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注生命倫理 正視社會歪風

藝術之美……我有話說

吳慧華   |   生命及倫理研究中心高級研究員
15/10/2024

受訪者:何崇謙牧師 | 加拿大華人神學院(溫哥華)客座教授、藝術與神學名譽主任、加拿大卡加里恩道神學院客座教授、美國西雅圖宏恩華人宣道會恆常講員

藝術,是否抽象到只有原創者才知道發生甚麼事?還是「作者已死」,一切留待後人去詮釋及理解?藝術的價值到底是源遠流長?還是,「人不能兩次踏進同一條河」,因此,也不必太執著於前人的作品有多偉大,活在當下的人可以肆意改頭換面,進行二次創作?今期「我有話說」邀請了何崇謙牧師,與大家談畫、談藝術、談靈性。何牧師既是神學博士,也是藝術家,著作包括《超然的啟視:從藝術到靈性》(此書於2007年獲湯清神學推薦獎)等,何牧師的分享不單可以加深我們對藝術的認識,也能讓我們認識到,原來真正的藝術之美,是人工智能(Artificial Intelligence, AI)不能達成的。

 

「藝術不是你所看到的,而是你讓他人看到的」
~
法國的印象派畫家及雕塑家Edgar Degas

藝術可以通過不同的形式表達,一幅畫、一支舞、一首歌等,都可以稱之為藝術作品。何牧師指出,如果藝術家只求創作,純粹想記錄自己的生命歷程,把作品留給自己欣賞,甚或作為自己書房的裝飾,不在乎別人看懂與否,那麼,即使隨手潑灑一些顏料在畫紙上、隨意打鼓來表達自己的喜怒哀樂,這都是沒有問題的。可是,如果藝術家想達到一個目的,就是想把作品公開,希望與他人分享自己的創作,便不能只按照自己的主觀意願行事,認為「我」了解便足夠,藝術家必須考慮到想要分享的對象,他們到底生活在一個甚麼樣的時空裡,否則「公諸同好」只會來得沒有意思。

藝術家想把作品呈現於世,便不可以只活在自己的世界中,單單表達自己想要表達的東西,因為這個世界是與受眾有關係的。藝術家之所以是藝術家,在於他們具備aesthetic(美感的)及creativity(創造力),並且創造出來的作品可以引發他人的共鳴。藝術家最重要的工作便是把嶄新的意念呈現,用新的角度來觀看世界,藉著新的「語言」來解釋這個世界,自己不但如此,也教導他人如何用新的角度來觀看及解釋這個世界。因此,藝術品除了有美感及創造力,也有它的原意及in situ,即是作品與周圍環境是有連結的,要了解它的意義,還需明白它存在的時空及它周邊的群眾,不能隨便把它脫離當時的脈絡,一旦將它移離了所屬的時空,臨摹它其實也沒有多大意義。

以Leonardo da Vinci的名作《最後的晚餐》為例,這一幅舉世聞名的大型壁畫,見於米蘭市葛拉吉埃聖瑪麗亞修道院的食堂之牆壁上。可想而之,當初「最後的晚餐」的意義,在於一班修士可以在吃飯的時間,除了思想耶穌基督的犧牲,以及猶大的背叛,也可以反思一下可以怎樣為主犧牲,以至在修院的服侍,如何可以做到如其他11位門徒那樣,忠於主耶穌。在da Vinci之前,其實已經有不少人繪畫過最後的晚餐,最早出現於第三世紀的墓穴壁畫,但da Vinci結合當時文藝復興的解剖學等新元素,用了新的語言,細膩地描繪每一個門徒的個性,以至更生動及立體地呈現出《最後的晚餐》。

《最後的晚餐》的重點在於耶穌與門徒進食最後的晚餐時,說他們當中有人會出賣他,於是門徒交頭接耳,互相討論誰是出賣者。何牧師闡釋壁畫中,耶穌及門徒的手勢及動作,值得大家留意。耶穌的肩膀比較窄,是垂下來的,代表耶穌謙卑地放下自己,左手放下手掌向天,同樣表示捨棄,右手雖然亦放下,卻如鉗子一樣抗拒猶大及罪惡。伸出手指指天的是多馬,因多馬被主邀請,用手指探入祂肋旁的形象非常鮮明;雅各打開雙手,表示要坦誠地把這件事說出來,想耶穌告訴他們究竟是誰出賣祂;猶大十分緊張,以致推跌了鹽罌等。

何牧師談到按照藝術原則,《最後的晚餐》這幅影響全世界的偉大作品,已經被定格,成為一個重要的icon(圖像),在藝術上有重要的文化定位,在宗教上亦有其神聖意義,不容許他人輕易改動,否則便會讓相關人士感到被冒犯及褻瀆。這就解釋了為何除了來自世界不同地方的信徒,也有愛好文化的法國人猛烈抨擊2024年在巴黎舉行的奧林匹克運動會的開幕禮中展示了「最後的晚餐」場景的表演,大部份信徒不願意見到耶穌變成頭戴太陽光環的女同性戀者,門徒則變成跨性別者或變裝皇后。如果發生在其他宗教,相信後果不堪設想。

 

「我想用我的藝術觸動人們。我希望他們說:『他感受深刻,他感受溫柔。』」
~
荷蘭後印象派畫家Vincent van Gogh

有些藝術作品或會展現出漂亮的花花草草,但真正的藝術家不會滿足於表面的風花雪月,而是想要寄情於作品之中。中國古代詩歌總集《詩經》的作者,運用了賦、比、興三種修辭手法來營造詩歌的藝術性,賦表示「直說」、比代表「比喻」,興則是「聯想」,何牧師直言藝術沒有賦、比、興,便不是藝術。

明光社

真正的藝術家亦有一個特點,便是創作時懷著某種真摯情感,不會「為賦新詞強說愁」,也不會對觀眾虛情假意,在作品面前向觀眾說出一種創作時根本沒有的情懷。即使作品的水準已經很出色,若然藝術家感到未能演繹出真正的自己,藝術家是不會感到滿意的,可見藝術與創作者的真我是很有關連的。藝術作品與藝術家的真我有關連,但何牧師進一步談到,這又不代表藝術家所創作的題材,一定是完全來自自己,或者絕對的「主觀」的,因為藝術家也是人,他身處的社會、政治環境、文化、傳媒等必然影響著他的世界觀,他所選取的題材,必定與每日的生活息息相關。

以2024年在巴黎舉行的奧運會開幕禮中「最後的晚餐」為例,很明顯,當日的舞蹈是由太陽及希臘神祇的「圖像」組成。在希臘浮雕及陶瓷上,酒神並不是吃葡萄那麼簡單,其生活充滿性混亂,當中傳遞了人獸交、同性戀等訊息,開幕禮上的「最後的晚餐」其實是充份表達出反傳統、反基督教、反權威的意念。遺憾的是,姑勿論創作者的靈感是來自《最後的晚餐》,還是《諸神的盛宴》,運動會上呈現出來的只是欠缺美感及創造力的抄襲之作,它只是利用了基督教中重要的遺產《最後的晚餐》來傳遞他們的意識形態。弔詭的是,從他們改動《最後的晚餐》看來,他們最終還是離不開基督教文化,da Vinci及希臘文化的影響。

何牧師強調,如果奧運這「一幅」「最後的晚餐」,是在同性戀的活動中上演,實在難以批評,因為他們有這樣的自由,就如一開始時提到,藝術家可以創作出一些孤芳自賞的作品,但若然「置放」在奧林匹克運動會,則非常有問題,因為現今的奧運精神在於無分宗教、種族,提倡彼此鼓勵及和平共處。借用一個全世界都在觀看的重要平台,改動一幅具有特別意義的名作去宣揚自己的理念,這樣的藝術是不公義的。老實說,即使把它視為mass art(大眾藝術),如現今在網上平台或廣告流行的藝術,也需要顧及它的道德和倫理底線。

 

「畫作是自然的孫兒,它與上帝有關。」
~
荷蘭畫家Rembrandt van Rijn

藝術是美,aesthetic是指有美感的,但它不是單純的「美」,而是喚醒人、提醒人,讓人知道甚麼是榮耀、美麗等,相反,anesthesia則是麻醉人的,讓人把醜陋當成美。

何牧師談到,美既可以是普世性的,也可以不是普世性的。美不是普世性,因為美受到風土人情影響,隨著人的生活圈子所用的語言、器具、所流行的衣服及顏色而不斷轉變,因此每一個時代對美的標準都不一樣,沒有一種美是放諸四海皆準的,例如現在看一些書本的封面設計,大約已經知道它是來自甚麼年代,又例如現在印刷技術如此先進,印刷成品要夠精美及高清才算美。

美也可以是普世性的,因為藝術界中偶爾出現曠世奇才,他們偉大的藝術作品絕對稱得上是超越時代的作品。他們可以做到一般藝術家做不到的,便是不只把美呈現在人的面前,而是有能力喚醒人何謂美。何牧師相信,這些難能可貴的藝術家,絕對是得到從神而來的恩典及靈感。他又談到,神是創造主,藝術是神創造的重要一環,人有神的形象,是最有能力去創作,所有民族的文化,都是始於圖畫、音樂及舞蹈等,信徒在教會忽略藝術是不對的。不過,何牧師亦提醒信徒,不要只顧欣賞藝術,專注於教堂之美,忘記了神才是敬拜中的主角。就如有些時候,人會利用藝術,走入音樂演奏廳,他們這樣做並非為了欣賞樂曲,只想藉著此場合找機會打扮自己一樣。

 

「心靈不與手合作,便沒有藝術。」
~
意大利藝術家Leonardo da Vinci

神是創造的主,人既有神的形象,便有創作的能力,對AI帶來的挑戰,藝術家又可以如何面對呢?何牧師分享到,在AI之前,攝影機的出現也曾為藝術家帶來平地一聲雷震撼,當拍照的技術足以把人拍得很清晰,人們自然不用花錢聘請畫家畫肖像,以免浪費一段長時間來擺上一個不能動的姿勢。科技進步,藝術家也沒有停止進化,19世紀之後,藝壇畫風亦有所轉變,畫作不再強調清晰,後來更發展出抽象派。

今天,AI對藝術家再次帶來衝擊,繪畫作曲作詩樣樣皆能,但何牧師指出,真情對藝術是非常重要的,這正正是AI學不來,也做不到。以書法為例,AI也能寫書法,但顯然會被真人寫出來的書法比下去,書法中有謂心跡,意指人是有心的,真人寫書法,人的心跳會配合人的手及情緒,同一個字,每個人表現出來的粗幼線條都不同,當中的抑揚頓挫亦有分別,筆墨隨心,自然天成。只有神創造的人類,才有如此豐富的情感,AI受程序限制,沒有心沒有情,也模仿不來。

不同年代,藝術家都會受到科技挑戰,但人既有神的形象,神賦予人創造的能力,由人創作出來的藝術品,是AI不能取代的。人的真情足以感動他人,作品能讓人產生感動及共鳴,喚起他人對美的渴望及讚嘆。真正偉大的藝術作品,必定能經得起時代的變遷,流傳百世,而不是只能引發一時的討論,不多時便被人遺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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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思身體神學……我有話說

吳慧華 | 生命及倫理研究中心高級研究員
12/06/2024

受訪者:梁麗娟博士/香港中文大學新聞與傳播學院退休講師

翻開教會歷史,會發現曾流行靈性是好,物質則是邪惡的說法,由於物質是惡,身體也自然是惡,這都是異端思想,這種靈善物惡的想法源自第2世紀希臘諾斯底主義的二元論。到了第4至第5世紀,奧古斯丁認為性慾是亞當墮落後才衍生出來,進一步把性等同於罪,連帶夫婦之間的性關係也被視為罪惡,於是乎,除非為了繁衍下一代,即使是已婚夫婦,也被鼓勵禁慾。反觀21世紀的今天,到處響起自己的身體自己做主的聲音,即使是基督徒也敵不過性解放思潮,根據美國一項名為「信仰與人際關係」的全國性調查報告,近兩萬名單身受訪的基督徒中,大部份都沒有過著「婚前守貞」的生活。[1]

明光社

從夫婦禁慾到性解放,兩極都未中紅心,有違神的心意,到底基督徒可以如何理解性,以至可以既能尊重身體,不忽視身體的需要,又能合宜地去發掘性、愛及婚姻的美善,相信已故天主教的教宗若望保祿二世所撰寫的《愛情與責任》,以及其他學者對身體神學的詮釋,可以為天主教友,又或新教教徒帶來不少洞見及啟廸。今期「我有話說」邀請了已從香港中文大學新聞與傳播學院退休的講師梁麗娟博士,與大家分享身體神學的精華及一些體會。梁博士早期曾教授「媒介、性及暴力」課程,為了整合早前的研究,這段時間在多倫多大學神學院Regis College碩士班進修,她選擇了修讀天主教的性倫理課程,當中包括身體神學的教導。

神讓人通過身體經驗屬靈的奧秘

基督教早期曾出現靈善物惡的觀念,於是基督徒認為追求屬靈的事才是好的,梁博士提到,身體神學正正打破了身體是不好的謬誤。神創造世界及人,在神眼中,祂所創造的萬物都是好的,當中包括了人類,為何人會覺得身體不好呢?天主教很多聖禮都是與身體有關連,甚至與身體接觸,並透過身體來領受,例如洗禮、用膏油抹頭,按首祝福等。

透過身體,人們會感受到平安或恐懼等不同情緒,人是透過身體去經驗物質界,當人的情緒出現一些狀況,例如未能表達自己的看法,感到被壓抑,身體也會相應的出現一些狀況。人的靈性與身體也有關連,兩者不能分離,例如透過靜觀,人可以感受當下身體的狀況,所以不應視身體為阻止人進入屬靈世界的障礙物,反而要視身體為神給人的禮物,透過身體經歷屬靈事情。

身體不是一個與靈魂分割的個體,而是一個小宇宙,把可見的彰顯那不能看見的,就如物質界的東西可以彰顯非物質界的國度。有一次,耶穌責問眾人,他們懂得看見西邊有雲彩升起來,便知道要下大雨;看見南風吹起,便知道天氣將熱,他們懂得分辨天氣,卻不能從現在所發生的事情去分辨自己身處一個甚麼樣的時代(路十二54-56)。很多時候,神通過我們的身體讓我們去看見神的屬靈奧秘。又例如耶穌在馬太福音六章22節說過「眼睛是身上的燈。你的眼睛若瞭亮,全身就光明」,耶穌在這裡所指的就是屬靈的洞察力,我們的眼目可以看見自然界,欣賞天父的創造,也可以分辨不同人的精神狀態,但能看見屬靈的世界,並非一般人可以做到,需要求主開我們的目光,才能看見屬靈的奧秘。

夫妻結合經驗神合一的愛

愛是一個奧秘,聖經從創世記開始,神便設立婚姻,讓夫婦二人成為一體,到了聖經最後一卷書啟示錄,耶穌基督迎娶祂的新婦——教會,而聖經的中間則有雅歌,書中歌頌性愛的美好,兩性互相傾慕,將愛侶關係寓意神與以色列人的親密關係。可見聖經的結構已突顯神是愛的本質,而神亦通過人倫之間高度契合及親密的性愛,讓人體驗與神愛的融合,是何其美好。愛的主題貫穿了整本聖經,三一神之間的愛已夠親密完備,但神仍開放自己,與受造物分享受祂的大愛。

夫妻二人成為一體是這種與神愛融合體驗的投射。婚姻中的性關係,夫婦二人都向對方敞開,赤身裸體是代表個人的脆弱性及毫無保留,願意交付自己的生命給對方,這種向配偶開放自己的生命,等同於在神面前開放自己的生命,容讓神進入自己的生命,以及改變自己的生命。就如馬利亞對神的使者說:「我是主的婢女,願照你的話成就在我身上。」(路一38《新譯本》)

神是自足的,祂本身已經可以榮耀自己,也不需要人類滿足祂,和向祂歌功頌德,但祂是愛,祂願意與人類分享祂所有的。永生神是永恆存在的,人類不是,人類的年歲是有限的,但藉著夫妻聯合誕下的孩子,孩子再誕下孫子,這一種通過人的身體連綿不斷的繁衍,讓人類在地上稍為體驗到「永恆」是怎麼一回事。

至於夫妻二人聯合的那種短暫快樂,也是神稍為讓人體驗到人神共融的終極快樂,因此有天主教神學家說,人有性慾是正常的,因為神設計人對性慾有渴求,人之所以渴望與其他人聯合,其實源自對神的渴求,惟有找到神,人本身才能得到真正的滿足。

婚姻為何如此重要?教宗強調婚姻及家庭是文明的基石,並且在創造秩序中最基本的,只要婚姻及家庭穩固,一個國家的文明及文化才能穩固,如果家庭及婚姻瓦解,整個文明都會出現危機。夫妻二人的結合是神聖的,但梁博士提到,一對新人在祭壇上所發的誓言,承諾疾病困苦與共,實際上有多少能兌現?這點值得大家反思。

