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注生命倫理 正視社會歪風

男女兩性身體的受造意義

27/07/2020

在性政治的對話經驗裡,我們發現常因用語歧義而衍生誤解。就如說「同性戀」時,既可能在說某位同性戀者,又或形容同性性關係這行為,也可以是說明同性戀政治的意識形態。歧義窒礙溝通。由是,在此先說明「雙性人(intersex)」一字的內涵。
 

「雙性人」的意涵

「雙性人」可作為一種身份認同又或作為一系列病症的統稱。

某些人身體特徵不屬於典型男性或典型女性,不認同自己為生理男或生理女,而認為自己是男和女之外的第三種性別。在自己定義自己的身份同時,亦希望他人承認這種自我認同。此之為作為一種身份認同的「雙性人」。

這種身份認同形成雙性人政治的主體,其政治訴求包括在性別資料中增設第三性(third gender),將第三性的概念納入醫療及教育系統等。(可參閱〈雙性人與第三性別的吊詭〉以及〈雙性人的權益〉等文。)

當「雙性人」作為一系列病症的統稱時,其醫學名詞為性發育障礙(Disorders of Sex Development,DSD)。其實,內分泌學者、外科醫生、基因學者、心理學家以及壓力團體代表在2006年早有共識,認為傳統用語,如:雙性人、真或假雌雄同體,或任何促使第三性概念出現的表達都應被廢棄。[1] 在2012年更進一步為各種DSD病理作出區分和指引。引文如下:

After a multidisciplinary meeting held in Chicago that included endocrinologists, surgeons, geneticists, psychologists, and representatives from advocacy groups, it was agreed on that tradi[-]tional terms, such as intersex, true, and pseudohermaphroditism, and any expression that could give rise to an idea of a third gender should be abandoned. DSDs were categorized under 3 main subgroups according to karyotype (XX, XY, and sex chro[-]mosome for mosaic karyotypes).[2] 

 

性發育障礙

每個胚胎起初都同時擁有未發育的雌雄生殖系統。但假若該人擁有的第23對基因出現Y性染色體,就會按固有機制使身體發育為男性,同時不會產生女性生殖器,此為典型男性身體的性發育。而假若沒有Y性染色體,男女兩組生殖器會直接發育成典型的女性身體。

性發育障礙是一種病症類別,包括十多種病症,例如雄激素不敏感綜合症(Androgen Insensitivity Syndrome,AIS),先天性腎上腺皮質增生症(Congenital Adrenal Hyperplasia,CAH)等。每種都有不同的處理方法和病因。但各病症的共通點在於,會造成不同程度的性別含糊或非典型的性生殖發育情況。他們並不會同時擁有完整的、功能健全的男性和女性生殖器。在外地和本港的臨床記錄上,性發育障礙雙性狀況者所擁有的身份認同,往往是男人或女人,而非雙性人。[3]

區分「雙性認同」及「雙性狀況」後,讓我們轉而探討《聖經》對性別創造的敘事。

 

創世敘事下的性別秩序

神創造的重點是秩序,從混沌失序中,分開光暗、天地海、天體時令、動植物。大家都「各從其類」(創一21、24-25),表示一切都需要跟從神所設定的秩序。創世記第一章27節記述神創造了有別於其他生物的人類,在性別方面,神只創造了兩個性別——即男女。

創世記二章22節提到神從「那人」(ha-adam)身上創造出女人(ishshah)。惟女人出現後,「那人」才能意識自己男人(ish)的身份。性別是通過差異來認知和確立,藉由他者映照自身。這種兩性分別正是神所創造的秩序。

創世記一章26至28節闡述神以自己的形象創造男女去管理大地:神以自己的形象創造人>管理大地>神以自己的形象創造人:造男造女>神賜福他們>管理大地。當內容差不多時,新增的內容突顯了想要強調之處。神創造的人類是「有男有女」的,他們是被神賜福要生養眾多,充滿大地。神之前也賜福一切生物要生養眾多,充滿大地(創一22),沒有足夠的人數,人類難以管理大地。男女二字原文亦可解作丈夫及妻子,因此,夫婦二人結合,共同生養下一代是神創世時的心意。

在創世秩序中,女從男而出,男也從女而來。神創造女人,是因為看到那人獨居不好,女人的出現成為男人的幫助者(創二18)。成為他人幫助者不表示地位低微,在《聖經》的詩篇中,詩人同樣呼求神成為他的幫助者(詩三十10)。男人和女人都是兩個完整的身體;兩個完整的身體位格(body-person),然而在神的創造中,男女從心理到生理有非常大的差異,惟有男和女的獨特互補,才能映照出神的形象。

 

墮落,被罪,犯罪

始祖墮落的故事,告訴我們身處在神創造秩序受損的世界。人要經歷病痛,面臨死亡,並非因某雙性的存在狀態得罪了神,而得報應。而是我們都活在墮落的世界中,不能避免得罪神,同時也被他人犯罪和世界既存的邪惡(evil)所傷。

受造的男或女身體,即本來映照神形象的身體,現同樣受損。因此,男和女的身體也在始祖墮落後承受缺損,包括性發育的缺損。生物學或醫學描述雙性狀況為性發育障礙,為上述推論提供了佐證,不謀而合。

進一步而言,神「創造」了雙性人嗎?這視乎「雙性」的指涉。

當「雙性」指涉那十多種性發育障礙時,有性發育障礙的那人無疑是由神所創造,但性發育障礙本身是身體被罪所損害的狀態。醫療介入是人嘗試恢復那身體的人性尊嚴;就正如基督的醫治是神所差派的救主的記號一樣。醫療介入包括了新生兒篩檢、診斷分類、用藥、補救性的整型手術、性別重置安排等。[4]

若「雙性」指涉一種政治性的身份認同,這認同要求他人承認自己為第三種性別。神創造了那人,卻沒有創造「雙性」這第三種性別身份。即或未見女人的那人(Adam)是沒有性別之分還是同時擁有兩種性別,神認為「甚好」的創造是人類分作男和女,而非同時擁有兩種性別的雙性人,或是沒有性別的無性人。神學家巴特指出聖經並沒有把男女二性剷平,把性別中性化(neutralize)必然導致人非人化。[5]

在這裡,我們可看到兩種古老思想在現代的迴響,形成某種雙性主義(Intersexism)。一是柏拉圖哲學和希臘神話的雌雄同體(Androgyny)說。這想法視每個人最初都是男男、男女、女女的圓球;後來天神將人劈成兩半,故單一性別是缺憾狀態,愛情就是要找回自己的「另一半」。但上文指出,男和女是整全而互補,猶如左右兩手互補但彼此都是整全的手,這分類神看為「甚好」。二是受到諾斯底派(Gnosticism)中較為極端的派別影響,這派別主張重靈輕肉的二元主義思想,於是有人亦希望以自我認同,心靈的狀態為基準界定人的實體,身體的性別發育則避而不談。但《聖經》卻認為,人不是「擁有」身體,而是人就是身體(body-person)。雙性主義肯定脫離了男女受造的秩序,以及映照創造者形象的身體。

《聖經》透過兩性彼此交付和接納的關係,深刻地象徵教會是基督所接納的新娘(弗五22-33),教會作為認罪悔改的群體,獲基督接納而成為「一體」。不過,我們一日仍未完全脫離墮落的世界,總會遇到一些性別「不夠典型」的性發育障礙者。世人都犯了罪,虧缺了神的榮耀,我們反對因著他們「不夠典型」而定他們的罪。另外,受造的男女身體是一個象徵:無論人的性發育正常與否,均獲得基督接納的恩典。我們呼籲教會應主動接納性發育障礙者,聆聽生命,在他們的困境裡與他們同在,邀請他們加入成為基督的身體,並且盡力保護他們免遭受白眼、言語傷害和拒絕。

 

結語

其實不論是男,是女,或是雙性人,都是罪人,亦是受罪惡權勢所侵害的被罪者,我們都需要上主的憐憫,以致我們能離開上述各種主義,降服於神的創造,並且在基督裡,藉著基督,與基督一起,合而為一。

 

(原文於2018年4月26日刊於《時代論壇》網站:https://christiantimes.org.hk/Common/Reader/News/ShowNews.jsp?Nid=154418&Pid=104&Version=0&Cid=2053,其後曾作修訂。)


[1] Peter A. Lee et al., “Consensus Statement on Management of Intersex Disorders,” PEDIATRICS 118, no.2 (August 2006): e488–e500, https://doi.org/10.1542/peds.2006-0738.

[2] Rodrigo L.P. Romao et al., “Update on the Management of Disorders of Sex Development,” Pediatric Clinics of North America 59, no. 4 (August 2012): 853–869, https://doi.org/10.1016/j.pcl.2012.05.020.

[3] Romao et al., “Update on the Management of Disorders of Sex Development,”; Angel OK Chan et al., “Aetiological bases of 46,XY disorders of sex development in the Hong Kong Chinese population,” Hong Kong Medical Journal 21, no.6 (December 2015): 499–510, https://www.hkmj.org/abstracts/v21n6/499.htm; C H Houben et al., “Reconstructive surgery for females with congenital adrenal hyperplasia due to 21-hydroxylase deficiency: a review from the Prince of Wales Hospital,” 481–485, https://doi.org/10.12809/hkmj144227.

[4] Romao et al., “Update on the Management of Disorders of Sex Development.”

[5] 鄭順佳:〈「性人」:對人作為性存有的神學反省〉,《中國神學研究院期刊》,第31期(2001年7月):22。

相關文章

奧運性別爭議的背後

張勇傑 | 明光社高級項目主任(性教育)
16/09/2024

2024年巴黎奧運會已圓滿落幕,當中女子拳擊比賽項目出現了性別爭議,阿爾及利亞選手哈莉芙(Imane Khelif)和中華台北選手林郁婷在她們所屬的級別拳賽中取得冠軍,但外界對她們的性別有所質疑,因二人在過去的賽事中曾被國際拳擊總會(IBA)取消參賽資格,會方稱二人有XY染色體,不符合參加女子比賽的標準。

國際奧委會(IOC)對參賽選手的性別狀況有其指引,認為所有人,不論其性別認同、性別表達、性別變異(sex variations),應在安全且無偏見的環境中,並以最符合他們性別認同的組別參與比賽。但不同體育協會可自行制定男女組別的參賽資格標準,以確保同一組別內的任何運動員都不會面對不公平和擁有不成比例的競爭優勢。因此,本屆巴黎奧運有多項賽事都對跨性別運動員設下了門檻:划艇賽事的要求被指為近乎禁止跨性別運動員參加女性賽事;田徑、游泳、欖球、板球、單車項目,跨性別選手須在青春期前完成性別轉換(transition)才能參加女子組別賽事;三項鐵人、網球和射箭項目則要求選手的睪酮水平在指定標準以下。[1]

國際拳擊總會因著某些問題被國際奧委會撤銷承認其官方地位,因此由上屆東京奧運開始,奧運拳擊賽事都由奧委會成立的工作小組負責,該小組沿用了2016年里約奧運對跨性別運動員的規定,[2] 跨性別女運動員(即生理性別是男,性別認同是女)毋須接受性別重置手術也可以參加女子組賽事,但體內睪酮在比賽前12個月內及比賽期間不可高於10 nmol/L。[3]

在本屆奧運的拳擊賽事中,對於兩位備受爭議的女性拳擊選手,奧委會並不會考慮她們是否有XY染色體,只要她們的護照顯示其性別是女性,便具備參與女子拳擊比賽的資格。[4] 早在2011年11月,奧委會已宣佈棄用以睪酮檢測結果作為參賽標準的框架,因此她們亦不用接受睪酮測試。至於跨性別女性參與女性賽事是否公平,可參閱筆者所寫的〈跨越了公平的跨性別運動員〉,[5] 但其實今次爭議並不涉及跨性別運動員參賽。

兩位拳擊選手都不是跨性別人士,她們由出生一刻開始都是以女性的身份生活。但她們二人的外表是比較男性化,如果單憑外表,相信有人會誤會她們是男性。國際拳擊總會沒有進一步拿出她們體內有XY染色體的證據,大眾也不能斷言兩位選手的身體狀況如何。但在科學上,女性體內是否有可能存在XY染色體呢?

人體的第23對染色體是性染色體,一般來說男性的性染色體是XY,女性的性染色體是XX。女性體內應該不會出現XY染色體的,但其實有例外的情況,性發育障礙(Disorders of Sex DevelopmentDSD)會令女性體內出現XY染色體。

性發育障礙是指一系列染色體及基因異常所引致的性別發育異常狀況,包括10多種病症,包括我們日常提及的雙性人,導致這種情況出現的原因涉及複雜的生物化學反應,影響胎兒發展和日後的成長。5α-還原酶缺乏症(5-alpha-reductase deficiency)是其中一種性發育障礙,患者的性染色體是XY,但因基因突變而未能產生其中一款5α還原酶SRD5A2,而該款5α還原酶的作用是將睪酮轉化為DHT,而DHT在胎兒成長期間會使陰莖和陰囊(即外生殖器)發育成形。因此5α-還原酶缺乏症患者出生時,由於其下體表徵看似一般女嬰,所以會被當為女性照顧。到青春期時,另一款還原酶SRD5A1正常運作,便會製造出大量DHT,原本的女孩身體會發育為成年男性身體,患者到了此時才發現自己患有5α-還原酶缺乏症。因此,雖然出生證明顯示其性別是女性,但患者的體內會有XY染色體,睪酮水平也會比一般女性為高。

另一個出現在XY染色體人士身上的性發育障礙,是雄激素不敏感症候群(androgen insensitivity syndrome),[6] 由於雄激素受體基因的變化,影響身體對雄激素(androgen)作出反應。部份患者對雄激素完全沒有反應(complete androgen insensitivity syndrome),其外生殖器發展成女性的性徵,因而被當為女性照顧,但其體內既沒有子宮及卵巢,兼有睪丸在其腹腔中。部份患者對雄激素有部份反應(partial androgen insensitivity syndrome),根據反應的程度外生殖器會發展成介乎男性與女性之間,故有可能被視為男性或女性撫養。

因此,一個出世紙顯示其性別為女性,也一直以女性身份生活的人,體內也有機會存在XY染色體。而其他性發育障礙的狀況,也會令XX染色體人士的外生殖器發展成男性的性徵,令患者被視為男性撫養。雖然情況算是罕見,但在全球人口中,性發育障礙的患者也有一定數目,社會應如何看待他們的性別,按出生文件、性染色體,還是按他們的意願來劃分呢?

性發育障礙人士有參與運動競賽的權利,另一方面,性發育障礙的女運動員體內睪酮比一般女性高,雖然個別運動項目對運動員體內睪酮水平有所限制,但仍有可能構成不公平的情況。如何在兩者之間取得平衡,有待社會尋求共識。


[1] Lucy Middleton, “Which sports will allow trans athletes at the Paris Olympics?” Context, last modified July 4, 2024, https://www.context.news/socioeconomic-inclusion/which-sports-will-allow-trans-athletes-at-the-paris-olympics.

[2] “Joint Paris 2024 Boxing Unit/IOC Statement,” International Olympic Committee, last modified August 2, 2024, https://olympics.com/ioc/news/joint-paris-2024-boxing-unit-ioc-statement.

[3] “Rio 2016: Olympic body changes transgender guidelines,” CNN, last modified January 25, 2016, https://edition.cnn.com/2016/01/25/sport/transgender-olympic-athletes/index.html.

[4] Graham Dunbar, “Sex eligibility rules for female athletes are complex and legally difficult. Here’s how they work,” AP, last modified August 8, 2024, https://apnews.com/article/sex-eligibility-tests-female-athletes-07572d23d409126a8e069cb0bced1706.

[5] 張勇傑:〈跨越了公平的跨性別運動員〉,《燭光》,第139期(2021年7月):16–17,網站:https://www.truth-light.org.hk/nt/article/跨越了公平的跨性別運動員(最後參閱日期:2024年9月11日)。

[6] “Androgen insensitivity syndrome,” MedlinePlus, last modified April 1, 2024, https://medlineplus.gov/genetics/condition/androgen-insensitivity-syndrome/.

