再是高高在上的智者,而是有誠信、有同理心、懂得尊重他人,並不是自命不凡,以為眾人皆醉我獨醒的人。
社會上有許多不同利益、價值觀和政治立場的團體,任何人做管治者都沒有辦法討好所有人,任何政策都會有人贊成、有人反對,任何管治者都必須有面對抨擊的心理準備,而管治者最重要的素質應該是凝聚力,雖然有人反對,但良好的管治者不應將反對者視為敵人,將反對聲音當作是人身攻擊,並利用自己的權力去懲罰反對者,而是努力去溝通和消除不必要的誤解。一個沒有容人之量的人根本不適宜擔當重任,否則只會遺害人間。樹立威信不是單靠權力,更不能依靠武力,否則只會將不滿情緒壓抑而不是化解,將來可能引發更大的衝突。
過去大半年,相信大家終於深切體會何謂變幻才是永恆,希望大家不是仍然打算以不變應萬變吧!其實不願意改變可能是出於我們的惰性,也可能是由於我們懼怕因為改變而帶來的新挑戰。第四波疫情再次令不少弟兄姊妹希望可以「回復正常」。例如參與現場崇拜、和多些朋友或親人共聚;甚至再次出外遊旅遊的美夢破滅了。不過,也許亦可以協助大家下定決心作出轉變。
在這段時間,不少堂會和機構已經非自願但無可抗拒地作出了一些轉變,大家對網上崇拜、開小組、上主日學已經駕輕就熟,不過,據一些調查顯示,不少弟兄姊妹卻在這段時間流失了,有些去了別的堂會網上聚會,有些甚至離開了教會的生活,其中一個原因可能是堂會本身沒作出相應的轉變。至於基督教機構,在漫長的疫情之中,不少面對愈來愈大的經濟壓力,隨著政府保就業在11月底完結,社會上失業和結業潮將會此起彼落,機構亦不能倖免,不變,就只可以坐以待斃。不過,最重要的是,我們不能在困難中迷失了方向,因為沒有異象、民就放肆!
11月本來有兩個就同性戀議題南轅北轍的活動,因為疫情的緣故都要改為網上舉行,由於沒有公開活動,少了和公眾近距離接觸的機會,比較難引起媒體的關注。同志遊行由於已經舉辦了多年,在這裡不詳細討論,簡單來說我們一直認為,同性戀者和所有公民一樣,都有集會結社和言論自由,我們雖然不同意他們要求訂立性傾向歧視條例和爭取同性婚姻,但他們有表達的權利和自由。多年以來我們關注的是在同志遊行之中,其實滲入了不少性解放的訊息,包括爭取娼妓合法化、以及公開作出一些帶有淫褻成份的裝扮和表演。我們認為公眾活動,特別在容易接觸心智未成熟小朋友的環境,應該遵守現有的淫審條例和尊重社會大眾的基本道德,不能任意而為。
我深愛的教會今年慶祝90週年,自小學返教會,轉眼已半個世紀,可以說看盡教會內種種的離離合合,甚至恩怨情仇,當中一個死結,往往是執著,而不幸的是大家執著的往往是一些似是而非的真理,與其說是為真理寸步不讓,倒不如說是為了自己的看法、負擔、或者個人的面子而不惜傷害了彼此的關係、甚至撕裂。 雖然大家常常都說教會是神的家,大家都像家人一樣,是弟兄姊妹,但諷刺的是,就好像我們對家人一樣,由於關係密切反而容易有磨擦,或是大家對對方都有較高的期望,一旦對方未能滿足我們的想法,很容易便會因為期望愈高、失望愈大,因愛反而成恨!
教會常見的衝突往往是路線之爭,是改革現況與維持傳統之爭。對於一些返了教會很長時間的會友來說,一些教會傳統已經被真理化、甚至絕對化,彷彿任何改動都違反真理,大逆不道,於是許多教會的事工、部門開了就不能關,已存在的就不能改。例如主日崇拜的時間、形式不能有任何變動;主日學一定要在星期日舉行;詩班一定要存在;十一奉獻只可以給自己的堂會;由於政教分離所以教會不能談政治……嚴格來說,我們是跟隨傳統而不是跟隨《聖經》。
無論社會、家庭和教會,在經歷去年的社會運動之後,都出現很大的撕裂,而不少的調查都發現愈來愈多香港人感到抑鬱。究竟社會運動對香港基督徒在心理健康和靈命方面有幾大影響呢?若果要重建一些已經撕裂的關係,有甚麼方向是最值得我們留意的呢?明光社生命及倫理研究中心,委託了香港樹仁大學商業、經濟及公共政策研究中心,在6至9月進行調查,成功收回的有效問卷 超過1,000份。
今次調查結果,最令我印象深刻的是很多受訪的基督徒本身的政治立場加上願意行動,會影響他們對其他人的同情關懷,當他們對人愈有同情心,就感到自己與神和身邊的人關係愈好,焦慮愈少,可以說是自我感覺良好,不過,問題是他們往往沒有易地而處了解其他持不同意見的人的想法和處境。同理心十分重要,但單憑同理心去推動我們關心社會是不足夠,甚至有些危險的,因為有些人面對困境,可能是社會制度和政策的問題,亦可能是其他人的罪行,或者他們自己犯錯,我們不能夠不加分辨就完全無條件地站在所謂弱勢的一方,因為從信仰的角度,所有人都是罪人,弱勢和貧窮的人值得同情,但不等於他們提出的訴求,以及他們所做的就一定正確,必須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