容讓神介入,以愛養育孩子

夫妻二人的聯合是如此神聖,婚姻便不是一份簡單的合約,而是一份契約,當中牽涉男女二人的承諾及神的介入。夫妻二人向對方開放生命的同時,也向神開放自己的生命,包括接受神給予他們的禮物——孩子(詩一二七3),因此天主教的內部指引並不主張教友用非自然的方式避孕,認為這做法等同拒絕神介入自己的生命,任由自己計劃及控制生育,若教友想要避孕,最好還是用自然的方式如量體溫計算妻子的排卵週期等。

當然,此教導惹得很多教友反感及受人詬病,他們認為天主教有關避孕教導不切實際,不明白現代家庭的困難及挑戰,現代生活那麼忙碌,女性又怎會有時間去計算排卵期,實際上夫妻也難以配合。有些教友並非抗拒小朋友,相反,他們只想提供更好的時間及資源來照顧小朋友,沒有計劃的生育只會讓父母疲於奔命,萬一誕下有問題的孩子,更不可能不計劃便再養育另一個小生命。梁博士指出天主教最終也沒有強迫教友一定要遵守避孕指引,只提醒教友要知道自己最後是向神交代,只要憑良心盡上為人父母的責任便可以。

新教教徒不一定認同天主教這一套避孕的方式,不過梁博士分享到,實踐上雖然很困難,但當中的神學理論還是值得大家認識,這種避孕方式亦讓人反思到性愛與婚姻的本質,以及婚姻與家庭的關係,當人願意在神面前立下婚盟時,就是願意犧牲個人一些自主性,與另一個人在神的引領下一同走上未知的人生道路,當中遭遇甚麼,人無法控制,包括生兒育女的計劃,人應該是為此禱告,若不是靠著神的恩典,人是沒有辦法做到的。現代人很想控制自己的生活,很多事情都想按照自己的計劃去實行,以為現實世界有很多事都可以按照自己所期待的方式發生,卻忘記了,我們面對的其實是一個自己不能控制的命運。梁博士點出上一代的人比起後輩更能擁抱生命的變化,他們較能面對人生的無常並處之泰然,例如對子女數目的控制,他們肯定沒有現代人般強烈。

真正的愛,包括尊重

真正的愛有責任,也包括尊重,尊重他人的身體,不要把他人的身體物化。當一個男人評論一個女人的胸部,並表示他喜歡這個女人的大胸,他說這話的時候已經把這個女人物化了,把這個女人的胸部從她身上分開出來,成為一件給人玩弄的物品,可是人是不能被分割的。即使是整體,只要丈夫視妻子為發洩性慾或傳宗接代的工具,又或是炫耀妻子的美貌,到了妻子人老珠黃便嫌棄她,同樣是把妻子物化了。反過來,一個妻子覺得丈夫不會賺錢沒有用,只視丈夫為賺錢機器,也是把丈夫物化了。

每個人都是獨特的,不必比較誰比誰好,神也愛每一個獨特的人,人人都值得被尊重,因為神創造人時,賜予人自尊,例如當一位丈夫在妻子面前稱讚其他女性的美貌,這位妻子便會覺得很委屈及不被尊重,這是動物沒有的感受及反應。

身體是神創造的,是寶貴的,現今社會的男女都被物化,很多時都是因為受到傳媒影響,讓人以為身體自主,可以隨便與人發生性關係,這只是被扭曲了的性文化影響,以致把性誤用,做了一些傷害自己的事情,或是出現更嚴重的問題,如墮胎殺嬰等情況。梁博士指出,教宗提到這是一場屬靈戰爭,惟有通過基督的救贖,人們才能得到真正的自由。

簡單來說,身體神學並非空泛的理論學說,只邀請人在學術層面探討交流。相反,它邀請人反思人的身體是寶貴的,不能隨便進入性關係,要認真對待婚姻,因為婚姻並不只是兩人或兩個家庭的事,而是兩人與神的事。天主教有關身體神學的教導始於上世紀70、80年代,當時以針對家庭中的性倫理為主,對獨身、同性戀、跨性別等性議題未有涉及,但近年已逐步與時代的步伐接軌。


[1] 〈美調查:多數單身或未婚基督徒,未真正做到「婚前守貞」〉,基督教今日報,2023年5月22日,網站:https://cdn-news.org/News.aspx?EntityID=News&PK=000000002f83e3464a31834f5df6f84ba99e4b6679f5d949(最後參閱日期:2024年6月4日)。

 

追夢,沒有年齡限制

郭卓靈 | 明光社項目主任(傳媒及生命教育)
28/03/2024

電視音樂選秀節目《中年好聲音2》於上週日總決賽中誕生了三甲。雖然沒有每週追看,但從去年9月比賽開始,間斷地看著百多位參賽者被淘汰、晉級、被淘汰、晉級……讓人看到的是所有參賽者在努力追夢,透過歌聲表達自己。離開的,有不少參賽者會說:「能走到這一步,都當自己是贏了!」的確,能為自己想做的事多走一步,就是向目標邁進了多一步。而能晉級的,一路走到總決賽,他們的進步與改變、對自己能力的認識與發掘,還有他們所散發出來的自信與挑戰自己不擅長歌曲的勇氣……不單是歌曲好聽,筆者也被他們對「追夢」的真誠所感動。

人到中年,就算到了老年又如何?人甚麼時候都仍可以追夢啊!看著於第一輯《中年好聲音》中71歲的吳大強活力十足,第二輯亦有66歲的朋友參賽,也實在對我們這班「年少一點」的人是種激勵和推動力。

筆者自己也有參與藝術活動,無論是戲劇或音樂方面,於社區劇場及教會中,亦與不同年齡的朋友一起排戲、夾Band。團隊中年齡層很闊:二十多歲至七十多歲的朋友都有,大家共同做著自己喜歡、感興趣的事,於藝術上交流合作,一起展現共同努力的成果,這「合一」的感覺,叫人既忘我,亦不禁散發著光芒。

藝術能表達情緒、能紓緩情緒,也可以讓人走出社區,與人交流,互相融和及欣賞。Let’s shine!人在何時都可以發光發亮啊!

回到:每週社關焦點

年輕信徒想紋身……我有話說

吳慧華 | 生命及倫理研究中心高級研究員
09/10/2023

在世界各地,紋身的意義以及人們對它的觀感一直在改變。例如最早在北美洲的原住民,認為紋身具備戰勝及保護靈魂的意義,到了18世紀中期,女性原住民會視紋身具有類似針灸的效用,用以紓緩牙痛和關節炎。而早期美國的水手及軍人亦多在身上刻上祝福的字句,希望可以保佑自己從戰場或海上平安歸來,到了19世紀維多利亞時期的美國,紋身成為流行的象徵,二戰後的美國,基於囚禁在集中營的人會被迫紋上編號,導致西方社會曾有一段時間對紋身產生反感。[1]

至於日本,也並非一開始便把有紋身的人定義為有黑社會背景的人,例如早期居住在北海道的原住民阿伊努人,女性會在嘴唇周邊紋身,以此顯示她們的婚姻狀況,以及象徵著成熟和忍痛能力。到了約17至19世紀,從事建築、祭典準備、消防及郵政工作的人,為了顯示自己瀟灑及帥氣,也常會在身上紋身,有僧侶亦會在身上紋上經文,以求加強法力。另一方面,早至720年,罪犯的臉或肩膀亦會紋上標記顯示罪行或懲罰,約在1960年,人們認為紋身與黑社會及犯罪有關聯,不過到了今天,年輕人受到西方文化影響,開始視紋身為一種流行的藝術,並在自己身體喜歡的位置紋上圖案及文字。[2]

從前對紋身有刻板印象的日本,當中的年輕人現在對紋身已不如過往負面,就連香港的年輕人亦愈來愈接受紋身。以往的香港社會也如日本一樣,普遍視有紋身的人有黑社會背景,不好又或不乖,但現在人們一般都接受紋身文化,不再視有紋身的人為壞人,反而會把紋身看為一種藝術及一種潮流。有的年輕人只想把鍾意的圖案紋在身上,有的則希望紋上特別及有紀念意義的圖案或字句。[3] 當社會對紋身的看法愈發接受,這種趨勢亦蔓延至教會年青的一代,不少年輕信徒不是正在考慮紋身,便是已在紋身的路上,教會可以完全漠視這種紋身風氣或年輕信徒的想法嗎?今次「我有話說」訪問了兩位年輕信徒,希望藉著他們的分享,有助牧者們稍為了解年輕信徒如何看待紋身,以至無論教會有何立場,都可以回應到年輕人的需要。

手腕內側紋了一個十字架及一句經文的Alan

Alan(化名)回想在他大學時期,發現大學團契中每10位基督徒中,大約便有一至兩位身上有紋身,而身邊出現的基督徒朋友也愈來愈多人考慮紋身。Alan坦言大概從小二開始,便對「紋身」不陌生,由一開始接觸印度的手繪紋身(Henna Tattoo)、到後來是噴槍紋身及紋身啫喱,可能因此令他從小到大都有想要紋身的慾望,成為了基督徒的他,由正式考慮紋身至付諸行動,便決定要紋上與信仰相關的內容。

Alan幾乎沒有為到基督徒可否紋身而掙扎,但他非常著重紋在身上的東西,對他有何特別意義,他也會考慮教會的看法,雖然在教會中,有一些長輩在他刺上臨時的紋身時略有微言,但他所認識的傳道人,都表示最重要是他有否想清楚,Alan很慎重的挑選了紋身的經文,在此事上他有尋求牧者的意見,最後,他的手腕除了有一個向著自己的十字架,也刻上了“desire gives birth to sin.”這一句來自雅各書一章15節的經文,他認為刻在自己手腕內側,這樣才可以讓紋身在自己的視線範圍內,方便提醒自己。Alan不是為要追求紋身藝術或潮流才這樣做,只是想通過一個他認為舒服及鍾意的方式去紀念一些對自己來說很重要的東西,比如信仰,又比如家人。

當初若有牧者反對自己紋身,Alan還會決定紋身嗎?對Alan來說,他花了整整兩至三年的時間去考慮是否紋身,所以這並非一個隨意的決定,因此,他想他還是會選擇紋身,但他亦明白牧者有不同的立場,若然有些牧者認為有紋身的人不能參與講台上的事奉,如敬拜隊,他是可以理解的,但若然連小組組長也不可以做,甚至阻止他參加團契的話,那麼,他有可能轉去其他教會。Alan認為牧者可以有自己的看法,但只要當他們有意見時,願意找他傾談,而不是表現出抗拒的態度,這樣已經很好。Alan不後悔自己紋了身,也沒有覺得不太方便,若然日後找到其他有意義的東西,他相信自己亦會把它們紋上。

很想在自己背上紋上一個大大十字架的John

與Alan不同,John(化名)並非一開始便接受信徒紋身,不過,隨著社會對紋身有所改觀,加上John後來認真地從信仰角度去思考紋身這課題,令他開始接受信徒紋身。對他來說,基督徒紋身並非與信仰抗衡,可能有些人會引用利未記十九章28節「不可為死人的緣故,割傷你們的身體,也不可在你們的身上刺花紋;我是耶和華。」(《新譯本》)去反對紋身,但John認為不可以單純地把經文視作條文,應該看《聖經》的精神是甚麼。就如耶穌也打破當時的「傳統」,在安息日治病,如果紋身可以讓人在信仰上有更多提醒,豈不是讓人更「屬靈」嗎?另外,他提到以往有沙漠教父長時間舉手祈禱,他們看似用一些苦待自己或傷害自己的方式去表達信仰,紋身或許可以成為另一種幫助他謹記信仰非常重要的方法,以及讓他知道他是要從世界分別出來的——分別為聖,John重視的是紋身達到的效果而不是紋身本身。

當然,紋身可否讓人謹記信仰,在於紋身的內容。John提到自己中學畢業時很投入教會,當時,他想在背上紋上一個很大的斜放的十字架,提醒自己不可以離開信仰,因為世事難料,連自己都不能擔保,自己會否有一天不想再跟從基督,但只要紋上一個大大的十字架,他認為如果有一日他出現了「離教」的念頭時,至少有一個大大的十字架可以提醒自己。就如從考慮離婚到正式簽字,過程中仍有不少機會挽回,對他而言,紋在身上的印記或許可以給他一次「被挽回」機會。有如此想法,是因為當初帶他返教會,鼓勵他要參加崇拜的那位中學同學,已經離開了信仰。

對John而言,紋身的意義除了讓他謹記信仰,也能表達他是基督徒這身份。他認為要紋身,一定要經過深思熟慮,考慮過不同的後果才好採取行動,即使現代的科技先進,可以輕易去除紋身,但他卻感到,一旦紋上便是一生一世的事。他不是為了裝飾,或純粹想突出自己而紋身,John並不打算在身體當眼地方紋身,以免影響事奉。他也坦言,若然所屬教會,整體的氛圍反對紋身,他也不會為了紋身而離開教會,他不會視紋身是生命中非做不可的事情,既然弟兄姊妹分享著彼此的信仰生活,他亦會考量其他人的意見,他認為每間教會都有自己的規矩,就如每間學校都有自己的校規一樣,若然環境不許可,他便不會做。

與Alan一樣,John有詢問過牧者有關紋身的事情,他的牧者支持他紋身,不過,他身上迄今並沒有任何紋身,不是怕痛,而是他恐怕隨著年日過去,自己的身形有所改變,身上的紋身也會出現變化。

不需要視信徒紋身是「離經背道」

一個有紋身的Alan,一個未有紋身的John,透過他們的回應不難發現,他們兩人均不是一時興起想著要紋身,而是經過深思熟慮,他們對信仰都非常認真,並且希望在身體上紋上對他們最重要的東西。雖然他們的聲音不足以代表所有想要紋身的信徒,亦不排除有信徒只為了趕潮流,追求紋身藝術等其他原因才選擇去紋身,但Alan和John某程度上也代表了一些希望藉著紋身,提醒自己堅守信仰的信徒。

或許有人認為信徒並不需要,也不必藉著紋身去提醒自己,有這種想法的人沒有錯,然而,現實中有不少年輕信徒接受紋身,他們也很想藉此去表達或紀念對自己來說很重要的事情,其實除了信徒紋身,也有紋了身的神學生,外國亦有牧者(如Joyce Meyer)紋了身,將來在教會中或會有更多紋了身的信徒及牧者,教會由不同的群體組成,每個人對於紋身都有不同的看法,即使今日教牧同工覺得毋須與弟兄姊妹討論,但只要大勢一到,這可能成為教會將來不能逃避的課題之一。

無論如何,彼此保持溝通非常重要,教會可以有自己的立場,但先聆聽弟兄姊妹的故事,了解紋身及其圖案或字句對他們的意義,以及他們紋身的內容,比單單用一節經文否定他們的行為來得好。


[1] 潘柏翰等著:〈【美日中俄泰刺青簡史】從罪行到流行,黑道、阿宅與巨星的共同選擇〉,關鍵評論,2018年9月23日,網站:https://www.thenewslens.com/feature/subculture-tattoo/100686(最後參閱日期:2023年10月6日)。

[2] 潘柏翰等著:〈【美日中俄泰刺青簡史】從罪行到流行,黑道、阿宅與巨星的共同選擇〉;sakowako.yum:〈連紋身貼紙也不能泡湯?!關於日本刺青的冷知識〉,tsunagu Japan,2023年2月16日,網站:https://www.tsunagujapan.com/zh-hant/17-facts-you-probably-didnt-know-about-tattoos-in-japan/(最後參閱日期:2023年10月6日);Lucy Dayman:〈從罪刑、禁令到流行 日本刺青文化知多少?〉,tsunagu Japan,2020年2月5日,網站:https://www.tsunagujapan.com/zh-hant/all-you-need-to-know-about-tattoos-in-japan/(最後參閱日期:2023年10月6日)。

[3] TattooSays紋身說:〈首次街訪|香港很多人紋身嗎?紋身年輕化?甚麼風格最受歡迎?紋身就是壞人?探討香港人對紋身的看法〉,YouTube,2023年4月11日,網站:https://www.youtube.com/watch?v=GdcdpLMwqKY(最後參閱日期:2023年10月6日);Jocelyn Wong, “Inking differently: are Hong Kong people’s attitudes to tattoos changing?” SCMP Young Post, last modified December 1, 2015, https://www.scmp.com/yp/discover/advice/personal-development/article/3054841/inking-differently-are-hong-kong-peoples.