切勿混淆雙性人與跨性別

關啟文 | 香港浸會大學宗教及哲學系教授、明光社董事
23/05/2024

政府修訂更改身份證性別政策 關愛雙性組織歡迎 明光社憂有後遺症

https://www.christiantimes.org.hk/Common/Reader/News/ShowNews.jsp?Nid=174475&Pid=102&Version=0&Cid=2141&Charset=big5_hkscs

(時代論壇.23-5-2024)


《時代論壇》在2024年5月22日在其網頁上載了一個報道:〈政府修訂更改身份證性別政策 關愛雙性組織歡迎 明光社憂有後遺症〉,該報道在參閱了明光社總幹事蔡志森的文章後,再訪問了著名雙性人(俗稱陰陽人)細細老師,最後以其對蔡志森的批評作結:他的「主張…是令人噁心的虛偽!」新聞媒體報道雙方意見本屬正常,但以這種相當嚴厲和情緒化的批評(甚或人身攻擊)作結,又不給明光社回應的空間,恐怕無助於客觀的討論,更可能產生誤導。試想想假若報道以保守教會領袖對跨性別人士的人身攻擊作結,會受到怎樣的批評?

事實上我不太肯定細細老師的回應真的在針對現在要討論的跨性別議題(transgender issues),這其實和雙性人的議題(intersex issues)不大相同。雙性人出生時因著基因表達的問題,同時擁有某程度的男性器官和女性器官,但跨性別人士並非如此,他們的原生性別是清楚的,如跨性別女出生是男孩,只是成長時心理的性別認同(gender identity)不接受自己是男的,反而感到自己應該是女的,甚或討厭自己的男性身體,所以才希望進行變性手術,不單要切除男性器官,更要使自己看起來像女的,甚至擁有女性器官(如人工陰道)。早期的W小姐就是這樣(終審法院有關跨性別婚姻的判案)。兩種議題並不能等同,但整篇報道卻似乎把兩者混淆了。蔡志森沒有離題,一直都在討論跨性別議題,也沒有提到雙性人,但細細老師一開始就提到「雙性群體」,和他們「在童年受過醫療之苦」,她說明光社「鼓勵要給雙性人兒童性器官修正」。問題是:蔡志森的文章根本沒有提到這些,本案的主角謝浩霖亦不是雙性人,也沒有聽聞他在童年受過甚麼醫療之苦。細細老師似乎在攻擊稻草人,並混淆不同的議題。整篇報道實在令筆者看得一頭霧水!

細細老師似乎堅持想改變性別者可以完全不受到「傷害」,就可以改變性別。那若謝浩霖感到切除胸部手術也是「傷害」,也不應該要求他進行這種手術吧?假若跨性別女感到經常打女性荷爾蒙也是「傷害」,那荷爾蒙治療也不需要了吧?這基本上是在提倡當代跨性別運動喜愛的自我聲明模式(self-declaration model),這即是說任何人都可以隨意聲明或宣告自己是男或是女,完全不需要先決條件,甚或如德國最近通過的政策,這種宣告可以每年更改!這些政策的爭議性非常大,例如對女性的權益(安全和隱私等)會否影響,對青少年成長會否帶來傷害,都令人憂慮,所以英國的政策最近就走回頭路。這些問題和影響都相當複雜,細細老師完全沒有探討(記者也沒有追問),便斷言反對者說的都是「不合情理」,是「情緒化的陳腔濫調」,他們在「帶動歧視」、「是不人道」。至於「自主決定終生性別的基本人權」的法律或理性基礎是甚麼,也沒有交代。細細老師有權利表達自己的強烈情緒和個人意見,我在這裡只是提醒讀者要弄清楚跨性別議題和雙性人議題的分別,明白這些爭論的複雜性,並在一股腦兒攻擊「保守」人士之前,小心聆聽他們的論據(例如看性文化學會及明光社網上的資料庫)。《時代論壇》的報道顯然不能促成這些目標,這叫人有點遺憾。當然,《時代論壇》這種報道手法筆者也一點不感到意外。
 


延伸閱讀:

有關跨性別議題的文章,明光社,網站:https://www.truth-light.org.hk/concern/tag/跨性別

有關雙性人議題的文章,明光社,網站:https://www.truth-light.org.hk/關鍵字/雙性人

電影小組:電影類型十講 第九講:精神病院

郭卓靈 | 明光社項目主任(傳媒及生命教育)
12/01/2024

電影類型十講來到第九講,分享嘉賓王礽福先生以電影《芭比》(Barbie)來為大家介紹「精神病院」類型的電影。礽福根據《先讓英雄救貓咪》一書,指出「精神病院」類電影的三大要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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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要和群體有關——就如在Barbie Land中居住的一眾Barbie及Ken;
  2. 主角作出與體制衝突的對抗——Barbie發現自己變得與其他娃娃的想法不同,連身體也改變了,她選擇出去真實世界處理問題;及
  3. 主角作出犧牲——Barbie最後離開了群體走進真實世界,並想擁有真實女性的身體作為新生活的開始。

礽福稱,「精神病院」類電影中的「群體」往往有一套獨特的規則和倫理,處身其中,跟置身狂熱的邪教團體沒兩樣,群體中的一員究竟是好是壞也難以定論。這類故事總有一個特殊份子在其中,會站出來揭露所謂的群體目標只是騙局,並抵抗體制。礽福就認為《芭比》亦有這特別之處:無論是Barbie們或Ken們,都以體制為榮,在群體中喪失了自我,過的似是很美麗,但不實在的生活:連日常生活簡單如洗澡、喝水都是假的,以致最後主角Barbie出走到真實世界去開創自己的人生,而Ken則留在Barbie Land繼續探索自己往後的生活,不再依附著Barbie。

《芭比》一開始透過疑似向電影《2001太空漫遊》「致敬」的一幕,講述Barbie現身原始之地,就像黑石板引領猩猩改變,Barbie也使女孩「進化」,令她們不再扮演媽媽照顧嬰兒的角色,知道女性擁有無限可能,像Barbie所代表的多變與時尚。但這是否就是女性主義或性別平權了?這是礽福所質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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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arbie Land的「女尊男卑」為電影裡的真實世界的相反形態,Ken們在當中被冷待,以致他們會想推翻Barbie Land,成立以父權主義為主導Kendom。這反映著在父權社會下受壓迫的女性,同樣也想提倡女權主義來解決問題。礽福認為這電影透過Ken,以及另一個電影人物Gloria帶出了女性所面對的矛盾、掙扎,當父權中的男性沒有真實了解到女性所面對的困難,就難以為女性提供最準確的答案。他最後以神學角度分享到:每個人只可以是男人或女人,但人卻是男人加女人,所以男女需要互補。而當父權社會沒有好好了解女性,只憑空想像她們的需要,就無法為對方提供真實的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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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誰為性別定分界?

走出跨性別的迷宮

蔡志森 | 明光社總幹事
02/05/2023

「阿媽係女人」原本是很普通的常識,但在一個喜歡將詭辯和謊言重複一百遍就當作真理,群眾容易盲從附和的年代,我們必須重新思考,究竟決定一件事的真象,是依據制度上的權力,還是事物自己的本質?作為社會政策,究竟是要以個別人士的感受為依據,還是要以整體社會的福祉為前提?而作為信徒的,更應撫心自問,究竟我們最終要順從的是人間的終審,還是最後審判的主?

由2013年的W案,到2023年的Q和謝浩霖案,終審法院作出了與不少社會人士、政府部門、甚至其他下級法院法官截然不同的裁決,全港七百多萬市民,不單無從置喙,更要逆來順受,但一個女人只要大家跟著掌權者叫她一百次先生,就真的會變成男人嗎?究竟誰可以為性別定分界呢?

性解放運動從動搖我們一些本來十分認同的邏輯和常識開始,一步一步,漸漸便改變了我們的思維。若一開始便說人人都可以自行決定自己的性別,任意進入異性的更衣室,大家一定會群起反對;但只要先將性別分為生理性別和心理性別,更有甚麼社會性別;慢慢又將性別氣質、性別認同和性別公義等混為一談,大家便會開始對性別的定義模糊起來,之後又慢慢將自我的性別認同由個人的領域推廣到公共領域,再加上社交媒體和部份傳媒中人大力吹噓,原來指男為女、指女為男並非天方夜談!

其實,要討論性別議題,要先回到生理、自然現象和基本神學的討論,先撥開性別混亂的迷霧,才不會被一些似是而非的論述所迷惑,希望本書能夠在大家討論複雜的性別議題時,幫助大家走出跨性別議題的迷宮。

《82年生的金智英》(KIM JI-YOUNG: BORN 1982)

——抬頭面對生活壓力並尋找出路

郭卓靈 | 明光社項目主任(傳媒教育及行動)
20/01/2022

三十多歲、頗得上司賞識的金智英放下了工作,全職打理家務,照顧丈夫鄭道賢和女兒,她的生活仍然忙碌、勞累,但一直默默承受的她,漸失了人生方向。道賢發現智英精神異常,偶然會以智英好友、媽媽、婆婆的身份向他說話。最初他不敢向太太指出她患病,生怕她情況會更嚴重,但當智英知道自己的情況後,積極求醫,情況好轉,還敢於面對社會壓迫,找到自己事業的新方向。

電影《82年生的金智英》改篇自同名小說,而「金智英」在韓國80年代是被使用最多的名字,彷彿代表著那一代,現在約三、四十來歲的女性。她們有著相似的經歷:受家庭觀念束縛,放棄了自己喜愛和具有成就感的事業。影片反映不少女性在職場面對不平等的情況,帶著孩子被不禮貌批評,並揭示上一代重男輕女對下一代的精神影響。智英幾次出現精神分裂的情況,都是受了情緒打擊,卻沒有說出心中不快。編劇巧妙地設計了智英成為母親、婆婆時,分別道出作為母親心痛智英過勞,作為婆婆心痛智英媽媽為了家庭沒有繼續學業和因工受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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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影2019年在韓國放映時,引起了該國男性的集體抵制,網絡欺凌女主角及支持者,以反對女性主義抬頭。但其實電影並沒有誇大,也不是要女性當道、蓋過男性;它只是道出了在韓國「持家有道」的女性,背後是淹沒了自己的才華,而女性就算事業有成,在職場上也面對很多不公平的事。

回看香港職場,似乎比較好,大家會關注男女平等、性騷擾等議題,也講工作與生活平衡(work-life balance)、標準工時等對家庭友善的概念。但情緒、精神問題仍是香港的都市病。港人平均一週工時超過50小時,可能會過於著重工作而失去家庭生活和興趣,影響身心健康;[1] 又或者因對周遭環境無法變改而感無力、抑鬱……[2] 無論原因如何,如知道自己有情緒病,請積極面對病情,不要拖延和諱疾忌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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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影中,智英雖曾默默承受別人給予的壓力,但當道賢告訴她患有情緒病時,她卻沒有逃避,主動的去找醫生,因為康復的第一步是要看醫生,尋找治療方案。最後,她在受到歧視時,不但有勇氣指出對方的不是,更透過寫作講出心聲,並找到她事業的新方向。

 

[1] 黃雅婷:〈【不想過勞死】疫情經濟令工作壓力大增 精神科醫生也通頂:不少病人因工作壓力求診〉,《明周》,2021年5月5日,網站:https://www.mpweekly.com/culture/過勞死-香港工時-精神科-178999(最後參閱日期:2022年1月6日)。

[2] 陳家怡:〈港人抑鬱指數創新高 抑鬱市民兩年增三成 因政治環境疫情感無力〉,《香港01》,2021年1月21日,網站:https://www.hk01.com/社會新聞/577396/港人抑鬱指數創新高-抑鬱市民兩年增三成-因政治環境疫情感無力(最後參閱日期:2022年1月6日)。

重拾性別、身體、男女的尊貴 基督教性倫理峰會2021

傅丹梅、歐陽家和、熊嘉敏 | 傅丹梅(明光社副總幹事) || 歐陽家和 (明光社項目主任〔新媒體及流行文化〕) || 熊嘉敏 (明光社項目主任〔性教育〕)
15/11/2021

第四屆「基督教性倫理峰會」已於2021年10月29至30日假恩福中心舉行,除了現場出席聚會,亦可透過網上形式參與,今年共有超過450位朋友參與峰會。

身體神學與男女兩性

在主題演講「身體神學——重塑性別的尊貴」中,講員墨爾本若望保祿二世婚姻與家庭學院哲學博士何文康博士用了短短40分鐘簡述身體神學的淵源,教宗若望保祿二世從他的牧養經驗,與青年及婚姻牧養工作所整合出來的神學反省,他認為教會面對性革命思潮、文化挑戰及國家的唯物無神主義,要有效牧養,需要與青年同行建立友誼,進行有血有肉的生命交流。

聖父、聖子、聖靈三為一體的神,按著自己的形象造人,吹了一口靈氣,使他成為有靈的活人,人既有身體亦有靈魂,神的靈使人可以分享神的理性及意志,具有思考及分辨的能力及選擇的自由。人有神的形象,指向人有位格(person),有理性和意志去做決定,與其他受造物不同,不能被物件化。人性來自神,有身體的位格(body-person),身體與位格分不開,人的身體以男性或女性的身體表達出性別特徵,這反映了身體的性別意義。人的位格來自神,人有理性可以認識、分辨和選擇,與其他動物只按本能來行事不同。

人的受造是因著神的愛,這個創造是美善的,但人在一切其他動物中找不到能相稱的配合者而產生孤獨,因此,神為他造了另一有位格、完整獨立的人。人在見到神所造的女人時說,她是他骨中的骨,肉中的肉,三一神透過「身體 — 性別 — 男女共融」展現人有三一神位際共融的內在生命特質,就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互相交付,聖父將自己完全交付予子,子知道自己的一切來自父,完全順服父的計劃。婚姻中的男和女之愛就是在人性經驗中完全交付自己,互相補充的範例。此外,神既是三位一體,衪的形象也是三一的,亦刻銘在每人身上;故此人亦被召走出自己,與人及神建立愛的共融關係,在接受神/他人及交付自己中成全其人性。父愛子,子愛父,聖靈自衪倆的相愛中發出;作為神的形象,在婚姻中的男女相親相愛,亦能產生後代,參與神的創造!

以同理心回應跨性別

另一位講員伯特利神學院系統神學教授李少秋博士認為,跨性別是扭曲神創造男女兩性的本意,人的生理性別透過性染色體XX(女)及XY(男)表現出來,外貌改變或增加減少身體的器官並不會改變一個人的性別,性別轉變或跨性別的出現是受心理及家庭動力(family dynamics)影響的結果,在科學上並不成立,不論是男跨女,抑或女跨男,都不是真實的性別轉變,就如一個人渴望自己是有錢人,因不能成為有錢人而產生苦澀,我們可以體諒他,但不能因此而認同他。面對跨性別人士,基督徒需要更多同理心,願意與他們同行,才能幫助他們重拾原生性別的尊貴。李博士認為身體是支持一個人的整體而非攪擾,身體在聖約婚盟的兩性關係中展現,而人之為人,除了身體還有自由及關連(relatedness)。他駁斥笛卡兒對人性心物二元論(Mind-body dichotomy)的理解,亦不同意西蒙波娃的「女人並非生而為女人,而是成為女人」。李博士又指,如因自由,便強調人不要預設,就連性的身份、生理性別也不作預設,只著重人有互為的關係,這種講法便忽略了人必然受身體限制的事實,也忽略了這種限制對互為關係的影響。他指有神學家提出,人的存在藉情誼交往展現,可以與神關連亦與人結連,透過結連,人性得以展現。就好比一盞燈獨自發光,這光很有限,但如果很多光聚在一起,光變得很明亮,能照亮黑暗。

李博士總結人是按神的形象受造,更是從神親自吹一口氣而生,三一神同榮同尊,人被造是先男後女並不代表尊男卑女,兩性乃是平等的,人貴乎人在於互為交往的關係。

為教會紀律平反

教會若有肢體在性誘惑上跌倒,往往是一件不容易處理的事。教會很多時因著要在教會中做紀律處分,而被人批評不體諒軟弱的肢體,或者在過程中傷害了肢體的感受。在峰會的牧養座談會「性.誘惑.同行——重塑身體的尊貴」中,阿棍姊妹分享自己在教會紀律處分的過程中,感受到自己被愛包圍,當時牧養她的葉文偉傳道坦言,執行教會紀律時需要有更多牧養上的體諒、接納和支持。而曾在同性戀經歷掙扎的姜雁慈姊妹也表示,得到身邊弟兄姊妹的接納,是很大的支持。

明光社

80後姊妹阿棍分享,說15歲時已開始接觸男男同性戀(Boys’ Love,簡稱BL)漫畫,到讀大學時她不能自拔,除了家中有數十本漫畫外,更自己創作了三本同人作品。她說:「教會聚會完結或放學後,就心急回家看BL,沒有興趣與朋友出街,腦內充斥著BL畫面,不在自己控制之內。」同時她在教會生活,及後受浸,又在初中團契承擔一些事奉。那時她經歷到掙扎,覺得自己閱讀BL的狀態不好,最後向牧者坦白。當時牧養她的葉傳道當晚透過視像方式越洋分享,他指當時其實聽了大半天也不知道BL是甚麼,但欣賞姊妹願意認罪,遂依教會程序,為她準備祈禱小組,邀請她暫時停止事奉和領聖餐。

