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注生命倫理 正視社會歪風

長遠房屋「拆白」?

蔡志森   |   明光社總幹事
16/09/2013

較早前新加坡總理李顯龍在鏡頭前向新加坡國民承諾,讓家庭月入低至一千坡元(約六千港元)的打工仔亦能置業安居,確保每個有工作的家庭,都有能力買房子。相信不少香港人看完之後都只能有「恨死隔離」(羨慕)的感覺。

相比香港剛發表的《長遠房屋策略諮詢文件》,建議未來十年每年建屋四萬七千間,大家可能多抱着「信住先」的(暫時相信)心態,對解決樓價與購買力嚴重脫節,改善居住環境擠迫(甚至危險和惡劣)的情況毫不樂觀。因為一些結構性的問題不解決,長遠房屋策略只會淪為一些空話。

首先,由於大地產商往往只顧賺到盡,毫無社會責任,囤積居奇,不僅坐擁大量土地而以極其緩慢的速度發展,甚至有些已落成樓宇寧願丟空亦不願意割價以較低利潤出售。若果各類儲地比政府手頭可發展土地還多的一眾大地產商繼續以「擠牙膏」的方式建屋,長策中每年有四成房屋由私人興建的成敗關鍵完全被握在地產商手上,政府極其被動。除非政府表明,不足之數會以額外的居屋作補充。

其次,現時香港政府面臨嚴重的管治危機,由於制度的先天缺陷,行政長官乃孤家寡人,立法會各政黨在民生議題上全部都可能是反對黨;他亦未能有效駕馭公務員團隊;而問責班子之中不少缺乏政治的歷練,亦各懷鬼胎,甚至有行政會議成員站出來與政府唱反調,以博取個人頭上的光環。香港很多政策陷入議而不決、決而不行的狀態,若政治制度不改變,未能建立有足夠民意認受性的政府,長遠房屋策略恐怕真的只會十分長遠。

第三,香港人本身愈來愈缺乏彈性和包容,靈活本來是過去香港成功的一個重要原因,但隨着個人權利和保育意識日漸高漲,造成現時開發土地阻力大增,因為任何發展一定會對現有的居民帶來一些影響,若政府未能妥善處理環評、收地或地區諮詢等問題,很多大計恐怕又要一拖再拖!而一些所謂見縫插針的建樓方式;將空置校舍改為短期宿舍;收回高爾夫球場;有限度發展郊野公園;在維港以外的地方填海、甚至劏房規範化等等,無論政府和民間都要在思想上有更多的彈性!

改善居住環境應是政府、政黨和市民大眾的共識,大家可否暫時撇下其他恩怨,一齊努力為香港人辦好這件事?希望長遠房屋「策略」不會變成長遠房屋「拆白」!
 

曾經刊載於: 

《基督教週報》 第2560期  15/9/20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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實踐diakonia 機構教會攜手服侍基層

何慕怡 | 明光社助理總幹事
20/03/2024

面對著社會貧富懸殊的情況,明光社一直在做基督教社會關懷diakonia(原文:διακονία)工作,其中一項是幫助劏房戶及基層家庭,把上帝的愛及恩典帶給他們。

Diakonia是一個希臘文的詞語,這個字經常在原文聖經出現,但卻不會在中、英文聖經中出現。原因是在中、英文聖經中,人們不會把diakonia從希臘原文直譯過來,而是把它或與它相關的字詞意譯成to minister、serve、servant等字,它們都有服侍、事奉之意。[1] 到了19世紀,很多學者都對聖經的翻譯及文字進行學術研究,發現diakonia這個字蘊含很多表徵及意義,如對社會弱勢社群提供長期照顧。而耶穌有關diakonia的說話可見於路加福音二十二章27節和馬可福音十章45節。[2]

「是誰為大?是坐席的呢?是服事人(servant)的呢?不是坐席的大嗎?然而,我在你們中間如同服事人(servant的。」(路二十二27)

「因為人子來,並不是要受人的服事(to be ministered),乃是要服事人(to minister),並且要捨命作多人的贖價。」(可十45)

這兩節經文同時道出耶穌基督如何用祂的生命去實踐diakonia。在過去的日子,感恩有不同的基金支持及捐贈者無私的奉獻,明光社得以實踐diakonia,像耶穌基督一樣去服侍有需要的人。

明光社

機構教會合作的理想模式
一向害羞的振明(化名)從小在內地長大,由於爸爸是香港人,數年前決定來港定居。他現年10歲,本應是就讀小五之齡,但因學業成績不理想,只能安排他就讀小三。由於環境變化太大,以往在內地能住寬敞的大屋,在香港卻只能住在百多呎的劏房內,活動的空間就只有飯桌與床,故此他終日都在床上打機度日。由於不熟悉香港的環境,他也不多外出。

振明在學業上很想努力,尤其是英文,然而卻力不從心,由於資源所限,他沒法學好英文。有見及此,明光社在基金的贊助下,開辦了英文的文法班及拼音班,希望可以幫助這些有需要的基層家庭。教育可以幫助脫貧,基層學童若能衝破學習的障礙,他日便可以有更高成就。當然,我們確信最重要的是能令他們從小認識上帝。

教會機構關係密不可分
教會與機構其實可以有緊密的關係,機構只是在星期一至五辦公,強於行政、策劃,但機構並不是教會,故此牧養的工作則要與教會的牧者來配搭。現時本社便與基督教宣道會恩澳堂、學基浸信會、香港循理會賜恩堂、基督真光教會一起合作,去服侍這班基層劏房戶。本社負責尋找贊助及支持、聯絡及統籌、行政及策劃;而教會則提供場地,讓牧者可以近距離接觸及關心一班基層人士,最終令他們留在教會。

讓基層人士更多接觸教會
明光社自疫情開始服侍基層,振明一家也是本社服侍的對象,他參加英文班後,我們安排他在與住宅只隔一條街的教會上課。由於離家很近,教會現已成為振明除家中床上以外另一個可讓他透透氣的地方。現在他除了返學、放學、待在床上,更會有一個地方可以讓他留連。星期日,振明更會參與教會的少崇,與其他同年紀的年青人一起聽聖經故事,人也變得開心、有動力。在此之前,由於家庭背景及就讀非基督教的學校,他根本沒有接觸福音的機會,在這樣的合作下,他終能接觸從上帝而來的愛。

振明媽媽對兒子的轉變十分欣喜,以往振明英文成績不太好、欠缺信心,從來都不敢在人前說英語。媽媽說:「現在他願意踏出一步,主動與我說英文,雖然我不知道他說甚麼,但我很開心。」媽媽雖然不諳英語,但欣喜見到兒子的成長與進步。振明的見證更影響媽媽對教會的印象,並對教會產生好奇,她也想到訪教會,親身經歷當中的平安與喜樂,及能更深入認識教會。

明光社

教會與明光社合作的英文課程來到最後一堂,教英文的導師知道基層家庭很少可以吃到麥當勞,故他主動邀請每位學童「任叫」各類套餐,全體學童都十分興奮,振明回家後與媽媽分享喜悅,更不忘取了一些食物回家,與家人分享。媽媽告知:「因經濟上我們未必能外出吃飯,振明很少去吃快餐,故此那天振明十分感動。」媽媽感謝我們不單為兒子提供學業上的幫助,更給孩子飽腹的溫暖。一個漢堡包餐對一般人來說可說是普通之物,但對基層家庭的學童來說,他們卻是珍而重之。

 

 

再次興起教會的兒童事工
此外,在這樣的合作模式下,教會的兒童事工也被復興起來,其中一所教會的傳道人說:在移民潮下,教會的兒童事工已停止好一陣子,由於很多家庭的離開,連帶小朋友也走了。現在,與明光社合辦課程後,教會又再次響起一班小朋友的歡笑聲,教會的弟兄姊妹也願意起來承擔這項事工,一起服侍教會附近的基層家庭,當我們將感動化為行動,神奇妙的作為會令我們更感動!


[1] John N. Collins, Diakonia Studies: Critical Issues in Ministry (New York: Oxford University Press, 2014), 7–8.

[2] Collins, Diakonia Studies, 12–13.

為基層家庭創造優質親子時間!

黃慧筠 | 明光社活動幹事
20/03/20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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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入2024年,明光社為基層家庭舉辦了兩個戶外活動,把孩子從家裡拉出來,暫時告別日夜打機的生活,與家人齊齊走進大自然,一邊玩樂郊遊、一邊親子互動、一邊學習體驗,豐豐富富,滿有恩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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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動一:到處都有故事的南丫島
雖然南丫島距離市區不遠,很多基層家庭卻從未涉足這個充滿漁鄉風情,又有不少外籍人士聚居的小島。在2024年1月21日,藉著基金項目的贊助,本社帶領一行約50人,來到這個風情小島,這些劏房家庭的成員,在風和日麗的星期天,享受了一天優質的親子時光。

接待一班參加者的安徒生會,領隊sir為大家度身訂造了一系列的活動:落魚籠捉魚、參加榕樹灣導賞、在該區知名茶餐廳吃午餐、煨番薯、五感體驗及製作海玻璃畫。除了讓參加者認識南丫島的漁村文化與特色外,五感體驗讓他們認識到生長在該區的本土植物,而製作海玻璃畫讓孩子們,透過創作把心中的南丫島呈現出來,他們同時思考到海玻璃的來源,明白人類對大自然應有的責任,增强對環境保護的承擔。至於最受歡迎的活動,就是煨番薯了。孩子們覺得新奇好玩,家長們則分享他們念兹在兹的童年往事,緬懷過去,場面溫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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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動二:挪亞方舟一天遊
2024年1月28日,本社帶領了超過30個基層家庭,接近100人參加了挪亞方舟一天遊活動。這次活動分成兩部份,馬灣公園野外定向及免費參觀挪亞方舟主題公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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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份是馬灣公園的野外定向活動,馬灣公園的設計旨在宣揚關愛與和諧,以及愛護大自然的訊息。得到基督少年軍臻訓中心的協助,由他們的同工設計當天的活動,參加者在馬灣公園參與了兩小時的親子定向活動。透過精心設計的地圖及提示,參加者深度認識了馬灣公園,享受了大自然的美好,同時也讓一家人增進溝通,共同克服困難及考驗。

第二部份是參觀香港挪亞方舟主題公園,公園的設計象徵「愛」與「生命」。家長帶著孩子一邊參觀不同的展館與設施,如夢想星球、珍愛地球館、方舟生命教育館、方舟博覽館等等,一邊啟發孩子愛的精神,以及認識到生命的珍貴,寓教育於娛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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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家人,在一起,有遊戲,有學習,互相合作,彼此支持,成就了美好的親子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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機構策劃 教會牧養

何慕怡 | 明光社助理總幹事
18/01/2024

明光社自2020年開始服侍基層家庭,那時正值疫情嚴峻之時,估不到短短三年,我們已服侍超過600戶劏房及基層家庭。回想當年,當大家知道我們有感動在疫情之中服侍有需要的家庭,來自四方八面的物資、奉獻便齊集在明光社,等待向有需要的劏房戶派發,我們的會議室頓時變成了倉庫,為基層及時送上溫暖。

教育可以幫助脫貧及擺脫跨代貧窮,故舉辦各類補習班、興趣班,基層家庭不會因為家庭經濟狀況不佳,而失去課外學習的機會。此外,我們又與基層家庭一起戶外參觀、提供訓練機會等,基層的學童居住在狹小的空間,欠缺自信、眼界,我們希望能提高他們的閱歷及抗逆能力,透過親子的戶外活動,也能幫助建立良好的親子關係。

然而,我們所作的,並不只為填補他們物質的需要,這是短暫的補充劑。要他們擁有正向價值觀的人生,轉化他們的生命,我們希望最終他們能獲得心靈的富足,認識上帝,親自與祂建立關係,故此舉辦的活動,大部份都會與教會合作,期望我們的資源加上教會的牧養,可以讓他們感受耶穌基督的愛,決志信主,投入教會生活。在這數個月,我們分別與五間教會合作,安排劏房戶在居住附近的教會參加英文課程,我們負責策劃、提供一些資源,教會則負責牧養。其中一間教會,在課堂完成後,弟兄姐妹在開會後決定擔起服侍劏房戶的使命,讓這些家庭繼續留下,繼續被支援、牧養。在功成身退之時,感恩這班劏房戶可以繼續留給教會牧養、教導、關顧。這次的合作,不單幫助劏房家庭,更加喚起了部份教會關心基層服侍的心及燃起他們宣教的火熱,實在感恩。

劏房戶、基層家庭的需要及困難不會因為疫情的緩和而消失或減少,我們一直希望透過種種的途徑喚起社會的關注,盼望更多有心人能加入我們的行列,與基層家庭同行。然而,疫情過後,捐贈及奉獻逐漸減少,現時我們的劏房戶事工餘下的經費,只能維持大概六個月,若果再沒有新的捐贈來源,劏房戶的服侍將受到影響。

社會不安,這個你我早已知?

陳永浩博士 | 生命及倫理研究中心研究主任(義務)
20/07/2023

生命及倫理研究中心在6月舉辦了「婚離從來不易——教會能否成為同行者?」週年研討會,嘗試與教會一起探索離婚,再婚的問題。其實家庭正是社會的縮影,而這些年間,在香港社會日子也真的一點都不好過。遠自 2019年社會運動所帶來的撕裂,到之後疫情帶來的深度創傷,再加上各樣的政治壓力,香港人,您還好嗎?

答案顯然是不好的。

近一兩年,香港社會出現了幾個「新名詞」:「國際大刀會」和「街頭MMA」。以往香港作為一個國際金融中心,華洋共處,中西文化合璧,「國際大都會」一向讓不少港人引以為傲。但自從 2019年,經歷了「反修例」社運及疫情以後,社會氣氛完全被改變。不少人也覺得,香港人比以往躁動,日常生活磨擦更見火爆,因小事初則口角,繼而動武(這就變成了街頭MMA:MMA 原是指「綜合格鬥」,Mixed Martial Arts,是搏擊運動的一種,而並不是指街頭打鬥的意思),甚至在一些打鬥中真的動用武器(網民以說笑形式,將原來的國際大都會,改成國際大「刀」會,實在不無諷刺),彷彿街頭動武變成了生活日常。

而近期更發生「無差別傷人事件」,當中更揭示了社會缺乏給予弱勢群體資源,長期支援和照顧不足——本港早前曾於一週內連接發生隨機斬人和倫常命案,兩單血案,合共奪去五條人命,而不幸的是,其中一宗案件的疑兇有精神病紀錄。事件暴露了原來香港精神病患者嚴重缺乏支援,醫管局現時只有385名精神科醫生,醫生與患者比例低至1:761,人手嚴重短缺程度是連半世紀前、已過時的指標都追不上。[1] 另一方面,社工日益流失,但要處理的精神病患者個案卻不斷增加,現時一位社工可能需要支援約40個以上的患者,相對外國多出一倍。

諷刺的是,聯合國開發計劃署(UNDP)在去年9月發佈2021/22年人類發展報告。在全球指數連續第二年下降的情況下,香港在人類發展指數排行方面卻得到0.952分(由0-1計算,以1分為滿分),排第4位,教育和生活水平均位居世界前列,屬於「極高人類發展水平」,僅次於瑞士、挪威和冰島。[2] 為何香港明明有著驕人的國民收入,人均壽命長,和教育成就,近來卻成為了悲傷無望,經常見血的都市?