候任傳道人的牧養藍圖……我有話說

吳慧華 | 生命及倫理研究中心高級研究員
13/06/2023

隨著人工智能的興起,很多人都談論到,AI能夠搶走很多人的「飯碗」,特別是屬於單一技能、分析或與數據相關的工種,反而是與人有真實連結的工作,則難以被AI取代,也許這情況已在出現。相信在眾多職業中,牧者是其中一個最不怕被AI取代的「行業」,只不過,牧者雖然不會被AI淘汰,但香港近幾年,卻有不少牧者「自動流失」。根據2019年香港教會普查顯示,有148間本港堂會沒有堂主任,亦有307間堂會表示其堂主任已有退休的計劃。[1] 移民潮加上退休潮令同工流失,有宣道會區聯會的牧者表示,在近兩、三年大概減少了約100位同工,浸信會各堂會在2021年減少了100位全職教牧同工,不過在2022年卻增加了39位。[2] 雖然情況似乎出現轉機,但基督教堂會整體缺乏教牧同工仍是不爭的事實。教牧同工供不應求,自然影響教會的事工及牧養的質素,為了迎接如此挑戰,香港信義宗神學院及建道神學院分別在2020年6月及2022年4月舉辦研討會,由神學院教授及教牧同工等教會領袖,一同探索教會的出路。

有見及此,今期「我有話說」訪問了兩位年青神學生,Luby(化名)及Aurinko(化名),她們的恩賜或召命雖有不同,但卻同樣懷著忠誠事奉主的心志,打算畢業後便投身教會服侍,發揮自己的恩賜,或許在教牧界中,她們只是還未「入職」的「小薯仔」,但身為年青神學生,她們的一些構思,仍未受制於教會的行政或架構,或許能夠為堂會這「牧場」提供一些「養份」。

想要吸引會眾入教會,教會要貼地

Luby在五歲時第一次去教會,便體會到信仰的真實,自此把基督信仰默默放在心上,直到在她出國到了澳洲,才在當地的教會正式決志。由於並非信二代,Luby身邊的親人及朋友有九成都不是基督徒,因此她自言是一個站在教會及未信者中間的人,她知道教會想要傳福音,想更多人加入教會,但她同時亦明白為何教會總是被非信徒詬病為“old school”及不切實際。

站在兩者之間的Luby反省到教會若想要吸引人,特別是年青人進來教會,一定要「貼地」。教會沒有可能回應所有問題,但若連一些很重要及大多數人都面對的掙扎,如性方面的課題或教育制度等,教會都忌諱且不回應,避而不談的後果是讓人覺得很死板及老套。或許教會很怕出錯,但Luby認為《聖經》對很多議題都有講論,牧者只要跟著《聖經》原則教導,其實是不用怕出錯的。

教會想要吸引教外人,除了需要貼近社會,也需要貼近人的需要,Luby提到,教會開辦查經班之餘,也可以開辦其他課程,實際地回應弟兄姊妹,甚或非信徒的需要。

至於教會既有的活動,如查經班等,Luby認為,若特別想鼓勵年青人報讀,是否可以以一個較為有趣的形式進行,例如不是由導師單向的灌輸《聖經》知識,陳述釋經書如何解釋經文,而是用較為活潑的形式進行,或是透過戲劇、討論,讓參加者有機會參與及表達自己的看法,而導師只在最後才提供答案。

培訓弟兄姊妹,共同承擔教會這一頭家

教會除了要貼地,也要有遠見,面對香港政治氛圍變幻莫測,不少借用學校地方聚會的堂會,需要去思想萬一不能再在學校舉行聚會,堂會該怎麼辦?Luby想到,不單是堂會不能在學校聚會教會有何對策,而是假若教會沒有傳道同工時,是否可以如常運作。雖然身為神學生,她明白基本上只有傳道人才能夠在講壇講道,亦只有牧師才能施浸禮及聖餐,但除了這些重要崗位,教會是否能夠培訓弟兄姊妹,按著其恩賜承擔其他重要崗位,例如牧養的工作。牧者牧養弟兄姊妹是責無旁貸的,但現實中,不能單靠為數不多的傳道人去牧養整間教會的會眾,這樣只會讓教牧同工筋疲力竭。如何讓弟兄姊妹真知道教會是一個家,如何在行政上支援他們,幫助他們在沒有壓力之下,自由地發揮恩賜,甚至年青信徒想發展不依照教會傳統的新穎事工,教會也願意幫助他們,以致令會眾願意投入參與事奉,而不是只把「任務」派給同工或某幾個弟兄姊妹身上,這些都是很值得教會思考的問題。

Luby希望教會可以推動更多弟兄姊妹參與事奉,因為她相信,當弟兄姊妹愛耶穌,跟從教會,視教會為一個家,自然會承擔責任。牧者的角色並不是把一切事務「攬在」自己身上,而是以身作則,熱心事奉,藉此影響其會眾,幫助他們建立事奉心志。

認真教導兒童,還年青人事奉的動力

Luby指出教會需要給年青人更多自由及空間發揮所長,在這方面,Aurinko亦有不少實際的構思,這可能與Aurinko入神學院時,便想要在兒童牧區及青少年牧區服侍有關。

Aurinko從小便參加教會的兒童崇拜,在那裡被牧養及成長,因而對兒童事工很有負擔。Aurinko提到教會不能輕看兒童事工,以為兒童事工的性質猶如托兒所,只是讓小朋友開心玩耍,方便大人去參加崇拜;相反,這是值得教會投放資源的地方,讓小朋友從小便可以接觸到神的話語,按著真理成長。這或許有助於他們長大成人後,不會輕易地便想離開教會,要知道,青少年很受同輩影響,聽取朋友的聲音多於父母,若身邊的朋友一個接一個離開教會,出於孤單,他們便會是下一個離開教會的人。

青少年很容易受朋輩影響,他們的另一特色,便是很需要空間及自由。Aurinko相信神的計劃很宏大,我們的眼光也不宜狹窄,因此教會在思想上先不要自限,不要認定自身的資源不足,認為崇拜形式只可以如此,敬拜神的方式一定要用傳統的詩歌或風格,這樣不但限制了年青人的想像,也很難吸引新一代停留在教會。這一代年青人特別需要新的東西去刺激他們,他們也很需要空間去發揮自己,現今願意留在教會的年青人,他們其實很有想法亦很想做很多事情,只是,他們希望他們的想法有機會被聆聽,而不是單純被教會安排參與一些教會認為適合他們的崗位,例如有些教會不管年青人有沒有恩賜或興趣,便純粹出於年齡考慮,硬是安排他們服侍兒童,又或是在整個事奉過程中沒有「容許」他們有休息的機會,認為他們如此跟從教會的安排才算「乖」,其實這樣反而會壓制他們的事奉心志。

跨代牧養,了解彼此的不同

教會不是一處租借場地的地方,只提供空間給不同的群體借用,期間,不同的群體之間沒有任何交集及關係。Aurinko支持跨代牧養,她認為教會是由一群不同年齡層的弟兄姊妹組成,山頭主義,不同年齡層之間彼此批評,只會破壞彼此的關係,不能讓教會成為「一家人」。

若想不同年齡群體有所連結,教會可以讓年青人與長者接觸,一來年青人有機會關心長者,長者亦有機會牧養年青人,雙方都能彼此建立造就。又例如教會若舉辦門徒訓練,可以嘗試把學員分組,每一組都由不同年紀的弟兄姊妹組成,導師可以鼓勵他們一個月至少聚餐一次,藉此增加彼此的溝通機會,減少因不理解而來的磨擦。另外,教會亦可以考慮舉辦跨代的敬拜讚美會,讓弟兄姊妹用不同年代的詩歌敬拜。Aurinko深信敬拜最重要的是「一把聲」,這並不限於走音與否,又或是自己認識詩歌與否。

結語

或許Luby與Aurinko還很年青,又或許如她們所說,她們還有不足之處,需要學習,但重要的是當她們看到教會及弟兄姊妹的需要時,沒有逃避神的呼召,願意擺上自己。想要宣教的Luby沒有設定自己的宣教工場,她願意跟從神的帶領。至於Aurinko,她不想只做一個打扮「靚靚」,站在講壇上講道的傳道人,如果會眾穿著T恤及牛仔褲,她也寧願穿上T恤及牛仔褲站上講壇,成為一個近距離的傳道人。

在不少教會傳道同工不足、年青信徒欠奉的情況之下,Luby與Aurinko雖然不足以代表神學生或年青傳道的心聲,但她們的意見仍然是難能可貴的,但願她們將來無論在哪一間教會事奉,都可以把其事奉的心志傳遞給所牧養的群體,至於教會,也能珍惜及接納一班「初生之犢」,即使他們無意中冒犯了教會的傳統或文化。


[1] 2019香港教會普查研究組等編:《2019香港教會普查簡報》(香港:香港教會更新運動,2020),頁8。

[2] 〈塑造香港教會前景會議 基督教界挑戰中覓出路〉,《基督教週報》,第3062期(2023年4月30日),網站:http://www.christianweekly.net/2023/ta2042576.htm

如何與真.假同性戀者互動同行……我有話說

吳慧華 | 生命及倫理研究中心高級研究員 || 受訪者:康貴華醫生(資深精神科醫生)
21/02/2023

23902323,23902323,23902323……明光社自2010年3月12日起,逢星期五下午,便會接聽同性戀諮詢熱線的電話,來電者主要是本身有性傾向或同性戀疑惑,又或是他們的家人或朋友,不知道如何處理及面對有關情況,便致電我們的熱線。多年來,我們發現接聽的電話中,有真、假的同性戀者,在一些疑似個案中,當事人固之然充滿困惑,關心他們的父母或朋友也表示感到無可奈何,不知道如何是好,今期「我有話說」,我們訪問了資深精神科醫生康貴華醫生,他分享了多年來非常寶貴的實戰經驗,教我們如何分辨真.假同性戀,以及怎樣關心他們。

何謂真.假同性戀?

我是男性,我對男性有好感,這是同性戀麼?我是女性,我經常想念另一位女性,當她與別人一起,我便會很妒嫉,這是同性戀麼?我的兒子很愛看同性戀的網頁,他是同性戀麼?……康醫生指出有些同性戀行為表現或關係,會被誤認作同性戀,例如:一、女性化的男仔或男性化的女仔,他們不一定便是同性戀,也可以是異性戀的;二、兩個同性別的人在試玩婚姻中的角色扮演,這在女校中是常見的;三、兩個同性別的人抱著玩遊戲的心態模仿同性戀或參與同性性遊戲;四、當事人短暫地被同性別的人吸引或與對方發生性接觸;五、兩個相同性別的人發生了不健康的情感依附/互相依存關係(Emotional Dependency or Co-Dependency)。

以上這些表現,不盡是同性戀,真的同性戀需要完全符合以下三項條件:一、持續地被同性吸引;二、追求同性之間情愛的關係(Romantic Love),及三、追求同性之間情慾親密的關係(Sexual Intimacy)。所謂持續,是指最少超過半年的時間,康醫生提到有些心理學家發現,一些人在青少年期,會短暫地被同性吸引,甚至有同性性經驗,卻不一定持續,他們成長之後,同性吸引便自然地消失。真正的同性戀者,是會想要發展出如情侶般的戀愛及情慾關係。

那麼,甚麼是情感依附/互相依存關係?康醫生闡釋互相依存關係是一種過份親密,卻不是戀愛或性愛的關係。不健康的情感依附/互相依存關係的表現包括:常常關注對方的儀容和一切,看不到對方的錯,常代表對方說話。他們又常送禮物給對方,很維護對方及彼此關係。他們亦有强烈的排他性,只喜歡二人世界,很懼怕失去對方,並且很容易產生嫉妒,不願對方與別人在一起等。另外,若對方不參與一些活動,自己也不會參加,而他們對其他友誼也不感興趣、甚或逃避其他友誼。

也許,同性戀者會較容易發展出互相依存關係,但本身沒有安全感的異性戀者,尤其是在原生家庭缺乏愛的女性,也容易發展出不健康的互相依存關係。

明光社

康醫生進一步建議為人父母、教牧同工或同行者(以下簡稱他們為幫助者),當懷疑子女或會友是同性戀時,首先,可以從旁觀察子女或信徒,看看他們是否經常與同一位同性朋友有密切接觸、表現出戀愛的行為,例如天天見面或聊天,言談中含有親暱的言詞,例如以「sweet heart」、「老公仔」、「老婆仔」,或與「sex」有關的話題,甚至有上文提及互相依存關係的表現。不過,他們的關係必須符合持續、追求情愛及情慾,當事人才算是同性戀者。

在懷疑階段,幫助者切記不要勉強當事人討論同性戀的話題,尤其是父母,不要為了想知道子女是否同性戀者,便侵犯他們的私隱如偷看手機或電腦訊息。如果彼此關係不好時,直接詢問當事人大多數情況只會換來「否認」的回覆。

即使未知當事人是否真的是同性戀者,或只是基於「好玩」等其他原因,要明白如何與他們相處,應先尋找一些資源,了解同性戀的成因,同性戀者的需要和內心的困擾,這都有助了解如何與當事人相處及同行。

為何想要發展同性戀?

無論是真或假同性戀,康醫生提到有很多後天的成因,除了性文化開放的推動或出於好奇等,有一些人可能是與異性談戀愛時受過傷害,以致他們希望找到一個「同性情人」,康醫生認為他們都不是真的改變了性傾向,例如一位女士因為覺得天下男士一樣黑,而與另一位女士拍拖。對方能夠吸引她,很多時是因為對方(通常作男性化打扮)會保護自己,對自己照顧有加,況且對方本身也是女性,自然比男士更加細心,照顧更到位。其實,該位與女性拍拖的女士,是在與「男性」角色的女性拍拖,有一天,當有一位真正能照顧到她的男士出現時,這位女性很容易便投向這位男士的懷抱。

有些人則是受到父母影響,例如愛作男性化打扮的女同性戀者,她們可能受父或母的惡劣關係影響。例如當父親否定女性的價值,女兒或想以男性化表現和行為討父親喜悅。若父親有暴力行為或表現得不負責任、甚至性侵女兒,女兒認同不到作為弱者的女性角色,或是為了保護自己以減低被性侵的機會,她便會在外表上作男性打扮,卻把內裡的女性形象投射向其他女性,行動上會好好保護及照顧身邊的女性。

至於男性,康醫生指出有些人受到母親操控、否定、責罵,於是覺得女性很難相處;有些則相反,與母親過份親密,於是自然地模仿母親;有些則是父親在家中經常缺席,與父親疏離,或每每遭受父親否定及責罵。由於他們無法認同及模仿父親的男性形象,因而建立不到男性的性別自信,有的甚至對自己表示懷疑。當他們碰到出色的男性時,男同性戀者的自卑感會增加,同時產生戀慕的感覺,希望能和這些出色的男子建立親密的關係,感受被愛被照顧。異性戀的男性遇到出色的男性時反應卻有所不同,由於他們具備一定的自信,所以他們會相信自己能夠透過學習與模仿,變得與其他男性一樣的出色。

簡單而言,父母如何與子女互動,對子女都有一定程度的影響,包括影響他們性别認同和性傾向的心性發展。

不過,同性戀成因複雜,當事人不是單單受到父母影響,才會有同性戀傾向。康醫生指出,同性戀的其他後天成因,包括童年及青少年期朋輩的負面影響,例如被同性取笑、起花名、否定、拒絕或欺凌,或是遭遇到性侵犯、性暴力或過早及不健康的同性之間的性經驗。但康醫生強調,同性戀的成因非常複雜,非靠單一因素所致,是由先天和後天多種因素互動形成,而同性戀孿生兒的研究也確認,後天因素比先天因素影響力更大。

如何幫助真.假同性戀者?