不少離開教會的朋友也說,曾遭教會紀律傷了他們的心,但阿棍卻表示,教會不只有紀律,還有很多愛,她在接受紀律處分的過程中有姊妹的陪伴,甚至連去燒自己的BL漫畫也有人陪伴在旁,令她覺得過程不是一種懲罰,而是一種很大的接納,她說:「紀律處分讓我有空間處理我的罪,那半年對我的信仰扎根很重要。」及後她在服侍性小眾群體的機構新造的人協會,做文字事工,造就了更多生命。

自小有同性戀傾向,一面參與教會事奉,一面維持同性戀關係的姜雁慈表示,與同性有親密關係時可能會感到很開心,但及後內心的空虛和不滿足令她知道自己的做法不好,但她內心有很多框框,以為教會不可能接納自己。當時身為執事的她,選擇了向執事會坦白,她指教會的執事是終身制的,她沒有想過執事會非但沒有責備她,反而是接納她,並為教會在她艱難的日子裡未有與她同行而道歉,這令姜雁慈特別感動,同時為自己多年沒有坦白而道歉。

葉傳道承認,在不同的性議題中,傳道人不可能甚麼都接觸過,更有可能的是教會面對很多新的情況,是第一次處理眼前的情況,所以今日的教會面對肢體不同的關於性方面的狀況,可能要學習更多,但他認為團契作為支援的群體,大家互相支持,陪伴,同行仍然是最重要的資源。

讓孩子喜歡自己的性別

明光社

在峰會的成長講座「教育孩子——重塑男女的尊貴」中,講員救恩學校助理校長姚黎丹雯女士分享到,盼望父母能讓孩子喜歡自己與生俱來的性別,覺得自己是尊貴的,在成長路上更加幸福和愉快。

姚女士邀請參加者做熱身活動,請參加者用紙寫下喜歡做男孩子還是女孩子及其原因,又邀請大家想想,喜歡生男孩子還是生女孩子。姚女士認為無論生男孩子或是女孩子都甚美好,包括性情、體質、興趣和社會角色等,兩者各有其獨特之處。她認為父母普遍對兒子和女兒的要求不同,例如男孩子要堅強、不輕易流淚,女孩子要細心、儀態萬千等,這類想法或會限制子女的成長。假若子女無法做到這些要求,或會對自己是否能成為男孩子或女孩子產生自我懷疑。

姚女士指出因現代社會提倡個人主義及高舉自由,或會令某些人覺得自己能決定本身的性別,以心理性別認同代替生理性別,容易造成性別混亂。因此她認為父母應從小引導子女喜歡自己的性別:做一個快樂的男孩子,將來成為快樂的男人;做一個快樂的女孩子,將來成為快樂的女人。她分享了以下八個教養重點:

一:切忌重男輕女或重女輕男,讓子女感受到自己是被無條件接納和欣賞自己的性別。

二:肯定子女性別及注意其心性發展,多稱讚和肯定子女出生被賦予的性別。

三:父母兩性角色彼此相愛和尊重,讓子女明白兩性都是美好的、平等的、有強弱的,彼此輔助成長。

四:要接納子女的獨特性別氣質和性情,每人的性別氣質比例各有不同,但並不會影響到其生理性別。

五:不要讓子女擔當/代替配偶的角色,讓父母都親近子女,也要維持良好的夫婦關係。

六:幫助孩子建立同性友誼。

七:父母要同心協力教養子女。

八:努力建立父子情、母女情。

「基督教性倫理峰會2021」由愛家共融網絡主辦,協辦機構包括:中國基督教播道會恩福堂、阡陌社區浸信會、明光社、香港性文化學會、維護家庭基金。

男孩危機

08/09/2021

《男孩危機:偽單親、兩性失衡、缺乏競爭力,兒子的未來正在崩解,我們該如何出手相助?》
The Boy Crisis: Why Our Boys Are Struggling and What We Can Do About It?
作者:華倫.法雷爾(Warren Farrell)、約翰.葛瑞(John Gray)
譯者:洪翠薇
出版地:台北市
出版:三采文化
出版年份:2020年

「抱歉,是男孩。」作者在書中說出了很多讓男士傷心的事實,便是在西方先進社會,女嬰比男嬰受歡迎:有婦產科醫生指,有80%的準爸媽想生女孩;領養孩子時,領養女孩的最終費用平均比領養男孩多了16,000美元;在Google上搜尋「吃甚麼食物能懷女孩」的次數是搜尋「吃甚麼食物能懷男孩」的四倍。為甚麼一位爸爸明明想與兒子玩耍,但如果可以選擇,他還是選擇生女兒?因為他看到現在的女生做甚麼都可以,男生卻不行,同時,他怕自己要擔心兒子書讀不好或沉溺打機。

有爸爸擔心自己的兒子一事無成,因在美國愈來愈多男性工種如電腦科技及製造業等外判到海外,男性失業率大增,但女性工種如個人看護等卻不受影響。一項大型英國研究顯示,1980年至今,男孩的智商降低了約15分。另外,在閱讀、數學和科學三大重點科目中,全球有更多女孩比男孩達到「精熟」的標準。作者指出「教育界高成就者名單中不見男孩的身影,已成為新的常態。」女性的社會經濟地位提高了,其擇偶條件亦隨之提高,男性因而更難找到對象。

如何解決男孩危機?作者認為在教養一事上,父親的參與很重要,因男人是男孩的榜樣,缺席的父親對兒子有極大的負面影響,包括學業成績欠佳、容易失業等,美國有些孩子甚至成為了校園槍手。理想的狀況是,爸爸要參與兒子的教養,媽媽則大力支持,明白爸爸與兒子互動的方式有別於媽媽(例如爸爸多與兒子打鬧)。若媽媽要爸爸用自己的方式帶孩子,爸爸會覺得自己只是幫忙帶孩子的人。作者鼓勵爸爸要引導兒子發掘自己的任務,即使兒子將來最想當一個全職爸爸,爸爸也要尊重他們,學習不被樣板化角色限制。

即使女性的社經地位比以往大大提升,但社會對兩性角色的要求,仍存在對兩者都不公平的現象,就如作者所說的樣板化角色。例如當家中有孩子誕生,媽媽為了照顧孩子而辭職是順理成章,反觀爸爸似乎不需為此考慮。作者並非要推廣全職爸爸,只是提出若今天女性可以做消防員,為甚麼一個想要全心全意照顧孩子的全職爸爸,得不到社會,甚或媽媽的尊重?作者提到「女權發展中未完的工作。過去半個世紀,我們訓練了男人,讓他們能以有全職工作的太太與女兒為榮,卻未能同樣訓練女人,讓她們能以有當全職爸爸的丈夫與兒子為榮。」

作者提到某些導致男孩危機的因素,不一定適用於香港,但隨著香港女性各方面的成績愈來愈優異,社會日漸接受女性從事男性的工種,男性的失業率比女性為高(根據香港政府的統計),作者提出要幫男孩重拾目標,並讓兩性走向更具彈性的角色等,都值得大家思考。

牧養講座:初探雙性狀態 DSD / intersex

熊嘉敏 | 明光社項目主任(性教育)
21/01/2019

社會對性發育障礙(disorder of sex development,DSD)的認識並不多,明光社於2018年11月,舉辦了「初探雙性狀態DSD/intersex」牧養講座,邀請了香港浸會大學社會工作系講師徐燕齡博士擔任講員,盼望能幫助社會及教會認識有關病症,並了解患者的需要。徐博士主力研究及服務雙性狀態的孩子及其家庭,希望大眾能夠接納和關懷這些家庭。

人類胚胎前期同時有男和女的生殖系統,在發育過程中,身體根據決定性別的基因組,發育成典型的男性型態或女性型態。但亦有一些罕見的情況干擾了正常的性發育,使身體沒按既定方式運作和發育,尤其影響了生殖器官部份,這就是性發育障礙。徐博士表示人的身體不可能同時有兩套發展完整,並正常運作的性器官,故此患者的身體會呈現非典型男或女的型態(intersex),有人形容他們為「雙性人」。「雙性人」是一個傘式術語,是描述性器官的發展過程變異所形成的許多不同狀態的總稱。

性發育障礙屬遺傳病,發病原因是基因異常,以致胎兒的身體在發展過程中,出現陰蒂過大或陰莖過小的情況。當嬰兒出生後,若醫生未能判斷其性別,可透過基因測試嘗試找出問題,再決定是否進行手術。現時香港對於進行手術與否,取決於病情。若患者有性命危險便會盡早進行手術;若屬整形手術則不會急於處理,會觀察其身體發育情況再決定。

徐博士介紹了三種性發育障礙狀況:分別是先天性腎上腺增生症(Congenital Adrenal Hyperplasia,CAH);雄激素不敏感症候群(Androgen Insensitivity Syndrome,AIS),它又可分為完全型(complete AIS,CAIS)和部份型(partial AIS,PAIS)兩大類;最後一種是尿道下裂(Hypospadias)。

先天性腎上腺增生症主因是21-羥化酵素(21-Hydroxylase)出現變異。由於缺乏參與合成腎上腺皮質激素的酵素,病況會根據酵素的缺乏程度令男女患者有不一樣的男性化徵象,嚴重的患者則會有鈉與水份不平衡(salt-wasting)的問題。患者要面對的問題包括:身材矮小、女性患者因子宮未能健康發展而不育、如需長期服用荷爾蒙會增加患癌風險等。患者必須持續到醫院接受治療及服用藥物,否則會有生命危險。

雄激素不敏感症候群的發病原因是由於雄激素的正常效應全部喪失(CAIS)或部份喪失(PAIS),導致性器官發展異常。CAIS患者雖擁有女性體態,青春期時乳房會發育,但因其陰道呈盲端,無宮頸和子宮,導致患者不育。這類患者多以女性身份成長。至於PAIS患者臨床表現為男性第二性徵發育不完善,例如陰莖小、睪丸小,精子數量不足,精子活動量不足或無法向前游等,導致他們不育。

尿道下裂發病原因是因為男嬰的男性性器官還未發育完成,身體卻受到雌激素干擾,令發育中的陰囊出現異常,從中間裂開。患者的尿道會在會陰附近裂出皮膚,令小便不能順著尿道從尿道口排走,令患者容易產生尿路感染。

徐博士帶領參加者從以下幾個不同的角度思考,幫助他們了解患者所面對的困難及處境。

  1. 不育:因子宮或精子未能健康發展而令患者不育,現今的患者雖可藉著人工受孕的方法解決問題,但其子女亦有可能遺傳了性發育障礙。
  2. 親密關係:患者普遍自我形象較低,與人相處時傾向自我孤立。
  3. 自我隱藏:患者及其父母均傾向隱藏病況,因而缺乏社會支援。他們擔心病況被揭露,形成巨大的心理壓力。
  4. 父母的經歷:患者父母承受著自我指責及旁人指責。他們對於應以哪一種性別來教養子女,或同時以男性及女性的性別來教養子女,感到非常困擾。
  5. 性別重置手術:患者父母需決定是否讓子女進行性別重置手術,若決定動手術,父母既要決定子女的性別,又要決定甚麼時候進行手術。
  6. 身體的自主權:社會有聲音指父母沒有權決定子女的性別,應讓子女長大後自行決定,但待他們長大,卻可能錯失了身體復原的最佳時期。

徐博士指,若有性發育障礙的患者向我們透露其病情時,我們的第一個反應非常重要,這會讓對方感到被接納或被拒絕,她建議大家:

  1. 避免問對方「你身體有甚麼不妥啊?」,可以改為說:「你發生了甚麼事啊?」
  2. 避免表現過份驚訝,盡量以平和的心情去聆聽。
  3. 多些了解這類病患的成因及患者所面對的壓力。
  4. 避免批判對方的想法和決定,包括他/她接受手術的原因和選擇性別的原因。

徐博士表示現時醫療體系對有關病症的支援極少,輔導層面多集中在幫助病人接受身體的狀況。她認為實在需要更多的支援去支持患者的整個家庭。她指患者父母的心願是希望找出解決問題的方法,讓子女能如普通人一樣安好地生活。因此,她希望藉著公眾教育,讓大家明白性發育障礙病人及其家人所面對的難題,給予他們更多的接納和關心,又建議社會各界為患者及其家庭提供支援,包括在醫療、法律和道德倫理等事宜。

推動兩性主流化,你我有責

李卓乘 | 明光社項目主任
24/05/2018

1995年,聯合國第四次世界婦女大會通過《北京行動綱要》,當中提出了一項促進婦女權益及兩性平等的策略——性別觀點主流化。1 今日,我們一般將這策略或原則稱為「性別主流化」或「兩性主流化」。

兩性主流化的思想很簡單,就是在所有的範疇如法例、政策和規劃,以及各個生活層面中,都考慮兩性的觀點和需要。例如在設計建築物的洗手間時,考慮女士如廁時間較長和較需要化妝;又或商舖在設計試身室時,多考慮女士對私隱的需求;又例如在處理家庭暴力時,多考慮男士和女士在事件中會有不同情感、需要和期望。

總之,兩性主流化尊重兩性差異,明白真正的平等必然是從認識差異開始,並嘗試以各種方式照顧因差異而產生的不同需要。最明顯的例子就是體育競賽分男子組和女子組;紀律部隊對男女有不同的入職要求。這些措施都說明了,若一面倒地忽視差異,追求劃一和消除差異,只會造成不公。

經歷多年的倡議和努力,特區政府制作了兩性主流化檢視清單,並於2015年施政報告中,要求所有政策局及部門在制定主要政府政策及措施時,須參考性別主流化檢視清單並應用性別主流化。在2016年政府又推出先導計劃,鼓勵社福界和非牟利機構參考性別主流化檢視清單及應用性別主流化。2 雖然政府提出的清單尚有很大的改善空間,但能踏出第一步,推廣兩性主流化已是十分難得。

相對於去性別化,兩性主流化的思維與最新和最前沿的科學發現不謀而合。在醫學中,要考慮性別因素來斷症和治療是人所共知的事情。愈來愈多腦神經科學的研究也發現,男性和女性的腦部結構不同,以致他們運作的方式也有所不同。2017年,Journal of Neuroscience Research更以「時候到了」為題,邀請不同專家撰文,以一整期來講述腦神經科學所發現的兩性腦部差異,從記憶到情緒幾乎無所不包。 3 該期刊同時宣佈告別政治正確,明令日後的來稿必定要考慮性別因素,否則不會刊登。

由此可見,要推動兩性主流化除了要多作宣傳和鼓勵參與外,更要結合前沿的科學發現,在兩性差異的事實性基礎上作合理和有智慧的政策安排。由此,我們可締造一個更美善的社會。

 

*  圖片說明:圖片翻攝自婦女事務委員會製作「考慮兩性觀點及需要」宣傳片。

 

1 〈性別主流化——促進婦女權益及兩性平等的一項全球性策略〉,勞工及福利局,2016年,網站:http://www.lwb.gov.hk/Gender_Mainstreaming/chi/introduction.html(2018年5月23日下載)。
〈供社福機構使用的性別主流化檢視清單〉,勞工及福利局,2016年,網站:http://www.lwb.gov.hk/Gender_Mainstreaming/chi/pdf/Gender_Mainstreaming_...(2018年5月23日下載)。
3  Journal of Neuroscience Research 95 (An Issue Whose Time Has Come: Sey/Gender Influences on Nervous System Function), no. 1-2 (January/February 2017), 1–791, https://pericles.pericles-prod.literatumonline.com/toc/10974547/95/1-2.

曾經刊載於:

香港獨立媒體,24/5/2018

雙性人的身份政治

李卓乘 | 明光社項目主任
17/05/2018

更新日期:2020年7月24日

雙性人和跨性別人士的身份政治既密切又複雜,他們有類近的信念,認為性別(sex & gender)的分野是人為構結,且是為權力服務,其本身是流動和多元的。

本文是要初步回應雙性人身份政治的論述,當中主要圍繞兩個問題:甚麼是雙性人?甚麼是性別?

 

何謂雙性人?