其實,只要多找一些有關社會發展的調查數據,不難找出問題所在。例如計算社會貧富差距的堅尼系數(Gini Coefficient),香港自千禧年後,系數數值愈見增高,由2006 年的 0.533 上升至 2016 年的 0.539,是 45 年來的最高值。即使在計算除稅後及福利轉移後住戶收入的堅尼系數稍為下跌至 0.473,參考樂施會教材中的資料,情況仍是較主要已發展經濟體為差,如美國為0.391、新加坡為0.356、日本為0.330。[3] 事實上,有研究指出,當堅尼系數達 0.4 時已需要正視所帶來的社會不安與動盪,香港堅尼系數高達0.5以上(即使計算除稅後及福利轉移後住戶收入的堅尼系數仍高達0.473),社會不穩,早已有跡可尋。[4]

而多年以來香港發展帶來的問題,可在「社會發展指數」清楚呈現出來。香港社會服務聯會於1999年制訂「香港社會發展指數(Social Development Index, SDI)」,集合本地及外國專家為香港建構一套客觀、科學化的指標系統,透過收集及整理官方統計數據,追蹤本地的社會發展進程及評估本港整體社會和經濟的需要。每兩年發表一次的社會發展指數,研究團隊會將最新的指數跟1991年的基準年指數(該年指數為100)作比較,以此了解社會發展趨勢。2018年的社會發展指數為227,較2016年高出21點,顯示整體社會發展錄得增長。[5]

可是在整體數字下,不同領域中的指數差距巨大,充份顯示出社會發展失衡,問題極為嚴重。在2018年的分類指數中,「家庭團結」及「房屋」兩個領域更是比基準年(即1991年)更差、持續處於負數,發展嚴重倒退(附表)。事實上,「家庭團結」指數由1998至2018年這二十多年來,一直處於負數;而「房屋」指數則自2002年開始下滑,2010年跌至負數,往後急劇倒退,2018年更成為社會發展指數中表現最差的領域。

明光社
 

而眾所周知,房屋問題已成為本地貧窮的主要和結構性因素,更形成了無可挽救的惡性循環:樓價租金上升,家庭生活空間卻縮窄,結婚門檻不斷提高,亦令市民難以組織家庭,就算能完婚,低收入人士亦要面對住屋和生活基本開支持續上升,就算他們能負擔起沉重的房屋支出,住房面積、質素仍會影響生活,構成生活壓力,誘發家庭成員產生負面情緒。另一方面,貧窮問題亦不利於「家庭團結」,增加引發家庭危機的風險,而若情況導致露宿人口增加,或是家庭離異、虐兒等,社會也缺乏可負擔房屋為這些家庭成員提供出路。[6]

明光社

當眼前社會只顧經濟發展,推動一樣又一樣的「新發展」,數字固然亮麗,但造成社會不公,社會上流的機會減少,貧富不均等問題亦日益加劇。「婚離」只是顯現社會問題中比較輕微的一小部份,更多隱藏的問題,如家暴,精神壓力,社會冷感,對前景失望和不滿等,就像一個又一個隱形的計時炸彈,可能在未知的時候,因不知的原因爆發。以往,社會還有不同的「安全閥」,如言論自由,民主投票制度等,可供市民表達意見,讓市民「消消氣」。可是在香港及中國政治以「國安」為名,持續實施高壓管治下,香港市民連「鬧政府」(其實這在西方社會,甚至國內一些地方都十分普遍)這個可供發洩的渠道都沒有了,社會不安,隨時爆發,這個你我早已知?只怕主事官員,以為攪個「開心香港」就能解決問題,然後笑說不介意。


[1]  林穎嫺:〈港精神科醫生數目未達50年前指標一半 思覺失調患者診症僅5分鐘〉,《香港01》,2023年6月6日,網站:https://www.hk01.com/article/905685?utm_source=01articlecopy&utm_medium=referral

[2] 指數值根據出生時的平均壽命、受教育年限(包括平均受教育年限和預期受教育年限)、人均國民總收入三項指標計算出。陳曉寧:〈2022人類發展指數:香港排第4名穩贏新加坡 台灣升至19超日韓〉,《香港01》,2022年10月17日,網站:https://www.hk01.com/台灣新聞/826029/2022人類發展指數-香港排第4名穩贏新加坡-台灣升至19超日韓?utm_source=01articlecopy&utm_medium=referral

[3] 堅尼系數是20世紀初意大利學者堅尼以一國或一個地區的市民年收入分配公平程度所作的指標,堅尼系數是以比例數值在0和1之間表達。堅尼系數愈小,年收入分配愈平均;堅尼系數愈大,年收入分配愈不平均。參:〈樂施會教材套:《香港的貧富差距》〉,樂施會,網站:https://www.oxfam.org.hk/tc/f/what_we_do/27933/87870/oxfam_inequality_teaching_kit.pdf

[4] Yong Tao, Xiangjun Wu, Changshuai Li, “Rawls’ fairness, income distribution and alarming level of Gini coefficient,” Economics Discussion papers, No. 2017–67 (2017).

[5] 社聯的香港社會發展指數涵蓋14個發展領域,包括經濟、政治參與、人身安全等,並分析五組社群的發展:婦女、低收入人士、兒童、青年及長者。參:〈香港社會發展指數2020〉,香港社會服務聯會,2020年12月23日,網站:https://www.hkcss.org.hk/香港社會發展指數2020/

[6] 〈香港社會發展指數2020〉。

在不正常的世界呼喚正常

蔡志森 | 明光社總幹事
22/11/2022

在不正常的世界呼喚正常

「正常」究竟是一種怎樣的狀態是十分弔詭的事,過去三年多,由反修例運動到新冠疫情,也許香港、以至整個世界更加了解的應該是「無常」。當疫情漸趨穩定,通關有望,出外有期的時候,不少人不斷提出「復常」的時候,我們必須重新思量,究竟我們想恢復的是何種的「常」?這種「常」對我們又有何意義?作為一個基督教團體,活在一個並非以基督教信仰價值為主的時空,我們可以期望主流的社會價值觀有多正常呢?在末世的時候,我們能夠期望世道人心有多正常呢?

本著初心堅守原則

由2014年的雨傘運動到2019年的反修例運動,整個社會變得愈來愈壁壘分明,不同意見之間的包容愈來愈細,很多市民、甚至弟兄姊妹,對與自己不同政治立場的人士都抱有強烈的情緒。在反修例運動期間,許多市民、弟兄姊妹以及同工都因著關心香港未來的發展而有不同程度的參與,由於政府沒有適當和及時回應不少市民的訴求,間接加深了政府和反修例群眾之間的對立情緒,而雙方愈來愈強硬的態度,亦令整個社會的衝突不斷升級,演變成愈來愈頻密和激烈的暴力衝突,令人痛心。在那個時間若仍堅持要以和平、理性、非暴力的方式爭取,在一些人眼中已變得天真和幼稚,但我們仍本著初心,努力持守要用愛與真理,而非仇恨和暴力去改變社會,雖然吃力不討好,但回望一下,我們沒有因著環境而放棄我們認為最重要的核心價值,這也成為了我們能夠在今天可以繼續理直氣壯地發聲的本錢。

作為一個社關團體,身處這種情緒強烈、隨時掩沒理性的年代,一方面要常常提醒自己要保持警覺,不要令自己為了討好任何一方而作出不合宜的回應,當感受到有壓力要催逼我們表態的時候,更要仔細思考如何才能不偏不倚,真正以事論事,對任何一方都是其是、非其非,當然,亦要有心理準備兩面不討好,甚至四面受敵。而在這幾年,我們的確收到一些奉獻支持者回覆,認為我們太「黃」所以不再奉獻給我們,但亦有支持者說我們太「藍」而拒絕再接收我們的資訊!對於這些迴響,我們知道要解釋亦毫不容易,只能多謝對方過往一直以來的支持,並且希望他們能夠繼續留意我們所發佈的訊息,比較全面了解我們對社會上不同事件的看法。

最近遇到一位教內的傳媒人,他說我是他認識的唯一「正常」地說話的教內人士,當然,相信他所指的其實是我和明光社是教內少數(唯一絕對不敢當)繼續一如既往地敢於公開表達一些不同的意見、甚至批評政府的聲音,而且在立場上並沒有重大的改變。對於這種觀感,我們一則以喜、一則以憂,喜的是我們仍然能夠堅持對政府或不同的團體是其是、非其非,而不是只看「顏色」、不問是非,只盲目地批評與自己立場不同的一方。今時今日莫說批評政府不容易,其實要批評自己的朋友更需要勇氣。而令人憂慮的是當愈來愈多人和團體選擇沉默,甚至改變立場的話,堅持繼續發聲只會愈來愈孤單,面對的挑戰也會愈來愈大。

回應時局的短片及評論

明光社

不過,面對這樣的社會和政治環境,我們希望能夠努力去做的就是不忘初心,作為一個社關的機構,就一些我們關心範疇和對社會影響深遠的問題表達意見是應有之義,亦是我們過往25年一直在做的事,一個機構若果連成立時的召命亦不願或無法踐行的話,其實亦會失去其存在的價值和意義,尸位素餐和結束了亦沒有太大分別,這並非我們一眾董事同工願意見到的。因此,我們只能更謹慎、更靈巧地繼續真誠地表達我們的看法,盡上一個守望者應有的責任,看到對大家有危險、有不良影響的情況就吹起號筒,「做得幾多得幾多,救得一個得一個」。在疫情期間,由於出外分享和開會的時間少了,而透過互聯網亦可以突破防疫限制,將我們想發佈的訊息繼續無間斷地傳送給我們的目標受眾。於是我開始了每週一次拍攝「港.我.森情」短片,每次用幾分鐘和大家討論一下當時值得關心的社會和教會內的事情,此外,又撰寫兩段就著時事問題而作出的評論,當中自然包括對時局的批評,以及從信仰角度的反思。我們雖然會稍為傾向弱勢的一方為他們發聲,但不會假設弱勢一方的所有訴求和意見都一定合理,我們寧願兩面不討好,亦不願為了掌聲而隱藏本身真正的想法,我們更不希望香港會成為一個想真誠表達自己的想法亦要擔驚受怕的城市,亦不想看到大家因為過份憂慮而噤若寒蟬。

為離婚再婚人士提供輔導服務

明光社

另一方面,在社關的路上,我們念念不忘的是不要單看著一些暫時做不到的事,而要放眼於目前仍然可以做的事,而那些很重要而又不是太多人有感動、願意去做的事,更是我們的優先考慮。在過去幾年,我們參與了關心離婚及再婚家庭的服侍,為離婚人士提供輔導,協助他們面對人生其中一個最難過的時刻。其後又為曾經離婚並打算再婚的人士提供婚前輔導,希望他們不會重蹈覆轍,更希望能協助他們與對方的子女好好相處。由於離婚再婚的問題在教會內仍然有不同的爭議和紀律安排,不少教會亦不想高調討論和處理,而明光社對於回應這情況實在義不容辭,因為,我們看到社會和教會在這方面有愈來愈大的需要,渴望有人同行和求助無門的人愈來愈多。基督教倫理不能只著眼於對和錯,更要著眼於人的真實掙扎和需要,而教會紀律最重要的不是懲處而是挽回及同行。

明光社

將感動化為行動

在疫情初期,我們感受到手停口停的基層的困難,於是加入了服侍基層,特別是劏房戶的行列,在與他們同行的過程中,深深感受到我們的神是一個有奇妙供應的神,我們愈肯付出,神的供應愈多,令我們更深體會到不應只著眼於困難,而應著眼於別人的需要,將感動化為行動,然後讓神開我們的眼界。前面的社關路不容易走,但我們盼望能靠著我們的主,在不正常的世界義無反顧地「正常」走下去,並且有您同行。

 

實踐社關服侍 關懷基層家庭

何慕怡、楊潔華 | 何慕怡/明光社助理總幹事、楊潔華/明光社督導主任(拓展及對外事務)
22/11/2022

實踐社關服侍 關懷基層家庭

疫情急湧而至,自疫症爆發後,明光社體會到基層家庭的辛酸,為遵行《聖經》愛鄰舍的教導及實踐社會關懷,明光社願意多走一步,在2020年5月開始走進社區,服侍基層家庭。本著「fill in the gap」的理念,我們填補現時社會一些服務的夾縫,在不同基金及有心人士的贊助下,為有需要家庭提供援助,包括幫助劏房戶支付租金、提供非現金津貼以改善家居等

教育幫助脫貧

明光社

我們認同教育對基層學童的重要性,知識可幫助他們擺脫跨代貧窮,在不同基金的贊助下,我們為基層學童及家長提供了一些免費課程、訓練,以增強他們的英語能力及社交技巧。此外,我們又帶他們參與不同的活動,如暢遊大澳、參觀浩海立方.探游館等,以豐富他們的閱歷與體驗。

聘請失業婦女

支援失業或開工不足人士,讓他們能自力更新,擺脫依賴與扶助,增加社會工作的經驗,也是本社關注的項目。本社在一個計劃資助下,聘請了數位因疫情失業或開工不足的婦女,讓她們投身短期服侍社區的工作,尋回成功感及愉快感。

提供物資援助

在疫情最嚴峻時,一些基層家庭根本無法承擔額外的抗疫物資;在居家隔離期間,有些劏房戶家中只剩餘一包即食麵,需要緊急求助。本社遂與地區福音伙伴合作,以幫助他們解困。其實自2020年4月至今,本社一直都收到來自四方八面的捐獻,由不同公司、機構、弟兄姊妹捐出防疫物品、藥物、食物、金錢等,以幫助有需要的家庭。同工努力與地區伙伴緊密合作,將物資送到基層家庭。

關懷靈性需要

面對基層人士,派發物資能滿足他們物質上的需要,然而他們真正需要的是福音。若要更全面關心他們的需要,身心靈的支援攸關重要,故此本社緊密與伙伴教會合作,多次探訪及關心他們。一些來自職場的弟兄姊妹成為本社的義工,參與服侍,並多次探訪劏房家庭。在疫情較嚴峻的日子,數位來自深水埗、旺角區的牧者和機構同工以無接觸交收方式,送遞物資予街坊。他們亦透過電話與劏房戶聯繫,以關心他們。由2020年5月至今,本社透過不同的服侍和活動,有超過八十人決志信主。及後本社更為他們與伙伴教會配對,令們能投入教會生活,落地生根,使他們的屬靈生命繼續成長。

個案一

林太(化名)與兒子住在大約二百呎的劏房單位,由於林先生曾中風,故需要在院舍生活,兩母子只能相依為命。林太來自國內,丈夫一向有家暴,加上在香港沒有親人、朋友,最終因要承受多方面的壓力而患上抑鬱,要長期服藥,才可穩定情緒。

由於她不想麻煩別人,有事總希望自行解決。有一次兒子因發燒要送院診治,她在醫院中哭哭啼啼,她形容自己像是一個傻婆一樣,但沒有人明白她的憂慮,她一方面生怕孩子會有生命危險,另一方面她不理解醫生的診斷模式。一個來自國內的婦女在香港獨力帶著小孩,實在是一件不容易的事。儘管明光社已轉介她聯繫教會,但她亦很少求助,因為她抱著不想麻煩別人的心態。在香港,有多少像林太一樣的個案,他們不敢尋求別人的幫助呢?明光社一直希望找到社會上被遺棄的人,施予援助,以解燃眉之急。

劏房的生活,誰會想像得到?有沙的水、壞的門鎖、滿佈木蝨的床、與鼠共存的房間。面對著惡劣的生活環境,林太只感到無奈。由於大廈周圍積水過多,導致有蚊患的情況,林太每天都不能開窗,惟有長期開啟冷氣。明光社雖然能夠透過基金撥款,給她重新購置家具,然而,這只能解決基本的問題,劏房戶最需要的是有人照顧他們情緒及心靈的需要。疫情期間,我們不怕受到感染,在許可的情況下仍繼續探訪劏房戶,送上防疫用品,噓寒問暖。我們期望做到的,不只是基本的物質供應,更想他們能得到心靈上的盼望,甚至接受福音,我們希望能像耶穌基督一樣,與人同行。

自從本社轉介林太到教會後,林太的兒子也開始參加教會的補習班,成績有所進步。根據在2021年公佈,由劏房租務管制研究工作小組委託研究機構進行的調查顯示,全港共有22.6萬人居住在劏房中,劏房數字則約有十萬間,《聖經》教我們要愛鄰舍如同自己,這些劏房戶正正就是我們的鄰舍。

個案二

「我們從未去過大澳、浩海立方.探游館……但明光社都為我們達成心願。」單親媽媽周太(化名)很滿足的說。周太來香港已經14年,但從未踏足過太空館、大澳等香港名勝。她說:「我一直對人說,我很想去尖沙咀那圓形的地方。」以前,周太連太空館的名字也不知道,儘管經過也不敢內進,因為她怕入場費很貴,超過她能承擔的,可見她的生活十分困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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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太談起在劏房如何與老鼠決戰,如何與木蝨共存也猶有餘悸,可以想像其居住地方的衛生情況十分惡劣。由於香港物價高昂,要更換屋內殘破的家具、設施對他們來說是雪上加霜,好不容易讓她得知明光社可以幫助有需要的基層家庭,於是她四處尋找本社的地址,終於讓她尋找到。「叮噹」門鈴響起,同工出來迎接她時,她面上的喜悅,同工至今未忘。周太對於本社給她的物資十分滿足,而我們也感恩能把資源及時送到有需要的家庭。

及後,本社與一班職場弟兄姊妹到周太家探訪,並派發物資,在聖靈的感動下,她最終決志信主。我們亦為她轉介了一間在住所附近的教會,她現在在教會聚會,生命從此不再一樣。周太的主動,令我們非常深刻,她尋找,就給她尋見。

明光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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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基層家庭同度暑假

楊潔華 | 明光社督導主任(拓展及對外事務)
14/09/2022

感恩在不同基金的資助下,這個暑假本社舉辦了三次的戶外親子活動,包括:南丫故事花園、認識荃灣社區遊及大澳水鄉遊,在活動中我們能服侍基層家庭。

南丫故事花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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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2022年7月23日,我們和參加者一同坐渡輪到南丫島,由於大部份家庭都是首次坐渡輪,小朋友都不禁讚嘆大海的景色。當天的活動包括:親子繪本閱讀、五感體驗、社區探索等。在「放魚籠」活動中,小朋友要將一個放有食物的魚籠放入海中捉魚,有小朋友沒有把繩子綁緊,令辛苦製作的魚籠沉到海底,雖然捕魚失敗,但他們都沒有哭鬧,反過來安慰家長。縱然當日的天氣炎熱,但眼底所見大家都沒有埋怨,家長們既溫柔又堅持,而小朋友則帶著珍惜的心參與活動。

認識荃灣社區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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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月30日我們到了浩海立方.探游館參觀,在裡面有讓人置身深海的感覺,大大小小的水母,透過七彩的光線變得生動有趣。在導賞員講解下,參加者可以認識水母的種類、豐年蝦的生命週期,更可戴上VR(虛擬實境)眼鏡感受深海潛水樂趣,並透過AR(擴增實境)眼鏡與深海動物互動。資助機構細心地安排了親子STEM模型時間,讓家長和孩子一同砌太陽能車和潛艇。同日下午,義工招待孩子和家長一起午膳,和到六廠紡織文化藝術館參觀,在荃灣區漫遊令他們都很感動,因為素未謀面的教會義工,騰出整個下午陪伴他們,參加活動的孩子更有機會幫忙派口罩予區內長者,祝福社區。

大澳水鄉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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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月22日我們去了大澳水鄉,在34度高溫下,參加者乘著海風,坐著小艇,希望能見到粉紅色海豚,不過最後因水流問題跟牠們緣慳一面。隨後導賞員社工帶領大家走訪了大街小巷,參觀富歷史感的教堂、唯一的基督教小學等。此外,他們更有機會入棚屋參觀,一眾家長購買了被稱為「一日鮮」鹹魚、小魚乾、蝦米等回家,看到家長及孩子也盡興而歸,心裡感恩也滿足。

 

實習同學的活動後感

實習同學陳穎淇因著參與活動首次踏足南丫島,讓她有機會了解島上居民的生活與文化,透過活動她更了解到原來基層家庭成員是如此的愛著對方,也觀察到小朋友藉著活動擴闊視野。

明光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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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港仲有好多山旮旯

陳永浩博士 | 生命及倫理研究中心研究主任(義務)
08/09/2022

山旮旯?唔識讀啊!不過如果寫作「山卡啦」,大家就明白了!