上文提到人們發展出同性戀傾向可能是受父母的影響,而他們亦較容易建立出互相依存關係。因此,康醫生認為一些同性戀者雖然不再進入同性性關係,但他們也很難一下子便停止其同性戀的關係,因為當人們仍然情感依附/依存另一方(無論同性或異性),沒有了對方便會失去存在感或存在意義。康醫生打了一個比喻,你若勸人不要吃垃圾食物,卻又沒有給他其他營養食物,這是不行的。幫助同性戀者的主要目標,是讓他/她們經歷無條件的愛(unconditional love),及多方面的情感支援,這樣,同性戀者才有能力,選擇離開同性的情感依附及同性戀的關係。

幫助者也要謹記,不要侵犯當事人的私隱、不要強迫他們討論同性戀的話題之餘,即使幫助者不認同其同性戀行為,也不要責備他們,又或強迫他們改變。因為責備無法讓他們改變,強迫他們改變亦只會迎來更大的抗拒或反彈,反而要以愛心接納他們。

另外,幫助者可以尋找合適的資源,對同性戀這課題加深認識,這方面明光社、性文化學會,香港心性教育協會及新造的人協會的網站都有豐富的資料供大家參考。幫助者要對同性戀這課題有相關認識,也要預備重新認識當事人,開展新的關係,多聆聽了解,建立同理心,暫時放下自己的立場和批判,減少教導或提供解決方法。而身為父母的幫助者更可以設立目標,以五種愛的語言(通過正向的言語、精心的時刻、送贈禮物、服務的行動、身體的接觸)改善子女和父母、家人的關係,學習欣賞肯定子女。身為信徒的幫助者則可以幫助他們重新以神的眼光看自己的價值及性別。康醫生分享到,幫助者要避免對當事人說出傷害性的說話、保持與他們坦誠溝通。

康醫生強調全人關顧非常重要,有時,同性戀表現只是表徵,當事人其實內裡出現很多問題,如性別自信未有好好建立,與父或母的關係不和,對異性形象的扭曲,內心對愛的渴求得不到滿足,於是便發展出不健康的情感互相依存的關係,甚至進一步發展出同性戀傾向……社會人士面對同性戀者,主流的回應方法是鼓勵同性戀者肯定和接納自己的同性戀傾向和行為(所謂gay affirmative approach),康醫生認為,只幫助同性戀者接納自己並不足夠,也未必是最好的方法,因為幫助當事人處理同性戀背後的根源問題,才是當事人最需要的幫助。幫助同性戀者醫治創傷,修復關係,建立性別自信,有助當事人成長和改變。是的,只要當事人經歷到不離不棄的愛、他的性別、能力及恩賜等不斷被肯定、得到同性恰如其份的關心,與同性建立健康的友誼,當事人的同性戀傾向往往會自然地改變。

當然,成長更新改變並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也不表示同性吸引會完全消失,但同性戀者是有權作出選擇,改變與不改變同性戀的傾向,或選擇與不選擇進行同性戀行為。

為退休信徒的事奉「撻火」……我有話說

吳慧華 | 生命及倫理研究中心高級研究員
11/10/2022

受訪者:關黃潤珍女士(迦勒事工AJH創辦人)

無論是依據2014年的〈香港人口政策〉資料摘要,還是依據政府統計處發表的刊物《香港人口推算2020–2069》,它們都推算到了2041年,香港會有三成人口的年齡超過65歲。至於平均預期壽命,〈香港人口政策諮詢文件〉推算到了2041年,男性平均預期壽命為84.4歲,女性則為90.8歲的高齡。而〈香港人口推算2020–2069〉指,到了2069年,男性的平均預期壽命可達88.4歲,女性的平均預期壽命則為93.9歲。即使在2019年,香港男性的平均預期壽命為82.2歲,女性為88.1歲,香港的男性和女性都比日本及韓國等地的人更為長壽。愈來愈長命其實不單單是香港的情況,其他地方的人的平均壽命都是持續地增長。[1] 人類歷史將迎來最多高齡人士的世界,現今香港人若在四十多歲提早退休,又或是正式在60歲至65歲退休,其實人生面前還有一大段路。與此同時,香港教會出現了歷來罕見的教牧招聘潮,2022年7月起,至少有222間堂會在招聘同工,當中包括170間堂會在招聘教牧同工。[2] 香港人愈來愈長壽,又正值教會「人手短缺」,這情況對教會來說究竟有何啟示?如果教會可以動員一班退休信徒事奉,相信對神國的發展必定大有裨益,問題是,如何可以「撻著」退休信徒事奉的心?今期「我有話說」,迦勒事工AJH(Abundant, Joyful, Healthy)創辦人關黃潤珍女士(Wendy)會與我們分享她如何開展事工,以及可以怎樣為退休信徒事奉的心「撻火」。

領受感動神開路

當年Wendy在一間教會以同工的身份事奉,過程中,她發現自己有感動服侍50歲以上,80歲以下的成年信徒(以下簡稱成年信徒),那時在香港有關這一年齡層的書籍不多,更不用說談論如何牧養這些成年信徒的書籍。其後神為她開路,Wendy藉著伴隨到處外出講學的丈夫,遊歷了四大洲之餘,也有機會搜羅並收集到超過一百本與這個年齡層相關的書本。在神的引領之下,她及後有機會在不同神學院開辦成年信徒的牧養課程,幫助他們裝備自己的身、心、社、靈,同時也裝備他們成為一個能夠教導別人的領袖。

Wendy相信我們現在活在一個很特別的世代,便是人們愈來愈長壽,香港成年信徒即使在退休以後,大部份身體還是健壯的,很多還有十多年的健康歲月。他們的教育程度亦比前人高,相對財政充裕,子女已經成長,他們無論是教育、水平、工作經驗、生命經歷、屬靈經歷、體力及時間方面,都有相當的優勢。

不過Wendy坦言,雖然成年信徒有時間有空間,但是不代表他們因而一定會主動參與事奉,很多成年信徒需要有人「撻起」他們的靈,才能大大發揮自己的才能。Wendy希望教會可以擔起「撻火」的角色,如有機會她亦可從中協助。

退休信徒對神國可以有大大的貢獻

Wendy提到有一些成年信徒本來就熱心事奉,他們退休後仍會繼續事奉。但有一些成年信徒本身工作或在退休前已很忙,即使平時有參與崇拜及團契,卻沒有太多時間靈修,很自然在他們退休之後,他們的靈性不會馬上飛躍,也不會變得熱心事奉起來,反而他們想到的是,以前工作非常忙碌,退休後何不好好享受退休生活,到處遊山玩水或參加興趣小組。此外,不少教會又未必會對信徒退休生活作出指引。加拿大維珍神學院創辦人James Houston指出,一些外國教會對退休信徒沒有太多要求,不會對他們委以重任,甚至認同坊間對退休人士的看法,認為他們需要輕鬆、生活節奏要慢下來,於是只安排及預備簡單的教導及輕鬆的活動去餵養他們。[3]

Wendy指出,在教會大呼人手不足的同時,但原來教會中有不少退休人士可以參與事奉,教會可認定退休信徒仍可以是活躍、健康及對神國有極大貢獻的。教會更可用《聖經》教導下一代,幫助他們學習尊重上一代、向上一代學習。當然,教會更要教導退休信徒正確地看退休,以及訂立退休後的目標,更重要的是燃點他們的屬靈動力。

Wendy相信在人類歷史上首次出現數目如此龐大的長壽人群,這是神送給教會的禮物,只要教會持續「撻火」,在各方面裝備退休信徒,讓他們的靈被燃點,他們自然會參與事奉,如此教會便能壯大事奉的大軍。

用對的材料為退休信徒「撻火」

如何為信徒「撻火」?Wendy指出讓信徒明白《聖經》如何看退休,以及明白事奉的相關經文非常重要。其實《聖經》沒有談論退休,雖然利未人25歲及以上便開始辦理會幕的事務,到了50歲就會停止辦理會幕的事務(民八24-25),但若留意經文,便會發現其實他們並沒有停止事奉,事實上他們還得「在會幕裡幫助自己的兄弟」(民八26《新譯本》)。教會可以幫助退休人士活出神在他們生命中的計劃,增進教會大家庭裡的跨代服侍。

《聖經》指向的是終身努力事奉,而不是退休。如保羅的教導,身為信徒是要在賽道上忠心奔跑,全力以赴,以至將來見主面時可以得到獎賞(林前九24-27)。教會要幫助信徒具備屬天的視野,洞悉到今生和永恆。有些信徒誤把今生當成永恆,主要想要在地上得到想要的東西,忘記了在地球上走一回,在永恆中其實不值一瞥,信徒將來是要向神交賬的,不要只顧在地上「嘆世界」,而是要有異象及使命感。

《聖經》提到律法中最重要的兩條誡命是盡上一切去愛神(太二十二37),以及愛人如己(太二十二39)。兩條誡命包括愛神、愛人及看顧自己,而退休信徒可以從身、心、社、靈這四方面實踐這兩條誡命。退休信徒要好好照顧自己的身體(身)及情緒(心),與人有美好的人際關係,服侍社群(社),以及有美好的靈修生活,以至與神有美好的關係(靈)。

除了明白《聖經》的教導,Wendy認為教會可以訂立確定的目標,為退休信徒提供全人的牧養:屬靈、身體、情緒、康樂、持續學習、人際、服侍、福音外展等,協助退休信徒在靈性上有所長進及有使命感,裝備他們在教會內及外展事工中服侍。不過,更重要的還是要鼓勵信徒建立美好的支持系統,即使退休信徒參與門訓時亦可以很投入,但隨著課程完結,受訓時所點燃的那把火也有機會熄滅,若有好的支持系統,便能繼續與其他信徒彼此鼓勵及扶持。

在地上工作,退休的人大多是從自己的工作崗位中退下來,但在神國事奉,永不言休才是正常的,這樣說並不代表信徒不可以休息放輕鬆,而是要明白信徒即使從地上的工作退下來,他們仍能在神國中作出貢獻。退休信徒只要發現自己的異象及使命,保持活躍的生命,繼續成長及享受生命,努力成為神讚賞為忠心良善的好管家,珍惜神給我們在世上的許多機會,好好去事奉祂、服務其他人,並去廣大的福音禾場收割,相信人生的下半場必能活得非常精彩。教會若能積極教導及牧養他們,必定可以為教會及廣闊的禾場栽培出強而有力的「新力軍」。


[1] 〈香港人口2041年料達811萬高峰 長者料20年後急增1倍〉,東網,2020年9月9日,網站:https://today.line.me/hk/v2/article/3YjKjr(最後參閱日期:2022年10月3日);〈2041年 長者港 三成人口逾65歲〉,《東方日報》,2013年10月25日,網站:https://orientaldaily.on.cc/cnt/news/20131025/00176_005.html(最後參閱日期:2022年10月3日);〈人口政策諮詢文件〉,集思港益,2013年11月20日,頁43,網站:https://www.hkpopulation.gov.hk/public_engagement/tc/doc.html(最後參閱日期:2022年10月3日);禤懷寶:〈香港的人口政策資料摘要〔截至2014年2月4日〕〉,中華人民共和國香港特別行政區立法會,2014年2月4日,網站:https://www.legco.gov.hk/research-publications/chinese/1314in02-hong-kong-population-policy-20140204-c.pdf(最後參閱日期:2022年10月3日);〈香港人口推算2020-2069〉,香港特別行政區 政府統計處,2020年9月,頁7、58,網站:https://www.statistics.gov.hk/pub/B1120015082020XXXXB0100.pdf(最後參閱日期:2022年10月3日)

[2] 鄧力行、 陳盈恩、羅旖晴:〈逾二百堂會正招聘同工 聘牧難教會各謀出路〉,《時代論壇》,2022年9月9日,網站:https://christiantimes.org.hk/Common/Reader/News/ShowNews.jsp?Nid=169714&Pid=2&Version=1828&Cid=589&Charset=big5_hkscs(最後參閱日期:2022年10月3日)。

[3] 侯士庭、帕爾克〔J. M. Houston & M. Parker〕:《金齡教會願景:新機盎然、更新蒙福的銀髮事工》(A Vision for the Aging Church),劉思潔譯(台北:雅歌,2013)。

最好的喪禮是為人而做的……我有話說

吳慧華 | 生命及倫理研究中心高級研究員
07/06/2022

受訪者:伍桂麟先生(簡約殯儀有限公司的創辦人)

人生最悲痛的莫過如生離死別。「逝者已矣,來者未已」,逝去的已經逝去,但活著的人還有未來,還有好多事情等待完成,不過當務之急,還是先要處理死者的身後事,以及自己的心情。主力籌備喪禮的人,縱然自己在哀傷期,仍需要主持大局,顧及其他家人的情緒,期間還有可能因為喪禮的儀式而與家人發生磨擦。作為一個喪禮的籌備者(以下簡稱籌備者),想要堅持信仰,又想與非信徒的家人達成共識,到底如何是好?教會可以如何支援籌備者?一個喪禮的核心又是甚麼?今次「我有話說」邀請了「一切從簡」:簡約殯儀有限公司的創辦人伍桂麟先生(Pasu)與大家一起思考一下喪禮。

最差的喪禮是做給人看,最好的喪禮是做給「人」看

籌備者很多時壓力的源頭都在於把喪禮做給其他人看,當籌備者太在乎「外人」的看法,想要風光大葬,怕「做漏」甚麼而被視為不孝,必然會相當吃力。Pasu表示如果一個喪禮只是做給「外人」看,只會是一個差的喪禮,相反,如果大家明白「死者為大」,把喪禮做給死者及其所愛的人看,這便會是一個好的喪禮。

明光社

Pasu提醒大家,籌備者一味遷就外人,即使做足所有人的要求,最終或會讓死者成為受害者。擇日、大場面,籌備的禮儀愈多,喪禮往往需要押後,結果不單是增加花費,也增加了遺體變壞的機會。死者才是喪禮的主角,籌備者可以嘗試帶領家人去思想,死者想要所愛的人做甚麼,而不是外人想他們做甚麼,這樣比較容易安排喪禮,還有,即使喪禮很簡單,甚或簡陋,當大家知道死者的心意,知道死者的接受程度,便不必怕「做漏」甚麼。

如果死者是基督徒,喪禮採用基督教儀式當然是順理成章的事,但如果死者及其他家人都不是基督徒呢?很多時基督徒會堅持以基督教儀式舉行喪禮,甚至為此而與其他親人發生衝突。Pasu提到籌備者需要放下外人的目光,卻不代表完全不用考慮「其他人」的意見,這裡的「其他人」指的是死者所愛的人。籌備者需要放下自己的執著,因為喪禮的主角固之然是死者,也包括死者所愛的生者。如果每一位家庭成員都要按照自己最愛死者的方式去舉辦喪禮,而大家的立場又不同,便容易起紛爭。籌備者想要堅持信仰,也要考慮到死者及其他家人都不是基督徒,如果決意「堅持」以基督教形式去進行喪禮,這種「堅持」或會破壞家人之間的關係,反讓其他家人對基督教產生不好的印象。

堅持信仰,靈巧像蛇

當然,基督徒即使尊重他人而採取傳統的喪禮儀式,也不能沒有底線的。Pasu相信籌備者答應以傳統儀式舉行喪禮,並不是出於妥協,而是為了家庭和睦,也是代死者去照顧、去愛仍然在世的人,這些人都是死者所重視,所掛心的人,籌備者這樣做,也是為了愛及尊重死者。到了實際操作時,其實籌備者可以選擇只做傳統儀式最基本的部份,讓家人安心,又不至於跌入迷信的網羅之中。

Pasu指出真正相信傳統的人其實不多,非信徒家人想以傳統儀式舉辦喪禮,很多時不是因為相信,而是但求心安,怕做得不足,怕被老人家話,只要能令他們心裡感到安穩,他們才有空間去接收信徒的關心及訊息,否則他們一直心不安,最動聽的大道理也無法聽入耳。

況且喪禮也不是一個「硬銷」基督教信仰的場景,它反而是提供了一次「難得」的家庭聚會,讓平時甚少見面的家庭成員聚首一堂,如果連這時候都爭吵,將來更難有再見的機會,更難向他們傳講基督信仰。籌備者可以在安排儀式的同時,以時移世易為由,反過來教育家人時代在變,有些傳統會因著時代而改變,有些以前應該做,現在已經不需要做,如以前需要為死者守孝三年,現在已經不用。Pasu相信以此方式引導家人,對於原本要守傳統的人來說,讓他們能多用理性的批判去看待喪禮儀式,知道原來有些東西可做可不做。籌備者可以再慢慢加入想要加入的禮儀,例如在傳統儀式中加入分享部份,若然無法分享,也可以嘗試做一本場刊紀念死者,即使沒有唱詩或讀經,也可以嘗試做一些短片,表達對死者的愛,又或者在喪禮中加入基督信仰元素。

互為肢體,彼此支持

喪親之痛本來便是非比尋常,更何況籌備者同時也是喪親者,他們要主持大局的同時,亦有可能收藏了自己的情緒,以幫助他們先去照顧其他人的情緒,以及花心力與非信徒家人商討喪禮儀式,這時,牧者及弟兄姊妹的關愛,對喪親者或籌備者都非常重要。Pasu相信教會各人如能按照自己的恩賜及能力,承托喪親者的心情及需要,這樣做不單支援了喪親者,同時也見證了基督信仰。

牧者除了可以在靈性上支持喪親者,與他們一起禱告,鼓勵他們,也可以如社工一樣多方面關顧他們。Pasu提到一般來說,信徒是十分信靠牧者的,因為牧者經常主持安息禮拜,在舉辦葬禮一事也很有經驗,牧者為信徒提供有關殯儀的資料,又或是其他方面的指導,都非常實用,可以減少喪親者找尋資料的時間、減少無助及不知如何處理事情的憂慮。另外,牧者亦要留心,如喪親者的情緒反應過大或過於長久,已經影響到他各方面的生活,牧者便要分辨喪親者是否需要社工跟進,或是需要哀傷輔導。如果喪親者的家人死於新冠肺炎,面對突如其來的死亡,喪親者或會有很多譴責及憤怒、很想追究、很無奈、很無助、很委屈及抑鬱等複雜情緒。這時,陪伴他們的牧者,便需要更有同理心。