我們首先要區分「雙性人」(intersex)這個字的含意:

(a)以「雙性人」作為一種身份認同。

某些身體特徵不屬於典型男性或典型女性的人,他們不認同自己為生理男或生理女,而認為自己是男女之外的第三種性別。這種身份認同類似一個男跨女的人,對女性身份產生認同。兩者都希望脫離生理狀況,自己定義自己的身份,並希望他人承認他對自己身份的看法。

正是這種身份認同形成雙性人政治的主體,其政治訴求包括在性別資料中增設第三性(third gender),並將第三性的想法納入醫療及教育系統等。

(b)以「雙性人」作為一系列病症的統稱,其醫學名詞為性發育障礙(Disorders of Sex Development,DSD)。

性發育障礙包括了十多種病症,例如雄激素不敏感綜合症(Androgen Insensitivity Syndrome,AIS)、先天性腎上腺皮質增生症(Congenital Adrenal Hyperplasia,CAH)等,[1] 每種都有不同的病因和處理方法,但各病症的共通點在於,有關病症會令患者產生不同程度的性別含糊,或非典型的性生殖發育情況。雙性狀態者所擁有的身份認同,在臨床記錄上往往是男人或女人,而非雙性人。[2]

 

回應雙性人的身份政治

要回應雙性人的身份政治,必須同時解答另一個問題,到底兩性是甚麼?有關回應如下:

(a)從生理的角度看,DSD包含了十多種病症,有關病症並沒有齊一性。若宣稱這些情況足以構成兩性以外的另一種性別,理據極為牽強。

(b)一些後現代主義思想提出「健康」和「病態」的區分不過是社會建構,進而主張兩性分野同是社會建構,它更是強勢群體壓迫邊緣群體的工具。

然而,就前文所述,「雙性人」既可代表一種身份認同,亦可作為一系列病症的統稱,即使打破傳統兩性分野的局面,亦不能用「雙性人」的政治群體代表所有DSD病患者,因為一來DSD患者不一定有「雙性人」的身份認同,二來他們的情況千差萬別,故無法以單一聲音來代表他們。

(c)當「雙性人」的政治訴求類近於性別自主的訴求,我們便要追問,他們想政府「承認」甚麼?承認有關病症是一種生理狀態,即按DSD種類和程度承認十多種性別?抑或是承認其心理認同(「雙性人」的身份)?若是後者,政府有何基礎和理據去承認一種心理認同?即或是前後兩者,其政策的實質內容和政策目標又是甚麼?

(d)從實效而言,我們需指出「雙性人」身份政治的論述,是不利於DSD患者。「雙性人」政治群體往往將「雙性人」論述成一個有同質性的群體,其政治倡議亦提出設立「第三性」去包含所有「雙性人」。然而,醫學上的建議卻是要盡早釐清造成性別含糊的病因,並作出及時的對應治療,以免某類DSD對患者的生命構成威脅。強調「雙性人」同質性的氛圍對DSD患者本身並無益處,也不利醫生和病人家屬辨明其狀況。

(原文於2018年5月17日刊於本社網站,其後曾作修訂。)

 


[1] 有關雄激素不敏感綜合症及先天性腎上腺皮質增生症的介紹,請參閱下一篇文章〈雙性人與第三性別的吊詭〉

[2] Rodrigo L.P. Romao et al., “Update on the Management of Disorders of Sex Development,” Pediatric Clinics of North America 59, no. 4 (August 2012): 853–869, https://doi.org/10.1016/j.pcl.2012.05.020; Angel OK Chan et al., “Aetiological bases of 46,XY disorders of sex development in the Hong Kong Chinese population,” Hong Kong Medical Journal 21, no.6 (December 2015): 499–510, https://www.hkmj.org/abstracts/v21n6/499.htm; CH Houben et al., “Reconstructive surgery for females with congenital adrenal hyperplasia due to 21-hydroxylase deficiency: a review from the Prince of Wales Hospital,” Hong Kong Medical Journal 20, no. 6 (December 2014): 481–485, https://doi.org/10.12809/hkmj144227.

性發育障礙冷知識(二)—— 5α還原酶缺乏症

招雋寧 | 生命及倫理研究中心 高級研究員
10/05/2018

更新日期:2020年7月24日


有個阿拉伯男孩和妹妹是雙生兒,有天他發現了妹妹原來是弟弟。他的舅父出生時曾是個女孩,雖然已育有五名女兒;他的阿姨到今天仍是女人,但原來她有男性生殖器;三個表姊第23對染色體是XY……他的家族裡有11人患有同一種性發育障礙——5α還原酶缺乏症。


XY類性發育障礙


性發育障礙(Disorders of Sex Development,DSD)有三大類:XX類、XY類、嵌合類。此分類是醫學界的共識,以取代過去的雙性人、真、假雌雄同體等稱呼,目的是讓病者可以盡早得到適切的診斷及治療,畢竟某些DSD除了令性器官的形態含糊,更會引致腎上腺危機(adrenal crisis)、性腺惡性腫瘤(gonadal malignancy)等威脅生命的情況。此外,為了減低對病者家屬的困擾,合理安排病者的性屬身份,清楚分類後可適切地挽回其人性的尊嚴。


XY類DSD的發育不全的情況,可說有相當闊的光譜,不一而足,但歸因卻可以分作幾項主要的基因突變及細胞機能失效。在香港主要發現的XY類DSD有5α還原酶缺乏症,及雄激素不敏感綜合症(Androgen Insensitivity Syndrome,AIS)。[1] 本文嘗試探討前者——5α還原酶缺乏症。


男性外生殖器的發育


人的身體裡有一款5α還原酶(SRD5A2),它能把男性一部份的睪丸素轉為二氫睪酮(Dihydrotestosterone,簡稱DHT)。睪丸素和DHT各自發揮作用:刺激男性的內生殖器發育與製造精子是睪丸素的主要角色;DHT則使陰莖和陰囊(即外生殖器)發育成形。男孩進入青春期時,臉部、身體和下陰毛髮的生長,以及前列腺的發育,都由DHT主力負責。因此,DHT也被視為重要的雄激素。


當還原酶失效,無法把睪丸素轉為DHT物質,就是5α還原酶缺乏症,簡稱5ARD。受影響的典型情況是,男嬰出生時,其下體表徵看似一般女嬰,從而被當為女性照顧。到青春期時,另一款5α還原酶(SRD5A1)正常運作,製造出大量DHT,使貌似女孩的身體發育為成年男性,患者才發現自己患有5ARD。


5ARD是只會影響男性的病。現實裡情況更複雜,他們的性徵更常是含糊程度不一,例如:看似發大了的陰蒂,或甚至形成細小的陰莖狀,或會有尿道出口位置異常的狀況。醫生確認5ARD往往是發現性徵含糊後,檢驗尿液或基因而得知。2015年,一篇刊登在《香港醫學雜誌》的學術文章指,在本港五間醫院的記錄裡,有11宗確診為5ARD,其中七宗形成了細小陰莖(micropenis),一人有尿道下裂的狀況(Hypospadias)。其餘四宗更加有「眼球-食道-生殖器畸形(anophthalmia-oesophageal-genital)」的綜合症狀。[2]


阿聯猶的家族案例


本文開首時介紹的11人患病的家族案例,被2016年一份醫學文獻記錄下來。[3] 其中一對夫婦誕下一對雙胞男生,一名健康,另一名卻患有5ARD,其外生殖器的形態是女性,但體內卻有健全的睪丸,沒有子宮等女性內生殖器。其餘10個患者,八個被當成女嬰照顧,其中四人因為青春期時發育為男性,因此性別重置為男性。後來,其中兩人分別成為三名和六名孩子的父親,他們的後代都沒有5ARD。


這個阿聯猶家族並非唯一的案例。在多米尼加共和國、巴布亞新畿內亞以及土耳其都有近親繁衍後家族性5ARD的記錄。


男身男心


5ARD只影響外生殖器的發育,因此不論是內生殖器和腦部都正常地受到睪丸素的刺激,相繼發育成男性形態。在阿聯猶的家族案例裡,11人中八人都感到內心是男性,而餘下的三人裡,兩人仍然是幼童,一人保留了女性的身份。


香港醫護界同樣提倡,若發現XY類DSD,應盡早把5ARD區分出來,讓他們取得男性身份成長,避免誤當成女孩養育。在絕大部份情況下,那些被當成女孩養大的患者,稍為長大時都自覺是男性,要取回男性身份。[4]


過往以荷爾蒙水平的方法診斷並不可靠。曾經有性別含糊的病患者被誤診為AIS,後來在尿液檢查則發現他患上的是5ARD。後來香港的醫護團隊發現透過檢驗基因和尿液,才能有效地為5ARD患者準確斷症。[5]


根據世界衛生組織的標準,每10,000人中只有6.5個個案的疾病,便屬於罕見疾病。按現時數字估計,香港每10,000名活產男嬰中,有五名患有XY類DSD,包括了5ARD、AIS及其他男性的性發育障礙。因此,5ARD可說是罕見疾病中的罕見疾病。縱然如此,筆者可以想像到當一個人長大了才發現自己是另一性別,必然會感到震撼和困擾。若政府能資助幼兒在基因病篩查中加入XY類DSD的項目,將有效地為5ARD患者提供及時和適切的幫助。


(原文於2018年5月10日刊於本社網站,其後曾作修訂。)



[1] 雄激素不敏感綜合症(Androgen Insensitivity Syndrome)是指胎兒對雄激素不敏感以致身體不正常發展,使基因為XY的男性胎兒,其內、外男性生殖器都不能完整發育,出生時外生殖器狀似女性外生殖器。Y染色體性別決定區會正常運作,分泌消滅女性內生殖系統的激素。但腦部由於不受雄激素影響,會呈現女性特質。


[2] Angel OK Chan et al., “Aetiological bases of 46,XY disorders of sex development in the Hong Kong Chinese population,” Hong Kong Medical Journal 21, no.6 (December 2015): 502–503, https://www.hkmj.org/abstracts/v21n6/499.htm.


[3] Asma Deeb et al., “Phenotype, Sex of Rearing, Gender Re-Assignment, and Response to Medical Treatment in Extended Family Members with a Novel Mutation in the SRD5A2 Gene,” Journal of Clinical Research in Pediatric Endocrinology 8, no. 2 (June 2016), 236–240, https://doi.org/10.4274/jcrpe.2782.


[4] Chan et al., “Aetiological bases of 46,XY disorders of sex development in the Hong Kong Chinese population,” 503.


[5] Angel On Kei Chan et al., “Diagnosis of 5α-Reductase 2 Deficiency: Is Measurement of Dihydrotestosterone Essential?” Clinical Chemistry 59, no. 5 (May 2013): 798–806, https://doi.org/10.1373/clinchem.2012.196501.

曾經刊載於:

香港獨立媒體,9-5-2018

由性別承認看社會政策與信仰的磨合

蔡志森 | 明光社總幹事
30/01/2018

「拒絕定立性別承認法,指出單憑主觀感覺決定性別的荒謬,同情最後仍選擇性別重置手術的性別焦躁症患者,但不能降低以完成完整性別重置手術作為更改身份證上性別標記的門檻。」這是明光社經過深思熟慮之後所作出的建議和立場,謹供各位關注性別承認議題的弟兄姊妹參考。

性別認同是複雜的課題

由於終審法院在2023年2月裁定只切除了乳房,但沒有切除子宮和卵巢,仍然有懷孕能力,以及沒有建造陰莖或某種形式陰莖的女跨男申請人Q和謝浩霖,毋須接受整個性別重置手術,亦有權將身份證上的性別標記由女改為男,[1] 再次引起社會大眾對有關跨性別議題的關注。其實,政府早在2017年6月底已推出了《諮詢文件:第一部分 性別承認》,[2] 這是一份十分複雜的文件,裡面涉及的內容對長期關注性文化議題的機構(如明光社)來說亦不容易消化,何況不少從未思考過相關問題的弟兄姊妹和教會。但令人憂慮的是一些熱心的弟兄姊妹或機構,在面對這類社會議題時都有反應過敏的傾向,往往未經深思熟慮便作出回應,以一貫的論據和手法去反對同運和性解放人士的訴求,容易令人覺得是老生常談,只是另一次支持和反對人士的各自表述,缺乏真正的聆聽和對話。

與同性戀的議題比較,變性和跨性別是更複雜的議題,背後涉及多個不同的群體,以及有不同的論述,而他們的訴求和需要並不相同,甚至互相矛盾,世界各地亦有很多不同的法例和措施去處理不同的需要。此外,《聖經》亦沒有經文直接去討論變性和跨性別的問題,因此,無論作為社會政策或信仰反思,對教會和弟兄姊妹來說都是新的挑戰,若將之簡化為只爭朝夕的社會運動,想以簡單的社運方式去動員及回應,其實未必適合。

早在2013年,變性人W案在終審法院有判決之前,我們已開始探索有關的課題,但一直未能找到一個所有人都滿意的立場和看法,因為一方面我們同情一些接受了完整性別重置手術的人,當他們要處理生活上事宜的時候,若政策一時要求看他們的身份證,一時要求看他們的出世紙,的確會帶來一些麻煩和不便。但另一方面,我們亦深知性別是沒有辦法真正改變的,有關手術將來縱然後悔亦無法逆轉,是不值得鼓勵的,如何在同情他們的需要,與避免市民錯誤認為有關手術是解決性別焦躁症的最合宜方法之間,找出合情合理的平衡點是我們的重要考慮。

因此,當年諮詢文件一出,我們和友好機構的同工便開始努力消化這261頁厚的文件,甚至連註釋也不放過。另一邊廂,我們亦約見了一些已做性別重置手術的朋友,希望更深入了解他/她們的心態和需要,之後董事同工與友好機構開會研習及反覆討論了多次,幾個月後才正式發表我們的詳細回應。[3] 要鼓勵教會及弟兄姊妹關心社會議題,作為負責任的機構,自己先深入了解才發表意見是十分重要的態度,若只是不斷重複本身的立場和觀點,會令人覺得根本不願意聆聽及關心別人的需要,只是逢性(性議題)必反。

討論社會政策需要公共理據的支持

香港不是一個以基督徒為主的城市,就算加上天主教徒,信徒亦只佔人口的十分之一左右,在回歸之後,英國留下的基督教影子亦日漸褪色。因此,基督教的價值觀和其他宗教一樣,都沒有法律上的優勢,教會只能以公共理據和大多數人的共善作為討論如何制定法律和政策的依據,當然,教會亦有權向市民大眾表達宗教的信念和願景,甚至爭取市民的支持,但難以完全依賴信仰的原則去作決定。

性別承認的議題就遇上類似的景況,變性的問題雖然《聖經》沒有直接提及(當時亦無此技術),但從神造男造女的創造原意,以及申命記二十二章5節提到「婦女不可穿戴男子所穿戴的,男子也不可穿婦女的衣服,因為這樣行都是耶和華-你神所憎惡的。」既然舊約連易服也反對,反對變性是十分合理的推論。[4]

問題是從信仰立場反對變性手術,與反對社會上有變性手術是兩回事。正如基督教不贊成離婚,不等於我們要求社會禁止離婚,或者要推翻現時法律上准許離婚的做法。對於一些弟兄姊妹認為既然變性違反上帝創造的心意,因此教會及弟兄姊妹不單要反對就性別承認立法,亦不應支持現時有關變性的所有行政措施,應拒絕承認任何有關變性的社會制度,就算對方已完成全套性別重置手術,並已更改身份證上的性別標記,都拒絕承認,因為他/她們的原生性別根本不能改變,若我們承認便是集體的說謊。這是將信仰立場與社會政策混為一談,值得商榷。

正如我們不贊成離婚,但不能拒絕承認在法律上他人已離婚及再婚的事實,難道張太已跟張先生離婚,並改嫁了給陳先生,我們會因為信仰原則而拒絕承認,繼續叫她張太嗎?既然香港政府在政策上容許符合嚴謹要求的人更改身份證上的性別,我們難以一廂情願地拒絕他們進入符合身份證上性別的廁所或更衣室。

要區分不同群體的需要和訴求

在性別承認這個議題背後,其實涉及多個不同的群體,包括雙性人、變性人和跨性別者等。簡單而言,雙性人是先天的生理出現問題;變性人因患有性別焦躁症,身體的生理與內心認知的性別不一,他們的不安感源於對身體的不適應和厭惡,極度渴望改變身體以使兩者一致;而跨性別者是個人的心理上自覺為另一性別的問題,即使患有性別焦躁症,也未必選擇接受醫學治療,他們對身體沒有太大不安,但因為文化或其他原因而渴望自身性別與身體脫鈎。