查查字典,旮旯原來不只廣東話才有。這字詞廣泛應用於中國各地的方言中,旮旯本身解作不受注意的偏僻角落,字典裡的例句就是:「他躲在牆旮旯裡。」也有作「旯子」、「旮旯子」等用法。[1]

早前香港戲院有一部關於香港山旮旯的愛情電影上映,片中講述了性格內向的男主角與五位女角交往的故事。五位女角在外形、性格背景都有不同之處,但不約而同地,她們每一位都住在遠離市區,意想不到的「山旮旯」地方。男主角在她們中間兜兜轉轉之時,導演則藉這幾個地理式的愛情故事,展現香港地域特色。[2]

當人人以為香港只是個「石屎森林」,城市生活擠迫,土地面積細小,加上地少人多……刻板印象已成定律時,總面積達1,100多平方公里的香港,其實並沒有大家想像中小。比較之下,我們長期的「競爭對手」新加坡就只有710多平方公里,香港隔鄰的澳門更只得33平方公里;另一方面,香港其實有四分三的土地還未被城市化(也就是說平日一般人活動的地方,只佔香港總面積的四分一),當中包括有郊野公園、小島、農地、山峰等,其中一些地方,交通較為不便,甚至是沒有交通工具直達,這就成為了香港的「山旮旯」世外桃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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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確,戲中有許多「山旮旯」地點,如在新界東北角的隱世客家村落梅子林(有別於沙田馬鞍山的那個梅子林村,大家不要弄錯),真的不是一般的「山旮旯」——村落沒有道路交通,村民出入村落,只得先徒步兩個多小時到「有車路」的烏蛟騰村(其實這村本身都已經相當山旮旯),又或下山到附近(說近也要半小時)的荔枝窩村,再轉船到沙頭角禁區,遊人若要入村,就只有等逢週六週日每天只開一班的街渡,到達荔枝窩後再上山去……而在這偏僻到不能再偏僻的村中,村民近年毅然努力復村,並邀請自然藝術家葉曉文駐村幫忙繪畫壁畫,經過大家的努力之下,原本已破落的梅子林,居然變成了恍如陶淵明〈桃花源記〉中一個沒有壓迫,自給自足,人人自得其樂的小地方,實在是與今日香港社會有著十分鮮明的對比,親臨當中,真的感到有陣「仙氣」。[3]

可是,正如〈桃花源記〉中所言:「此中人語云:不足為外人道也。」(桃花源裡的人對外來者漁夫說:「這裡沒有甚麼特別,不必和外人多說。」)再好的地方,只怕一被香港人知道,大家喜歡趕熱潮,「一窩蜂」到來郊遊、打卡,村落和附近環境因為不勝負荷而被破壞,這就可惜了。事實上,近年在疫情下,以往愛去外遊的香港人,因著種種的檢疫、隔離限制,連「出外透透氣」的機會都沒有了;結果,大家由外遊轉為本地遊,酒店渡假(staycation)、郊遊就成為大家假日的節目了。

然而,大自然並不是主題公園,既不能設下來訪人數上限,而就算過了容納極限(carrying capacity)而不勝負荷,該區的動物被騷擾、植物被踐踏而受傷,大自然都不會懂得向你投訴,向遊人落閘。事實上,以往就真的有一個新界村落,因不勝遊客騷擾和其他原因,索性封村,不讓遊客進入,這實在是「雙輸」的局面。[4] 另一方面,香港面積,景點畢竟有限,當多數的郊野公園和熱點都去過了,熱愛探索的香港山友們,近年便更熱衷去發掘各區的「秘境」,這些「山旮旯」秘境,處境就更危險了……

說到「旮旯」,其實不一定都要在山上的。事實上,電影中的男主角和兩位死黨出身於「茶果嶺」,此處就正正不是在山中的「旮旯」,而是香港甚少見的城中村之一。位於觀塘與油塘之間的茶果嶺,相信除了附近的街坊,就連居住隔鄰的觀塘,甚或麗港城的朋友也鮮有前往。此地得名,原本是因為山上長有大量茶果樹(其實是用作包茶果的血桐樹,而不是茶樹)而得名,當地幾個山頭,也是以往人手開採的石礦場,出產的花崗岩和高嶺土曾廣泛供應香港和外地建築工程使用,其中著名的例子,有位於廣州市中心,以哥德式建築的聖心大教堂,就是用上了茶果嶺及牛頭角的花崗岩砌建而成。

可惜的是,村落就算幾隱世,幾有歷史價值,在香港「發展」壓倒一切之下,這些難得的城中秘境都難逃「重建」的命運。事實上,香港政府於2019年宣佈,將會清拆茶果嶺村、牛池灣村和竹園聯合村,以興建公共房屋;而鄰近的前石礦場則有不同的發展商參與計劃,未來也會建成新的「將藍隧道」。茶果嶺在未來幾年,或許也會像以往被清拆的城中村——如九龍寨城、衙前圍村、大磡村等,因著發展之名,原來的社群村民,也得被放棄。

正如電影中所言,香港真係好靚。「山旮旯」,大家趁還擁有的時候,敬請珍惜。


[1] 〈旮旯〉,「教育部重編國語辭典修訂本」,網站:https://dict.revised.moe.edu.tw/dictView.jsp?ID=67870

[2] 〈緣路山旮旯〉,「維基百科,自由的百科全書」,2022年8月23日,網站:https://zh.wikipedia.org/zh-tw/緣路山旮旯

[3] 〈【揚眉女子】生態藝術家葉曉文繪製人氣壁畫 尋花問葉記錄香港特有動植物〉,「香港經濟日報 – TOPick」,2022年1月13日,網站:https://topick.hket.com/article/3154538/【揚眉女子】生態藝術家葉曉文繪製人氣壁畫%E3%80%80尋花問葉記錄香港特有動植物

[4] 黃景洪、陳蕾蕾、郭倩雯:〈隨地垃圾偷農作物 村民不滿遊客氾濫 打卡熱點大生圍「封村」〉,《香港01》,2020年11月30日,網站:https://www.hk01.com/18區新聞/553240/隨地垃圾偷農作物-村民不滿遊客氾濫-打卡熱點大生圍-封村

清零還是共存?看看病毒如何說

吳慧華 | 生命及倫理研究中心高級研究員
19/05/2022

2021年11月,香港城市大學人文社會科學院媒體與傳播系以網上問卷形式訪問了1,501名20歲以上的香港市民,了解他們對於動態清零(清零)及與病毒共存(共存)這兩種防疫政策的取態。結果發現,有34.9%的受訪者傾向堅持清零,有50.8%的受訪者則支持共存,另有14.3%的受訪者表示中立。[1] 至今,清零還是共存這兩種防疫政策的方向還有不少人在討論,無論現在選擇哪一方,從以前到未來,其實都需要看病毒如何說。

先來談談清零。一直以來,中國政府都主張清零。按中國政府的說法,「清零」並非指到追求零個案。根據國家衛生健康委主任馬曉偉的講法,「『動態清零』的精髓,一是快速,二是精準。『動態』就是不追求絕對零感染;『清零』就是發現一起、撲滅一起,守住不出現疫情規模性反彈的底線。」[2] 中國的清零政策相當嚴厲,以上海為例,為了截斷傳播鏈,採取封城、封區,並且進行多次全民強檢。[3] 若發現輕型病例及無症狀感染者,當局會集中在隔離點收治,如果病情加重,則轉移到定點醫院接受治療。[4]

至於共存政策的光譜則很闊,不同國家有不同策略。以新加坡為例,在2022年3月23日新增8,940宗新冠肺炎確診個案的情況下,她在4月1日起生效的措施仍然容許入境新加坡的旅客可獲豁免隔離以及接受快速抗原檢測,只要他們基本上符合政府的疫苗及病毒檢測要求。在2022年的3月29日起,該國亦開始放寬室內或室外活動的防疫措施。[5] 對於確診者,新加坡自2021年8月底開始,早已試行居家康復計劃,[6] 到了 2022年2月16日,不論是否接種疫苗的三至69歲的確診者,以及完成接種疫苗的70至79歲患者,已符合居家康復計劃的資格,可在家休養。[7] 適合居家隔離的確診者,一般來說,三日後若自行檢測的抗原快速檢測呈陰性,便可以恢復正常活動。不適合居家康復人士,則會轉移到合適的護理中心。[8] 2022年2月18日後,確診者的密切接觸者的自我健康監察日數亦減至五日。[9] 至於新西蘭,亦有採取自我隔離措施,[10] 而之前實施有關使用疫苗通行證及其QR Code政策,已於2022年4月4日11時59分取消,並且不再強制疫苗接種。[11]

新加坡及新西蘭並非一開始便選擇共存,新西蘭也曾屬於嚴控疫情的國家,2021年8月,當該國的奧克蘭出現第一宗新冠肺炎個案(疑似Delta個案),新西蘭總理Jacinda Ardern快速封鎖奧克蘭七天,而國家其他地方亦封鎖三天,確診者到訪過的沿海小鎮Coromandel則需要封鎖七天。全國採取最高級別的封鎖:關閉所有學校、辦公室和商業處所,僅保留最基本和必須的服務。[12] 而在新加坡,在2020年疫情嚴峻時,政府於是4月至6月啟動「嚴格阻斷措施」,關閉國境、停課,禁止私人與公共集會。雖然期間會因應確診個案數字而有所調校,但基本上高度抗疫仍是主調,直到2021年後6月開始,新加坡開始為共存鋪路。[13]

新西蘭及新加坡選擇共存,可能基於抗疫疲勞,也出於經濟考慮,但絕對不是所謂的「躺平」,又或是罔顧人民生命而下的決定。其實,無論是清零,還是共存,國家都是用「計數」的方式去下決定。要計算的項目有很多,但負責任的政府除了要計算經濟損失,更重要的是計算因新冠肺炎帶來的死亡人數。

新西蘭政府於2021年需要嚴陣以待,因為那時候,Delta變種病毒的殺傷力不容忽視,根據「用數據看世界」(Our World in Data)網站的數據,當時新西蘭只有20%的國民完成了接種兩劑疫苗,接種一劑的人民只有33%。[14] 新西蘭當時不走向共存是完全正確的。到了2022年Omicron變種病毒出現,其傳播力雖強,但殺傷力相對較弱,而國民已有95%完成疫苗接種,[15] 確診者死亡率又極低,新西蘭似乎沒有理由繼續以高成本進行清零。

至於新加坡政府,走向共存之路之前更是已作步署:2021年6月,該國政府開始打造共存藍圖,首先是推高疫苗接種率;其次是讓「檢測」更方便、普遍、讓人更舒服及節省時間,於是不再使用PCR核酸檢測,而是推行快速檢測,在同年的7月5日起,更有慈善機構免費贈送每個家庭一個血氧計,供民眾自行測量,方便他們及時就醫;三是「治療」同步進行,不斷研發新療法、藥物,降低死亡率。根據「用數據看世界」的資料,該國死亡率僅有0.6%,是全球最低之一。[16]

中國與新西蘭及新加坡一樣,都堪稱抗疫模範生,特別是抗疫初期能快速封城,其後當世界大部份國家陷入混亂時,中國的死亡率不高,市面很快回復正常,GDP還能有所增長。或許是過去的成功使中國堅持清零,國家衛生健康委副主任、國家疾控局局長王賀勝在2022年3月18日國務院新聞辦公室的新聞發佈會中曾表示「疫情防控的『中國經驗』保障了我國人民群眾的生命健康,促進了經濟的增長」。他又提到「『動態清零』的目標是追求以最低的社會成本,在最短的時間內控制住疫情」。[17] 不計算封城而來的物流或生產貨物的經濟損失,單從醫療人員、民眾的薪酬、測試劑等成本來計算的話,比起其他國家,中國的確有資格做到低成本抗疫。對比英國,光是在2022年1月,花在新冠病毒的檢測工作相關的費用就高達20億英鎊。[18] 不過,中國最關注的是死亡率,國家衛健委高級別專家組成員、著名流行病學和公共衛生專家曾光就曾在2022年2月28日發文表示,中國過去的自然感染率低,他明白這正是軟肋所在,由於中國完全靠疫苗接種建立免疫屏障,人群自然感染率比西方國家低千百倍,這表示難以達到群體免疫。此外,加上疫苗接種尚有漏洞:老年人和慢性病患者的疫苗接種率還不夠高,而已經打了疫苗的人在數月後抗體可能已經减退,第三針加强針還沒有弄好,特別是國際公認的「溝針」在中國才剛剛起步,還有的是Omicron的變異株BA2的出現,它對兒童更具攻擊力,其危害性尚待進一步評估,基於上述種種原因,曾光指出中國不宜與共存隨之起舞。[19]

清零還是共存,不同國家的確需要因應自身的情況及條件作出選擇,而所有的措施其實都不完全由人決定,還是病毒說了算。就如2020年初,英國政府一早便想群體免疫,主張不封城、不戴口罩、不管制國境等策略,最後還不是因著過多死亡人數與對國家的公共衛生服務造成巨大壓力要向病毒低頭,採取較為嚴厲的防疫措施。[20] 病毒一旦有所轉變,今天選擇共存的國家可能都會收緊政策。新西蘭總理Ardern表明如果世界出現可以逃避疫苗或更致命的變種病毒,用作追蹤接觸的QR Code將再次發揮關鍵性的作用。[21] 新加坡總理李顯龍在2022年3月就曾表示,政府非常小心地判斷放寬限制的程度和速度,政府不能給醫護人員帶來不可能應付的負擔,以及危及許多急需治療的病人。[22] 面對Omicron疫情,中國曾調整抗疫政策,如把「出院後繼續進行14天的隔離管理和健康狀況監測」改成了「解除隔離管理或出院後繼續進行七天的居家健康監測。」[23] 方艙一旦爆滿,中國亦有可能實行確診者居家隔離。[24] 抗疫成本到了社會不能負荷的時候,相信任何政策都無法一成不變。

共存、清零、還是中國式清零,其實名目是否真的如此重要?還是各地政府應撇除政治及面子的考量,只專注於病毒的走勢,虛心地計算自己有多少能力及資源,在推出防疫政策時做到靈活變化兼不離地,以致既能保障市民生命之餘,亦能顧及民情、民生,甚至民心?抗疫成本除了要顧及市民的身體健康外,其心理、精神健康,其實都是相當寶貴且需要受到重視的。香港曾有不少人放工後在寒冬中排隊數小時接受強檢、退休的老人在醫院外面冒著嚴寒等待著見醫生,從經濟角度來計算,這些成本可能都不高,但對當事人、其家屬或旁觀者來說,其實非常難受。身寒,贈衣還能解決;心寒,卻是難以挽回。


 

[1] 黃金棋:〈城大調查:35%撐清零 愈高學歷、愈年輕 愈支持與病毒共存〉,《香港01》,2022年4月1日,網站:https://www.hk01.com/社會新聞/754334/城大調查-35-撐清零-愈高學歷-愈年輕-愈支持與病毒共存

[2] 〈堅持「動態清零」不放鬆〉,「中國共產黨新聞網」,2022年3月31日,網站:http://cpc.people.com.cn/BIG5/n1/2022/0331/c64387-32388519.html

[3] 〈關於做好全市新一輪核酸篩查工作的通告〉,「上海市衛生健康委員會」,2022年3月27日,網站:https://wsjkw.sh.gov.cn/xwfb/20220327/b9d985cedb4042a2843fb8b108c401f4.html

[4] 〈新型冠狀病毒肺炎診療方案(試行第九版)〉,「中華人民共和國中央人民政府」,2022年3月14日,網站:https://www.gov.cn/zhengce/zhengceku/2022-03/15/5679257/files/49854a49c7004f4ea9e622f3f2c568d8.pdf

[5] “Implementation of Vaccinated Travel Framework,” Ministry of Health, Singapore, March 31, 2022, https://www.moh.gov.sg/news-highlights/details/implementation-of-vaccinated-travel-framework; “Easing of Safe Management Measures For Religious Activities,” Crisis Preparedness For Religious Organisations, March 26, 2022, https://www.cpro.gov.sg/files/EasingofSMMsforReligiousActivities26Mar2022.pdf.