喪親者的確需要學習與哀傷共存,自己慢慢去療癒,直到回復正常,重投生活。牧者及弟兄姊妹要給喪親者空間,讓他們可以與哀傷共存,不過,這並不表示讓他們孤獨地與哀傷共存,他們也需要有人在旁邊支持。牧者不是萬能的,除了牧者,教會的弟兄姊妹也可以陪伴及幫忙喪親者。Pasu認為基督教互為肢體,每個人都有不同的能力,可以互相連結。每個人幫忙的部份可能都有限,但可以盡到自己的能力是非常美好的。教會中的弟兄姊妹角色、恩賜及能力不盡相同,有些是聆聽者,有些則可以給喪親者提供指引。疫情期間,籌備者或許未能處理文件、購物等,又或是需要有人代為照顧小朋友才能處理喪事。弟兄姊妹未必能夠背負他們的重擔,但若能分擔他們日常生活中的一些瑣事,可以幫助他們有多一些空間去處理自己的情緒。

懷念死者,抒發情感

教會的牧者及弟兄姊妹固之然可以幫助到喪親者,一場好的喪禮儀式,其實也可以幫助在世的人好好向死者道別,然後慢慢回復正常生活。

上文提到,基督徒與非信徒之間,可能因著儀式而發生衝突,這時,「時移世易」是一個關鍵詞,其實對於全家都是基督徒的家庭來說,也是同樣適用,因為在疫情期間,有很多可能原先想進行的禮儀,其實已經無法進行。Pasu分享到他會提供另外可行的方案給籌備者選擇,也引導他們不要站在覺得應該如何做的角度去思考事情,而是站在死者的立場去思考,化解他們因為與心中預期的不同而感到的遺憾。例如死者是因新冠肺炎確診者,現實是無法被人瞻仰遺容,喪親者必然感到難過及遺憾,Pasu會反問他們,讓他們想想死者會否想要他們冒著確診的風險去瞻仰遺容?他亦會告訴他們,喪禮想去表達對死者的愛,也是讓死者表達他對於生者的愛,死者的愛是不想生者冒著確診的風險瞻仰遺容,也不想他們長期太過傷心而影響生活。

Pasu強調不要覺得要做到滿分,才對得起死者,和計劃不同的行動,仍然可以表達出對死者的愛,Pasu分享他設計葬禮時,會讓整件事變得很人性化。他或會在喪禮現場佈置一個記念角,建議喪親者寫卡、寫信,在選擇相片時選擇一些較為生活化的相片,精心選擇陪葬品,通過不同的方式去表達對死者的懷念。疫情期間,有很多儀式都被迫簡化及壓縮,Pasu提到不要完了一個喪禮儀式,便把它視為終結,喪親者仍可以在家中舉行悼念儀式。

華人文化比較難在人面前表達負面情緒,喪禮是難得可以不在乎別人的目光,盡情流淚的場景。Pasu知道喪禮儀式有助於疏導哀傷的情緒,他在禮儀安排上,會製造更多機會讓喪親者表達他們對死者的情感,讓他們可以在安全的情況下釋放自己的情緒。

一切從簡的喪禮,不是被迫的從簡,而是心態上的從簡,比起形式,以死者及其所愛的人為中心,顧及人與人之間的關係,尊重彼此的想法,牧者及信徒無私地關顧喪親者表現出愛心及好行為,這些更重要。

為何我要離開母會......我有話說

吳慧華 | 生命及倫理研究中心 高級研究員
09/02/2022

很多人都說:「初戀是難忘的。」其實,又豈只有初戀是難忘的,除了一些動輒轉教會的人,相信有很多參與教會多年的弟兄姊妹,一想到要離開母會,心裡也會不好受。今期「我有話說」,我們誠邀了四位弟兄姊妹,他們均用化名為大家訴說他們離開母會的故事,讓大家能夠看見他們的掙扎及需要。

敵不過被誤解被出賣

不好意思再次推卻朋友三番四次的邀請,草莓(化名)勉為其難答應朋友,參加了幾次教會活動,誰知,最終還是敵不過兄弟姊妹的熱情,在他們的愛及關心包圍之下,草莓最後成為當中的一員,更參與了事奉。

有家的感覺真好,草莓想到自己的原生家庭,只感到冷漠,但想到母會,一股溫暖油然而生,那裡有關心自己的牧者及弟兄姊妹,更有一位比親生姊妹還要親,親到可以無話不談的好姊妹。

草莓始料不及,一次事件,足以粉碎弟兄姊妹對她的信任。草莓知道自己處理得不夠成熟,但撫心自問,真的談不上做錯,換來的卻是謠言滿天飛,大家都把矛頭指向她,牧者亦責備她沒有盡快把事情上報。草莓感到十分孤單,亦非常失望,原來接近20年的情誼是如此不堪一擊。至於好姊妹,在事件中只一味奉勸自己不要出面澄清,否則只會愈描愈黑,但好姊妹呢?非但沒有在他人面前澄清整件事,反而讓人更誤解自己,一想到此,草莓彷彿跌入一個深淵,感到非常痛心及被出賣,間中亦有人表示同情,可惜的是,仍然沒有一個人為她挺身而出,主持公道。

事發已10年,草莓受夠了孤單,期間曾經離開,後來亦嘗試重回母會,可惜的是,最後還是沒有辦法消除彼此的隔閡。草莓渴望重新站起來,重新投入教會、投入團契、投入事奉。

後來草莓找到了合適的教會,並且投入團契及事奉生活。人雖然離開,草莓仍祝福母會的弟兄姊妹在真道上、在神話語裡面被建立,可以更真誠地在靈裡面深入地相交。

承擔不了母會的期望

Ada(化名)萬萬想不到,入讀神學院會成為自己人生中的轉捩點。

高中時,Ada在學校決志信主,很自然加入了附設在學校的宗派,Ada在母會得到很好的照顧,在面臨公開考試、迷惘的時候,母會的導師都扶持Ada渡過。母會鼓勵弟兄姊妹參加外面的活動,也給了Ada很多事奉的機會,讓Ada可以發揮恩賜,擔任母會中重要的事奉崗位,甚至身兼數職。

Ada 一想到要轉會,內心還是充滿掙扎。畢竟,母會是一處她與弟兄姊妹一同成長的地方,這份感情不能輕易割斷。另外,更重要的是,自己可以入讀神學院,全靠母會推薦及支持,這份情誼實際上也是需要回報的。

神學院中充滿了挑戰,不單是信仰方面,對Ada來說,交功課也耗盡了她的時間及心力,開始神學課程之後,Ada不能如前一樣投放大量的時間服侍教會。事奉少了,某些對Ada充滿期待的弟兄姊妹開始表示不滿,甚至覺得Ada變壞了,不再聽話。也因著事奉少了,Ada感覺在以往一同成長的弟兄姊妹中間,彷彿成了局外人。

即使離開的念頭醞釀了多年,Ada還是想要留在母會,為了留下,Ada嘗試說服自己,不要理會別人的責備,只管調節好自己的心態,但這又談何容易,當Ada真的決定走出母會,到別的教會看一看時,Ada突然發現,信仰原來可以很簡單,原來去到教會,不用花大量的心力去處理人際關係之間的張力,可以與神更加接近。就這樣,Ada的轉會計劃循序漸進地進行,開始之時,去母會多一些,偶爾才去新教會,到後來去母會少一些,去新教會多一些。

現時Ada已順利轉會,她祝福自己的母會,希望兩代信徒可以彼此了解更多,並且可以相處得更和諧。

不要只看到事奉中的那位領袖

一種深深的孤單感在心底如水般湧現,昍朋(化名)知道自己患上了抑鬱症,即使如何努力,辭退母會所有事奉崗位、停了小組聚會,只參加崇拜,抑鬱仍在。母會的弟兄姊妹十分順服、對教會忠誠、為人隨和、待人客氣,彼此沒有紛爭,大家都相處得非常融洽,讓人感到既安全又溫馨,當中還不乏關心自己、照顧自己的長輩,只是,他們未能真正了解自己的需要。

當年昍朋隨友人到教會,決志之後,順理成章扎根於母會。剛開始,昍朋對信仰沒有太大感覺,直到加入了大專的團契,遇上了一班對信仰非常火熱的師兄師姐,昍朋更深認識信仰之餘,亦開始覺得神好真實,想要認真地跟隨耶穌。昍朋眼界大開,仍不忘師兄師姐的教導:不要自己作主,不要離開自己母會,要對教會盡忠,在教會以外參加了甚麼信仰活動,都要向母會的教牧交代。畢業後,昍朋有更多時間投入母會的服侍,由於在外接受過「特訓」,教會也樂意把更多的事奉放在昍朋的肩頭上。

在母會鼓勵之下,昍朋去了英國短宣三個月,期間卻因身體不適反需要當地弟兄姊妹的照顧及幫忙,昍朋深感不好意思,但同時卻又深深被感動,感動於他們的不計較,感動於他們看重她這個人而不是看重自己做了甚麼,這一種在事奉多年的母會都經驗不到的「待遇」,喚醒了昍朋心底一種渴望被了解、被照顧及被牧養的需要。不再被視作信徒領袖,而只被視作一個有需要的人,這種在短宣期間有被照顧到的經驗,與平日母會生活的落差,讓昍朋在短宣臨近結束時,心底產生了恐懼,回到母會,昍朋開始抑鬱,但對於母會仍有不捨。

「神是否一個見到你不開心便會高興的神?」一個認識才一天的姊妹帶著責備的口吻問昍朋,「為何抑鬱又不離開,你想如何?」這位姊妹激動的語氣點醒了昍朋,促使昍朋結束了多年的掙扎,尋找更適合自己的教會。

昍朋如今在新的教會繼續成長,她感謝母會過去對她的栽培,她祝福母會的弟兄姊妹:「希望大家的生命有成長之餘,可以有更多的突破,勇敢地去面對神給他們屬靈生命上的挑戰。」

陌生得沒有關係

疫情爆發期間,教會不能如常聚會,2021年1月的第一個主日,Peter(化名)如常一樣安坐家中,在電視機前「參加」當天的網上崇拜,聆聽新上任不久的傳道人講道,那一刻,Peter發覺傳道人所講的道與自己沒有關係,教會的一切都來得非常陌生,儘管教會中仍有認識的人,但同工團隊對Peter來說,都是全新的。陌生感如此強烈,Peter頓然萌生離開母會的念頭。

教會恢復現場崇拜,當Peter步入教會,發現原來很多人已離開了,有的移民他方、有的安息主懷、有的轉向其他教會、有的甚至不再信主……這種景況對Peter來說最為熟悉不過。Peter猶記得小學五年班參加主日學,突然間班上只剩下自己一人,原來其他同學都隨父母離開教會。這是Peter第一次經歷母會分裂,第一次卻不是最後一次,Peter加入了母會二十多年,久不久便會遇上母會高層人事發生衝突,「地震」過後,一班弟兄姊妹便會追隨長老或離職的牧者離開。

其實,母會不是沒有擴展的機會,但上層衝突之餘,固有的教會文化亦阻擋了復興。母會抗拒有別於自己傳統的思想或做法。另外,即使有新人,弟兄姊妹也不太會關顧新朋友,所以新人要打入現有的圈子,難度實在十分高。即使是自己教會的團契,團契與團契之間也沒有太大關連。Peter曾帶領一班青少年參加母會的聚會,可惜的是,教會的成年人未能接納這班青少年,這班青少年只好跟隨母會另一個離職的傳道人離開。

母會多次的爭執都未有讓Peter離開母會,他決意選擇抽離,遠離是非,因為Peter知道「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不過,隨著兩三年前,一起成長的弟兄姊妹一個一個離開母會,自己一直投身的團契變得名存實亡,更重要的是身在崇拜中,除了陌生的感覺便是鬱悶的感覺,Peter知道時候到了。

看著電視機的網上崇拜,新一年新的開始,Peter知道這是尋找新教會的時候。在尋找新教會的同時,Peter仍祝福自己的母會「新的事工可以祝福當地的居民,教會興旺」。

離開——只是想要繼續成長

信徒「離家出走」的原因各異,上述四位弟兄姊妹的因由未足以代表其他信徒,然而,某個程度,他們代表了某些經過深思熟慮才決定離開母會的弟兄姊妹,特別是那些在教會努力事奉,亦對母會有感情的信徒,他們不會隨意轉教會,即使發現教會生活不再如以往般愉快,仍願意用盡方法去適應,希望可以留下。

表面看來,他們有問題未能解決,所以需要離開,但其實,每一個信徒及每一間教會都有自己問題需要面對,甚至有人說過,你加入那一間教會,那一間教會便有問題,畢竟,有人的地方便有問題。問題以外,他們離開的其中一個主因在於教會中找不到明白他們的同行者,當教會中牧者及弟兄姊妹都無法幫助自己處理孤單感時,他們不得不向外「求助」。

只要本意不是要離開神,信徒若經過長時間評估過自己當下的狀態,深切明白自己無法在目前的教會中成長,轉會不一定是壞事;不過,若然發現問題是出於自己的個性多於教會的問題,祈禱交託之餘,還真的需要尋求專業人士幫忙,否則,即使轉會後遇到滿有愛心及善解人意的傳道人及弟兄姊妹,都無法幫助自己。

研究,思考其他人所沒思考的……我有話說

吳慧華 | 生命及倫理研究中心高級研究員
05/10/2021

受訪者:李樹甘教授(香港樹仁大學商業、經濟及公共政策研究中心主任)

 

匈牙利生理學家Albert Szent-Györgyi曾說過:「研究就是看到其他人所看到的,並且思考其他人所沒有思考的。」歷世歷代都有不少人看過蘋果掉到地上,唯獨牛頓因而開始思考重力的起源,於是萬有引力定律誕生了。就著不同學科,研究方法可以不同,心理學多採用個案研究法、觀察法、調查法、相關法和實驗法等,至於經濟學則大多應用數學方法、計量方法、歷史方法等在研究上。沒有一個研究方法絕對比其他方法優勝,視乎研究課題的本質和需要,例如一位文學家有興趣研究唐代詩人為何對酒情有獨鍾,應該不會採用個案研究法或實驗法,而是主要採取文獻分析的分法。用對的研究方法固之然重要,但比起研究方法,研究者可以「思考其他人所沒有思考的」更為重要,這能讓人增長知識、或是使商人生產出好用的產品、或是幫助決策者制定更有效的政策、或是啟發他人的思維,甚或反思人生態度等。研究——不一定是冰冷的,可以是有溫度的。今次「我有話說」,我們邀請了香港樹仁大學商業、經濟及公共政策研究中心主任李樹甘教授與我們一起談研究,看看他所思考的,對我們又有何啟迪。

踏入新的領域做研究,不可停止學習

明光社

李教授本身是經濟學出身,研究經濟學,較多使用「二手」和可觀察的資料,例如利率與樓價分析,卻因香港樹仁大學商業、經濟及公共政策研究中心的成立,承接的研究項目不再局限於經濟學,讓李教授不得不跳出自己的框框,踏入其他社會科學學術領域。

學習不單停留在厚厚的教科書上,也在於如何與不同領域的專家溝通。不少心理學與經濟學研究都運用計量技術,使用的模型及工具可以一樣,兩者亦同樣嘗試找出收集到的資料,以及計算資料之間的關係,但兩者的側重點,以及解讀方式卻可以不同。不過,正正由於大家的不同,李教授表示當大家討論的時候,不同的觀點反而可以啟發彼此,這是相當有趣的事情。李教授又認為社會需要專才,但不是所有專才在一起便能締造出一個成功的社會,社會也需要視野廣闊的人才。研究也一樣,研究不能集中於一人身上,需要分工,因為每一個人的習慣、思維、個性都不一樣,研究人員除了知道自己不一定對,也要知道自己的能力是有限的,大家強弱不同,更需要互相合作。
 

眼見未為真,小心尋求因果關係

李教授相信當人們踏入另一個領域,理應可以大開眼界,但實際上人們可否真的開闊眼界,視乎人能否把不同領域所學到的知識加以整合。李教授認為整合相當重要,不同領域的學科需要整合,研究本身更加需要整合,才能讓研究結果變得更有意義,因為只看見眼前發生的事情是不足夠的,重要的是事件與事件之間有甚麼關係,這些現象可以如何解釋,以至透過解釋現象與推測未來,有助於改善人類的生活。

人類理應可以比動物看得更全面,然而,當互聯網出現,人們面對海量的資訊,便容易出現因注意力「不夠用」而衍生出其他問題。套用注意力經濟(attention economy)的說法:網上資訊大量生產,從不缺乏,反而人們的注意力是有限的,因而出現了資訊供應過剩的情況,在供過於求之下,於是乎人們的注意力變得十分珍貴,成為了網絡商人相繼爭奪的對象。人們的注意力的確有限,於是漸漸不想看長篇大論的文章,反而想通過一篇撮要或精華中的精華去認識事情。網絡商人或網紅看準人們注意力有限,於是生產了符合大眾口味、既易看又易讀的東西,問題是這些精華片段不能全面地交代事件,當中的立場或看法取決於「供應商」本身,而讀者在有限的「片面之詞」之下,亦只能「吃下」零碎的資訊,不知不覺間有可能把別人的看法或立場當作自己的看法或立場,又或是從中選取符合自己想要的看法或立場。