雙性人最需要的是醫療上的幫助,就像其他有先天性病患的兒童一樣,在成長的過程中需要更多的輔導和關心,協助當事人接納自己與別人不同,肯定自身的價值。對於有性別焦躁症的人應給予合適的輔導和藥物治療;由於性別重置手術是不可逆轉的,應被視為最後的方法,而不是唯一及優先的選擇。不過,若經過長時間的治療和輔導後,當事人仍決意選擇進行性別重置手術,以求更方便地融入日常的生活,市民未必一定認同,但亦需要予以尊重。至於跨性別者的訴求則必須小心處理,因為全球性的性革命運動,大家都不能掉以輕心,必須嚴正拒絕單憑個人觀感而迫令整個社會指男為女,指女為男的荒謬做法。不過,大家在回應的時候必須加以區分,一刀切的簡單表達反對變性制度,只會被一些人利用市民對最有需要的弱勢群體的同情,魚目混珠地加入了跨性別的訴求。社運訴求簡單化雖然有助動員更多人表態,但亦會令一些本來中立的人士因為要支持弱勢而被推往另一邊。更重要的是,關心社會議題不能只著眼於輸贏,更要考慮公義和合理性,社會政策不是信仰立場宣示,必須考慮市民大眾的感受和受影響群體的需要,以求取得合理的平衡,共創雙贏。

教會需為性別議題作好準備

終審法院一而再作出會動搖一直以來社會行之有效,以自然的生理特徵來區分一個人性別的制度,而類似的司法覆核案恐怕仍然會接踵而來,教會和弟兄姊妹不能掉以輕心。首先,教會應留意有關性別承認條例的發展,透過本身的堂會、學校、社會服務機構、家長組織和專業團體,百花齊放,積極表達意見,莫讓少數極端的性小眾和他們支持者的聲音,蓋過了所有市民大眾的心聲。此外,為了讓一些對信仰有興趣的性小眾,在教會聚會時減少不必要的尷尬和誤會,教會或相關的服務團體應增設一些不分性別的獨立洗手間或安排獨立的房間,在主辦營會時要留意不同人士的特別需要。

當然,為了避免未來在婚禮等事宜出現矛盾,教會宜及早在章程上說明教會只會為原生性別是男或女的會友及信徒主持婚禮,雖然這樣做不一定能避免任何投訴、甚至法律的挑戰,但最重要的是要向所有會友和社會人士重申,這是我們的立場我們願意為此而努力站立得穩,在這彎曲悖謬的世代,好像明光照耀,將生命之道顯明出來。在這個有人喜歡以人權自由為包裝,強迫他人指鹿為馬的荒謬年代,我們需要站出來,維護每一個人的宗教和良心自由,並提醒大家在關心和愛護有特殊需要和困難的人時,不等於要逼人睜著眼說瞎話

 

(本文原載於第118期〔2018年1月〕《燭光》,其後曾作修訂。)


[1] “IN THE COURT OF FINAL APPEAL OF THE HONG KONG SPECIAL ADMINISTRATIVE REGION FINAL APPEAL NO. 8 OF 2022 (CIVIL),” Legal Reference System, last modified February 6, 2023, https://legalref.judiciary.hk/lrs/common/ju/ju_frame.jsp?DIS=150362.

[2] 性別承認跨部門工作小組:〈諮詢文件:第1部分 性別承認 諮詢文件摘要〉,性別承認跨部門工作小組,2017年6月,網站: https://www.iwggr.gov.hk/chi/pdf/eSummary.pdf(最後參閱日期:2023年4月19日)。

[3] 〈明光社對「性別承認」諮詢的回應〉,明光社網站,2018年1月2日,網站:https://www.truth-light.org.hk/nt/article/明光社對性別承認諮詢的回應(最後參閱日期:2023年4月19日)。

[4] 明光社:〈茶餘飯後的神學:聖經邊有經文反對變性?〉,YouTube,2023年3月9日,網站:https://www.youtube.com/watch?v=aR4OAZrXTFM(最後參閱日期:2023年4月19日)。

如何理解女性主義?

李卓乘 | 明光社項目主任
26/01/2018

本文將介紹和疏理女性主義思潮錯綜複雜的思想和脈絡,為我們進一步思考性別問題作準備。本文將略述女性主義的基本含義,再闡述它的基本信條,最後會簡略介紹它的不同流派。

 

女性主義的基本字義

母語為中文的我們很容易誤解「女性主義」,望文生義以為它既然是一種「主義」,那麼它必然是一種思想體系,就如「存在主義」、「達爾文主義」般。其實,英文-ism這個詞尾有很強的實踐和行動(praxis)意味,就如「帝國主義」(imperialism)和「消費主義」(consumerism)指的都是某種行為模式,而不是一種嚴謹的學術理論。社會學家、哲學家和各類學者會分析這些行為模式的邏輯、體系和基礎;而這些學者的論述,又會影響我們對某主義的理解。

某種「主義」出現有兩種情況:客體化或主體化。一些人為了描述或批評某種現象或某種行為模式,因而替這些現象命名。例如,教會中人批評教會的「聚會主義」,社運人批評「資本主義」,都是先將某種現象客體化。主體化,則通常是為了提升能見度和凝聚力量。例如,很多藝術流派在誕生時都伴隨一份宣言,宣告自己是「超現實主義」、「達達主義」等。「女性主義」同樣指稱一種行動和實踐。

實踐往往伴隨理論發展。「女性主義理論/思想」可視為女性主義反思自己的行動和實踐的結果,是一種自我理解(self-understanding);而創立和發展這些理論和論述的目的,是為了指導進一步的行動和方向。實踐和理論有緊密關係,這就是左翼思想的共同特徵。情況就如一位工匠希望提升自己,他會總結經驗,建立理論:論述甚麼才是「好」作品、應該用甚麼方法來做;更厲害的,會研究物理學和化學,了解物質的構成和組合原理,將這些東西都加入自己的理論中。同理,女性主義和其他左翼思想,會論述怎樣才是理想的社會,社會解放的方法和途徑,又經常涉及大量社會學思想;因為它們最終的目的就是要改造社會。

 

女性主義的基本信條

工匠為了提升自己而建立理論;這特性自然對之後建立的理論有一定規約。例如,工匠不大可能說工匠的人生目的應是耕田。由此,在這意義上女性主義思想有它的核心信條。以下列出幾點:

  1. 提升女性地位

女性主義緣於女權運動,其目的自然是要提升女性地位。筆者說女性主義追求「提升女性地位」,而非「男女平等」,因為後者並不足夠描述所有女性主義。有些派別會認為男權和女權是零和遊戲,而女性要從男權中解放出來,就要締造女性掌權的社會。

在「提升女性地位」這個大前提下,女性主義理論家往往會探討三樣東西:

a) 女性地位低下的原因

b) 提升女性地位要到達的境地

c) 提升女性地位的方法

若視女性地位低下是社會的一種病,則a是診斷,要找出病因;b 即是定義和釐清何為一個健康的社會;c 即是確定了a和b後,理論家開出的藥方。

由是對a、b和c三個問題的答案就形成了女性主義的不同流派,有時它們給出的答案會互相衝突,甚至自相矛盾。

 

  1. 反對決定論

女性主義反決定論的基本信條,可視為它們要提升女性地位的哲學前設。

從歷史而言,確實有很多人以某種決定論來解釋和合理化女性的從屬地位和社會狀態。這些決定論有很多種形式,可以從宗教、生理和心理各方面出發。這些決定論往往認為某因素決定和命定了女性的生存形態;而這生存形態又給予了女性某種道德義務。例如過往有基督教派認為是女人首先犯罪,因此女人應當服從男人;又例如,19世紀時有人主張男女生理的差異令女性的理性能力較弱,故不應給予女性投票權。

女性主義既要提升女性地位,故然要反對這些決定論,才能為提升女性地位建立合理基礎。反對決定論到甚麼程度,專注於反對何種形式的決定論,則構成了女性主義的不同流派。

 

  1. 著重相同和差異問題

女性主義理論幾乎無一例外地關注男女差異問題。這是它們深化第一和第二點的討論的結果。比如說,有找出社會病因和藥方,則要找出男和女在社會地位和行為上的差異如何形成,他和她們實際又有何差異等。同理,女性主義在反對以決定論解釋男女差異時,也要正面地論述它們自己有關男女差異如何形成的理論。

有時,女性主義對同異問題的看法可以極為抽象難懂;就這問題的不同看法,又為我們區分不同的女性主義流派提供了依據。

 

女性主義的不同流派

以下從上述提及的幾個向度介紹女性主義的不同流派。

 

 1. 自由主義女性主義:

這派別可視為自由主義的延伸。自由主義強調人人不論男女都有人性的尊嚴,因而主張人人平等。就提升女性地位而言,這流派追求機會平等。女性受壓迫的根源在於缺乏受教育和與男性公平競爭的機會。換言之,它認為只要社會的各種位置平等地開放給社會上每一個人,那麼就是理想的社會了。

就反決定論的立場和男女異同的立場而言,它們反對生理決定論,主張每人都有相同的理性潛能和人性尊嚴。

 

 2. 社會主義女性主義:

這派別可說是社會主義的女性主義版本。有別自由主義追求機會平等,這流派認為現代國家和政府從來不是中立的,也不可能是中立的;因為它們均以某種意識形態和權力體系的上層結構,用來維持不公義的體系。因此,就提升女性地位而言,這流派特別強調女性主義的抗爭與反資本主義的鬥爭密不可分。因為男權社會是由家庭/婚姻、私有產權和宗教三位一體來維持,真正的女性解放必然伴隨這三者的解體。換言之,社會主義認為女性受壓迫有其更根本的原因,關乎社會的結構性問題。

這流派同樣反對生理和宗教形式的決定論;但它進一步以歷史唯物論為基礎,反對一些社會形態是自然的和被決定的。例如它認為家庭不是自然的,而是歷史和經濟結構的產物。它們也認為男女沒有顯著差異,因而在道德上必須平等對待她們。

 

 3. 激進女性主義:

這流派可說是真正原創的女性主義,而不是將其他已有的論述女性主義化。這流派的特點在於視男性對女性的壓迫為最根本和最普遍的壓迫。這壓迫甚至衍生出其他形式的壓迫,例如種族和階級。男性以性交、生育、家庭和強姦等手段宰制女性。社會的性別定形體系以及男性和女性的氣質之所以存在,都是為了男性的利益而存在。而女性則是被社會閹割了的男性。正因男性對女性的壓迫是如此根本,要提升女性地位就必須追求徹底的變革——一個女性掌權和主導的社會。

一般而言,我們以為女性主義追求男女平等,因而會強調男女沒有差異;但激進女性主義的論述聽起來會很有生理決定論的色彩,例如:男性就是侵略性的、充滿強暴和邪念的。現在不少女性主義者的語言承襲了這說法。就這情況而言,激進女性主義起碼強調女性和男性的生理有很大差異,因而男性能利用這生理差異,例如:生育,來控制女性;但它否認這差異造成男女能力的差異。生理也可能影響男性的性格,使其更有侵略性,但這方面的主張因人而異,因為有些人會認為侵略性是由社會化造成的。

不論如何,激進女性主義反對一種決定論,即反對男性高於女性的主導地位是自然和被決定的。

 

 4. 後現代女性主義:

這流派將女性主義思想理論化的傾向比以上三派都強得多。某些女性主義史家甚至將這一流派稱為「第三波女性主義」。後現代女性主義以抽象的思辯為主,將不同概念解構又重構,例如「同」和「異」、「男」和「女」等。其結論住住出人意料和衝擊常識。舉例說,酷兒理論認為「男」和「女」這個概念只是社會建構,根本沒有男人和女人,實際上就根本沒有生理差異;又認為科學對男和女生理上的發現不過是權力建構。

後現代女性主義千頭萬緒,很難一概而論。總體來說,它們住住持極端的文化建構論;從而徹底反對一切有生理決定論色彩的論述。其反對程度甚至令它們認為根本不存在男和女的生理劃分。在抗爭方法上,它們住住建議從個人層面,以一些越界的行為來作「微抗爭」。

 

談論女性主義

香港的大專院校大部分都開設了性別研究、文化研究一類的課程,不少人因而學到相關的論述和理論。然而,筆者看到不少人在套用女性主義理論時並沒有消化和融貫得很好,以至其言論常常前後矛盾。例如,某些人順從激進女性主義的脈絡反對色情影像,認為是物化女性;卻同時按後現代女性主義身體自主的想法,高呼支持娼妓合法化,或認為應為娼妓是理想工作。又例如一邊大力反對性別定型,反對男女二元;一邊又學激進女性主義般,不斷說「男人怎樣怎樣」來定型男人。

如此種種,常令人感到所謂女性主義就是憤世嫉俗,贊成或反對都「任佢噏」的學說。事實上,這種前後矛盾的立場和取態常因為人們混雜了不同思想家,甚至是不同流派的論述而來。本來,女性主義的不同流派在很多問題上都有南轅北轍的見解,例如sex/gender、色情、娼妓等問題。

故此,要真正做個稱職的女性主義者,更加應該要有批判精神。除了批判父權社會外,更要批判女性主義的思想,看看哪些是融貫的、哪些是互不相容的。最好的學習方法還是從女性主義的歷史入手。

曾經刊載於:

香港獨立媒體,30/1/2018

尋找失蹤的I:雙性人人數文獻檢閱

李卓乘 | 明光社項目主任
22/01/2018

更新日期:2020年7月24日

 

在上一篇文章,〈雙性人與第三性別的吊詭〉,我們初步探討了雙性人(intersex)的生理成因以及壓力團體的其中一項主要訴求——「第三性」——的公共意義。在該文中,我們對所謂「第三性」的內涵有所疑問,暫時未找到相關政策的公共意義。

我們希望為雙性人提出合理和有建設性的政策倡議,現在還在構想階段。在提出倡議前,我們先要處理一些基礎問題,之後才可提出合乎現實需要的倡議。我們會先處理其中一個基礎問題,即雙性人的人數問題。雙性人的人口有多少?

雙性人團體:1.7% - 4%人口
全球最大的雙性人團體,國際陰陽人組織Organization Intersex International Chinese(OII)在它的國際中文版網頁中引用研究說「陰陽人佔全球人口顯著比例(Anne Fausto-Sterling, sexologist, 2000),從1.9%到4%(多項研究顯示)。」[1]

上述引文只有數行文字,有提及一位學者,但並沒有列出所引用的文獻。由是,我們翻查各版本的OII網頁,並在澳洲版的網頁中找到相關說法最詳盡的文獻回顧。[2] OII澳洲版網頁指雙性人人口有兩種說法,一為1.7%,另一為4%,並沒有中文版所說的1.9%,相信這是手民之誤。OII澳洲版網頁稱1.7%之說由 Blackless等學者和 Anne Fausto-Sterling的研究而來;4%則來自Peter Koopman教授。由於Koopman教授明言他無法證實4%的說法,故OII採用了1.7%的說法。

1.7%之說同時獲北美雙性人社(Intersex Society of North America)引用。[3] 聯合國人權事務高級專員辦事處(The Office of the High Commissioner for Human Rights,OHCHR)一份事實清單(fact sheet)亦採用了相似說法,說雙性人人口是0.05%至1.7%;但該清單只說是「根據專家」,並沒有列明資料來源。[4] 聯合國的說法同時被本地一些傳媒所引用,足見人權高專辦的資料有一定影響力。[5]

再繼續翻查其他資料,我們沒有發現1.7%之說的其他來源。Anne Fausto-Sterling是被引用的最多的學者。然而,我們認為單以常理來想1.7%之說就相當值得懷疑。首先,1.7%數字太高,和我們一般的認知不符。1.7%即差不多每59人就有一人是雙性人,這與我們的親身經驗,或在婦產科工作的朋友所說的都大有出入。如果1.7%人口是雙性人,那麼在香港的雙性人的數目就和2011年在香港的印尼人數目差不多。[6] 其次,聯合國所說的0.05%至1.7%最大值和最小值相差34倍,甚為異常。

由是,我們找出了Anne Fausto-Sterling的原始文獻,看看1.7%的數字是從何得來。

 

Anne Fausto-Sterling及其學說

Fausto-Sterling是美國布朗大學的學者,專研性別生物學,其著作獲其他女性主義學者和從事性別研究的人廣為引用。[7] 與大部份生物學家不同,她主張人類的生理性別並非二元,而是一光譜和連續體。為挑戰主流的兩性系統,她提出自己的五性系統(a five-sex system)。[8]

她的五性系統於1993年在她的著名文章“The Five Sexes”中正式提出,該文對學界有關生理性別(sex)和社會性別(gender)的討論有不少貢獻。[9] “The Five Sexes”最具爭議性及最受關注的就是當中描述雙性人的部份。然而,該文並未提及雙性人的人數問題。直至2000年,Fausto-Sterling出版了一本甚具影響力的著作Sexing the Body。在該書中,她重申生理性別應視為一連續體而非男女二元,並論說科學家提出的性別和身體的研究如何被政治化及如何被社會規範影響。雙性人再次成為該書的主題之一,其存在更是Fausto-Sterling用來支持她的性別光譜/連續體論的主要論據。因為,Fausto-Sterling在書中斷言,雙性人佔全球人口顯著比例——足足1.7%。在一年後,Fausto-Sterling在《紐約時報》一篇訪問中再次重申她的說法。[10]

Fausto-Sterling的1.7%說其後被廣為引用,包括上述OII的文獻回顧。

那麼,Fausto-Sterling 1.7%的推斷有何證據呢?其實那是來自與Sexing the Body同年出版的期刊文章,前文提過OII引用的Blackless與其他學者一同撰寫的文章,[11] 事實上,Fausto-Sterling也是該文的作者之一。

換言之,OII的文獻回顧舉出了多位學者,但該組織建議的1.7%之說只有單一來源,即Blackless、Fausto-Sterling及其他學者所寫的一篇文章。以下稱這文章為「1.7%文件」。

 

1.7%,它說了甚麼?