[6] 房伊媚、成依華:〈靠患者居家康復計劃減輕醫院壓力 新加坡是怎樣做?〉,《香港01》,2022年2月17日,網站:https://www.hk01.com/即時國際/736473/新冠肺炎-靠患者居家康復計劃減輕醫院壓力-新加坡是怎樣做

[7] Joyce Teo, “More Covid-19 Omicron patients in S'pore can isolate at home,” The Straits Times, February 16, 2022, https://www.straitstimes.com/singapore/health/more-covid-19-omicron-patients-can-self-isolate-at-home-without-seeing-a-doctor.

[8] “Eligible for House Recovery Programme,” Ministry of Health, Singapore, April 25, 2022, https://www.covid.gov.sg/unwell/hrp.

[9] “Resetting our measures to live with the omicron variant,” Ministry of Health, Singapore, February 16, 2022, https://www.moh.gov.sg/news-highlights/details/resetting-our-measures-to-live-with-the-omicron-variant_16Feb2022.

[10] “Omicron in the community: what this means for you,” Minstry of Health, Manatū Hauora, March 11, 2022, https://www.health.govt.nz/covid-19-novel-coronavirus/covid-19-response-planning/omicron-community-what-means-you#all.

[11] “Vaccine passes, QR codes no longer a requirement – Ardern,” 1 news, March 23, 2022, https://www.1news.co.nz/2022/03/22/vaccine-passes-qr-codes-no-longer-a-requirement-ardern/.

[12] “New Zealand enters nationwide lockdown over one Covid case,” BBC News, August 17, 2021, https://www.bbc.com/news/world-asia-58241619.

[13] 〈民眾抗疫已精疲力盡!新加坡「解封藍圖」出爐〉,《商周》,2021年6月28日,網站:https://www.businessweekly.com.tw/international/blog/3006988

[14] “New Zealand enters nationwide lockdown over one Covid case,” BBC News.

[15] “Vaccine passes, QR codes no longer a requirement - Ardern,” 1 news.

[16] 〈民眾抗疫已精疲力盡!新加坡「解封藍圖」出爐〉,《商周》。

[17] 董瑞豐、宋晨:〈疫情形勢怎麼看?如何守住疫情防線?權威回應來了〉,「中華人民共和國中央人民政府」,2022年3月19日,網站:http://www.gov.cn/fuwu/2022-03/19/content_5679799.htm

[18] 〈新冠疫情:確診者不必隔離 英格蘭「與病毒共存」的背後邏輯〉,「BBC News 中文」,2022年2月22日,網站:https://www.bbc.com/zhongwen/trad/science-60463769

[19] 姬薇:〈「與病毒共存」和「動態清零」,曾光解析中外對策選擇為何不同?〉,「中工網」,2022年3月1日,網站:http://www.workercn.cn/34190/202203/01/220301151616851.shtml

[20] 林彥臣:〈英國150頁報告檢討「群體免疫」:失敗公衛策略 鎖國決策太猶豫〉,「ETtoday新聞雲」,2021年10月12日,網站:https://www.ettoday.net/news/20211012/2099756.htm#ixzz7Pqe3T275

[21] “Vaccine passes, QR codes no longer a requirement - Ardern,” 1 news.

[22] 房伊媚:〈新加坡稱進入轉捩點大幅放寬防疫措施 已打針旅客抵境免隔離〉,《香港01》,2022年3月25日,網站:https://www.hk01.com/即時國際/750897/新加坡稱進入轉捩點大幅放寬防疫措施-已打針旅客抵境免隔離

[23] 〈「動態清零」政策是否會有改變?新版診療方案是否意味著防疫放鬆?權威回覆!〉,「中華人民共和國中央人民政府」,2022年3月18日,網站:http://www.gov.cn/fuwu/2022-03/18/content_5679763.htm

[24] 藍孝威:〈方艙醫院恐擠爆?陸專家:上海不排除讓感染者居家隔離〉,「中時新聞網」,2022年4月4日,網站:https://www.chinatimes.com/realtimenews/20220404000815-260409?chdtv

疫裡同行主開路,夥伴結連成祝福

楊潔華 | 明光社督導主任(拓展及對外事務)
25/04/2022

明光社對基層家庭的服侍始於2020年3月,由於當時疫情爆發,一些學童家長向我們表示有經濟困難,及後我們收到香港社會服務聯會(社聯)公開給予各機構的電郵,邀請機構為合資格的劏房戶申請現金資助,為劏房戶解決燃眉之急,本社便申請參與「渣打社聯劏房住戶租金資助計劃」及「抗疫失業慈善基金」,成為執行機構。看到貧窮人的需要日增,我們沒有作太多的考量,便於2020年5月開始提供服務,調派兩位同工協助執行,最初只靠網上宣傳和相熟教會轉介,後來有關的查詢十分頻繁,而居民的需要又很迫切,沒有前線服務經驗的我們開始疲於奔命,不過我們與相關機構的同工的配搭卻很緊密,大家都會超時工作,讓居民可以盡快獲得10,000元的資助以應急。後來經濟更差,申請者愈來愈多,我們於同年5月至8月共協助了71個家庭,作出相關申請。

此外,由2020年6月至今,本社參與了關愛基金「為低收入劏房住戶改善家居援助計劃」,協助合資格劏房家庭申請津貼,購置傢俬、電器及雜物,至今已協助219戶申請有關津貼,在服侍中我們認識了很多單親家庭。因為需要實在太多,工作也著實不少,同年10月,我們正式聘用了兩位半職的同工專責這個服侍,以便其他同工能專注日常的工作。

因為初心是解民之急,以傳送主愛為本,在每個可接觸的途徑,除了計劃要求的審批文件外,同工也會在完成約見或家訪程序後,了解一下申請者的困難及加以慰問,在與他們的生命交流中,深深感受到他們的徬徨及無助,當中有不少眼淚,令人心酸的事情。當時我們實質的物資很缺乏,除了提供計劃內的資源及由機構自行購買的簡單防疫包外,同工能給予的,便只有「與哀哭的人一同哀哭」的心,以及來自大能主的愛、為他們祈禱和祝福。本社便是如此進入一個又一個的基層家庭資助服務計劃中,參與服侍。本來以為完成兩年的資助計劃便未必會繼續有關服侍,但隨著疫情不斷爆發,看到人心的無助和物資上的需要愈來愈大,實在是停不下來。

付出多供應更多

感恩主耶穌的不斷供應,我們陸續收到各式各樣的物資分派予基層家庭,包括超過20萬個大人及中童口罩、幾千個快速檢測包、160公升酒精搓手液、3,750公斤米、還有數以百計的食物福袋、防疫包、愛心福袋、低糖傳統年糕、乾果、餅乾、罐頭、成藥、面紙、廁紙、棉被等。除了支援基層市民,本社亦透過這些服侍,有機會連結不同地區的堂會及機構,一同分發物資祝福不同地區的居民,實在是恩上加恩。在服侍及派發物資的同時,同工亦不斷經歷主的大能和恩典。

福盒變攢盒

2021年農曆年前,我們收到50份愛梨巴福盒,這個福盒是送發給有小朋友的基層家庭,裡面有糖果及50元超市現金券,不少小朋友來領取時都不知道福盒是甚麼。家貧無訪客,我們在農曆年期間進行了祝福行動,帶著賀年食品前去探訪劏房戶及派紅封包,小朋友都開心得很。在探訪眾多劏房戶時,我們曾在四樓梯間乏力地喘著氣,見到六樓有小朋友探頭興奮地喊「來了!來了」,我們就笑著喘著氣地跑上去;另外,也有另一戶小朋友高興的用糖果招待我們,又一臉自豪的告訴我們:「姑娘阿SIR,這是你給我們的(福盒),我們今年終於有攢盒了!」因購買三件食品有七折,可以在預算內買多些給他們,同工每人隔天就帶著三大袋賀年食品逐家逐戶去拜訪,這其實是很吃力的,但見到大小朋友難得的笑容,一切都值得。

主為冷鋒的預備

其中非常深刻的是,我們真實地感受到主是奇妙的主,是及時的主。在2021年1月6日我們收到數張新棉被,捐贈者很細心,在貨倉提貨後便將棉被拿到去洗衣店焗乾淨,之後再運送給我們,我們便急忙通知有需要人士前來領取,趕及在1月7日前送出,而就在1月7日晚上冷鋒便到了,1月8日早上天文台更錄得攝氏7.7度,是入冬以來的最低溫度,無論多冷多艱難,大能的主總有預備和出路,祂的時間最美好。

主有浩大恩典

我們又申請了參與「區區開年飯2022」活動,於農曆年期間向有需要的人士派發100個盆菜,另外,有義工及同工自費派發紅封包。在2022年2月初疫情開始嚴重,當時很多地方圍封,盆菜預定於2月10日及11日派出,但新冠病毒確診人數由2月4日的131宗,一星期後急增至一千三百多宗。防疫措施也收緊了,限聚令由四人變成二人,在延期還是如期派發盆菜的掙扎中,我們選擇了後者,因為疫情中,人心太惶恐,我們很希望能藉著盆菜帶來暖意,讓收到盆菜的朋友與家人相聚共膳,感受溫馨和美好時刻。當時市面上買快速檢測包十分困難,同工只有竭力將程序不斷修訂,以配合防疫政策,包括:減少義工人數、減少接觸時間、減少人流聚集、每盆加上提醒以符合食安的指引、加強消毒程序、增加社交距離、派出時維持一對一接觸。但因送遞的時間有誤差,令義工需在我們的訓練中心速食午餐飯盒,後來該義工證實確診了,跟他接觸過的同工成為了密切接觸者,需家居隔離14天,這次經驗亦令往後的服侍在流程設計及執行時更加小心,以求做得更完善。

其實有不少受惠的家庭都是第一次品嚐盆菜,義工更願意在每封紅封包上寫上曾家訪的小朋友和大人的名字,並寫上「耶穌愛你,加油!」等的祝福字眼,收到的家庭亦很驚喜,他們體會到「我要將暗中的寶物和隱密的財寶賜給你,使你知道提名召你的,就是我耶和華、以色列的神。」有人回家後透過WhatsApp讚美主,我們十分感恩能在嚴峻的疫情下,仍能為基層家庭帶來一點溫暖,更感謝夥伴機構及一眾義工參與!

夥伴結連成祝福

疫情下明光社在前線服侍時,主預備了不少好夥伴與我們一起同工,「職場愛心運動」便是其中一個。該運動在2021年11月進行了三場教導弟兄姊妹如何關懷單親家庭的職場愛心工作坊,並邀請本社同工在當中分享經驗。而在同年的12月,他們便家訪了劏房單親家庭20次,職場弟兄姊妹更成為義工,參與不同的服侍,他們接觸過的家庭中,至今已有24人決志。

疫情嚴峻時,同工只能透過電話關顧劏房戶,當時不斷收到確診劏房戶表示缺乏食物及藥物,他們有迫切需要但不敢要求太多,因連他們的朋友都害怕被感染,所以無法想像會有人能提供幫助,其後同工與深水埗教會及機構同工團契、旺角區教會網絡分享有關需要,一些教會牧者及同工也不怕風險,決定回應確診者的需要,便購買食物、藥物,及快速檢測包送給他們,明光社則負責協調送遞食物及藥物予已確診的劏房住戶,以無接觸的方式交收,將食物及藥物掛在有關住戶門口。本社的緊密夥伴包括:基督教榕樹頭之光協會、國際基督徒生命堂、香港伯特利教會慈光堂、基督教敬拜會(633區)和基督教會活石堂(九龍堂)的牧者等,在前線服務一些劏房家庭時,當中有不少人決志,亦有不少人願意進一步認識基督教信仰,同工一直希望能配對合適教會繼續關顧這些家庭,感恩深水埗教會及機構同工團契發動了「深水埗堂會電話關懷劏房戶行動」,共有五間堂會、27位牧者及信徒參加這個行動,他們每人關顧數個劏房戶,在三個半月內每人每星期致電每戶表達關懷及為他們代禱,作為疫情期間的情緒關顧及福音預工。很感恩,首星期已有義工表示,有被關顧者決志信主了。

有兩節經文想在此與大家分享,它們都提醒、勉勵著我們,回應主的呼召,並且樂意服侍有需要的人。

「趁著白日,我們必須做那差我來者的工;黑夜將到,就沒有人能做工了。」(約翰福音九章4節)

「我們有這寶貝放在瓦器裡,要顯明這莫大的能力是出於神,不是出於我們。我們四面受敵,卻不被困住;心裡作難,卻不致失望。」(哥林多後書四章7至8節)

劏房住戶的身心靈需要

郭卓靈 | 明光社項目主任(傳媒教育及行動)
12/04/2022

編輯﹕謝芳

「無論誰因門徒的名,只把一杯涼水給這些微不足道的人中的一個喝,我實在告訴你們,他決不會得不到他的賞賜。」
《聖經新譯本》〈馬太福音10﹕42〉

新冠病毒肆虐,香港城內累積確診人數近117萬(2022年4月5日),8136人死亡。面對Omicron病毒傳染迅速,住在院舍及劏房中的住戶,困在狹小的居住空間,若有人不小心「中招」,極易傳播至全家;正面對患病的,身體不適的煎熬再加上物資缺乏,若失去別人的援助,很容易陷入危機!本文訪問了三位居於長沙灣、深水埗區的劏房戶,細述他們過渡疫境的故事。

個案一:雪中送炭

禤先生來港5年,與太太及兒子居住在深水埗區,疫情嚴重時,將兒子送回內地的家人照顧。作太太的在疫情前於餐廳水吧工作,但因疫情影響停工;而禤先生則在地盤工作,賺取日薪勉強維持家庭所需。但在2月的疫情大爆發時,他和太太先後染疫確診,困在劏房分上下格床等待病情好轉。

禤家夫婦同時病倒,不但斷了經濟來源,也排不到隊看醫生,更打不通政府的救助熱線,失望之中感慨﹕作為平民百姓難道真的要自生自滅嗎?加上期間的天氣突然轉為寒冷,真是雪上加霜,令人感到絕望無助!

感謝主,慈善機構(基督教榕樹頭之光協會、明光社)及時送來關心與物資,不單有義工為禤家買餸菜,還送上溫暖的棉被,還有維他命、退燒藥和消毒等物資補給,禤生直言心中感到溫暖,人生有了光和希望!隨後,他們夫婦二人慢慢康復,禤先生更能繼續開工,正常工作!對於信仰,他曾去過教會的佈道會,雖想多了解,但因為工作忙碌,故未能對信仰有進一步的加深認識。不過,此刻的禤先生坦言,今次能於困境中得到適時的幫助,是天父在保守自己,故心中感到平安呢!

個案二:送上幫助和盼望

黃女士來港4年,與丈夫和一對子女居於深水埗劏房多年。在疫情爆發初期,她甚麼物資都未有準備好時,小女兒不幸染疫!城內抗疫藥物、快速測試包四處都斷貨,隨後大兒子又發燒,再到他們兩夫婦雙雙確診。在所需物資藥品嚴重缺乏之下,既要照顧兒女,自身又患新冠病毒而不適,所處的境況真的非常辛苦和徬徨。

幸好她有朋友及時送了兩盒藥給她女兒服用,以控制病情;慈善機構亦送來信息問候和防疫信息,也立即為黃女士安排物資運送。義工們在寒冷下雨的晚上,拖著一手推車的生活必需物資,沿著樓梯送到她的家門,當中有肉、蔬果、罐頭、粉麵、八寶粥;更有防疫用品,如:藥物、清潔用品及快速測試包!令她深受感動。

曾於內地曾接觸過天主教的黃女士,因孩子就讀基督教學校而對信仰和主耶穌有點認識,她坦言自己是相信主,雖然未洗禮,但亦相信天父一直在身邊憐憫著她們一家。這次在疫情之中得到及時的幫助,更讓她感受到神的拯救,對教會義工的援助也十分感激。

個案三:送贈愛和溫暖

今年60歲的黃婆婆與先生居於長沙灣區劏房多年。她於二月尾時不幸感染新冠病毒,再傳給丈夫。在找不到政府醫生診治時,幸好能求診附近的診所醫生,及時控制病情和退燒。在天氣寒冷之時,義工們得知她家缺乏綿被、食物、喉糖、清潔用品及快測包等物資時,也很快送上她家所需的,使她能得到溫暖。

黃婆婆雖不是基督徒,但也感到教會所給予的溫暖和幫助,她說:「耶穌、教會很好,會幫助我們,給予我們所需,很好啊!」被問及會否在疫情緩和後到教會了解一下,她也說有機會可以試試呢!