不是人人都需要做研究,但健康的研究態度並不是學者的專利,只要人們能夠更專注,更深入去研究事情,虛心接受自己也會出錯,並且接受他人不同的見解,便是一位好的「研究員」。面對資訊爆炸,人們注意力有限,李教授提醒大家不可以只憑眼前所看到的一兩點便以為自己已經清楚事件的真相,又或希望從中找到因果關係。李教授提到在統計學上,有相關性不代表有因果,要小心察看甚麼是因,甚麼是果,才可以作出正確的決定。不過很多時,人們連關係都可能弄錯,發現的只是虛假的相關性更不必談因果。

虛假相關性可能因為忽略第三個變量(其他變量)所產生的,例如綜合各地數據,不難發現雪糕銷售遇溺數據之間存在統計上相關性。雪糕銷售與遇溺數字真的有關嗎?很大可能因為第三個變量(例如溫度)造成。當溫度高時,雪糕銷量增加;同時,去游泳的人多,遇溺的人數也可能增加。此外虛假相關性亦可能因為趨勢所驅動,由非平穩時間序列(nonstationary time series)引起。例如香港樓價與李教授的兒子身高十多年來一同增加,兩者相關性自然非常高,這是否意味著孩子的身高與香港樓價有關?雖然,一些計量技術可解決上述虛假相關性問題,例如多重變量分析(Multivariate Statistical Analysis)已控制其他變量的影響;協整檢驗(Cointegration test)有助檢測非平穩變量之間長期穩定相關性;格蘭傑因果關係檢驗(Granger Causality test)和脈衝響應(Impulse Response)分析有助檢驗因果關係的存在,但是,這些計量技術各有一些問題,世上沒有完美的方法。

不過,研究雖然沒法找到真理或絕對真實關係,但並不表示研究沒有用處;正如通過身體檢查不等於確定身體完全健康,但根據現時醫學所能認知出來的疾病,知道身體沒有大礙。同理,計量模型通過認知的統計診斷檢查(statistical diagnostic check),雖然它不是肯定完全正確,但也有一定可信程度,非一般觀察所能做到。此外學術研究配合前線引證,可減少「離地」的結果,更顯真實。

研究結果要維護,但不要視之為絕對權威,更要小心在現實世界中的應用

李教授笑言被他人告知,原來他常把「我不知對不對」掛在口邊。因為他知道實證也不足以證明一切,理論也一定有可能錯。即使經濟學理論非常有趣,可以提供另類的角度看事情,但如果盲目跟從並在現實世界中應用,會是一件很危險的事。例如從經濟學角度來推斷,在大學低年級教科書不難找到推論社會最好不要立法管制軟性毒品,這可會讓街頭罪案增多;又或推斷出偷竊可以對社會有利。對大學生尤其是剛進大學的同學來說,這可說是「眼界大開」的東西,甚麼推論都有可能,但真實應用時卻要十分謹慎,這絕不是用來在法庭上為偷竊辯護的理據。其實理論本身會隨著環境一直在改變,現在對的不代表將來一定對,將來不對亦不代表現在無效。李教授認為研究操作上即使有局限,只要盡力把所學到的知識用於研究,即使研究結果有機會出錯,他亦無愧於心,因他不是要找絕對正確,只是盡力找出通過認知統計診斷檢查後的最後首選(final preferred)模型。

李教授提到面對自己的研究,當受到他人評論時,他會按自己所知捍衛自己的研究結果,與人討論,但他不會認為自己所提出的一定沒有錯。而經常發表學術和專業研究結果亦讓他適應了別人的批評,只要批評的內容是針對事而非針對人。他分享到其實真的試過被人認真地質疑:「究竟教授你懂不懂……是否太離地……」而教學生涯中,李教授每學期都必須面對校內校外審查評論他的課程大綱、試卷的題目及評分以保證質素。他在「比人話慣」的學術環境中已學習到不容易因被人質疑而感到被冒犯,也讓他更可以心平氣和地去處理事情以及與人相處(當然感情上亦有激動的時候)。李教授留意到當人習慣了自以為權威,其實較難接受異議,因此他自我省察之餘,亦同時勸勉為人師表,特別是中小學低年級老師,要知道自己說出來的東西是有份量的,因為老師說甚麼,低年級學生一般都會「照單全收」,大家更需要學習謙卑的功課,不要以為自己一定對,無人可以挑戰自己的想法。

另外,一般性研究態度亦可用於日常的常理當中,李教授指人們或會在實際環境中看到一些例外的東西,這些不能解釋的事情,的確需要補充,但要小心查考,避免過快以相反角度來看事情,因為自己看到特殊例子,便判斷整體情況不是這樣。

研究有限制,惟有造物主知道一切

李教授多次提到謙卑,因為他表示除非是重言(Tautology),世界上沒有絕對正確的理論,任何有用的理論都可以被推翻,即是只是仍未被推翻的理論。所謂重言,就是指白色的花是白色的,這是必然正確的。他又表示在實證方面,世上沒有絕對正確的驗證方法,尤其是社會科學,就算此時此刻此環境實驗證明到,有可能在另一時間空間實驗是失敗的。理論的不絕對正確讓李教授知道人們只是嘗試去發掘真理,事實上卻沒有人知道真理,又或完全知道事物與事物之間的關係,即使努力研究出來的結果,也有機會出錯,真理需要神的啟示,唯獨神知道真正的關係。

李教授表示研究的滿足感,在於用計量研究工具有時可看到別人看不到的多數據多維度的事情與關係,相信這是每一位研究者想要達成的目標,不過筆者認為,可以在研究的過程中看到自己的不足,以至懂得在神面前謙卑,以及願意聆聽他人意見,這種「看見」更會一生受用。

基督宗教也有靜觀……我有話說

吳慧華 | 受訪者:彭順強博士(中國宣道神學院靈修神學講師) || 撰文:吳慧華(生命及倫理研究中心高級研究員)
02/02/2021

「靜觀」(mindfulness)[1] 早已深受全世界歡迎,近幾年在香港也不遑多讓,上至成年人,下至小學生,都多了機會參與其中。「靜觀」到底有甚麼吸引力?「靜觀」如此普遍,又為信徒帶來甚麼衝擊?今期「我有話說」,我們訪問了中國宣道神學院靈修神學講師彭順強博士(Daniel),與大家分享他多年來研究「靜觀」的成果及看法,幫助大家對「靜觀」有基本了解之餘,也反思基督信仰本身。(本文所提的基督宗教,是包括東正教、天主教及更正教。另外,為免混淆,在本文中,凡指基督宗教的靜觀〔contemplation〕,都不會加上引號,但若指其他宗教所提的「靜觀」〔mindfulness〕則會加上引號「」,以資分別。)

明光社

Daniel曾在〈基督徒應如何看待靜觀和禪修?〉一文中,指出「靜觀基本上是要藉著專注呼吸,和以接納和開放的態度來面對思想上、情感上,及身體上的種種感受,以達到身心的健康。當中的態度,實源於佛教禪宗的『不執著』。」文中又提到「靜觀」之所以普及,可以歸功於卡巴金(Kabat-Zinn),他創立「以靜觀為基礎的減壓」(Mindfulness-Based Stress Reduction(MBSR))的計劃,以治療長期病患(chronically ill)。MBSR結合了「靜觀」默想(mindfulness meditation)、身體意識(body awareness)及瑜伽(yoga),以幫助人們成為更加mindful(專注)。這計劃燃起了將「靜觀」的概念和練習應用到醫藥去,以治療健康和有病的人之各種狀況。卡巴金是受業於幾位佛教禪師,他這套「靜觀」教人「身心放鬆、自我肯定、自我成長,及捨己的精神」本源於佛教的價值觀,但他刻意把「靜觀」去宗教化,並加上一些科學數據來印證「靜觀」的療效。簡單來說,他刪除了「靜觀」中佛教的宗教語言,但擁抱其價值觀,並且以治療的形象來推廣一套教人專注自己,放鬆身心的操練方法。

「靜觀」在香港有多流行?Daniel分享到早前他每當打開電視或收音機,報道都總是圍繞著「靜觀」這話題,大眾不將它視為宗教,並且很樂意接受它。它很快便去到社會不同角落,普遍到連小學生都已經懂得打坐「靜觀」,甚至連基督徒也參與其中。至於其源頭禪修或許不如「靜觀」普遍,但亦有基督徒對此相當「受落」,Daniel有十多年的教學經驗,他分享到曾經收過一份讓他既難忘又震撼的功課,其內容提到有10個很委身的基督徒,當中包括傳道人,都有實踐佛教的禪修經驗,甚至有人遠赴法國的梅村(Plum Village)參加禪修,以求安靜自己,因為他們都覺得教會太理性、太繁忙,讓人難以平靜和感受自己的內心。

正因為坊間多處出現有關「靜觀」的聲響,在在都令Daniel感到震撼,原本便致力於研究基督宗教靜觀(contemplation)的他,決定探究一下「靜觀」(mindfulness),在過程中,他亦反思到這對信徒帶來怎樣的衝擊。Daniel發現去了宗教化的「靜觀」吸引了很多人參加,包括基督徒。「靜觀」教人打坐,專注自己的身體及內心,發掘自己的內心,另一方面又結合瑜伽,教人放鬆自己的身體,Daniel評論這樣的組合是很「無敵」的,因為用身體的方式去安頓一個人,這對人的身心靈是有成效的,但有成效的表面,Daniel卻又看到它潛在的危險,「靜觀」的潛在問題在於它源自佛教的禪宗,「靜觀」的流行有助於推廣佛教的世界觀。現在人們對「靜觀」有興趣並且加以實踐,令它成為全球的現象,當「靜觀」進入了人們的生活領域的層面,這意味著佛教的世界觀也進入人們的生活領域。

Daniel又認為無論在福音廣傳或更正教關於傳統方面的教導,「靜觀」大勢的到來都值得我們反思。在福音廣傳方面:Daniel提到當人學了「靜觀」,他們有機會進入禪修,禪修之後,他們又有機會進入佛教,當人進入佛教之後,便很難接受福音的。即使只是「靜觀」,當中的世界觀與基督教的世界觀有很多衝突之處,實踐「靜觀」的人,焦點在自己身上,習慣在身體上用呼吸等方法,讓整個身體覺得好安靜,心很寧靜,專注於「我」在哪裡,沒有基督教團契或群體的概念。他們又主張不靠他力,只靠己力,亦強調不執著,這與基督教所講倚靠耶穌基督的救贖及倚靠神不同。雖然不是全部實踐「靜觀」的人,都會走上這一步,但當中確實有些人最後會走到「神通」,即通靈這一步。連教授禪修的法師都反對人「神通」,因為神通打開靈界的門,一個人去了世界之外的另一個靈界是很難離開,即很難「甩身」的,這更是與基督信仰相違背的。

提到福音的廣傳,Daniel想到我們開佈道會的時候,要幾經辛苦,才能把「新朋友」帶到教會來,還不一定順利地讓他們信主;反觀佛教的「靜觀」,它可以普及到在小學、中學都有教導,人們更願意付出大量金錢去台灣、日本,法國等地去「朝聖」、去「靜觀」及禪修。身為信徒,Daniel當然相信基督信仰是好的,但他好奇,為甚麼會出現這種現象?我們宣講福音的形式是否出現了問題,以致人們不能雀躍地去參與教會活動?另一種宗教的表達形式卻如此受歡迎,又可以讓人的身心靈都得到醫治及安頓,為何其他宗教做到,我們做不到?我們的表達形式是否出了問題?在傳統上是否有所遺漏?又或是偏重了其他方面?

為甚麼「靜觀」走進世界,但「新朋友」卻會覺得教會無趣?有關更正教在傳統方面的教導,Daniel指出除了接受靈恩運動的教會,不少更正教的教會都太過理性。自從宗教改革以來,不少更正教教會一直都停留在概念性的信仰,用心理學的詞彙來打一個比喻,這些教會用一套「認知行為治療」(Cognitive Behavior Therapy),即是認為改變一個人的信念就可以改變一個人的行為,所以只要信念改變,所有問題都可以解決。信念既然如此重要,所以邀請講道的講員時,會先查看這個講員是否有很多銜頭,釋經是否很厲害,即使退修,早晚都要有主題講員,下午也要安排幾個工作坊,全部都是以「講」為主,退修未能教人安靜。另外,不少教會也強調「做」(doing)。對比之下,「靜觀」不是與人談概念,相反,它是教人去除概念。它教人打坐,讓身體得到休息,又教人安頓自己的心靈,讓人得到情感的滿足。「靜觀」強調「本體」(being),然後才轉化(becoming)。當「靜觀」教人感受良好,不少教會的活動卻教人感到疲累。難怪「新朋友」喜歡「靜觀」,連基督徒也被吸引過去。

「靜觀」教人好好感受身體,這亦是大部份更正教所忽略的,有可能是因為混淆了保羅所用的詞彙,中譯的「身體」(body),羅馬化希臘文為soma,用以表示實質的肉身,保羅視它為好的;中譯的「肉體」(flesh),羅馬化希臘文為sarx,它是一個代表性的詞彙,含有不體貼聖靈不體貼神,只體貼自己的意思。除此之外,這亦有可能受到奧古斯丁影響,奧古斯丁是一個神學家,但他也是一位新柏拉圖主義者,後者影響到他的神學觀念,每每提到身體時,他都視之為邪惡,對靈性是一種障礙。從第四世紀開始,基督教已成為羅馬帝國的國教,有些人覺得基督教已經與世俗為伍,於是去了曠野沙漠,修道院也用了奧古斯丁的神學,認為身體都是邪惡的,所以那時修道的人,都要對付身體,有些人會用不睡覺、不洗澡,甚至鞭打自己的方法來對付自己的身體,以致讓靈可以得到釋放。整個修道傳統主導了西方世界,到了宗教改革,仍然保持著身體仍是需要對付的想法,未能發展出如何照顧身體。天主教也是自從梵蒂岡第二次大公會議之後,才重新對身體有正面的看法,提出身體神學。Daniel提到《聖經》其實很正面地看待身體,舊約中,神創造人是有血有肉的;新約中,耶穌成為肉身來到世界,耶穌醫治人的身體,保羅談將身體獻上,他說的不單是屬靈的意思,而是實質的身體,身體是好的,耶穌再來的時候,人的復活是有身體的,只是身體會作出改變。世界在20世紀後期開始醒覺,人們要好好對待身體,主張素食、做運動。

談了這麼多「靜觀」可以安頓人的身心靈,難道只有佛教專美,基督宗教沒有這方面的教導嗎?答案當然是否定的,Daniel研究基督宗教靈修傳統多年,他指出基督宗教有修道主義,也有很著重身體的靈修傳統,如東正教有強調用呼吸配合禱文的耶穌禱文(Jesus Prayer):「主耶穌基督,神的兒子,可憐我吧!」與坊間的「靜觀」不同,耶穌禱文雖然先從專注自己身體與呼吸開始,但這樣做是為了達到專注於神為目的。除了耶穌禱文之外,又如天主教16世紀的耶穌會,聖依納爵創立了「神操」,他強調運用想像,也提到從身體開始,以呼吸配合主禱文來經驗信仰。基督宗教中,反而是更正教大部份沒有了這些傳統,忽略了可以達至發展情感的靈修傳統。人是有感官,有身心靈社的,在情意理中,更正教大部份只著重概念,發展了理,沒有發展情和意,也沒有發展感官,如前所說,更正教大部份認為這些是邪惡,需要對付的。另外,也有可能受制於「唯獨聖經」的傳統。

Daniel認為更正教強調唯獨聖經這一傳統是好的,但除了《聖經》便甚麼都不理會,這會讓基督宗教中很多好的傳統被埋沒。Daniel闡明不少人錯誤地理解唯獨聖經的意思,馬丁路德提到唯獨聖經,並非指除了《聖經》之外,甚麼都不可信,只是說任何事違反了《聖經》便不行,以《聖經》作為最高權威來批判所有事物,不少人比路德的唯獨聖經更加唯獨聖經,除了《聖經》以外,任何東西都覺得不可以接受。路德所提的唯獨聖經是包容的,沒有與《聖經》衝突便可以,而不少人說的唯獨聖經是排斥的,如果《聖經》沒有提到便不可以。其實《聖經》雖然沒有闡明一切,卻又談到很多範疇,只是信徒忽略太多、誤解太多。

眼見「靜觀」可以滿足人的身心靈,又如此受歡迎,基督宗教同樣有靜觀傳統,為何基督宗教不可以擁有一套深入民間,同時又滿足到信徒的靜觀?於是,Daniel研究「靜觀」之餘,結合了《聖經》、神學、靈修傳統、及心理治療技巧,整合了一套名為「整全基督教靜觀」,一套可以實踐及操練的靜觀模式。在另一篇文章,Daniel「簡稱這個靜觀模式為『4CD』:(一)第一階段,以『歸心禱告』(Centering Prayer)來回應人『身體』需要;(二)第二階段,以『認信』和『認罪』(Confession)回應『心理』需要;(三)第三階段,以『意識醒覺』(Consciousness)和『對話』(Conversation)回應『靈性』需要;(四)第四階段,以『明辨』(Discernment)回應『社交』需要。」這套靜觀模式分為四個階段12個步驟,他參考「靜觀」的策略,除了有基督徒版本,也完成了一個普及版,把當中的基督教詞彙轉化成比較中性的詞彙,例如第二階段的「認信」和「認罪」改為「良心省察」,讓大眾更能接受。