一如大部份期刊文章,「1.7%文件」在開頭就表明研究目的。它指出雖然生物學家與醫學家普遍知道絕對的兩性異形(sexual dimorphism)只是柏拉圖式的理想;但醫學經常以這理想作為基本假設,肯定每個性別都有單一和正確的發展。因此,醫學家經常將偏離理想形態的發展視為不正常,並有施以各種不同醫療手段,包括外科手術。而文章希望透過找出偏離理想形態的頻率,從而為相關問題作出貢獻。顯然,若偏離理想形態的頻率十分高,那麼科學家們應認真考慮那些「偏離情況」是否根本是人類的正常變化(normal variation)。

文章作者為intersex一詞下了一個影響深遠的定義。筆者特別提醒讀者留意下面定義,因為這是整個雙性人問題的重要轉折:

We define the intersexual as an individual who deviates from the Platonic ideal of physical dimorphism at the chromosomal, genital, gonadal, or hormonal levels.(P.161)

換言之,幾位作者將一切不是典型性別發展的情況都稱為intersex,雙性人。在這定義下,作者以綜合分析(meta-analysis)為方法,調查了自1955年至撰文當日,所有關於上述偏離頻率的醫學研究(P.151-152)。在得出所有數字後,他們將有關數字相加。最後,他們得出以下附表:

 

附表:Frequencies of various causes of nondimorphic sexual development[12]

Cause

Estimated frequency/100 live births

Non-XX or non-XY (except Turner or Klinefelter)

0.0639

Turner

0.0369

Klinefelter

0.0922

Subtotal for chromosomal difference

0.193

Androgen Insensitivity syndrome

0.00760

Partial Androgen Insensitivity syndrome

0.000760

Classic CAH (omitting very high frequency population)

0.00770

Late-onset CAH

1.5

Subtotal of known hormonal causes

1.516

Vaginal agenesis

0.0169

True hermaphrodites

0.0012

Idiopathic

0.0009

Total

1.728

 

作者將所有數字相加,最後就得出1.7%的結論。基本上,作者的方法有建設性。不過細看每項偏離理想形態頻率的數字,不同研究的結論往往差異很大。例如,文章裡的另一個表顯示了non-XX或non-XY在不同研究出現的頻率,當中最大(2.150)和最小(0.001)的數字相差二千多倍。[13] 這些極端差異可能由於樣本收集問題,也可能是地域問題。但面對這些數字作者沒有加權或用其他統計學方法處理,只是一律相加求得平均數,而附表就是這些數字的總和。上述問題令文章有瑕疵,但不算是嚴重問題。

在文章的討論部份,作者討論了「性別光譜論」。這部份相當值得討論,不過本文集中在雙性人的問題上。

一如前文所言,1.7%文件出版後,立即被廣為引用,作者之一的Fausto-Sterling亦以此為基礎推廣性別光譜論。配合Sexing the Body一書,1.7%的講法之後開始滲入各大文獻。然而,就在文章出版的兩年後,有人指出該文,尤其是Fausto-Sterling大有問題。

 

Leonard Sax:怎樣才算intersex
挑戰Fausto-Sterling的是Leonard Sax。他在2002年發表期刊文章,質疑Fausto-Sterling。[14]

Sax的來頭也不少,他在麻省理工取得生物學學士學位,並在賓夕凡尼亞大學取得心理學博士學位。其後,他在英國蘭卡斯特總醫院完成三年實習,並在馬里蘭州一家診所提供家庭醫學諮詢。Sax著作等身,除了有多篇期刊文章外,更是多本暢銷書的作者。

Sax具備醫學和生物學等多個界別的知識。在2002年發表的文章裡,他一開始就質疑Fausto-Sterling對雙性人的定義太寬。他們的定義會將很多無關以及無任何癥狀的情況都包含在內,只有搞亂病人和醫療人員的效果(P.175)。

Sax引用一位泌尿科專家的意見,指出雙性人一字意指:
a discordance between phenotypic sex and chromosomal sex(P.175)

即表型性別與染色體性別不一致,例如一個XY男有狀似女性生殖器的性器官。[15] 顯然,這也是一般大眾對「雙性人」的理解,但Fausto-Sterling對雙性人的定義卻離題萬丈。Sax論說,1.7%文件列出的10項「雙性」情況中,比率最高的頭五位都與真正的雙性人完全無關。[16] 例如,晚發的先天性腎上腺皮質增生症(Late-Onset Congenital Adrenal Hyperplasia,也稱作late-onset CAH)在Fausto-Sterling的圖式中貢獻了88%的「雙性」人口,但實際上這病是晚期雄激素增生,患者平均要到24歲才發現有病;而這病對男性最常見的癥狀是脫髮、矮,對女性則有約10%機會引致輕微的陰蒂發大,但沒有真正的性別不明。其他如non-XX or non-XY、特納氏綜合症(Turner Syndrome)、克林菲爾德綜合症(Klinefelter Syndrome)、陰道發育不全(Vaginal Agenesis)都不會引致前文所說的「表型性別與染色體性別不一致」。

在這裡我們提醒各位讀者,我們平日常說性別等於人的染色體,其實決定性別的不是染色體的組合,而是有還是沒有Y染色體。一般女孩有兩條X性染色體,但有些女孩只有一條X性染色體或有其他異常情況(特納氏綜合症),她們在長大後可以完全是一個正常的女孩,但平均比正常女孩矮16厘米。XXY、XYY、XXYY都一樣,相關情況的男子在外觀上和XY男分別不大,常見的病癥只是陰莖較短和不育。

以上資料Sax在他的文章中全部都有提及。Sax指出,真正會造成雙性情況的只有典型的先天性腎上腺皮質增生症(Classic Congenital Adrenal Hyperplasia)和雄激素不敏感綜合症(Androgen Insensitivity Syndrome)。扣除上面五項後,得出的數字是0.018%,比Fausto-Sterling的1.7%大概少100倍。

在文中,他對Fausto-Sterling的所作所為有兩點特別不滿。第一,Fausto-Sterling的暢銷書Sexing the body提到的雙性人案例全都是真正的雙性人,但那五個Fausto-Sterling最常見的「雙性」情況,在她的書中根本沒有出現過,而她在書中依然聲稱雙性人有1.7%。第二,1.7%文件聲稱late-onset CAH患者很可能要讓手術介入(Blackless et al., 2000, p. 161)。但這與實情不符,而且Fausto-Sterling等學者用來支持上述論述的引文並不是學述文獻,竟然只是雜誌訪問,而且該文談及的根本不是late-onset CAH患者而是雄激素不敏感綜合症的患者![17]

在文章尾段,Sax指Fausto-Sterling不懂病理學,將「天生」當成「正常」,所謂性別光譜論只是極端社會建構論的一種,而這種理論對病人和醫生毫無幫助。

Sax的文章甚具說服力,那麼為何「1.7%之說」仍然大行其道?

 

OII:低估算排拒了很多雙性人

有趣的是,Sax的文章有出現在上述OII的文獻回顧中。但為何仍採用1.7%的估算?上文指出,Sax指Fausto-Sterling將不相關的情況都包含在計算中。OII則恰恰相反,指責Sax對雙性人的定義排拒了很多雙性人,在一定程度上是意識形態作祟。

OII指,醫學界在2006年採用性發育障礙(Disorders of Sex Development,DSD)取代當時雙性人(intersex)一詞;而DSD包含了Fausto-Sterling列出的所有情況。雖然OII不同意醫學界將雙性人病理化,認為醫學界這樣做只是因為要符合社會對性別的規範;但就同意將各種不符合典型男女特徵的人包含進「雙性人」(intersex)一詞中。

OII續指,在醫學上對「雙性人」闊或窄的定義有點受意識形態左右。對他/她們而言,排拒一些體現了非典型性別特徵的人在外,是非理性。OII認為,雙性人群體並不分享同一種身份;但在被污名化,和擁有非典型性別特徵兩點上,是共通的。

最後,OII重新列出Fausto-Sterling在1.7%文件中列出的10種情況,再補充說5α還原酶缺乏症也會引致雙性情況(有關該病症,請參閱p.8〈性發育障礙的冷知識(二)——5α還原酶缺乏症〉),總結說「雙性人口」大約在1.7%左右,但應該高於1.7%。

 

小結:雙性人——同一符號,不同意義

經過上面漫長的文獻追查,我們適宜在此作小結,看看我們學到了甚麼,日後討論問題時應該怎樣做:

 

關於雙性人的數字

假如我們以「雙性人」一詞指那些天生就有男女兩種性徵的人(不論功能完整還是不完整),則1.7%的說法不符現實。但假如我們接受Fausto-Sterling和OII的定義,則1.7%的說法相對可信,但1.7%包含了一些不同情況,對於沒有病癥的人(如late-onset CAH)來說,在使用時依然要非常小心。

日後任何有關雙性人的討論或倡議,都應先定義清楚自己指的是甚麼人,不應籠統地說「雙性人」。鑑於那些病症的情況往往差異很大,最理想應是每種病個別地討論。

 

有多少種性別?

知道「雙性人」是性別光譜論者用來支持自己的重要論據(差不多是唯一論據)。在他們眼中,性別不應分男女兩種,而應定義為一連續體。反對者則指前者拿來挑戰主流性別觀念的「雙性人」,實際上絕大部份可以簡單而有效地歸類為「男」和「女」;另外,也指性別光譜論者混淆了「正常」和「天生」。

坊間有人以「科學已證實存在多種性別」為由,支持設立第三性別制度。有些地方,例如台灣更將性別光譜論寫入教科書。上述回顧提醒我們,性別光譜論或多元性別論在科學上即使不是可疑,也是有很大爭議的,引用時應多加小心。

 

如何理解「雙性群體」?

上述回顧同時告訴我們,一些雙性人群體如OII,事實上並不以單一特徵為基礎結成社群,而是以某種與理想形態的偏離,或一些不愉快經驗為共通點。

理解這點可以讓我們與相關群體交流時,有更好的溝通。稍後,我們將跟隨上述所得,走出「雙性人人口」以及「雙性人」這一類含糊的字眼,逐個探討會引致「雙性人」的情況,從而理解不同人的實際需要以及反思各種倡議的合理性;而我們的起點,正是OII所引用,2006年時醫學界對「雙性」一詞的轉變。

(原文於2018年1月22日刊於本社網站,其後曾作修訂。)

 


[1] 國際陰陽人組織Organization Intersex International Chinese國際中文版,網站:http://www.oii.tw/Home/what-is-intersex(最後參閱日期:2018年1月22日)。

[3] “How common is intersex?” Intersex Society of North America, accessed January 22, 2018, http://www.isna.org/faq/frequency#fn2.

[4] FREE & EQUAL UNITED NATIONS FOR LGBT EQUALITY, “FACT SHEET: Intersex,” FREE & EQUAL UNITED NATIONS, accessed January 22, 2018, https://unfe.org/system/unfe-65-Intersex_Factsheet_ENGLISH.pdf.

[5] 〈【雙性人】比利時超模自認雌雄同體 「佔人口2%但好多人唔知我哋存在」〉,《蘋果日報》,2017年1月25日,網站:https://hk.news.appledaily.com/international/realtime/article/20170125/56219524(最後參閱日期:2018年1月22日)。

[6] 香港特別行政區 政府統計處〈香港2011年人口普查 主題性報告:少數族裔人士〉,香港特別行政區 政府統計處,2012年12月,網站:http://www.statistics.gov.hk/pub/B11200622012XXXXB0100.pdf(最後參閱日期:2018年1月22日)。

[7] “Biography,” Dr. Anne Fausto-Sterling, accessed January 22, 2018, http://www.annefaustosterling.com/biography/.

[8] “Gender & Sexuality,” Dr. Anne Fausto-Sterling, accessed January 22, 2018, http://www.annefaustosterling.com/fields-of-inquiry/gender/.

[9] Anne Fausto-Sterling, “The Five Sexes: Why Male and Female Are Not Enough,” The Sciences (March-April 1993): 20–25, https://doi.org/10.1002/j.2326-1951.1993.tb03081.x.

[10] Claudia Dreifus, “A conversation with Anne Fausto-Sterling: Exploring what makes us male or female,” The New York Times, last modified January 2, 2001, Section F, page 3, https://www.nytimes.com/2001/01/02/science/a-conversation-with-anne-fausto-sterling-exploring-what-makes-us-male-or-female.html.

[11] Melanie Blackless et al., “How Sexually Dimorphic Are We? Review and Synthesis,” American Journal of Human Biology 12, no. 2 (March 2000): 151–166, https://doi.org/10.1002/(SICI)1520-6300(200003/04)12:2<151::AID-AJHB1>3.0.CO;2-F.

[12] Blackless et al., “How Sexually Dimorphic Are We? Review and Synthesis,” 159.

[13] 有關數字反映每1,000名活產嬰兒中,有多少個出現non-XX或non-XY的染色體組合情況。Blackless et al., “How Sexually Dimorphic Are We? Review and Synthesis,” 152–153.

[14] Leonard Sax, “How Common is Intersex? A response to Anne Fausto-Sterling,” The Journal of Sex Research 39, no. 3 (August 2002): 174–178, https://doi.org/10.1080/00224490209552139.

[15] 人類的細胞有23對的染色體,其中一對為性染色體,決定了人類的性別,女生的是XX,男生的XY。

[16] 比率最高的首五種情況是:(a) late-onset congenital adrenal hyperplasia (LOCAH), 1.5/100; (b) Klinefelter (XXY), 0.0922/100; (c) other non-XX, non-XY, excluding Turner and Klinefelter, 0.0639/100; (d) Turner syndrome (XO), 0.0369/100; (e) vaginal agenesis, 0.0169/100.

[17] A. Moreno and J. Goodwin, “Am I a woman or a man?” Mademoiselle, March 1998, 178–181, 208.