從上述的三個個案,受助的家庭除了透過機構的協助而得到物資,他們更能在困境當中感到被關心;也透過教會弟兄姊妹送上適時的幫助之中,看見天父的信實。

送出一杯涼水

長沙灣、深水埗區的劏房戶,不少都是居住於「三無大廈」,即沒有任何形式的業主、居民組織,以及沒有聘請物業管理公司的大廈,往往這些大廈的環境可以說是極不理想。另外,也有不少的業主將一個單位劏成十多戶再分租出去。這些家庭的居住空間通風不佳,與鄰家住戶也極為相近,有相互傳染的高風險。幸好,城內不少慈善機構和義工,在嚴峻的疫情之中仍然努力和無私地為有需要的劏房戶送上物資,為他們在困境及寒冬中送上溫暖。

現在,雖然疫情稍為緩和,但是否有第六波的到來仍是未知之數,劏房戶除了食物、季節性的物資需要之外,如何幫助他們長遠改善就業、生活環境,仍需要我們關心政策。另外,中、小學學生在反覆的疫情中要使用網絡學習,劏房戶的網絡支援、學生能否有合適及安靜的環境學習?最近有調查顯示,四成幼稚園學生的家庭沒有安裝上網,政府能否資助讓幼童面對網絡學習模式?在狹小空間中,家長如何面對子女學習的問題及幫助他們跟上進度?當父母二人必須外出工作,但小孩在疫情中仍要在家上網學習… 這一大堆因疫情,以至劏房戶、貧困家庭仍要面對的問題,仍需我們繼續協助、幫忙和關心。

而最終,更是希望我們大家都能憑信仰發出一點點光,在黑暗中照亮每一張渴求的面孔,讓他們藉此走出黑暗,真心實意地去認識天父和感到神的愛。「人點燈,不放在斗底下,是放在燈臺上,就照亮一家的人。你們的光也當這樣照在人前,叫他們看見你們的好行為,便將榮耀歸給你們在天上的父。」〈馬太福音5﹕15-16〉「願耶和華賜福給你,保護你。願耶和華使他的臉光照你,賜恩給你。願耶和華向你仰臉,賜你平安。」〈民數記6﹕24-26〉

曾經刊載於:

明報「談天說道」,11-4-2022

不同地區處理假新聞之對策

郭卓靈 | 明光社項目主任(傳媒教育及行動)
15/11/2021

假新聞的產生及推動,背後導向可能是為了賺取廣告利益,如內容農場;也可能是為了改變人們的意識形態,以圖得到人們的支持和贊同,如英國脫歐,美國總統大選。這些假新聞的做法就是要挑起讀者的情緒,產生恐懼或憤怒,國立台灣大學新聞研究所教授林照真教授指出:「當你的心裡上有這些負面情緒,你會在情緒的主導下把這些內容再快速地傳播出去。所以我們會認為憤怒是決定讀者是否在臉書上分享的關鍵機制。越是讓你憤怒,而且是極端憤怒的,你越可能分享,在政治訊息上尤其如此。」[1]

根據媒體的報道,林教授曾於一研討會分享,新聞產業很注意讀者反應,希望讀者喜歡、關心這則新聞,這也是假新聞製作的原理。如果社群媒體的訊息製作得和新聞一樣,就會有更多人相信。而假新聞不會是全然虛構,它在一定程度上有事實包含在其中,讓接收者難以分辨,甚至連主流媒體都會採用,認為它有一定的新聞價值。[2] 而曾有研究指出,假新聞在Twitter的散播速度會比真實的資訊快六倍,[3] 所以懂得辨別網上真假新聞是極為重要。

但論及要用法律去規管假新聞,則要非常慎重,因為法律規管與言論自由之間是有張力的,令人擔憂言論自由會被打壓,或有人會想利用公權去阻止人們發聲,或懼怕發聲,於社會造成了沉默的螺旋(spiral of silence),被打壓的成為少數派,聲音愈來愈少,而多數派聲音愈來愈多,如螺旋往上升。

不同地區 不同方法

網上資訊對網民的影響可大可小,不少地區對於網上假新聞或假資訊都有相應的法律或應對做法。

韓國

韓國的《新聞仲裁及補救損害等相關法律》修正案由執政的共同民主黨於2021年7月在國會提出,並指其目標為「建立公眾對傳媒的信任和伸張言論自由的價值」。倘若涉及「虛假、新聞操縱」以至涉及「故意」或「重大過失」的捏造或錯誤報道,導致有人蒙受精神或權利上的損害,按新修正案有關人士可入稟向散播資訊者索取賠償,金額可達推算相關損失的最多五倍,在一些難以計算損失的個案中,則以一億韓圜(約68萬港元)為上限。[4] 提出修正案的共同民主黨稱,提出法案旨在以懲罰手段打擊假新聞對民主社會的禍害。但因為法案部份內容被指不夠清晰,對「故意」、「虛假報道」等字眼的概念和標準模糊,甚至「開啟任意詮釋之空間」,國內外傳媒及人權組織均對新法表示憂慮,擔心影響記者深入調查和傳媒報道的自由。[5] 在強烈的反對聲下,有關修正案的最後投票並沒有如期在2021年9月底於國會舉行,取而代之的是籌組委員會就立法作更深入的探討。[6]

新加坡

新加坡2019年通過了《防止網絡假訊息和網絡操縱法》(Protection from Online Falsehoods and Manipulation Act,POFMA),任何人發佈假訊息,並對「公共利益」造成損害,將會被判監最多五年及罰款最多50,000坡幣(約29萬港元)。若透過虛假賬戶或自動軟件程式發佈假訊息,則會被判監最多10年及罰款最多10萬坡幣(約58萬港元)。相關的網絡中介有責任採取相應行動,如移除有關的虛假賬戶等,否則相關人士的最高刑罰為被判監一年和罰款20,000坡幣(約12萬港元),如涉案的並非個人而是公司,罰款則更高。[7] 該法例將假訊息(falsehood)定義為虛假或誤導性的事實陳述(statement of fact that is false or misleading),列明包括捏造訊息和扭曲事實,但不包括基於事實的觀點、批評或諷刺。但誰來判定事實陳述的真偽?是新加坡的政府官員嗎?這方面亦引起了很大的爭議。有學者就質疑他們是否合資格來判定真偽,這會否被用來對付反對黨,打壓異己?[8] 據報道,截至2021年8月21日,新加坡當局暫未用過POFMA下的刑事程序起訴任何人,但卻向個人或團體發出逾60宗POFMA命令,要求他們更正訊息,亦有數宗要求網絡中介移除訊息連結的指令等。[9]

馬來西亞

馬來西亞政府於2018年4月,即國會選舉前實施了《反假新聞法》(Anti-Fake News Act 2018),該法指凡故意創作、散佈或發表「全部或部份不實」的新聞、訊息、數據或報道,即「假新聞」,可處10年以下監禁。若「假新聞」内容涉及馬來西亞或影響該國公民,該法亦可適用於馬來西亞境外個人或組織。[10] 但由於立法倉猝,被人質疑大馬政府,不論是有關貪污或是選舉事務,都想利用有關法例來阻止一切不為政府樂見的報道。而這法例最後在新政府上台後,於2019年正式被廢除。[11]

台灣

於2018年,台灣的行政院為防止散播假訊息所造成的危害,修正了以下多個法案,包括《災害防救法》、《糧食管理法》、《農產品市場交易法》、《傳染病防治法》、《食品安全衛生管理法》、和《核子事故緊急應變法》,在法案中納入禁止散播假新聞的規範和罰則;另外,在《廣播電視法》下,廣播電視亦被要求建立「自律」機制,若違反自律規範或事實查證,最高分別可處100萬台幣(約28萬港元)或200萬台幣(約56萬港元)罰鍰。[12] 台灣內政部警政署刑事警察局官員曾向傳媒表示,根據當地的《社會秩序維護法》,對假訊息定義主要有三個要素,包括惡意、虛假、具危害性。雖然在台灣政府提出七個法案的修法說明時,明文寫道:「謠言」或「不實訊息」,是指該「捏造之語」或「虛構之事」,其內容出於「故意」虛捏者,但有新聞學者認為要認定假新聞並不容易。[13]

由於不少地區的人士都認為要判斷假新聞有困難,應找有能力的人或系統作判斷,歐、美不少地區會把責任交予社交平台,由社交平台的公司研究方法去判斷和刪除一些疑似是虛假的新聞。

德國、法國

德、法兩國分別於2017及2018年分別通過《社群網絡強制法》(德),及《反資訊操縱法》與《反虛假訊息法》(法)。有關的法規是把反假新聞的責任放到社群媒體平台中,如德國的《社群網絡強制法》中規定,社群媒體平台須於接獲檢舉的24小時內移除明顯違法內容,包括仇恨言論、惡意誹謗或煽動暴力的內容,否則可處500萬至5,000萬歐元(約4,500萬至4億5千萬港元)的罰款,如有爭議、但非明顯違法的內容,社群媒體會有七天時間可以商討是否移除。

而法國,早已有防制仇恨言論和假新聞的《新聞自由法》,明訂禁止種族誹謗與煽動種族仇恨的言論、禁止基於性傾向而歧視或誹謗個人的言論。違反這些規定者,可處六個月至一年有期徒刑,或面對22,500至45,000歐元(約20萬至41萬港元)的罰款。任何方式出版、傳播或複製涉及第三方的虛假新聞或經捏造、偽造或不實文件,若造成或足以擾亂公共秩序,將被處以45,000歐元(約41萬港元)罰款;如以任何形式惡意出版、傳播或複製可能破壞國軍紀律或士氣,或干擾國防戰備的內容,將被罰款135,000歐元(約122萬港元)。[14]

而於2018年在法國通過的兩項反假新聞法案,是為了強化上述法律工具,針對刻意操縱的虛假訊息,特別適用於選舉前三個月內,政黨或候選人有權就疑似被刻意操縱的虛假訊息申請禁制令,以及將有意圖影響選舉的「受外國勢力控制或影響」的電視頻道下架。[15]

德、法兩國的做法似乎效果相當顯著,有效使facebook將全球六分一的內容審查人力投放於德國,並同意與法國政府合作提高平台運作透明度。[16]

歐盟,除立法以外的選擇

除了立法,歐盟於2018年開始推出《虛假資訊行為守則》(Code of Practice on Disinformation),鼓勵資訊科技公司自願簽署並承諾自我規管,以應對虛假資訊問題。不少大型資訊科技公司,如Google、facebook等均已簽署有關的行為守則,承諾針對平台上虛假訊息問題作自我規管。多家簽署了該守則的資訊科技公司亦按承諾推出新政策以改善服務,包括與事實查核機構合作及推動用戶媒體素養等。[17]

香港可借鑑

網上資訊繁多,當中包括了假新聞,對人或事作出不實的陳述或惡意的指控,但要辨別真、假新聞,如非靠科技公司或新聞界的專業人士,難以處理大量的資訊。正正因為網民都未必能辨別、假新聞,如只是誤信虛假訊息再傳遞並因而觸犯法例,實在可能會引起寒蟬效應,有機會窒礙新聞及言論自由。但如能以兩條腿走路的方式,一邊加強用戶的媒體素養,教育用戶如何辨別假新聞及批判思考的教育,另一邊推動傳播資訊的平台與信譽度高的事實查核機構的合作,成立通報機制,如發現假新聞就通知社交平台,以刪除訊息、警告違規用戶等方式,而毋須透過立法的方式來規管,相信會對本港的網絡溝通平台的發展與自由會較為有利。

(本文原載於第141期〔2021年11月〕《燭光》,其後曾作修訂。)


[1] 陳洧農:〈林照真X劉昌德|假新聞管制與言論自由〉,財團法人卓越新聞獎基金會,2019年10月23日,網站:https://www.feja.org.tw/48601(最後參閱日期:2021年9月28日)。

[2] 陳洧農:〈言論自由社會必有「假新聞管制」的挑戰,但誰也沒有完美解方〉,關鍵評論,2020年1月2日,網站:https://www.thenewslens.com/article/129485(最後參閱日期:2021年9月28日)。

[3] 楊匡然:〈【應對假新聞】真相被「擊敗」 假新聞傳播快6倍〉,《香港經濟日報》,2019年8月21日,網站:https://inews.hket.com/article/2432168/【應對假新聞】真相被「擊敗」%E3%80%80假新聞傳播快6倍(最後參閱日期:2021年9月28日)。

[4] 〈南韓擬立假新聞法 爭取下月通過〉,星島網,2021年7月30日,網站:https://std.stheadline.com/realtime/article/1648606/即時-國際-南韓擬立假新聞法-爭取下月通過(最後參閱日期:2022年1月26日)。

[5]〈《新聞仲裁法》修正案 今國會表決 韓反假新聞法 惹損傳媒自由爭議〉,明報新聞網,2021年9月27日,網站:https://news.mingpao.com/pns/國際/article/20210927/s00014/1632679270024/《新聞仲裁法》修正案-今國會表決-韓反假新聞法-惹損傳媒自由爭議(最後參閱日期:2021年9月28日)。

[6] Ko Jun Tae, “Final vote for ‘fake news’ bill pushed back again from fierce opposition,” The Korea Herald, September 29, 2021, http://www.koreaherald.com/view.php?ud=20210929001035;Hyonhee Shin, “Retreat on S.Korean ‘fake news’ law,” perth now, last modified September 30, 2021, https://www.perthnow.com.au/business/media/retreat-on-skorean-fake-news-law-c-4109060;Shawn Lim, “South Korea puts proposed ‘fake news law’ on ice after backlash,” The Drum, last modified October 4, 2021, https://www.thedrum.com/news/2021/10/04/south-korea-puts-proposed-fake-news-law-ice-after-backlash;〈韓國朝野商定年內談妥媒體仲裁法案〉,韓聯社,2021年9月29日,網站:https://cn.yna.co.kr/view/ACK20210929005900881(最後參閱日期:2021年9月30日)。

[7] “Singapore Fake News Laws: Guide to POFMA (Protection from Online Falsehoods and Manipulation Act),” Singapore Legal Advice.Com, last modified February 3, 2020, https://singaporelegaladvice.com/law-articles/singapore-fake-news-protection-online-falsehoods-manipulation/.

[8] 潘曉彤:〈通識導賞:假新聞法 誰定真假?〉,《明報》,2021年5月30日,網站:https://ol.mingpao.com/ldy/cultureleisure/culture/20210530/1622312498981/通識導賞-假新聞法-誰定真假(最後參閱日期:2021年9月28日)。

[9] 〈【以假新聞之名.3】當假新聞法用作對付異見者:新加坡獨立網媒與政府的對戰〉,立場新聞,2021年8月21日,網站: https://www.thestandnews.com/international/以假新聞之名3-當假新聞法用作對付異見者-新加坡獨立網媒與政府的對戰(最後參閱日期:2021年9月28日)。(立場新聞於2021年12月29日宣佈停止運作,並於日內移除網站及所有社交媒體。)

[10] 〈馬來西亞:應撤回「假新聞」法〉,Human Rights Watch,2018年3月29日,網站:https://www.hrw.org/zh-hans/news/2018/03/29/316417(最後參閱日期:2021年9月28日)。

[11] “Malaysia to discuss the revival of Anti-Fake News Act in Parliament,” THE STRAITS TIMES, last modified November 16, 2020, https://www.straitstimes.com/asia/se-asia/malaysia-to-discuss-the-revival-of-anti-fake-news-act-at-parliament.