Daniel強調自己沒有製造新的東西,也沒有把其他宗教的元素放進基督信仰中,他只是把舊的東西發掘出來,重新包裝,矯正信徒對身體錯誤的思想,讓信徒理解甚麼是身體,希望如此可以讓信徒回到在基督宗教中原來便有的靜觀(contemplation)中。對於未信的人,Daniel也借助現今「靜觀」風行的現象,用現代人喜歡的模式,推廣一套蘊藏基督信仰內容卻沒有宗教語言的靜觀。香港把基督宗教的contemplation譯作靜觀,亦把坊間的mindfulness譯作「靜觀」,Daniel贊同這樣很好,香港教會可以有一個與世界溝通詞彙。不是所有的「新朋友」都喜歡查經,但如果邀請「新朋友」一起靜觀,他們可能比較有興趣,畢竟,受到社運及疫情的衝擊,人最需要身心靈得到安頓。Daniel的主要身份是神學院老師,但他也是一名社工,課餘時間,Daniel也會到醫院帶領人做靜觀,這當然是一套蘊藏基督信仰的靜觀。

一套整全的基督教靜觀除了適時地回應時代的需要,對信徒本身經驗神也很有幫助。Daniel回憶他的老師巴刻(J. I. Packer)在課堂上提到,他只能教學生一些關於神的東西,卻不能教學生認識神,因為這在於學生個人的經驗及體會。Daniel同意經驗神之前要認識神一些事情,但單單聽完一篇好的道,看完一本好書並不足夠,只花10分鐘看完《聖經》,想想有甚麼「得著」,寫下筆記的靈修方式也不足夠。靈修是要「經驗神」本身,這是需要花時間操練的。

基督宗教也有靜觀,渴慕身心靈得到滿足及想經驗神的信徒,大可不必借助擁抱其他宗教世界觀的「靜觀」來滿足這些需要。


參考資料

彭順強。〈基督徒應如何看待靜觀和禪修?〉。《時代論壇》。2019年2月8日。網站:https://christiantimes.org.hk/Common/Reader/News/ShowNews.jsp?Nid=157033&Pid=104&Version=0&Cid=2050&Charset=big5_hkscs

彭順強。《「整全基督教靜觀」(Integrated & Holistic Christian Mindfulness/ Contemplation)》,未出版稿件。


[1] Mindfulness在香港譯作「靜觀」,台灣則譯作「正念」。

監獄事工……我有話說

吳慧華 | 受訪者:蕭如發牧師(基蔭家庭服務中心總幹事) || 撰文:吳慧華(生命及倫理研究中心高級研究員)
05/10/2020

「那時,王要對右邊的說:『蒙我父賜福的,來承受創世以來為你們預備好的國吧。因為我餓了,你們給我吃;我渴了,你們給我喝;我作旅客,你們接待我;我赤身露體,你們給我衣服穿;我病了,你們看顧我;我在監裡,你們來看我。』義人就回答:『主啊,我們甚麼時候見你餓了就給你吃,渴了就給你喝呢?又甚麼時候見你作旅客就接待你,赤身露體就給你衣服穿呢?或者甚麼時候見你病了,或在監裡就來看你呢?』王要回答他們:『我實在告訴你們,你們所作的,只要是作在我一個最小的弟兄身上,就是作在我的身上了。』」(太二十五34-40《新譯本》)

相對於幫助貧窮人及探望病患,香港的信徒比較不熟悉監獄事工,在眾多牧者及神父當中,成功申請成為監獄牧師的,只有大概數十人。畢竟,監獄坐落的位置一般遠離市區,身處獄中的人大都品流複雜,信徒即使有感動有負擔,有時亦不知道如何開始服侍。今次我有話說邀請了基蔭家庭服務中心總幹事蕭如發牧師,與大家談談監獄事工,讓大家了解「探監」是怎麼一回事。

 

戒賭牧師從未停止「探監」

明光社

一提起戒賭戒毒的事工,很多信徒自然會想起蕭牧師,但原來蕭牧師除了幫助人靠著耶穌戒除賭癮毒癮之外,還「進進出出」監獄數十年。蕭牧師接受神學訓練時,服侍的對象是基層人士,三十多年前,實習時已經接觸監獄事工,甚至撰寫過一個很風趣幽默的劇本,適合用作監獄佈道。

畢業後,蕭牧師主要服侍戒毒人士,有毒癮的人出入監獄是尋常的事,後來,他亦投身了戒賭事工,而當中也有人因賭博問題而入獄。於是,蕭牧師順理成章便到監獄探望自己牧養的羊。到了快步入60歲的時候,蕭牧師很想再做一些特別的事奉,於是由基督教宣道會香港區聯會協助他申請監獄牧師證。監獄牧師證給予蕭牧師更大的服侍空間,讓他可以牧養關懷更多的人,以及幫助、探望更多在監獄中他所認識的羊。

 

看似絕望的環,其實仍有盼望

從三十多年的探監經驗中,蕭牧師發現大部份的重犯或終身犯都會信耶穌。所謂重犯或終身犯,是指他們會被囚禁一段很長的時間。漫長的監獄生涯,活動有限,但只要他們願意申請參加宗教班或宗教聚會,定期出席的話,他們比一般未信者有更多時間聽福音,得到牧師或神父的關心,並讓牧者聆聽他們的故事或需要,這無疑增加了他們信主的機會。

一般人以為,當一個人被判監數十年,他的一生只有絕望,除了神,誰又料到他的身體雖然被囚,自由受到限制,反而使他離開過往容易犯罪的環境,讓他有機會與牧師及神父熟稔,更有多些機會聽福音及上宗教班。

監獄事工包括在節期中舉辦一些佈道會,蕭牧師提到有些弟兄姊妹參加監獄佈道,可能是抱著好奇心態,想去見識一下監獄到底是怎麼一回事。蕭牧師認為這亦不是壞事,但充其量只是撒種,若然真心想去服侍在囚人士,必須與他們建立長期的關係,不一定每一次都與他們談信仰,但持續關懷他們,與他們聊天是需要的。

不過,監獄事工也不只是聊天那麼簡單,單有熱心亦不足夠。不同的人有不同的坐監原因。有些人單純是為了錢債,其背景也不太複雜,他們信了主,出監後便會比較想參與一般的教會聚會。但當中亦有一些背景比較複雜的人士,蕭牧師直言這一班人都是「見慣世面」,毫不簡單,信徒若不夠成熟、沒有足夠的人生閱歷,就較難與他們溝通或相處,又或者會被他們輕視。蕭牧師笑言香港有一間教會專門服侍背景複雜的更生人士,但一般信徒是無法融入該教會。

 

屬靈榜樣

既然在囚人士中不乏背景複雜的人,蕭牧師又如何帶領教會的弟兄姊妹服侍他們。蕭牧師認為這不是知識層面的訓練,而是門徒訓練。耶穌的門徒是沒有很多知識的,約翰在約翰一書一起首便說:「論到太初就已經存在的生命之道,就是我們所聽見,親眼所看見,仔細觀察過,親手摸過的;這生命已經顯現出來,我們見過了,現在也作見證,並且向你們宣揚這本來與父同在,又向我們顯現過的永遠的生命。」(約壹一1-2《新譯本》)耶穌的生命呈現在門徒面前,約翰親身跟隨過耶穌,他聽過耶穌如何說話,於是耶穌說甚麼,他便說甚麼,耶穌做甚麼,他便做甚麼。

蕭牧師帶門徒的態度也是如此,首先自己學「似耶穌」,門徒亦要像他一樣,學習「似耶穌」。就如保羅所言:「你們應該效法我,好像我效法基督一樣。」(林前十一1《新譯本》)。門徒不只會聽老師的言教,也會看老師的身教,蕭牧師直言:「我哋做牧師都要似樣,我自己唔似樣,叫人地似樣,點成長?」所以,他不會著門徒不要看自己,更不會老是提醒他們說:「自己也是人」,他認為這是推卸責任的說法。

教導人「似耶穌」似乎是老生常談,但對於有複雜背景的在囚人士或更生人士特別受用,因為他們以前在世界打滾的時候,便習慣跟隨「大佬」,既然信了主,便應該轉向跟從基督教屬靈的「大佬」——耶穌。除了耶穌,耶穌門徒中的彼得也有如「大佬」,帶領著其他人跟隨耶穌,因此,蕭牧師幫助在囚人士跟隨耶穌這位「大佬」,也鼓勵其他屬靈領袖成長成熟,成為他人的屬靈「大佬」。一個成熟的屬靈「大佬」,要知道追求的不是成功,因為屬靈中沒有成功,只有成長,愈來愈有「耶穌樣」,變得更像祂。

 

成長的生是最好的回報

蕭牧師在獄中看過不少感人的故事,最感人的莫過於一位刑期較長在囚人士的故事,他在香港犯了嚴重的罪行,於是逃亡到其他國家,因著在那裡認識了耶穌,聽從了傳道人的勸導,決定返回香港自首。他一入境便被拘捕,最後當然是入獄收場。明明已經逃亡成功,卻因著信了主,這位弟兄有足夠的勇氣去認罪,並且承擔自己的過犯。

感人的不只這些,有一些出了監的基督徒,三年之後(懲教署規定),他們再次重返監獄做義工,以過來人的身份服侍在囚人士,與他們分享自己的經歷,鼓勵他們,讓他們知道明天是有盼望的。

訪問結束後,筆者突然收到蕭牧師來電,表示有位弟兄剛出獄並約他吃飯。原來那位弟兄,三年前在荔枝角收押所由蕭牧師帶領他信主,他在出獄的當日,馬上就通知蕭牧師,又約他吃飯。蕭牧師表示「在他羈留的日子,內心非常迷惘、得到牧師適切的關懷、慰問和鼓勵對他來說是重要的,也是雙方建立信任關係的第一步。」蕭牧師一直期待這位弟兄出獄,好栽培他成為幫助他人的人,言談間蕭牧師洋溢出那份興奮及喜悅之情,實在是難以用筆墨形容。

保羅在腓立比書一章3節提到「我每逢想到你們,就感謝我的神。」(《新譯本》),身為一位牧者或熱心的事奉者,在地上看見他人的生命成長,活出「耶穌樣」,那份喜樂是非常實在的。筆者猜想,蕭牧師面對這些「見過世面」和不簡單的人,仍然可以服侍他們三十多年,甚至希望自己可以做更多,除了是神給他力量,相信一個又一個樂於成長的生命,都給予蕭牧師力量,讓他走下去。

「探監」或許不是你的召命,但無論你對哪一個群體有負擔,縱然服侍期間充滿挫折,但當你關懷他們,看見他們得到幫助,甚或看見他們的生命成長成熟,你會發現,你所受的苦都是值得的。

音樂.敬拜.事奉……我有話說

吳慧華 | 受訪者:黃愛恩博士(在不同大專院校教授世界音樂)||撰文:吳慧華(生命及倫理研究中心高級研究員)
01/06/2020

《聖經》多次邀請神的子民用不同樂器及歌聲敬拜神(詩三十三2-3,七十一22-23,九十八5-6,一百四十九1、3)。奧古斯丁(Augustine of Hippo)在《懺悔錄》Confession第四卷提到「讚美詩和頌歌帶來虔誠的力量,當這些歌曲的聲音流進他的耳朵,真理注入他的心,心中湧現虔誠之潮水,眼淚流下。」除了奧古斯丁,其他早期教父亦肯定敬拜詩歌的價值,亞他拿修(Athanasius of Alexandria)提出以旋律呈現文字的方式,必然讓人盡一切所能去愛神。可見,音樂是極具能力的,敬拜不是崇拜中可有可無的環節,敬拜音樂或詩歌絕對有能力讓人與神更親近,行出神的旨意。

今次「我有話說」邀請了在不同大專院校教授世界音樂的黃愛恩博士(Connie)與大家一起談談音樂、敬拜及事奉。

Connie出生時只有三隻完整的手指,卻可以入讀香港中文大學主修鋼琴演奏,其後,更在美國加州大學洛杉磯分校取得民族音樂博士學位。

提起Connie,大多令人想到她是著名的香港三指鋼琴家、十大傑出青年,但Connie其實對民族音樂有深入的研究,她的博士論文題目,便是不同地域華人敬拜讚美音樂與它們互動的關係。Connie分享到學習民族音樂的過程讓她更了解自己、突破自己,亦讓她對音樂有更深的體會,並且反思敬拜到底是怎麼的一回事。

西方音樂著重音準、拍子準、音樂表達及技巧要完美。用西方這一把音樂之尺來量度的話,民族音樂大部份是音不準、拍子不準,合唱不齊聲。Connie認為錯的其實不是民族音樂,而是我們放錯了尺,我們並不能用西方定出來的美學準則來衡量民族音樂,民族音樂的重點並不在「準」,而在於透過音樂的活動去表達自己的身分。當大家走在一起「夾音樂」,在乎大家有沒有民族精神,那管他人有沒有走音,那管他人只是拿著做飯工具,走在一起便是自己人,表達出大家的一體性。民族音樂的一體性在於同一群體,西方音樂的一體性在於音樂的呈現:同一拍子、同一音符,並且演奏者通過演奏來肯定個人身份。這讓她反思,帶領敬拜的人,是否只求在敬拜中表現自己的才能?還是要放下自己的驕傲,知道自己用音樂帶領群眾來到神面前。同樣,作為神的子民,我們在敬拜時會否變得因循,只求音準,只喜歡唱熟悉的詩歌?忘記了敬拜的重點在於我們是同一個群體,正在向神敬拜。

音樂可以有不同的尺,不同的標準,民族音樂開闊了Connie的眼界,教她明白當她認為某一事物是一個蘋果的時候,原來對方可能覺得它是一個橙。Connie自言要學習放下西方音樂的框框,開始時覺得很困難,但之後卻覺得是好事,因為這幫助她避免急於下判斷,或單純去批評一首作品是否動聽,歌詞與音樂是否配合,反而讓她多思想創作人背後的動機及他們的心思。另外,這亦讓她不斷反思自己敬拜神的時候,她要用甚麼音樂去敬拜,她以為悅耳的音樂,在神的眼中是否同樣動聽?是否蒙祂悅納?還是她與神其實並不在同一條頻道上。面對教會的敬拜,Connie反思教會是否一定只可以接受某種風格?某些教會認為老人家一定只唱傳統詩歌、年青人一定只唱流行詩歌,殊不知,其實年青人也可以被傳統詩歌吸引。教會不時出現舊曲新唱的情況,其實傳統聖詩的歌詞蘊藏著豐富的神學觀,教會可藉此教導及提升信徒的靈性。

敬拜需要專業的演奏者,也需要對詩歌背後的神學觀有充分的認識,但Connie認為敬拜者,甚至帶領敬拜的人,最需要預備的是自己心靈及態度,敬拜者是否看到敬拜很有力量,他們的心是否對準神?Connie觀察到其他異教徒非常投入敬拜他們的神祇,基督徒敬拜的是永活的真神,為甚麼不能在敬拜時段更投入,反而感到不耐煩或昏昏入睡?Connie欣賞黑人靈歌及在囚人士的敬拜,因為他們那種發自內心的敬拜非常感人,足以讓人掉淚。這一種發自內心向神呼喊的敬拜,可能是內斂的香港信徒需要學習的地方。

Connie提到演奏者的特質是在台上表現自己,贏取大家的掌聲,是演奏者的魅力所在,但這無疑與他們在台上,需要引導會眾將焦點從他們的身上轉向神是有衝突的。Connie認為對付驕傲是每一個帶領敬拜者需要不時反省及操練的功課。即使他們理性上努力告訴自己避免驕傲,若心未到,彈奏樂曲時仍會不自覺地把「真性情」流露出來,讓台下的會眾知道他們想要表現自己多於敬拜神。有需要時,Connie建議牧者可以對演奏者作出一些提點,讓他們有所改善,配合他們屬靈生命的發展,事奉崗位作出一些轉變,例如從幕前退下來,做一些幕後的工作:擺放譜架、樂譜或收拾電線等,讓他們操練成為一個會眾看不見的服侍者,把焦點從自己身上轉到神身上,當經歷過這些,演奏者重回台上的服侍便會變得不一樣。

Connie再三強調帶領敬拜的人的心要對準神,她亦透過自己一個真實的見證鼓勵事奉者千萬不要因循,因為在你想不到的時候,神會介入及參與你自以為很平常,很不起眼的服侍。