曾經刊載於:

香港獨立媒體,19/1/2018
 

性發育障礙冷知識(一)——先天性腎上腺皮質增生症

招雋寧 | 生命及倫理研究中心高級研究員
11/01/2018

更新日期:2020年7月24日

99.98%的人類身體可以清楚分為男或女。[1] 只要第23對染色體為XX,就自然會有子官、卵巢、陰核、大小陰唇等女性性器官,出生時看性器官就知道是女性。但是XX染色體者會因某些原因,性器官的外形發展成介乎男和女之間,這狀況就是「性別不明」。

罕見中的常見:CAH

數十年來醫生對於診治性別不明的方法一直眾說紛紜,性學家甚至認為性別不明就證明了第三種性別的存在,既非男,又非女,稱為雙性人(intersex)。直至2006年一群英美兒科醫學專家就性別不明發表學術聲明,為種種造成性別不明的病症分類。[2] 為了患者的最佳利益,包括心理健康和社交發展,兒科專家為各種不同病因建議最恰當的診斷和治療,又把各種性別不明的狀況歸納為性發育障礙(Disorders of Sex Development),簡稱DSD。[3]

先天性腎上腺皮質增生症(Congenital Adrenal Hyperplasia),簡稱CAH,是最常見的性發育障礙。[4] 假如你是教師,每年緊密接觸約100個學生,在35年教學生涯裡,你將約有兩成半機會遇到一位患有CAH的學生。根據歐盟定義,罕有病是每10,000人中少於五個個案。參考國際雙性人組織所引用的文獻,每10萬個活產嬰兒才有七個確診CAH。所以,雖說CAH是最常見的性發育障礙,但其實也是相當罕見。[5]

過多男性激素的女胎

在進一步認識CAH前,不妨先了解男性的陰莖和陰囊是如何形成的冷知識。

決定男性性別的Y染色體會在胚胎首三個月內令睪丸分泌睪丸素(testosterone),部份睪丸素會變身成為另一隻激素刺激外生殖器成長。原為女性的陰核會慢慢發展成為陰莖,原為女性的大小陰唇會慢慢形成陰囊,而睪丸會等到胎兒快出生前幾週才沉降至陰囊。

然而,不論男女,腎上腺素均能夠製造低量的睪丸素,所以女胎體內亦有少量睪丸素。[6]

CAH——先天性腎上腺皮質增生症——令女胎身體累積過多睪丸素。[7] 在子宮裡的女嬰,受著比一般女嬰多幾倍的睪丸素所影響,原應為陰核的部份因而發大,朝陰莖狀發展。大小陰唇則朝陰囊狀發展而稍為閉合。但患者的的睪丸素濃度未及男性,令到性器官呈現為介乎男和女之間。此外,CAH會造成嚴重脫水和失鹽,威脅幼兒生命。故此,許多地方會為新生嬰兒進行篩查,如香港「夏約書孤兒症基金會」支持的新生兒代謝病篩查計劃。

有些人長大到青春期或以後才發現患有CAH。過去曾有學者把這種晚發CAH(late-onset CAH)算進雙性人之列。[8] 晚發CAH有低機率令女性的陰核輕微發大,但並非性別不明。因此醫生區分CAH與晚發CAH時,不會視後者為性發育障礙或雙性。[9]

23個患有CAH的香港人

截至2014年香港威爾斯親王醫院的醫護團隊曾診治23位CAH女性,並且進行首個跨越亞洲CAH女患者的追蹤研究,橫跨20年。[10] 跨專科醫生團隊參照國際認可的做法,[11] 會盡量在患者年紀尚輕時取得父母同意,從而進行陰核和陰道等矯形。因為嬰兒的組織復原快,又可減輕疾病對家人的煎熬和傷害。到了青春期的患者月事正常、可懷孕,甚至有兩位女士已剖腹產下健康的子女。

大量男性激素不單影響生殖器形態,亦會影響大腦的性別形態,使性心理發展(psychosexual development)更趨向男性化。[12] 上述本港的追蹤研究與外地的研究都有類似發現:

“…[A] tendency to more masculine behavior traits within this cohort of women was a persistent observation by clinical staff… a more boyish or masculine behaviour pattern was apparent in our cohort. ”[13]

儘管如此,大多數CAH患者仍以女性自居,而且由於內生殖器健全,患者的生育能力沒受大影響。[14] 因此,兒科專家在上述聲明肯定患者的女性身份:

“Evidence supports the current recommendation to raise markedly virilized 46,XX infants with CAH as female.”[15]

“…[A]t this stage it is reasonable to state that the most patients with XX CAH should be assigned the female gender.”[16]

支援CAH患者

由篩查、發現、診斷,到治療及之後數十年的心理和生理保健,CAH患者需要跨醫療專科的醫護團隊照料和跟進。按病症嚴重程度、家人認知等,處理方案分別可以很大。家屬與醫護團隊的坦誠溝通是最為重要的。一般人對於這種極罕有病症的認知很少,患者與家屬都可能因為疾病跟性別、性器官有關,在文化上有忌諱,會感到孤立無援,不被親朋諒解。病人家屬互助小組、婦科醫護與及心理社會發展支持等,都是CAH女童在成長裡不能被忽視的。[17] 提升市民大眾認知難免要花力氣,盼望社會大眾對CAH有正確認知,減低誤解與污名。

(原文於2018年1月11日刊於本社網站,其後曾作修訂。)


[1] Leonard Sax, “How Common is Intersex? A response to Anne Fausto-Sterling,” The Journal of Sex Research 39, no. 3 (Aug 2002): 174–178, https://doi.org/10.1080/00224490209552139.

[2] Peter A. Lee et al., “Consensus Statement on Management of Intersex Disorders,” Pediatrics 118, no. 2 (August 2006): e488–e500, https://doi.org/10.1542/peds.2006-0738.

[3] Rodrigo L.P. Romao et al., “Update on the Management of Disorders of Sex Development,” Pediatric Clinics of North America 59, no. 4 (August 2012): 853–869, https://doi.org/10.1016/j.pcl.2012.05.020.

[4] Romao et al., “Update on the Management of Disorders of Sex Development,” 865; Georgette Beatriz De Paula et al., “408 Cases of Genital Ambiguity Followed by Single Multidisciplinary Team during 23 Years: Etiologic Diagnosis and Sex of Rearing,” International Journal of Endocrinology 2016 (November 2016), https://www.hindawi.com/journals/ije/2016/4963574/.

[5] Melanie Blackless et al., “How Sexually Dimorphic are we? Review and Synthesis,” American Journal of Human Biology 12, no. 2 (March 2000): 159.

[6] Melissa Hines et al., “Early androgen exposure and human gender development,” Biology of Sex Differences 6 (February 2015), http://doi.org/10.1186/s13293-015-0022-1.

[7] Romao et al., “Update on the Management of Disorders of Sex Development,” 868.

[8] Melanie Blackless et al., “How Sexually Dimorphic are we? Review and Synthesis,” 154–161.

[9] Leonard Sax, “How Common is Intersex? A response to Anne Fausto-Sterling,” 176.

[10] C H Houben et al., “Reconstructive surgery for females with congenital adrenal hyperplasia due to 21-hydroxylase deficiency: a review from the Prince of Wales Hospital,” Hong Kong Medical Journal 20, no. 6 (December 2014): 481–485, https://doi.org/10.12809/hkmj144227.

[11] Houben et al., “Reconstructive surgery for females with congenital adrenal hyperplasia due to 21-hydroxylase deficiency: a review from the Prince of Wales Hospital,” 484.

[12] Greta A. Mathews et al., “Personality and congenital adrenal hyperplasia: Possible effects of prenatal androgen exposure.” Hormones and Behavior 55, no. 2 (February 2009): 285–291, https://doi.org/10.1016/j.yhbeh.2008.11.007.

[13] Houben et al., “Reconstructive surgery for females with congenital adrenal hyperplasia due to 21-hydroxylase deficiency: a review from the Prince of Wales Hospital,” 483–484.

[14] Rodrigo Romao et al., “Patterns of Presentation, Diagnosis and Gender Assignment in a Canadian Multidisciplinary Clinic of Disorders of Sex Development (DSD),” Canadian Urological Association Journal 5, no. 3-S1 (June 2011), http://www.cuaj.ca/index.php/journal/article/view/1285/1074.

[15] Lee et al., “Consensus Statement on Management of Intersex Disorders,” e491.

[16] Romao et al., “Update on the Management of Disorders of Sex Development,” 859.

[17] Romao et al., “Update on the Management of Disorders of Sex Development,” 866.

雙性人與第三性別的吊詭

招雋寧 | 生命及倫理研究中心 高級研究員
07/12/2017

更新日期:2020年7月24日

 

第三性別

跨性別政治獨有的主要抗爭路線和訴求中,最引傳媒注目的,要數主張破除男女區隔措施(如現有的區隔措施,讓男女使用不同的浴室,或只有女性可以入住婦女庇護所)。此外還有取消以變性手術作為更改性別的前設和提倡自我聲明的變性制度等。本文會聚焦於跨性別群體提出的「第三性別」訴求。

本港一位雙性人曾表示現今社會只有男女二元,而沒有將雙性人本身視為第三種性別,導致他們需要從小就要接受治療,以符合所謂的男女定義,又指責「罪魁禍首就是社會從來沒有承認過雙性人的存在、性別定位,就要將我們推向殘酷的手術」。[1] 本文嘗試分析兩種性別的意義,略寫雙性情況,以及向所謂第三種性別身份提出疑問。

 

逆向思維:若沒有兩性

試想像,睪丸和卵巢等機能一樣,睪丸和卵巢只是外觀稍為不同,就好比人有不同膚色;再想像睪丸和卵巢製造出一樣的配子,精子就等於卵子,不論子宮還是陰囊都同樣能夠懷胎、同樣的配子可以自行繁殖……

若真的這樣,「性別」就能真正平等。因為是「男」是「女」就再沒有意思,管他內心性別是男、是女、還是第三種性別,就像一隻手生來有四隻或六隻手指一樣,不具有特別的社會意義。人口登記不曾記錄手指數目,同樣也不用再記錄和承認性別資料。

若然沒有差異,就沒有性別。現存的男女兩性概念並非全由人建構出來,相反,它是建基於身體根本差異的基礎。兩種有差別的身體在互相配合時,可以發揮性別機能的潛能,更能新生命帶來意義。

身體機能映照出兩性的根本意義。女性和男性的心臟在運作上大同小異,人的身體各個機能都以獨立個體的方式發揮功用,唯獨性器官在兩性身體上截然不同。子宮與陰道、睪丸與陰莖等,要男、女兩種性器官互相配合(陰莖插入陰道式的性交)才能發揮它們作為性器官的主要機能——射精與排卵,以及其協作後的潛能——孕育另一人類的生命。

順帶一提,有些政府或文化高度干預這種兩性關係,不論是婚姻習俗、構成家庭單位、家長法律權責等,目的往往是要彌補、促進或限制這種孕育生命的潛能所帶來的後果(有時是惡果),以及保障一個新人類的福祉。在此不贅。

 

我們都曾是雙性人

在繼續討論第三性別前,或許要稍為理解雙性情況。有些人以為,身體不是男、不是女,是雙性,就是第三種性別身體,但當了解雙性的形成後就發現並非如此。

事實上所有人類胚胎起初都是雙性,擁有整套有待發育的男女性生殖系統。但各人的基因不同,有一半的人具有Y染色體性別決定區(Sex-determining region Y,SRY)及其配套機制,令胚胎在母腹內發展成為男性;相反則發展為女性。

舉例說,在沒有SRY的情況下,女性胚胎正常運作,內外生殖系統會長成女性的子宮、陰道、卵巢、陰核、大小陰唇等等。男胎受到SRY等影響,女性內生殖器會被SRY的分泌所消除,原為女體的陰核會長成陰莖,原為大小陰唇會發展成陰囊組織。

另一方面,男胎腦部的中央部份受到SRY所分泌的睪丸素影響,發育成為有男性特質的腦袋,女胎的腦部則不受如此大劑量的睪丸素所影響。有科學家稱「人腦是最大的性器官」,《養男育女調不同》一書就搜集了許多關於男女嬰孩腦部運作和部位發育次序大不同的研究,人在後天培育裡一直長大成人後,腦部運作和發育的性別差距才稍為縮短。

所謂雌雄同體現象其實是SRY等不正常運作出現的種種後果,出現性別不明確(ambiguous genitalia)的雙性情況,有以下列舉幾種:

  • 雄激素不敏感綜合症(Androgen Insensitivity Syndrome):胎兒對雄激素不敏感以致身體不正常發展,使基因為XY的男性胎兒,其內、外男性生殖器都不能完整發育,出生時外生殖器狀似女性外生殖器。SRY會正常運作,分泌消滅女性內生殖系統的激素。但腦部由於不受雄激素影響,會呈現女性特質。
  • 先天性腎上腺皮質增生症(Congenital Adrenal Hyperplasia):過多男性荷爾蒙使基因為XX的女性,其外生殖器狀似未成形的陰莖,而腦部中央部份亦會受病情影響而呈現男性特質。香港現已提供初生嬰兒檢測,幫助CAH病患者得到及早治療。
  • 5α-還原酶缺乏症(5α-Reductase Deficiency):身體缺乏還原酶(reductase),使基因為XY的男性的陰莖和陰囊在出生時發育不良,以致出生時外生殖器呈現女性外觀且被當作女孩養育。但其他身體部份,包括腦部都按男性路徑正常發展。患者多數在青春期身體各部份二度發育成長時,發現身體為男性。
  • 克林菲爾德綜合症(Klinefelter Syndrome,47XXY),是男性擁有額外一條X染色體。一些人以為XXY就是真正的第三性,但即使擁有XXY基因的人,他們或可製造出健康的精子,而不是卵子,更不是第三種繁殖人類的配子;他們外生殖器的形態,仍然是陰莖和睪丸,而非第三種性器官。由此可見,其實決定性別的是Y染色體性別決定區(SRY),而不是第23對染色體的組合方式。

每個人的身體都有缺憾,小至近視,大至器官殘缺,雙性病患者(性別不明者)則要面對各種身體性別的缺憾。弄清「雙性」的成因後,大概可以說雙性人的身份實為身體缺憾的病患者,而不是第三種性別身體。至於要用怎樣的醫療方式,可以更人道地改善情況,則有待其他文章討論。

 

對第三種性別的詰問

筆者在上文考究了男女兩性非人為建構出來的。退一步而言,假設社會和醫學界都認為性別不明不是病,而是一種男女以外的第三種身體,在「三性」相提並論的前提下,仍有一些疑問有待探討:

  • 第三性別是一群不同身體特徵(不能說是病癥)的集合名詞,整體而言應該忽視個體差異,還是要承認第四性別、第五性別……抑或更多身份?
  • 在此不複述「男-女」如何在身體方面互相配合,發揮性別機能的潛能,那麼「三-男」、「三-女」、「三-三」能分別帶來怎樣的生理協作機能?
  • 若第三性別不關乎協作機能,是否關乎內心的自我實現?若是,為何需要第三者(他人、政府)的認可和記錄?
  • 兩性關係蘊含著延續後代的潛能,那麼第三性別關係又促成了甚麼重要的社會共善?
  • 當政府承認「三-男」、「三-女」、「三-三」的婚姻關係,而有關婚制的目的如並非彌補、促進或限制孕育生命的潛能所帶來的後果,為何政府仍要高度干預這種結合關係?
  • 一個以三性為主的社會裡,以往的男女權責分配不再有效,除了婚權外,第三性別會取得哪些平等於男、女的權利?對於男和女,在文化和制度上有甚麼獨特的責任?

 

以上疑問都有待跨性別政治者建構出三種性別的社會想像,釐清到底第三性別實為何物。但如此說來,第三性別「身份」彷彿更適合類比於種姓制度,[2] 和黑奴制度的權力操作術。特定血統、膚色以及身體的健康狀態都不過是身體特徵的一項,若然有些操縱權力者築起一種毫無社會目的的區分制度,則有違人性尊嚴,且對人造成傷害。跨性別政治本身的吊詭之處,在於一邊說男女二元是純然的社會建構、是權力操作,同時又要人為地建構出第三種性別的身份。這身份、這制度到底有何用呢?若憑空創建,不過造成行政冗贅;但若將來再爭取反歧視法、性別承認法等法例,則會對社會帶來深遠的影響,亦有可能造成新的性別特權階級。

(原文於2017年12月7日刊於本社網站,其後曾作修訂。)


[1] 〈【定義男女.5】斥諮詢未顧及雙性人 細細老師倡法例承認四種性別〉,立場新聞,2017年8月3日,網站:https://www.thestandnews.com/lgbtq/定義男女-5-斥諮詢未顧及雙性人-細細老師倡法例承認四種性別/(最後參閱日期:2017年12月7日)。

[2] 種姓制度曾經存在於印度社會裡,它將人分為:婆羅門(祭司與教師)、剎帝利(戰士和統治者)、吠舍(商人、農民、工匠)和首陀羅(雜役),但在這四類人以外,還有一類人被稱為「達利特」或「不可接觸者」,他們是社會的賤民,從事厭惡性行業的工作。雖然有關制度在法律上已遭廢除,但其影響力猶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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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港獨立媒體,7/12/2017

桃心胸的熱潮與色情

文麗兒 | 明光社項目主任(性教育)
21/08/2017

今時今日,要在網上呃like談何容易,除非所展示的讓人目瞪口呆,引起連連迴響。近日內地女網民興起新潮流,繼早前令女士躍躍欲試要證明自己能穩站潮流之內的「A4腰」及「iPhone腿」後,再有「桃心胸」的出現。所謂的桃心胸,是指女性赤裸上身,以手指掩蓋乳頭位置然後在胸部擠出心形。帖子一出,隨即引起廣傳及熱論,更有人在相關照片標註朋友接受挑戰。

據說內地一位「網紅」為了要增加直播的觀看數字,在鏡頭前做出這樣的「挑戰」,最後雖然被檢舉,但還是火速地在網絡世界傳開。雖然不知道她存在著甚麼心態,然而不難看到的是今天一些女性已不介意在網絡世界中裸露身體,甚至做出標奇立異的行為,為了吸引朋友或陌生人「路過給讚」,可能最後獲青睞而賺錢。大概以個人能力、美善性格等得到的自我肯定似乎已不受即食世代所重視,轉而以搶眼球、獲讚或點擊數字以判斷自我的價值。

事實上曾有內地新媒體女性網絡創辦人表示那些網紅的一舉一動會令女性受一種標準化、而且非常苛刻的身體跟容貌的標準所影響;並且誤以為是成功的捷徑而積極模仿。然而大家都明白網絡世界的生態就是要新鮮、要努力不斷提供吸引人注意的新點子,因而昨天有A4腰,今天有桃心胸,明天又不知道會有甚麼。但可以想像的是,網絡只會不斷有人推陳出新,層出不窮地出現更多令人瞠目結舌的行為和表演。