[12] 潘姿羽:〈廣電法補漏 違反事實查證最重罰200萬元〉,中央通訊社,2018年12月12日,網站:https://www.cna.com.tw/news/firstnews/201812120312.aspx(最後參閱日期:2021年9月28日)。

[13] 李修慧:〈行政院為了「防堵假新聞」通過7個修法,最重可處無期徒刑〉,關鍵評論,2018年12月10日,網站:https://www.thenewslens.com/article/109806(最後參閱日期:2021年9月28日)。

[14] 羅世宏:〈防制假新聞不能走修國安法路徑 德法兩國經驗值得台灣借鏡〉,信傳媒,2018年11月22日,網站:https://www.cmmedia.com.tw/home/articles/12950(最後參閱日期:2021年9月28日)。

[15] 同上。

[16] 羅世宏:〈防制假新聞不能走修國安法路徑 德法兩國經驗值得台灣借鏡〉。

[17] 〈【以假新聞之名 · 5】「西方也有假新聞法」? 歐美民主國家如何處理網絡問題信息〉,立場新聞,2021年8月29日,網站:https://www.thestandnews.com/international/以假聞之名-5西方也有假新聞法-歐美民主國家如何處理網絡問題信息(最後參閱日期:2021年9月30日)。

百年前的另類「抗疫」

陳永浩博士 | 生命及倫理研究中心研究主任(義務)
04/01/2021

一場疫症,大半年間,將全球人類經濟生活來個大反轉,沒完沒了、一波又一波的疫情,市民忙於應對之餘,政府機關也不停地頒佈防疫措施,以阻擋疫症蔓延。

 

另類抗疫,實在分隔

明光社

在〈疫情與城市的對話〉一文中提及,[1] 香港城市發展,其實和疫情有很大的關係:若不是因19世紀不時爆發鼠疫和其他疫症的大流行,當時的香港政府就不會痛定思痛,全盤推行依照建築學來規劃街道及增建公共衛生設施,以改變以往混亂、擁擠的舊城街道。誠然,城市建設當然不只著眼於大街小巷,更要有宏觀的構想,所以只要推行城市規劃,必然而來的就是區域層面的建設與劃分。可是,政府在這些「由疫症出發」的區域規劃中,往往又會加上其他的考慮,結果變成了掛羊頭賣狗肉,歧視當時華人的計劃,也成為了研究香港城市發展中的經典個案。

為應對鼠疫,19世紀的香港殖民地政府,推出了連串的法例,本來是為衛生與防疫而推出,最後卻成為了推行「另類」政策的工具。如1858年推出《中國人的規章——普查條例》(Regulation of Chinese – Census Ordinance),條例涉及中國人的規章、人口普查及警察的其他目的(Ordinance for Regulation of the Chinese People, and for, the Population Census, and for other Purposes of Police),規定中國居民要被登記上冊。[2] 今天的人口普查制度,雖然不是源自此法例,但多多少少也有它的影子。

事實上,早於1840年代,英國當時著名的社會改革家Sir Edwin Chadwick致力提倡潔淨運動,倡議大規模建設英國城市排水系統以處理污水,同時建立制度清理垃圾。他的兒子Sir Osbert Chadwick是研究城市設計的工程師,他數度來港並有為到當時香港的衛生情況撰寫報告,改善衛生情況。然而,當時的殖民地政府,除了衛生考慮外,也另有盤算。事實上,早在鼠疫爆發前,當時的定例局[3] 以公眾衛生為由,推出多項法案,以分區區隔華人居民和歐籍人士(以今天的標準,絕對是種族歧視的做法),如1887年通過的《公共衛生條例》(Public Health Ordinance)[4] 及1888年《歐洲人區域保留條例》(European District Reservation Ordinance)等。

1894年2月,疫病開始在廣州大規模爆發,人們從廣州來到香港暫避,結果連香港也爆發疫症。據官方統計,這次鼠疫爆發單在1894年便造成最少約2,500人死亡;然而當時的華人普遍對政府不信任,若計入未被送入醫院的死者,相信實際人數遠高於此。為了徹底消滅瘟疫,香港政府不惜將上環太平山街華人聚居的384棟房屋全部拆掉,以進行大規模滅鼠運動,以當時來說這當然是為著衛生的緣故,但這同時意味著殖民地政府「使橫手」將本來聚居於歐洲人區域附近的華民趕走。[5] 1904年推行的《山頂區保留條例》(Peak District Reservation Ordinance)更規定不能售予半山區土地給華人入住,這限制要到1927年才被有「歐亞混血兒」血統的何東爵士,以購地興建何東花園打破。[6]

 

觸不到的紅線?

事實上,這些另類的「界線」,在舊城小里中多有存在,只是大家平日路過,視而不見。就如港島西營盤區域中,原有的華人聚居地,大致範圍在正街起兩邊發展,東、西兩個方向分別有東邊街和西邊街,由山下到半山則由皇后大道西、[7] 第一、二、三街,直到高街為止。由這些街名已可以約略勾勒出當時華人地界的範圍。另一方面,對於主要居於半山區域的歐籍人士而言,由中半山區向西行,到了西營盤柏道,列堤頓道附近,[8] 就有城西公園(West End Park),下面也有西尾道(West End Path)。[9] 剛剛就與華人區域的東邊街交錯出現,聰明的讀者可想而知,這些街道,正正分別提醒著華人和西方人:你們就到自己的界限了,再行下去,就要小心睇路!而當時的殖民地政府,生怕兩邊人民真的「勇往直前」,就特意在這些紅線地域上,設立「生人勿近」的設施:如前高街精神病院(現為西營盤社區綜合大樓,初時專為收留外籍精神病患而設),西尾道附近則有前華人精神病院(現為美沙酮診所),或設有公園分隔雙方,務求使兩邊居民「識趣」不要越線……

其實,香港舊城中,的確充滿這些「另類」發展,疫情過後,大家如有興致,可以多去考究,真相有待大家發掘……

 


[1] 陳永浩:〈疫情與城市的對話〉,《生命倫理》(2020年9月):6–7,網站:http://www.truth-light.org.hk/nt/article/疫情與城市的對話

[2] “Regulation of Chinese – Census Ordinance,” Historical Laws of Hong Kong Onlinehttps://oelawhk.lib.hku.hk/items/show/126.

[3] 定例局是立法局的前身,立法局在香港回歸後改稱為立法會。

[4] “Public Health Ordinance, 1887,” Historical Laws of Hong Kong Online, https://oelawhk.lib.hku.hk/items/show/542.

[5] Lawrence W. C. Lai, “Discriminatory Zoning in Colonial Hong Kong: A review of the post-war literature and some further evidence for an economic theory of discrimination,” Property Management 29, no.1 (February 2011): 50–86, https://www.researchgate.net/publication/239781077_Discriminatory_zoning_in_colonial_Hong_Kong_A_review_of_the_post-war_literature_and_some_further_evidence_for_an_economic_theory_of_discrimination.

[6] 事實上,除了因為何東爵士本身是歐亞混血外,當年批准興建何東花園的前提是,何東家人只以花園建築為聯誼和暫住性質。何東爵士本人的大宅是在西摩道八號「紅屋」,而非山頂的何東花園。參:立法會秘書處:〈《古物及古蹟(暫定古蹟的宣佈)(何東花園)公告》小組委員會背景資料簡介〉,「立法會」,2011年2月21日,網站:https://www.legco.gov.hk/yr10-11/chinese/hc/sub_leg/sc08/papers/sc080223cb1-1374-c.pdf。另一例子是,20世紀初,當時的香港政府為了在長洲南部的山頂區發展為高尚住宅區(主要也是為歐籍人士而設),於1919年通過《長洲(住宅區)條例》(Cheung Chau (Residence) Ordinance)規定若在長洲南部建屋,必須向政府申請,更為此立下15塊界石作為範圍標記,界石以花崗岩雕琢而成,多已遺失,而其中第14號界石仍位於長洲醫院內,遊人不宜進入影響醫院運作。〈長洲界石〉,「萬興之友」,網站:http://www.somanhing.com/gotowalk/dist/outisland/cheungchau/boundrystone.pdf

[7] Queen’s Road以維多利亞女皇的名字作為街名,應譯為「女皇大道」,因為她是女皇而不是皇后,皇后只是皇帝的妻子,而她可是女皇,今日的中文街名皇后大道,是錯譯了。

[8] 柏道(Park Road)及列堤頓道(Lyttelton Road)都是典型由英文音譯成中文的街名,證明它們是先有英文街名,後來才翻譯成中文。

[9] 城西公園和西尾道的英文名稱都包含了West End兩字,意思是西方盡頭,其意思不言而喻。

共產與共享

陳偉洪 | 過去八年,整家往返三地,搬家七次。由市區搬到長洲,從香港移居到德國,回港後再到台灣。經歷由社工成為神學生,畢業後,曾嘗過作宣教士的辛酸,體會過牧養教會的苦樂,現在又以學生的身份暫居於台灣。客旅人生大概莫過如此,作為寄居者就只能聽從上主的帶領。
26/11/2020
專欄:有情無國界 (*所有文章只屬作者個人意見,不代表本社立場)
國家:台灣

「共產」在維基百科的解釋是:

「……一種共享經濟結合集體主義的政治思想,主張消滅生產資料私有制,並建立一個各盡所能、各取所需的生產資料公有制……在此體系下,土地和資本財產為人民共同所有……」[1]

 

其中所強調的「共享」與「共同所有」不僅是崇高的理想、概念,更可以成為我們(或社會)所追求的目標;「各盡所能」、「各取所需」,豈不應是大眾所嚮往?

能夠「共享」是建基於人們樂意「分享」,而「分享」其中一個因素就是我們感到「滿足」。只是「滿足」並非一種客觀的狀態。情況就好像是,一個人月入10萬元,要求他每月與人分享(或捐獻)三、四千元,按理是問題不大,但若這人是缺乏安全感,內心不感到滿足的話,要他跟分享一杯涼水也是不可能。

可見「共享」不一定是人性中油然而生的情操,是需要刻意的培育及推動。

好幾年前,到台灣旅遊,在黃昏時經過一所學校,發現有些不似學生的人(大概是一般市民大眾)在校園內跑步、打球、做運動、享受閒暇。問及身邊台灣朋友,她說:「台灣的學校,一般在下課後,就開放讓社區人士使用。」當時很快就聯想到:「學校不是私人地方嗎?讓人隨意進出,其安全問題如何?會加速設施的損壞、折舊……」當然,在心底裡亦暗暗欣賞及疑問:「台灣竟然可以如此善用空間,其運作模式是如何?」

「……英國首相迪斯雷利(Benjamin Disraeli)曾說過:『持續增加的財富及休閒為人類進步之二大特徵』,顯見隨著經濟活動的蓬勃發展,休閒活動亦為先進國家發展的要務之一。隨著經濟發展、過度都市化之故,臺灣地區地狹人稠、人口高度集中的現象日趨失衡,民眾休閒場地與遊憩空間,益顯不足。」[2]

早於1965年,台灣教育部已開始訂定國民體育實施方案,建議學校應盡量開放其運動場所,並於1975及1979年作出修定。而台北市自1980年起推動校園開放政策,1985年宜蘭縣更推動「無圍牆學校」,規定校舍以綠籬等替代圍牆。[3] 筆者女兒現在就讀的國中,按台北市的法規,其對外開放為:上課日上午5時至7時、下午5時30分至9時30分;週六、日及例假日上午5時至下午9時。

用上超過40年的時間,是因著最初所發現(或預見)土地空間上的「不足」,亦重視人民休閒的需要,而著力推動善用「公共空間」的概念。這不僅是讓學校與社區更為緊扣,更是提倡著「共享」的精神。而多年以來,這精神似乎亦深入民心,更成為一種文化。其可見於早陣子台灣市民,因著鐵路公司表示在疫情過後,永久限制(或禁止)在台北車站大堂席地而坐所作出的反對及討論。[4] 市民視車站大堂為公共空間,是屬於大眾,不應受限於機構的規範。

「共同擁有」就是強調某東西(或空間)不屬於任何的某人或某公司或某政權,而是屬於人民大眾所共有。這理應是「共產」的基要所在。台灣明顯不是奉行「共產」的地區,但它卻推動及踐行著「共同擁有」及「共享」的精神。「開放校院」讓市民在其中經歷到好處及滿足。過去香港的大學校舍基本上是開放的,但今天卻多加了重重的關鎖。而一般的中、小學,在下課後,校園連本校生也難以進入,更何況是一般市民?事實上,地少人多的香港,對休憩空間的索求,是遠比台灣為大,理應更加需要推動「共享」。

不去善用已有的資源,不去推動大眾共享或分享其資源,反之,卻容讓財團、土豪囤地自肥;反之,計劃花上千憶的公帑去填海造地,這豈不是與「共產」的信念背道而馳?

過去一年,香港的公共空間不單沒有增加,反而更被逐漸收窄。但同時,亦喜見不少教會、志願團體、甚或是小商戶、食肆,願意在艱難的日子裡,分享其「空間」,予人一杯涼水,給人稍作休息。

能「共享」除了讓人感到滿足外,其基本理念就是看到他者的「需要」。因著「看見」就能在不足下,仍能作出積極及正面的回應。

忽略人民的需要、不聽取民間聲音的政權,是難以推動「共享」更遑論踐行「共產」?

「……在此體系下,土地和資本財產為人民共同所有……」冀盼一天,人民能得享共同所有的生活。


 

[1] 〈共產主義〉,維基百科,2020年11月21日,網站:https://zh.wikipedia.org/wiki/共产主义(最後參閱日期:2020年11月24日)。

[2] 汪耀文:〈校園開放政策及其法令之研究分析〉,《戶外遊憩研究》,第27卷第3期(2014年9月):3

[3] 汪耀文:〈校園開放政策及其法令之研究分析〉,3–4。

[4] 〈北車大廳「永久禁止」民眾席地而坐惹議,林佳龍要台鐵「逐步開放」〉,The News Lens 關鍵評論,2020年5月19日,網站:https://www.thenewslens.com/article/135243(最後參閱日期:2020年11月24日)。

沒有鄰里,只有鄰居的香港

陳永浩博士 | 生命及倫理研究中心研究主任(義務)
23/10/2020

新冠肺炎疫情持續,受感染者除了肺部受損,有研究發現原來他們當中還有近六成會失去嗅覺或味覺。[1] 其實,不知從何時起,香港人也集體地,漸漸地失去了一種味覺:人情味。

明光社

不是嗎?中國人社會著重人倫親情,社會富人情味。住在香港這以人口稠密、擠迫見稱的城市,朝夕相對的鄰居,你認識多少?不知從何時起,我們的家門守衛變得愈來愈「嚴密」:每個單位都是鐵閘大門,重門深鎖;就是住在普通的屋苑,外側既有圍牆圍網相隔,回家可能需要「過五關斬六將」,過了多重大閘之後,樓下還有保安員細心看守,真正是守衛森嚴。筆者最近想訂報紙,也因屋苑管理收緊,報販就算想做生意也無可奈何,最後報紙當然是訂不成!

在〈疫情與城市的對話〉一文中,[2] 筆者談到香港樓市和地產制度對香港人工作、生活態度的影響。其實這個地產制度除了使我們成為「樓奴」,也間接地影響了我們的鄰里關係——樓可以「炒」,物業到了心目中的價格,業主自然見好就放,「樓換樓」可以令業主在社會向上流動,也同時使住客在真實的生活中在不同住宅之間不停流動,這改變了傳統中國社會以「置業」等同「置家」的理念,住了就安定下來。

這種「飄流」的狀況影響了鄰里關係,在租住市場中情況更甚。香港以往是有推行租務管制的,早於上世紀,二次世界大戰前的20年代已實施首項租務管制,目的就是防止業主因國內戰亂,難民湧入香港,而抬高租金或將租客逼遷。二戰在1945年結束,政府其後訂立了《1947年業主與租客條例》,對租金升幅作出限制;在該條例下又成立了租務審裁處處理租務糾紛;最後在1973年為住宅租客提供租住權保障。誠然,有關租務管制的條例,時有收緊放寬。重點也在限制業主對租客逼遷和租金的增幅、保障租住權、以及處理租務糾紛等,但這些管制的間接效果則很明顯:穩定的租住環境讓租客能夠安頓下來,才會發展出鄰里關係。[3]

可是自香港主權移交後,因數次發生「租霸事件」,[4] 以及回歸後經濟不景氣,租金管制於1998年取消。及至2002年11月政府為穩定樓市而推出九項房屋政策(因時任房屋及規劃地政局局長為孫明揚,所以政策被笑稱為「孫九招」),[5] 其中一項就是「全面檢討《業主與租客(綜合)條例》」。2004年7月9日更將租務管制撤銷,使租戶的租住權及租金增幅等全面放寬。這些措施,原意是為了全面放寬私人樓宇的租住權管制,減少干預租務市場的情況,但實際的情況卻是,因缺少租住權保障,租戶議價能力大減,只要租期一到,若負擔不起加租的幅度,便要被趕走,租戶處境更見弱勢。「年年飄流」,租戶也無可能建立穩健的鄰里關係。難怪香港都市,鄰居雖然「朝見口晚見面」,但每個人都是冷冰冰的。[6]

疫情之下,很多香港人不能出外旅行,都被迫「坐困愁城」,不能出行的結果,就是大家都轉移目標到山去上。但郊野公園行得多,「打卡」照片人人都一樣,有些香港人就開始了另類目的的見學旅行[7] ——公共屋邨。以城市地理學者梁啟智博士為例,他就開展了一個走遍252條公共屋邨的計劃,甚有當年耶穌「走遍各城各鄉」的意味。[8] 事實上,近年亦興起類似「回味香港舊時光」的公屋導覽活動,給城中人延續以往的人情味。[9]

不過,富有人情味和重視鄰里關係的味道,就是在舊式的公屋群中,也漸告消失了。一來居民也會老去,新鄰舊舍,也未必如往日般能夠借米借油、幫手「睇仔睇屋」,或與鄰居「捉象棋捉個不停」。今日新的公屋和私人屋苑看齊,保安、大閘樣樣齊全,安全感提高了,鄰舍卻生疏了。甚或因現行政策讓部份租戶可以購買自己租住的單位,連公屋住戶也會「向上流」,住客轉來轉去,今日大家見到新的鄰居,不熟識,只能擦身而過,人與人之間的溫度似乎慢慢冷卻了。[10]

畢竟,城市生活,免不了帶有群居的特性。由鄰居(neighbour)到鄰舍,甚或鄰里(neighbourhood),已經不只是單純的群居,而是帶著關係,歸屬感和安全感。如果我們連同一層的鄰居也分不清誰是誰,那怎能稱得上有鄰里關係?也怪不得我們失去了久違的人情,和人情味。

還是《聖經》說得好:「看哪,弟兄和睦同居是何等的善,何等的美!」(詩一三三1)和睦同居,不只是日夜相處,當中更有了解、信任、安全感和關係。在香港疫情穩定下來以後,不妨多與鄰居問好,或是大家互相拜訪一下(這其實在日本和外地很普遍),人情味就會回來了。


 

[1] 〈【新冠肺炎】美:25%新冠肺炎患者沒病徵 英:六成失嗅覺或味覺〉,「明報健康網」,2020年4月2日,網站:https://health.mingpao.com/美25新冠肺炎患者沒病徵英六成失嗅覺或味/

[2] 陳永浩:〈疫情與城市的對話〉,《生命倫理》(2020年9月),頁6–7,網站:http://www.truth-light.org.hk/nt/article/疫情與城市的對話

[3] 運輸及房屋局:〈立法會房屋事務委員會租務管制〉,「中華人民共和國  香港特別行政區立法會」,2014年6月,網站:https://www.legco.gov.hk/yr13-14/chinese/panels/hg/papers/hg0707cb1-1709-1-c.pdf

[4] 所謂「租霸」,是泛指一些不合作的租戶,長期遲交租金或欠租、拖欠經紀佣金、惡意破壞物業等。他們的出現使一些依靠租金作為收入的業主相當頭痛。社會上更有專門討論租霸行為的社交媒體群組,如facebook中便有「香港租霸黑名單 HK Tenant Blacklist」群組。

[5] 〈房屋及規劃地政局局長孫明揚的聲明〉,「GOVHK香港政府一站通」,2002年11月13日,網站:https://www.info.gov.hk/gia/general/200211/13/1113240.htm

[6] 賴建國:〈【投稿】百年租管 能否再為基層租戶提供保障〉,《香港01》,2020年4月28日,網站:https://www.hk01.com/社會新聞/466706/投稿-百年租管-能否再為基層租戶提供保障

[7] 「見學」是日語詞,有參觀、學習之意。

[8] 梁啟智:〈走遍香港252條公共屋邨〉,「Medium」,2020年6月29日,網站:https://medium.com/@leungkaichihk/走遍香港252條公共屋邨-39e90edf54e4

[9] 〈回味香港舊時光 公屋導覽延續記憶中人情味〉,《台灣蘋果日報》,2019年9月15日,網站:https://tw.appledaily.com/supplement/20190915/SROXKU3SFEQSDPB5NZPVQFPWLQ/

[10] 黃研萍:〈【樂民新村】公屋人情味不再?90後設計棋盤遊戲 冀打開溝通之門〉,《香港01》,2017年9月29日,網站:https://www.hk01.com/社區專題/122303/樂民新村-公屋人情味不再-90後設計棋盤遊戲-冀打開溝通之門

疫情與城市的對話

陳永浩博士 | 生命及倫理研究中心研究主任(義務)
01/09/2020

一場新冠肺炎疫症,上千萬人確診,全世界變得風聲鶴唳。不論大國小邦無一幸免,尤以世界各地的大城市,更是首當其衝,停市封城,人心惶惶。很多人說,疫情傳播與世界都市化(urbanization)、城市人口密度太高、生活環境劣化、急速生活模式等息息相關。都市生活對於人類健康是否弊多於利?當中有沒有討論的空間?

「城市」的建設,在人類的文明中早就有其地位。世上最早建立的城市,可以追溯到公元前3000年前,當中有我們熟悉的古城耶利哥,位於敘利亞的阿勒頗和希臘的雅典等。[1] 我們很容易會對「城市」有著矛盾的看法:城市既是我們居住的地方,也代表著一個地方的成就,經濟與發展;但同一時間,城市很多時也是罪惡溫床象徵:不論是道德敗壞,貪婪詭詐,疾病疫情,彷彿都源於城市的暗黑角落中。在《聖經》中,城市往往都有著不同的問題,神的永火烈怒也曾臨到有「罪惡之城」之稱的所多瑪,蛾摩拉……但另一方面,神又不是一味對城市厭惡。起碼,神的聖所是建在耶路撒冷城上,而啟示錄中的新耶路撒冷,儘管是用了象徵手法來作描繪,但當中的黃金街,碧玉城,也確實有著大城市的模樣。

 

疫情與城市,原有共生關係?

在《聖經》中,瘟疫往往是神用來對付罪惡的一個方法。但諷刺的是,城市的發展往往和疫情同時存在,甚或有「共生」的關係。事實上,就如倫敦、巴黎等世界級的大城市,除了出名的歷史建築名勝,其地下水道也是歷史悠久的。香港在1894年也曾爆發大規模鼠疫,並持續出現了差不多30年,當時「中招」的病人死亡率更高達九成。最終政府接納了英國城市衛生專家查維克的調查報告的建議,致力改善惡劣的居住環境,增建公共衛生設備和排水系統,更著力建設乾淨的食水來源。[2] 與其說針對衛生,這報告對香港城市規劃的最大影響是,它無形中確立了香港建築規劃的總則:由建築物的坐向,高度,樓宇之間的通常規定,道路設計,以至下水道鋪排等,這些規格和原則在往後的香港城市規劃中被繼承下來,最明顯的就是60年代取代街道上備有「騎樓」的唐樓設計和引入「斜面樓」,[3] 這都是源於政府在《建築物條例》中加入「街影法」,以樓頂斜面的方法,增大街道之受光面積,令空氣更流通。這個街影法最終在1987年才被廢除。[4]

 

城市空氣帶來自由(Stadtluft macht frei)?

明光社

現在疫情嚴峻,很多城市被迫封城,香港政府也推出不同的防疫措施和政策。可是生活迫人,香港人的無奈盡展於「無人阻到佢返工」,就連基本的衣食住行,也不能「話停就停」!我們彷佛就是一個在大社會中的齒輪一樣,不能自主,沒有自由。

可是,與我們所想的恰恰相反,西方社會現代城市發展的歷史,正正是人類追求自由和向上流的一個里程。在工業革命前,西方世界仍是農奴制度:人只能終生生活於自己的村落中,日出而作,日入而息,一生一世只為不屬於自己的農田耕作,為地主效力,以求糊口。自工業革命後,新興的城市與工廠相繼建立,農民成了新興的「工人」,理論上擁有就業、工作、放假的自由(當然實際情況並不如此),不再受限於農奴制度,並以此再發展出的資本主義制度,它更成了現今西方世界的基礎。當年更「城市空氣帶來自由」(Stadtluft macht frei)之說。[5]

可是這種自由,並不如神話般美麗。單看香港,為求有一棲息之所,香港人要面對不同的「地產制度」:由戰後起,香港業權由整棟買賣到分散業權、分期付款、樓花按揭,「上車」(置業)被視為人生成就,從此成為「樓奴」,更甚的是到了今天,買樓夢也被奪去,大部份香港人只能租樓,甚至要住在劏房龍床蝸居,原來城市空氣應為我們帶來自由,卻變成了「只有樓價向上流的」不自由,甚或因居住情況衛生環境惡劣,生活壓力逼人,城市人就算沒有感染肺炎都已「屈到病」,實在無可奈何!

其實,城市總離不開了「築」(building)與「居」(dwelling)的關係。當我們能夠「安居」,才能「樂業」,甚或「生根」。現代城市規劃的概念裡,會為之加上諸如環保綠化,智慧城市,互聯互通,出行方便等新理念,其實都是離不開「宜居」這個理念。疫情迫使我們要放慢腳步,或許,我們也可以停一停,想想在這個看似牢不可破的惡性循環中,如何將我們的城市,轉化成「宜居」的都市。

 

參考書籍:
理查.桑內特〔R. Sennett〕。《棲居:都市規劃的過去、現在與未來,如何打造開放城市,尋找居住平衡的新契機?》(Building and Dwelling: Ethics for the City)。洪慧芳譯。台北:馬可孛羅文化,2020。

 


[1] 當然,對於哪個城市是「最古老」,從來都有不同說法。大家如有興趣,可以看看這篇美國新聞網站的報道:Claire Hansen, “The World’s Oldest Cities,” U.S. News & World Report, November 21, 2018, https://www.usnews.com/news/cities/slideshows/10-of-the-oldest-cities-in-the-world.

[2] 由查維克撰寫,在1882年面世的《有關香港衛生情況的查維克報告書》(Mr. Chadwick's report on the sanitary condition of Hong Kong),其網上複本可供瀏覽:〈有關香港衛生情況的查維克報告書,1882年。參考編號:363.7 CHA〉,「政府檔案處」,網站:https://www.grs.gov.hk/ws/tc/resource/health_and_hygiene/public_health/Health_and_Hygiene_12.html

[3] 騎樓是指建築物一樓臨近街道的部份建成行人走廊,而建築物的支柱則立於行人道上,位於旺角的雷生春便是著名的騎樓式唐樓。斜面樓指舊式大廈的高層呈金字塔狀的斜面,樓面向上一層一層的收窄,佐敦渡船角的文昌樓等八幢大廈(又稱為「八文樓」),便是斜面樓。

[4] 街影法廢除後,加上政府容許發展地積比率愈來愈高,隨之而來的「惡果」就是「屏風樓」了。不過這是另一個大的議題,在此不贅。

[5] 這名言源於中世紀的德國,後來被扭曲成「勞動帶來自由」(Arbeit macht frei),更被放在納粹德國集中營的入口,用來掩飾他們對猶太人的惡行,是絕對的諷刺。

使貧窮人得釋放 彰顯上主的福音

文麗兒、傅丹梅 | 明光社項目主任、明光社副總幹事
10/07/2017

「主的靈在我身上,因為他用膏膏我,叫我傳福音給貧窮的人;差遣我報告被擄的得釋放,眼的得看見,叫那受壓制的得自由,報告神悅納人的禧年。」(路四18-19)

 

在面對香港的土地和房屋問題,除了樓價飆升、房屋供求失衡、劏房等問題,我們無法對活在社會邊緣的人士欠缺藏身之所視而不見。就此,我們嘗試向數間服侍貧窮人的基督教機構了解他們如何與貧窮人在住屋的問題上同行。

不約而同,當中數個服侍貧窮人士的機構都看到他們的住屋需要,同樣曾經或現在仍為他們的服侍對象努力尋找可安身之所。

禧福協會

禧福出於愛貧窮人的心,以便宜的租金租了一位弟兄的物業,這單位除了大廳、廚房及洗手間,還有幾個房間,以低廉的價錢租給有需要的女性,包括:新移民及無家者,曾有露宿的婆婆、睡在醫院大堂的單身女士。機構沒有訂立特別的甄選條件,也沒有規定住客何時離開。 可惜的是,由於人手問題,禧福現階段沒有再為貧窮人提供房屋的計劃。(7月13日發現資料有誤,此為更新版。)

基督教榕樹頭之光協會榕光)

榕光曾於2000-2011年為孤兒寡婦及有需要的家庭提供短暫住宿服務,過去11年計劃得「那打素基金」資助,但因基金沒有再撥款,故最後要結束計劃。現在主要與區內相熟的地產經紀合作,免佣金下為有需要的家庭尋找套房;亦會在區內探訪貧窮家庭,向他們傳福音。

新福事工協會(新福)

新福總幹事梁友東牧師表示面對香港的結構性貧窮,導致很多新來港人士及N無人士生活非常困難,新福的異象是幫助貧窮人,過往有醫生弟兄見到貧窮兒童所住的床位空間過窄,以致脊彎,因此自去年開始成立改善家居的基金,由新福管理。當有兒童面對惡劣住屋環境,就可動用基金補貼或改善居住環境。由於需要很大,資源實在很有限,所以對象是新福現有的服務使用者,在福利網以外的持雙程證人士、單親家庭,以及有小孩的家庭,而其居住環境會對兒童的生命發展造成負面影響,都可申請租金津貼,一般是兩年,最多三年。資助形式主要是提供租金補貼、支付按金或地產經紀佣金,讓他們可以租住一間安全的居所。

新福除了這個租金補助計劃,一直有愛心糧倉及食物銀行服務,幫助有困難的家庭解決食的問題,亦會與教會合作,由新福提供米糧,教會負責派發,亦會向食物回收商惜食堂(Food Angel)及膳心連基金(Foodlink Foundation)等機構取得一些食物如奶粉、乾糧、麵包、洗頭水及一些日用品,供應貧窮家庭以減輕生活的開支,亦會為特殊需要家庭提供每月500元生活津貼。

深度同行計劃,主要服侍、關懷及支援雙程證、單親家庭等,藉著不同的小組、課程、親子活動,以建立受眾的自信、自尊,重整價值觀,提升婦女們的親職能力,加強與子女溝通及了解。他們亦有一些計劃幫助一些單親家長,因要照顧年幼或特殊需要子女,而無法外出工作賺錢,他們會教授這些家長製作絲網花及編織頸巾,幫助他們賺取一些收入。他們的製成品更獲得商界的欣賞,今年母親節,一間公司便向他們訂購7,000盤絲網花,令他們非常鼓舞。

政策倡議方面,新福一直有參與社聯的房屋政策獻議,包括過渡性房屋、臨時房屋、公屋、劏房政策、另類房屋(光房/民間低廉租金)、單身婦女屋或長者屋,以及重推租務管制等。

未來,他們希望有人能資助貧困家庭驗眼及配眼鏡,他們前線服務經驗看見很多人因為沒有能力購買眼鏡,包括近視及老花眼鏡,而選擇不去驗眼,這樣對他們的學習及生活都會造成一定程度的影響。

暑假將到,小朋友放完暑假後,極可能長高了,雙腳又會大了,新學年需要購買新鞋,黑皮鞋及運動鞋各一對,每對150元,每學童共約需300元,新福希望有更多人可以支持這個「好『鞋』子計劃」,使孩子可以穿上新鞋子開學。

基督教關懷無家者協會(協會)

與基督教關懷無家者協會總幹事賴淑芬女士(Ada)談起協會最初服侍無家者的異象,Ada提到創辦人朱耀明牧師,因年輕時的街童經歷,成為牧師後便起來回應關顧無家者的召命,1987年,協會正式成立,最初主要探訪無家者,但在接觸他們的過程中,無法漠視他們的住宿需要,因而為他們多走一里路,籌備宿舍,讓他們能得到最基本的生活需求的滿足。

隨著時代的轉變,無家者及協會所面對的挑戰亦有所轉變。20多年前,無家者所需要的暫宿期一般較短,比較容易在市場中找到合適的居所;但今天的無家者較難找到穩定的居所,原因離不開租金高昂、業主加租、容易收回單位、清拆等,令他們暫住宿舍的時間延長,甚至有無家者搬離後因不敵市場的壓力而需要再回到宿舍。在如此大的住屋困難和需求的階段,面對無家者們在困難當中所經歷的焦慮及壓力,Ada與同工們如何才能把資源分配給最有需要的人呢?

要實踐禧年的信仰教導

Ada提到協會除了會照顧流浪街頭的人外;亦會為面臨居住危機的人,包括:經歷家庭暴力、與家人有很大衝突、沒有能力支付租金等;亦有少部份住屋環境太差,沒有能力尋找較合適的居所,協會都會體恤處理。而協會所做的,就是把肢體因多了而捐贈出來的房屋在有完備管理的情況下重新分配,以相宜的價格租給這群人,正正實踐著《聖經》中禧年的教導。

Ada以「拍拖」及「結婚生仔」去形容教會服侍無家者的程度。教會派人定期探訪就如拍拖,但當要承接運作一個宿舍就如結婚生子一樣,同樣需要委身,只是程度各異。現在協會正在運作六間宿舍,當中數間宿舍都有教會願意承接,例如往後文章提及的青山浸信會,承接物業後獨自運作整個宿舍,包括:管理、接收服務使用者、清潔、處理住客的問題等;亦有教會雖未能承接整個運作,但都會捐款及定期探訪及牧養。與不同教會接洽的過程中令Ada深深體會到,縱使有不少有心扶貧的肢體或牧者,但要推動全教會同心走進這個召命,卻一點都不容易。

絕大部份教會都很認同需要扶貧,教會十分樂意在某些特定的日子探訪、派飯派禮物;然而當要走多一步,推動全教會起來承接委身照顧及關顧貧窮人,很多時因著不同的聲音與意見、甚至扶貧的觀念只局限於「派物」而止步。教會願意投放很多資源去傳福音、做門訓,這些固然重要,然而卻有否想過要把關顧貧窮人納入成教會事工的一部份,成為讓人見證上主的福音及國度的重要使命呢?