常說,一個人的價值不應建基在身體上,更不應建基在別人的評價上;而是應該學懂欣賞自己的優點。可是活在今天充斥著塑身整形的消費意識裡,追求所謂的「完美」身段、展示成果已成常態,甚至成為用以比併、自傲的途徑,坦露已再沒有甚麼顧忌,再加上網絡的資訊傳遞沒有監管,因而想看甚麼都有,只要有人願意。甚麼女神,甚麼網紅,彷彿成為了帶領色情潮流的另一股趨勢,重點是以挑戰或潮流的假象作包裝,使一眾要緊貼潮流、證明自己前衛與大膽的女性紛紛模仿。

桃心胸照片不斷在網海中出現,男網民表示享受「福利」,老實說,年輕女性的胴體的確令人難以抗拒,更何況是裸露的胴體?到底女性應如何拒絕出賣身體以換取所謂的「欣賞」與「價值」,如何讓自己不被色情幌子拖著走;男性可否拒絕那些「福利」,使自己成為尊重女性的人?誠然要實踐兩性彼此尊重,是兩性都有的責任,男性要學會勿以猥褻的心態看待女性,同時女性亦要懂得尊重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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獨立媒體,2017年8月24日

別讓「平等」走向極端

招雋寧 | 明光社項目主任
01/08/2016

或許有一天平等真的降臨,男、女廁會列為世界文化遺產;人人都只說家長,而不說父母;沒人再說囝囡,只說孩子;兩性成為迂腐的老調子。

別以為無中生有,跨性別政治近年提倡社會的制度要擺脫兩性的框架,而我們已正邁向這個性別平等的天國。

某些立法會候選人的政綱在性別政治上着墨,要設立無性別廁所,女士如廁前,須經過站於「尿兜」前正在小解的男人,這情景前年已見於國立台灣科學教育館。如斯「平等」有賴台灣政客長年為多元性別深耕細作,提倡性別平等教育,男女並無意義上的分別,只是個人選擇的論述。美國華盛頓、麻省和加州同樣有拒絕兩性觀念的幼兒教育,惹來當地不少市民反彈。

廁所大戰 全美爆發

奧巴馬辦公室觸發「廁所大戰」,要求全美公立學校,必須讓跨性別學生,按自稱的性別選擇使用洗手間及更衣室的設施,否則學校要面臨不獲資助的危機;北卡羅萊納州最大報章讀者來論,鼓勵少女克服在更衣室看到男性陰莖那種不安和緊張感。平等喲,要像與不同膚色的人共用更衣室一樣自然才對。

一名自覺是女性的跨性別女(生理男),在阿拉斯加州際中學田徑賽中,取得女子二百米賽跑第三名,又問鼎大學獎學金;無獨有偶,英國或派出兩名跨性別女子(生理男)參加里約奧運會,只要能證明他們的男性荷爾蒙在一段時期裏低於某水平,就能參賽女子項目,而其他選手將不會知道自己的對手是否真的是女性。因為平等,參賽的女選手往後更要苦練,希望能有機會跑贏男人。

或許是「平等」這個護航理由出了問題。原本,平等建基於男女在生理結構、體質、習性等常態分別,而劃分設施:女廁、女更衣室、女子組賽事……為了尊重女性的獨特(uniqueness),不同地對待不同狀況(treat difference differently)。可惜性別平等概念走向另一極端:要劃一地對待不同狀況(treat difference no different),為了遷就非常態狀況,削足適履地推動漠視分別的性別平等。筆者呼籲政府制訂政策時,應辨識上述兩種進路,平衡地既保障非常態、少數人的生活權益,又不用剷除真正有分別、常態的生活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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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島日報》  30/7/2016

孩子心.性與家庭關係

郭卓靈 | 明光社項目主任
21/04/2016

「以色列啊,你要聽,耶和華我們的 神是獨一的耶和華;你要全心、全性、全力愛耶和華你的 神。我今日吩咐你的這些話,都要記在你的心上;你要把這些話不斷地教訓你的兒女,無論你坐在家裡,或行在路上,或躺下,或起來的時候,都要談論。你也要把這些話繫在手上作記號,戴在額上作頭帶。又要寫在你房屋的門柱上和城門上。」(申六4-9《聖經新譯本》)

和諧的家庭,再給予孩子關愛與接納,是讓孩子心性健康發展的重要因素。孩子在不同年齡會處於不同的學習階段,心性發展亦是一樣。父母之間的關係、與孩子如何相處,對孩子了解自己、接納自己及處理人際關係等都有著深遠的影響。

為了解更多,我們訪問了具有多年幫助同性戀、性別焦躁人士及其父母處理情緒困擾的資深精神科專科醫生康貴華,與大家分享一些他曾輔導的個案。 

心性發展主要階段

他說﹕兒童及青少年心性發展主要分為三個階段:1) 生理性別身份的賦予;2) 建立心理性別身份/性別認同的階段;3) 性傾向的形成。對於首兩個階段來說,家庭關係對孩子的影響十分重要。零至兩歲是幼兒心理社交成長發展的首個重要階段,他們會建立對照顧者(主要為父母)的信任。嬰兒會因照顧者滿足他的基本需要,而對照顧者產生信任,從而建立依附關係。幼兒在這時會因著成人的教導,慢慢察覺這是男女有別的世界,並探索和理解自己的性別。

情感依附的基礎

「由於性別認同是因各種生理、心理和人際關係的因素互動形成,子女與同性父母建立情感依附的關係,是性別認同的基礎。」康醫生進一步解釋道:「六歲前,是兒童建立性別認同的重要時間,如果父母與孩子的關係良好,能建立到情感依附的關係,孩子就會模仿他們:女孩與母親認同及模仿,男孩則需由母親的情感依附與認同,轉移至與父親的認同及模仿,漸漸成長及獨立。父母需於這階段彼此配合並以身作則。」
 

個案一:八歳小男孩的改變
有關父母需要互相配搭來教養子女,康醫生和我們分享一個八歲男孩的個案。一位母親發現其八歲兒子對裸體男人十分感興趣,而且性格、喜好都比較像女孩子,又曾被男同學嘲笑,會很害怕跟男同學玩,難於和他們「埋堆」,母親擔心其性取向而向康醫生求助。

經過了解後,發現孩子的爸爸一開始不懂照顧兒子,忽略了與孩子一同傾談和活動的時間。為加強父子的關係,爸爸加入參與教導和幫助孩子,星期六開始帶兒子行山,邊走邊分享許多有趣事情,發掘共同興趣,談及槍械、戰爭、科學知識等話題。就算母親一起三人行,母親有時會刻意讓兩父子獨處,讓他們深入傾談。

久而久之,兒子有所改變:他不但能與父親深入討論不同的話題,而且可以改善和同性同學的關係、喜歡男孩子玩意,鞏固了男性的身份。亦因著多了爸爸對自己的關懷,更能有信心去面對學校發生的事情,與父親關係親密了,家庭之間的關係亦更加互動和緊密。

 
在這個案中,康醫生強調父母要同心協力教養孩子,男主外之餘,亦要參與在家庭內,不可將教導子女的責任全推卸給母親,更應擔當領導角色,父親的角色是不能取代的。同時,母親亦應放手,安排多些機會給兒子及父親相處,建立認同感,因為男孩子能與母親分離獨立,對他的心性成長非常重要。

 

個案二:家庭重男輕女的後遺症
年輕女子Cat在家中四姊妹中排行第三,為了得到多點注意,能和爸爸親密點,她會陪爸爸玩車、打球。當她發現爸爸因此很高興,於是就把自己「變」得比較男性化,包括衣著、玩具和興趣等。Cat的爺爺也曾清楚表示自己是重男輕女;媽媽是家庭主婦,在家中沒有話事權,常處於被動的位置。她不想自己跟媽媽一樣弱勢。

在這個狀況下,Cat不認同母親和女性的角色,轉而認同父親和男性的角色,墮入了一種稱為「性別身份和角色不配合」的狀況,繼而影響她日後形成同性戀的傾向。

 
「無論家庭重男輕女或重女輕男,都會損害子女的性別自信。父母必須放下自己的偏好,無條件地接納和欣賞子女的性別。而如果家庭關係中,媽媽的地位很弱,甚至被父親暴力對待的話,會影響女兒不想自己將來會有媽媽的境況,而想做強者、話事的女性,並對抗父親和保護弱勢的母親。」康醫生分享道。

父母角色的重要

每個家庭都有不同的情況,父母的崗位的配搭、參與、身教,都十分重要。男女都不應只是男主外、女主內。康醫生認為家庭中,應該是「男主外、內;女主內、外」。作為爸爸,不可只顧外間的事,回家甚麼都不處理,不參與,和子女沒溝通;媽媽亦是,除了家庭,對外間的事情亦不可完全不懂。無論工作、事務有多累多煩瑣,父母都要付出足夠的時間,培育婚姻的關係、建立父子情、母女情,並對子女作多些正面肯定及稱讚。

身教,就是子女透過看到父母之間如何彼此相愛、尊重和合作,在當中學習成長。丈夫如何尊重妻子、如何處理爭執衝突,孩子都一一看在眼裡,他們會在當中學習和模仿。因為父母是子女最早期所接觸的兩性角色的模範。

當看見媽媽稱讚爸爸,而爸爸又作好的榜樣,全心全意關心家庭及自己,兒子會學到如何作一個會被妻子愛及讚賞的好男人,女兒亦會盼望將來會有一個像爸爸一樣愛自己和家庭的丈夫。同樣,當看到父母互相尊重和幫助,孩子們會領略兩性都是好的、是平等的,雖各有強弱之處,也需要彼此輔助、配搭來維繫家庭。

給單親者的建議

近年單親家庭愈來愈多,子女多由母親獨力去撫養,康醫生建議應尋找男性親友作支援,擔當代父的角色,可以照顧、傾談和關心子女,成為男孩子的榜樣,陪他成長。教會方面,亦可特別安排一個男性導師去關心他、鼓勵他。如果配偶已離世,可多向子女講述已離世配偶的優點、生前的好榜樣,並鼓勵子女學習。

最後,康醫生的結語是﹕「男與女都有其特質,我們都應該細心了解,學習互相扶持、配合,並為下一代作好的榜樣。」
 

 

延伸閱讀

Dear 爸媽 —— 請幫我建立性別自信
主編:吳慧華
出版:生命及倫理研究中心 (明光社)
一本寫給一眾父母的書,希望父母們促進子女健康的心性發展(包括性別認同與性傾向的建立),亦有助父母明白孩子的性別焦躁狀況,幫助孩子建立性別自信。引導他們欣賞兩性,並明白如何彼此配搭。

 

《打開「心․性」的天空》教育小册子

印製:後同盟 (查詢/索取: 82039601)
資助:平等機會(性傾向)資助計劃
讓讀者對兒童及青少年心性發展的不同階段有基本的認識,澄清種種引起歧視的誤解。對家長而言,為建立孩子的性別自信,提供具體的建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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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報》  談天說道  20/4/2016 孩子心.性與家庭關係

平機會為消除歧視製造新障礙

蔡志森 | 明光社總幹事
03/02/2016

平機會混淆概念,令本來已十分具爭議的性傾向歧視問題變得更複雜,因為它想將不同的性小眾的問題和需要簡化成一條新的歧視法,為真正有效地消除歧視製造了新的障礙。

平機會剛公布《有關立法禁止性傾向、性別認同及雙性人身分歧視的研究報告》,指有55.7%的受訪者同意應為不同性傾向、性別認同及雙性人免受歧視提供法律保障,比起10年前調查的28.7%支持高了近一倍。而在年輕的受訪者當中更有高達91.8%支持率。此外,有宗教信仰的人士亦有48.9%同意為性小眾提供法律保障免受歧視。

年輕人重視公義、人權、自由可以理解,而宗教人士反對歧視亦很自然。個人對愈來愈多人支持立法保障性小眾不覺奇怪,特別是近年來社會上不公義的情况愈來愈多,不少市民(特別是年輕人)對現况不滿,希望見到改變。明光社完全認同社會上若有一些不合理、不公義的情况必須正視,並尋求改變,問題是必須對症下藥。

欠缺為歧視下定義

綜觀整份報告有幾點大家必須先解讀清楚,切勿藥石亂投。首先大家對何謂歧視根本未有統一的看法,很多時變了各說各話,本來大家都是反對歧視的,卻變成了無謂的對立,將本來可以較容易處理的反歧視問題不斷擱置。例如一些團體堅持有差別對待就是歧視,令一些本來純粹是對某些倫理行為的不同觀點變成歧視問題,強行將正反雙方放在對立面,覺得對方不認同自己的選擇或行為便是歧視。這與多元社會、互相尊重的大愛口號背道而馳。好像婚前性行為和婚外情,有人認同有人反對,難道反對的人就是歧視?一些人因為怕被親友知道自己和人同居或有一夜情,不敢公開自己在性行為上的傾向和選擇,難道就是嚴重的歧視問題,需要立法懲處?

有原告沒有被告

其次,報告中有關性小眾被歧視的個案訪談,全部只是受訪性小眾的一面之辭,並沒有嘗試向被指歧視的一方求證,給對方一個合理的答辯機會,變成了有原告沒有被告,完全忽視了當中可能出現的偏差。例如不少願意接受訪問的可能都是支持立法的,有些人會否為了博取同情而誇大其辭?而一些性小眾因為自覺與其他人不同,當與他人相處時容易覺得不自在,甚或對他人的言行過於敏感,因而產生誤會。而一個人被辭退或被拒入學,可能涉及很多原因,當事人覺得是因為性別身分,不等於對方一定基於此原因。在未深入了解前不應妄下判斷。

有關研究將不同性小眾的問題,包括性傾向、性別認同、變性人和雙性人混合在一起討論,其實會造成混亂,因為很多受訪者可能只支持立法保障其中一類性小眾,未必支持其他性小眾的訴求,強行將不同性小眾的訴求混合處理,只會令問題變得更加複雜。例如同情變性人的困難,贊成當他/她們完成了完整的變性手術之後,政府需貫徹地以他/她們新的性別身分來看待他/她們,以免在日常生活因為一時看身分證、一時看出世紙而帶來不必要的困難,未必會支持性別認同要立法,准許有關人士完全根據自己認為的性別,毋須做任何變性手術亦可以進入異性更衣室的「權利」。為什麼認同性傾向和變性人問題要立法的,一定要同時支持性別認同問題要立法?

性小眾問題不能混為一談

平機會今次的報告,其實與過往的調查範圍完全不同,擴大了許多,但報告又以10年前單就性傾向問題所作的調查作比較,是魚目混珠,將不同的概念混淆,為討論製造了新的障礙。而且性小眾比調查所涉及的更廣,還包括跨性別、易服癖、雙性人及性別不確定等等,請問要討論性小眾歧視條例,是根據什麼原則和由誰去決定應立法保護哪一類性小眾?而當市民只認同當中某些性小眾的訴求而反對另一些性小眾的訴求時,又如何處理?

最後,市民同意為性小眾免受歧視提供法律保障,不等於只可以選擇訂立一條新的歧視條例,因為更快捷和對症下藥的方法,是針對不同性小眾的不同需要,簡單修訂一些現行條例,便可減少不必要的爭議,因為一刀切的性傾向/性小眾歧視條例,在外國已引致大量逆向歧視的問題,不少人的良心、宗教和言論自由備受打壓,情况複雜,網上已有大量事例可供參考,絕非簡單的豁免可以解決。平機會的一籃子立法建議只會製造更多爭議,為解決一些性小眾的真正需要製造新的障礙。

建議第三條路保障不同性小眾

明光社支持盡快修訂個別法例,協助不同性小眾在一些沒有爭議的問題得到保障(即第三條路),不想繼續只就支持或反對立法爭論,而未能盡快真正協助有需要的性小眾。例如可修例容許所有人,以「持久授權書」,授權本身信任的人(包括同性伴侶),在有需要時代他/她作出重要的醫療決定、不幸過身時有權認領遺體、若雙方同意可以合葬等等。此外,可修訂勞工法例,讓所有覺得自己被不公平解僱,或在求職、升職等問題上遇到不公平對待的僱員可以有申訴的機會。當平機會亦曾被勞資審裁處裁定違反合約,沒有給予一個與主席意見不同而「被離職」僱員的約滿酬金時,相信由更獨立的審裁處處理勞資糾紛,比由平機會「主持公道」,會令市民更有信心。

曾經刊載於:

《明報》 3/2/20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