盼同心承接的信仰使命

早在五、六十年代,當時的教會參與很多社區的工作,特別是關懷貧窮的工作,成為當時社區的盼望,然而,自社會福利署增加資源,多了福利機構的出現,教會在社區服務的角色反而漸漸抽離,某程度上削弱了教會走進社區服侍的動機,使教會與社區的關係與互動變得淡如水。但Ada提到其實個別願意捐贈房屋的肢體很多,協會亦努力接收然後進行管理及安排,令更多有住屋需要的無家者可得到幫助。但如單靠福音機構(如協會)承接所有捐贈的房屋,在人手資源的限制下,要接收及管理全部房屋確實無能為力,因而很可惜地不少房屋被空置。

協會十分盼望能有教會願意一同承接這個召命。協會現在會積極培訓願意承接單位的教會,讓教會可獨立運作捐贈的房屋,以至從實際的協助到心靈的牧養都能觸及。Ada認為教會承接這個服侍的關鍵是要透過服侍而把福音帶給貧窮人,使他們在被服侍下見證的福音大能,從而轉化被剝削的生命並變得更有盼望。

做轉化城市的福音使者

為何協會堅持只與願意委身參與的教會合作?Ada提到協會所做的,是希望轉化生命的工作。縱然社署或其他社福機構有為貧窮人提供服務,然而唯有教會才能透過福音使生命得到轉化。能搬到適合人居住的地方當然重要,但心靈得到釋放才能使生命變得輕省。耶穌來是要使人的生命變得更豐盛,因此耶穌走遍大街小巷,把上主的福音帶給願意接受並悔改的人,使他們得到釋放、得到真正的自由。今天,教會作為傳揚上主福音的見證,更有責任要走進弟兄中最小的一個面前,讓福音轉化他的生命。而教會更重要的召命是轉化社區,使上主的國度得以彰顯,使地上再沒有壓迫、剝削、不義……

耶和華已指示我們何謂善,他向我們所要的是甚麼呢?只要我們行公義,好憐憫,存謙卑的心,與我們的神同行(彌六8)。我們敬畏同一位上主,盼望我們都能同領心受上主早已指示給我們的召命,成為願意帶著謙卑的心,與上主一同走進社區的福音使者。

 

 

 

為居住問題打開一扇窗

蔡志森 | 明光社總幹事
10/07/2017

我們並不擁有天空,但每個人頭上都可以有一片青天。世界上很多資源並非不足,而是有人擁有得太多,遠遠超過他本身的需要。香港地少人多,樓價超高,租金超貴,令很多人供樓交租之後成為在職貧窮,甚至貧無立錐之地,其實往往是由於資源分配不公而非單純資源不足的問題。

撇開大地產商囤地、房地產市場投機不絕、政府沒有將房屋看成民生必需品、以及國內資金湧港置業等不公義問題,香港的住屋問題並非完全沒有改善的空間。根據差餉物業估價署的數字,2016年年底本港私人住宅空置率為3.8%,相當於 43,660 個單位。[1]有人無屋住、有屋無人住乃嚴重的浪費。

不過,要改變政策是漫長的路,而在政策未變之前,其實能改善現況的空間仍有許多,問題只在於我們是否願意多走一步、甚至兩三步。教會要協助露宿者、新移民、年青夫婦和家庭突然出現困難的基層人士原來可以有許多方法,不單改善居住問題、更要關顧心靈。而弟兄姊妹、教會和機構除了可以捐或借出單位、以較低租金、甚至免費租予有需要人士暫住;亦可鼓勵弟兄姊妹共同租住單位以節省開支;此外,不少教會場地在平日多是空置,若能開放空間讓有需要人士煮食、用膳、小休或做功課,也是開放了與基層面對面接觸的機會。

今期《燭光網絡》我們走訪了多個參與服侍有住屋需要人士的教會、機構、牧者和信徒,了解他們如何以不同方法為有需要的人多走一步。此外,多位受助者亦會透露他們面對的困難及如何轉化自己的心態。「給他們魚、不如教他們捕魚」,長遠來說,讓受助者重拾自尊和自信,肯定比成為長期受助者來得好。藍天本來就在我們頭上,有時我們只需打開一扇窗。

 

後記

在付印之時,欣聞新任運輸及房屋局局長陳帆在深水埗與基層住戶對話期間,提出考慮資助社企租用唐樓,再以成本價劏出數間房,以兩至三年租約租給有需要市民,希望政府能坐言起行,打破官僚架構的束縛,盡快推行。

 


[1] 差餉物業估價署,《香港物業報告2017》初步統計數字,http://www.rvd.gov.hk/doc/tc/2017_Preliminary_Findings_Chi.pdf

 

 

慈善與福音

李卓乘 | 明光社項目主任
10/07/2017

所有信徒都知道教會應該關懷貧苦,因為耶穌在世時就是如此行:祂傳福音給貧窮人,使被擄得釋放,瞎眼得看見。然而,社關與教會和福音的實際關係是甚麼?則涉及更多更大的神學討論:有人認為社關是福音的手段,以社關作為吸引人聽「福音」的契機;有人認為社關就是福音本身,以重建理想社會為福音的內容;亦有人主張福音由社關體現,以福音為體、社關為用。不論哪個向度,當中的辯論如何,這些神學理念必然影響教會的信仰實踐,而基督教關懷無家者協會(協會)執行委員會主席,青山浸信會的義務主任譚司提反牧師則顯然是當中的佼佼者。

「有毒」的慈善 社關淪工具

「香港教會受清教徒主義影響太深了」譚牧師說。他認為時下香港教會對社關的態度很有問題,主要就是受清教徒主義影響太深。它強調「教會」與「世界」的截然二分,前者屬神後者則與神無關。「教會」要從「世界」中分別出來,信徒則要與上帝建立個人關係,在不斷悔罪與省察中步上「成聖」之路。在這種思想指導下,社關若不是與教會無關,至少也是教會使命中十分外緣的部份。譚牧師認為,這種思想與教會的中產化互為因果:一方面這種思想十分切合中產人士那種獨善其身,事不關己的思維,從而被他們採用;另一方面,這種思想又加固了這種中產式的個人主義。「有些堂會做社會服務只是因為他們要向政府申請換地」譚牧師說。「教會」和「世界」二分的思想走到極端,自然就只會視「社關」為工具,一種「擴張神國」或「個人修練」的工具。

「很多人,包括信徒,做社關只是為了一種feel good experience」,訪問中,譚牧師說了這句,眼神中略帶不屑,而坐在他對面的協會總幹事Ada則連連搖頭。事實上,早在訪問前的崇拜講道中,Ada談到社會流行也吹捧一種「有毒」的慈善。她以「深水埗明哥」為例子,指出這種慈善充其量只是填飽流浪者的肚皮,卻沒有切中他們真實的需要,甚至乎會連他們僅有的東西都摧毀。為甚麼會這樣?難道流浪者們最切身的需要不就是衣食住行等物質需要嗎?確實不是。

「流浪者或貧窮人,即使接近斷水斷糧,他們依然告訴訪問者說,他們最貧乏的是與他人之間的關係,以及一份尊嚴」Ada引用世界銀行所做的報告,說出了違反常識的事實。原來,所謂馬斯洛的需求層次理論是錯的,人的需要正正相反。正因如此,那種派飯派米的慈善才「有毒」,因為它派飯的同時連流浪者們僅有的尊嚴都剝奪。Ada和譚牧師就見過不少這樣的故事,流浪者在善心的「餵飼」下,徹底失去改變和重整生命的動力。「令我反感的不是『明哥』本人,他只是力所能及,做自己能做的事」譚牧師說,「但那吹捧『明哥』的,捐食物給『明哥』的……有人還替『明哥』著書作傳,那本書還得了獎。」原來,真正的慈善,離不開生命的轉化。

真實的慈善 生命的轉化

如此,再討論教會和社關的關係彷彿已是無謂:假如真正的社關和慈善就是關係的復和、人性的恢復以及生命的轉化,這不就是福音的內容嗎?耶穌固然會行餵飽五千人的神蹟,但更會擁抱痲瘋病人以及宣告人從罪中得釋放。「社關不是教會的額外工作,而是它的份內事」,譚牧師說。

「若真的認同這一點,就不會有教會推說甚麼社關很麻煩,甚麼有餘力才做」他說。事實上,青山浸信會在與協會合作的同時,就為了這事工重組了堂會架構。

百合之家

很多堂會都會分設不同部門,例如文書部、行政部等等,用來處理教會內的不同事務;但很少堂會會為社關專設一個部門,大多就只是將這些事當成慈善或慈惠事項,再歸入財務部管理。然而,青山浸信會則專設了一個部門,統籌教會的社關事宜。誠然,若教會真的視社關為「自己的事」,那麼在堂會架構中反映出來也是理所當然,這也便利當中的行政工作。

協會的「社區房計劃」主要有三大參與者:協會、業主和教會。協會負責篩選合適的居住者,以及各項協調工作;業主則提供計劃需要的單位;教會則負責各項管理以及最重要的生命關懷工作。這三者缺一不可,都是無償地為他人付出的。現在,青山浸信會轄下的單位名為百合之家,有專職同工管理和照顧當中的住客。百合之家主力服侍有需要的婦女和她們的孩子,她們有些曾受家暴,又有些因為經濟問題無家可歸。單位共有18個床位,現在的入住率為七成。每個住客會在百合之家內居住三至六個月,在這段時間重整生命。

對業主而言,把單位借出來,無疑損失了本來可得的租金。對教會而言,多了一群人要服侍,又多了一個單位要管理,麻煩實少不免。單是想一想,假如住客間有爭執怎麼辦?極端點說,若有住客放火燒了整個單位,又怎麼辦?開展和參與這個計劃,對業主和教會而言,都是要冒險和有所承擔的。譚牧師指,青山浸信會在籌備這項事工時就有反對聲音,到現在仍有不少質疑;到實際開展了,也確實令教會增添了不少負擔。但譚牧師說:「安逸和舒服的工作通常沒有甚麼意義。其實要知道一項服侍的意義有多大,你就要問自己:『你有多痛?』」

據說在這項事工中,教會安排會友與百合之家的住客同行,不論是會友還是住客都有成長。不少百合之家的住客其後都信了耶穌,待人處世有很大的改變。究竟,譚牧師和Ada常掛在口邊的生命轉化是甚麼?

生命的改變

基督教的慈善,乃至所有宗教的慈善都常被人諷為「派錢叫人信教」或是「以為宗教萬能,有了宗教就不用吃飯」云云。這也是常人會問的問題:百合之家只提供三至六個月住宿,期限完了,住客還不是要重新面對問題?

「其實住客入住百合之家前後,她們的物質條件沒有改變」,談到轉變時Ada不諱言百合之家沒有令住客變得富裕,「但由於她們的生命改變了,看事物變得不再一樣;她們有勇氣,也有動力生活下去」。在改變前,她們因為自我形象低落、沒有自信或種種原因,從根本上沒有在社會生存的力量,只能依靠他人的幫助,期待別人的施予。現在,她們則重新得力了,可以為自己創造新的可能。常言道「給他們魚,不如教他們捕魚」,但如受助者從壓根兒不相信自己可以成為漁夫,那又怎辦呢?正如之前所說,社會的邊緣人最缺乏的,正是這種接受新生命和新生活的勇氣,而這裡就是信仰發揮作用的地方。

「改變,就是從依靠政府、依靠錢財轉變到依靠上帝」譚牧師說。正是我們有一個在十架上被釘死又復活的上帝,基督徒可以盼望上帝國度的來臨,因而不論在順境逆境都有力量改變自己,甚至改變社會。譚牧師認為,要讓百合之家的住客,看到在現世以外的盼望──那已來臨但未完全實現的上帝國度;當她們看到時,生命的依靠就會改變,而口頭的認信則是轉變的表徵。教會的角色,就是要作為上帝國度的一部份,讓受助者親身經歷上帝的慈愛以及真實。

在青山浸信會的事工中,信仰、神學以及服侍環環緊扣,彼此相連,其結果就是在社區間為信仰作了見證。Ada說到有四間教會都表示對計劃有興趣,現正與協會商談執行的問題,而社署也十分欣賞她們的計劃,更問她們未來會否於不同區內開設同類服務。

那麼協會現在有甚麼需要呢?Ada說,「協會不難找到願意出錢的金主,但要找到願意與社會邊緣人士同行的義工卻少之又少」這問題實在普遍。前者只是交出「身外物」,還算容易;後者卻要交出自己,這和跟隨耶穌一樣難。

 

與貧窮人同行並不容易

張勇傑、吳慧華 | 明光社高級項目主任、生命及倫理研究中心高級研究員
10/07/2017

(延伸閱讀)

 

要交出自己,這和跟隨耶穌一樣難……正正是令這類服侍未能繼續走下去的原因。其實除了協會外,有不少基督教機構曾提供類似的住屋服侍,當中包括:基督教榕樹頭之光教會及禧福協會。然而今天,因著不同的原因,她們所提供的服侍都無法繼續。

榕光「神愛之家」緊急援助宿舍

基督教榕樹頭之光教會(榕光)是一間服侍基層的機構,同時也是一間基層教會,事工的發展由榕樹頭的街頭佈道擴展至籠屋的探訪,服事的對象原先都以男人為主。

陳碧霞牧師在2000年察覺到中港婚姻下被遺棄的婦女和她們孩子的困境,所以向「世界傳道會那打素基金」申請資助,開展「神愛之家」緊急援助宿舍的事工,租用兩房一廳的單位,讓三個有危機的家庭免費入住。這些危機家庭通常是持雙程證的母親和單程證的子女,陳牧師會幫助那些小朋友申請政府資助,甚至擔任那些小朋友的監護人,待政府批出資助後,便透過相熟的地產經紀協助她們可免佣租住套房,遷出宿舍讓其他有需要的家庭入住。「神愛之家」在基金資助完結後,得到善心的商人支持繼續營運下去,更發展至兩個單位。但因經濟環境改變,在缺乏資金的情況下,服務在2012年1月結束。在這11年的宿舍服務中,受惠家庭有234個,不少婦女及兒童亦因此認識信仰。榕光服務基層的使命仍然延續下去,不少居住在套房的家庭沒有洗衣機,榕光便在機構內添置洗衣機,免費供有需要的家庭使用。

陳牧師坦言榕光的能力有限,未能長期幫助有需要的家庭,機構能做到的就是在他們最困難的情況下,給他們一杯涼水──一個能暫時喘息的居住空間。這不止是機構的使命,亦是她做人的宗旨。居住新界偏遠村屋的陳牧師為方便工作,在深水埗租了一個套房,但她一星期只睡兩三個晚上,所以她便將單位分享出來,與一對基層母女同住,亦不與她們計較租金。陳牧師的生命,就如道成肉身的基督一樣,住在他們中間,與基層人士同行。

協會──為有需要的人提供房屋,真不容易

多年前,一位弟兄看過「光房計劃」之後很有感動,聯絡了禧福,願意以便宜的租金把手上一個物業租給禧福,以幫助一些在居住上有問題的貧窮人。弟兄把單位劃分成多間房間,洗手間、廚房以及一個大廳,希望居住在這屋子的人可以有較大的空間使用,也可以彼此幫助。

當年入住這個單位的人主要是女性,包括新移民、精神病患者、以及露宿者等。禧福沒有定立特別的甄選條件,當時只按實際情況,視乎誰有需要,他們便被安排得以入住。至於租金方面,是按各人的薪金而定,薪金較高的便多交一點,沒有工作能力的便免租。

這樣的模式運行了一年,禧福最終還是把房屋歸還給弟兄,最主要的原因是,禧福發現,要持續這單位的運作,除了資源,人手非常重要──一個願意入住當中成為「家長」或舍監的人更非常重要。因為上述的房子住著不同背景的人,大家可以想像,住客之間的衝突一定非常之多,沒有一個合適的人去化解大家的衝突,住客的衝突只會愈演愈烈。

不過,禧福沒有停止過幫助貧窮人的心,如果有資源及在人手許可的情況之下,禧福仍然樂於為有需要的人解決居住的問題,有了上次的經驗,禧福之後會設立特定的服務對象,例如是邊青少女,又或是來自不同地方的難民。這樣,比較容易招攬到對這個群體有負擔的同工與他們共住,以解決他們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