有一次Connie在一間中學分享人生故事,為了避免學生感到沉悶,她如常一樣在台上隨口叫喚某一班及其中一個班號,邀請被「抽中」的同學上台回答問題。講座完畢,有一位老師問Connie是否事前與這位同學串通,Connie感到奇怪,老師為何如此詢問,細問之下才知道原來全間學校只有這位被「抽中」的同學,他的手指與Connie一樣有問題,這實在太巧合了,難怪老師以為Connie與同學是串通的。當時,大家都被神的作為深受打動,因為這位被「抽中」的同學,事後大受激勵。Connie在感動的當時,亦聽到聖靈跟她說:「你今天所做的事情是神與你一起做,你不要因循。」

在不同的場合,Connie分享過許多次見證,不論對象是否信徒,每一次她都會向神祈禱,求問神的心意,想透過她向受眾傳遞甚麼訊息,她亦求神更新她,讓她可以活潑地分享一再重複敘述的見證。因為她不想因循事奉,她希望自己的心能對準神。

敬拜也好,事奉也好,其實並不是只發生在崇拜或教會中,真正的敬拜者或事奉者是生命的流露,他們知道與神的關係非常重要,他們讓每一日的生活都成為敬拜神及事奉神的生活。Connie見證了神的大能彰顯在她軟弱的身上,她認為她的軟弱在於她那一雙手,是外顯的,但有一些人,他們的軟弱是在內心的、又或是過去痛苦的遭遇。無論是怎麼樣的軟弱,但願所有渴望敬拜神或事奉神的信徒,都可以明白神的心意,讓神使用自己的軟弱,盡情地投入事奉,以生命敬拜神及事奉神。

經濟衰退下的自助與互助……我有話說

吳慧華 | 受訪者:吳澤偉先生(納思資源策劃有限公司董事總經理) || 撰文:吳慧華(生命及倫理研究中心高級研究員)
07/02/2020

2018年3月展開的中美貿易戰、2019年6月開始的反對《逃犯條例》修訂草案風波,到了近期出現的新型冠狀病毒,這些事件都衝擊著香港的經濟,2019年11月至12月期間,已有專業人士或經濟學者預計農曆新年之後,香港將出現結業和裁員潮,特別是零售、飲食及旅遊業。經濟危機之下,人不獨在財務上出現壓力,心理及靈性方面也會受到影響。面對這樣的社會現況及氛圍,教會不可能置身事外,同樣會受到影響。

明光社

 今次我們訪問了納思資源策劃有限公司董事總經理吳澤偉先生(David),作為一位資深的投資顧問,David自不然提供了一些實際的建議,讓堂會或機構減少財政壓力;除此之外,David更提到教會如何發揮自己的角色,以致在經濟困境之下,大家如何互助。

David指出當我們的財政出現困難時,身為信徒的我們絕對需要恆常祈禱,向神仰望,但同樣我們要求神賜我們智慧,讓我們懂得好好計劃,以致能夠走出困境。祈禱仰望是信心,但除了信心,我們也需要按時還款,成為一位負責任的欠債人。David希望大家明白,資金鏈如何才不會出岔子,在於借了錢的人能按時還錢,好讓他們的債主也能按時還錢給別人,如果中間有人還不出錢來,資金鏈上的人都會受到影響。當整體社會的經濟出現下滑,教會或機構的奉獻或有可能會減少,面對各方面的支出,教會需要計劃一下自己如何才能做到按時還錢。

面對奉獻少、整體收入減少,為了節流,教會或會考慮讓牧職人員領取七折或八折的薪金,David認為這對牧職人員來說其實不太好,但如果真的到了考慮減少牧職人員薪金的地步,David鼓勵教會的領袖先認識一下自己的牧者,坦誠地與牧職同工對話,明白他們在經濟方面有何負擔,是否要供樓,供養孩子等,如果他們被減薪,能否應付到日常開支、會否影響生活保障。如果沒有減薪的空間,教會要考慮在其他方面減少支出。

若然教會以往每一個月的收入與支出都只是剛剛好,沒有餘錢可以儲蓄,面對奉獻收入減少而出現財政問題,教會的財務需要重整,特別是那些有向銀行借貸的教會。教會可以與銀行傾談,拉長貸款的還款期。不過,David提醒大家,與銀行傾談拉長還款期,要非常小心,最好讓熟悉銀行運作的人與銀行溝通及處理。他解釋銀行是很敏感的,當欠債人申請延長還款期,銀行大有可能察覺到當事人的財政出現困難,屆時教會非但不能延長還款期,銀行為了保護自己,甚至有可能反過來即時向教會追討剩餘的款項。所以,一定要尋找熟悉銀行運作,並且曾與銀行商討的會友幫忙,免得引起銀行反彈。

除了申請延長還款期,教會也可以考慮向銀行加按其物業,這做法可以讓教會多一些資金周轉。物業若果在多年前買入,按市值應該升了不少,即使現今樓價下跌,如果物業是多年前做的按揭,並且已還了五年或以上的供款,計算一下剩資產值與按揭的差額,一定有加按的空間。教會的領袖或專業人士要先計算一下,加按多少才足以作為教會的儲備,幫助教會應付可預期的經濟困境。

除了財政重組,財政管理不外乎開源及節流,除了考慮節省開支,教會也可以思想一下在哪一方面可以開源。若然除了星期六及星期日,教會的空間在其餘時間都是空置的話,教會不妨考慮一下,看看如何運用空置的堂會,增加一些收入。David提到有一些基督教機構舉辦靈修操練活動時,需要較大的空間,在不影響衛生環境的情況下,教會可以考慮借出場地供其他機構使用。

教會可以開放自己的堂會讓不違背教會宗旨的機構租借,而面對現今的社會環境,David指靈性的操練對人很有幫助,教會可以考慮參與其中,提供對人的身心靈有幫助的課程或服務。David認為教會為所開辦的課程或提供的服務收取費用,並非不好的事情。教會提供的所有東西,不一定必須是免費或廉價的,只要就有關的課程或服務收取一個合理的費用便可以,例如有些教會提供輔導服務,每一次的面談費為服務使用者的百分之一薪金。當然,個別的會友有需要,教會可以全費資助他們,讓有能力負擔費用的會友,分擔有關的支出,令有需要的人不會因為金錢缺乏而失去了使用服務的機會。

David觀察到今日香港人的情緒問題很嚴重,他估計農曆新年之後,大家將面對更大的經濟壓力,在經濟壓力之下,心理健康顯得非常重要。教會在處理自己的財政問題之餘,也要清楚自己的角色,置身於哪一區,便是哪一區的守衛者,教會要準備好支援當區居民的靈性及心理需要。教會當中若有會友是精神科醫生、醫生、輔導員或其他專業人士,可以邀請當中合適及有能力的人幫忙,為大眾提供服務,酌量收取費用,讓區內有需要的人可以得到幫助。雖然服務費是給相關的專業人士,但如果他們願意的話,也可以把收入奉獻給教會。

大教會可以提供空間,又或是提供輔導服務,至於小型教會,David認為就心理輔導需要方面,幾個小型的堂會可以凝聚起來,尋找合作空間,互相分享其資源,例如這一間堂會有那方面的專業人士,別的堂會又有那些專業人士,大家便可以成為一個聯盟,一同幫助社區上有需要的人。

David談到今日香港的社會出現撕裂,很多人因為意見不同而產生諸多關係上的決裂,我們都希望社會可以復和。我們如何復和?復和的起步是體察人的需要,當我們可以放下自己一些框框,看的只是面前出現的人,看看他們到底有哪些實際需要,復和才有可能。復和有很多切入點,關心人心理及靈性的需要是其中一個切入點,教會可以率先啟動復和,當教會按照《聖經》愛人如己的教導,善用自己的網絡,推行適切的事工,回應社會的需要,不信的人是會看在眼裡的。

價值94萬港元的香蕉藝術品

郭卓靈 | 明光社項目主任(傳媒教育及行動)
12/12/2019

最近有報道一件名為「Comedian」(喜劇演員)的「藝術品」(其實是一條以銀色膠紙貼在牆上的香蕉),其價值竟然高達94萬港元,[1] 然而這件價值不菲「藝術品」的下場,竟然是被一名自稱是「飢餓的藝術家」(Hungry Artist)的行為藝術家,將它撕下、吃了,並讚其味道很好……[2] 事件成為了世界新聞,實在令人感到十分荒謬及諷刺!

為此,筆者試著做了一個簡單的調查,到底94萬港元可以做到甚麼呢?

  • 如果每日花九元可以助養一名貧困地區的兒童的話;[3] 捐出94萬元可以助養286名兒童,在一年裡,可以在其社區生活得健康,獲取教育的機會及改善生活。
  • 如果花936元亦可以為有需要地區的兩名老師及80名學生,提供兩個包括了文具的教育百寶袋供上課之用;[4] 捐出94萬元可以幫助到2,008位老師及80,340位學生,讓他們可以在上課時獲得基本的工具。
  • 如果花300元可以資助一名生活在資源貧乏地方的病人接受白內障手術;600元可以幫助一名兒童接受斜視手術;1,000元可以幫助1,000名偏遠山區居民接受視力檢查;3,000元可以幫助分發抗生素予500人,預防可致盲的砂眼眼疾;[5] 捐出$94萬可以同時幫助1,000名生活在資源貧乏地方的病人接受白內障手術、1,000名兒童接受斜視手術、10,000名偏遠山區居民接受視力檢查,及5,000名人士可獲分發抗生素預防可致盲的砂眼眼疾(還有很多不同的可能性)。
  • 如果花88元可以讓一個領養家庭在一個月的領養支援小組得到關愛和支持;300元可讓意外懷孕少女和嬰孩透過一個月的產前訓練班得到健康保障;500元可讓孩子得到一小時的個人化治療計劃,助他充份發展潛能;(6) 捐出94萬元分別可以令超過1,058個領養家庭、1,058對母嬰及1,058位有需要的孩子受惠(還有很多不同的可能性)。
  • 如果花24元能買到一張飯票的話,[7] 捐出94萬元可以買到約39,167張飯票,可以幫到超過420人解決一個月,每天三餐的飢餓問題……
明光社

大家可能會說,只是藝術品一件,何必那麼認真?對的,藝術品是用作欣賞,可以欣賞其技巧,也可欣賞其角度、意念,及它與社會、世界的關係。一件水果,經過包裝、討論,其價值可能會被提升到很高,但最終它也只不過是食物,被吃掉可能會是最能「彰顯」其價值的行動。對於不同背景的人(玩弄藝術品買賣遊戲的有錢人或在飢餓環境中的人)它會帶出的不同意義。這「Comedian」所帶出的訊息,實在很值得我們思考。

藝術可以是一種內在情緒的表達,可以是以美學對世界的回應,也可以帶領我們看到人性的美與醜。你如何閱讀、理解它?你如何理解藝術?當我們開始討論它,其實就是在思考,尋找它與自己的關係,讓它慢慢地成為激發我們反思自己價值觀的媒介。

上述的數字看起來有趣,讓我們看到94萬港元的具體價值,也令人愈計愈心痛。是的,如果以94萬港元買一隻香蕉令你覺得很荒謬,那麼,對於大白象工程、80,000港元一個的單車泊車位、部份高薪但無工作表現的政府官員……又會否同樣令大家反思當中的荒謬?這與自己、與我們身處的社會又有甚麼關係?

在一番觀察、感受、反思、分析及總結過後,便是實踐(依據Gibbs的反思循環理論〔Gibbs’ Reflection Cycle〕),[8] 「Comedian」或其他的藝術作品,會否驅使你在日後,作出一些關懷社會的行動呢?


 

[1] 〈前衞「膠帶香蕉」94萬賣出〉,《星島日報》,2019年12月8日,網站:https://www.singtao.ca/3967445/2019-12-08/post-%e5%89%8d%e8%a1%9e%e3%80%8c%e8%86%a0%e5%b8%b6%e9%a6%99%e8%95%89%e3%80%8d94%e8%90%ac%e8%b3%a3%e5%87%ba/(最後參閱日期:2019年12月11日)。

[2] 〈【食蕉啦你】Art Basel Miami「痴膠蕉」盛惠94 萬 行為藝術家當場吃掉〉,《立場新聞》, 2019年12月9日,網站:https://www.thestandnews.com/art/%E9%A3%9F%E8%95%89%E5%95%A6%E4%BD%A0-art-basel-miami-%E7%97%B4%E8%86%A0%E8%95%89-%E7%9B%9B%E6%83%A0-94-%E8%90%AC-%E8%A1%8C%E7%82%BA%E8%97%9D%E8%A1%93%E5%AE%B6%E7%95%B6%E5%A0%B4%E5%90%83%E6%8E%89/(最後參閱日期:2019年12月11日)。

[3] 〈你的慈善捐款如何幫助孩子?〉,世界宣明會,網站:https://cs.worldvision.org.hk/home?gclid=EAIaIQobChMIl7_g2uCq5gIVgbaWCh00IgJPEAAYAiAAEgKrKPD_BwE(最後參閱日期:2019年12月11日)。

[4] 〈捐款〉,聯合國兒童基金香港委員會,網站:https://www.unicef.org.hk/donate/(最後參閱日期:2019年12月11日)。

[5] 〈一次性捐款〉,orbis,網站:https://hkg.orbis.org/zh-hant/how-you-can-help/give-money/one-off-donation(最後參閱日期:2019年12月11日)。

[6] 〈立即行動/為我們籌款〉,母親的抉擇,網站:https://www.motherschoice.org/take-action/fundraise/?gclid=EAIaIQobChMIjszA6tys5gIVk6yWCh1ZogPQEAAYASAAEgKHbPD_BwE(最後參閱日期:2019年12月11日)。

[7] 〈幣少爺花9.2萬元買明哥飯票 聲稱日後低調做善事〉,《香港經濟日報 - TOPick》,2018年12月18日,網站:https://topick.hket.com/article/2233052/%E5%B9%A3%E5%B0%91%E7%88%BA%E8%8A%B19.2%E8%90%AC%E5%85%83%E8%B2%B7%E6%98%8E%E5%93%A5%E9%A3%AF%E7%A5%A8%E3%80%80%E8%81%B2%E7%A8%B1%E6%97%A5%E5%BE%8C%E4%BD%8E%E8%AA%BF%E5%81%9A%E5%96%84%E4%BA%8B%C2%A0(最後參閱日期:2019年12月11日)。

[8] Janet:〈反思、反思實踐、反思模型〉,Medium,2018年5月28日,網站:https://medium.com/@janetyc/%E5%8F%8D%E6%80%9D-%E5%8F%8D%E6%80%9D%E5%AF%A6%E8%B8%90-%E5%8F%8D%E6%80%9D%E6%A8%A1%E5%9E%8B-d27012023e28(最後參閱日期:2019年12月11日)。

曾經刊載於:

香港獨立媒體,12-12-2019

如何幫助信徒了解不同意見的人……我有話說

吳慧華 | 受訪者:雷競業教授(中國神學研究院天恩諾佑教席教授(神學科)) | 撰文:吳慧華(生命及倫理研究中心高級研究員)
26/09/2019

在紛亂的時代,在政見不一的時代,牧者可以如何向羊群傳講神國的訊息?是否隱藏自己的政治立場,又或是在講台上完全不談及社會當前的狀況,這才算是良策?今次「我有話說」訪問了中國神學研究院天恩諾佑教席教授(神學科)雷競業教授,希望他的分享,可以為牧者和信徒帶來一些啟迪。

追求美善 避免審判

明光社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政治立場,雷教授認為教會應該成為一個可以讓弟兄姊妹表達自己意見的地方。牧者也不例外,有自己的看法,只是,他們不需要在講壇「推銷」自己的政見,也不用去判斷誰對誰錯,反而是要在教會營造友好的氣氛,幫助不同政見的人去了解對方為何有如此的想法或立場。

雷教授試從文化及社會學角度去分析社會上不同的見解,讓大家明白不同年齡層人士的成長背景,以及他們獨特的人生經驗,都影響著他們如何選擇。《聖經》記載很多美善的東西,然而即使大家讀同一本《聖經》,信徒認為當中哪一項美善最重要,其實都視乎他們的成長背景及個人經歷。對於年青一代的信徒,可能他們認為說真話很重要,年長的信徒可能持守的經文是「不可以惡報惡。大家以為美的事,要努力去作。可能的話,總要盡你們的所能與人和睦。」(羅十二17-18《新譯本》)「說真話」與「與人和睦」這兩種價值其實都是《聖經》的教導,只是在生活當中,這兩者或會產生衝突。

大家的背景不一樣,以致不同的信徒尋求的美善都不同,彼此會作出不同的選擇。因此雷教授希望信徒明白,或許真的有少數人是邪惡的人,但大部份人只是政見不同,並不能說對方的政見與你不同,便是邪惡的人。即使是追求公義,這明顯也是《聖經》的真理,但事實上如何詮釋追求公義,是另外一個問題,牽涉很多方面,聖經並沒有為我們提供直接的答案。又例如某些人有多邪惡?到底港鐵站裡有沒有死人?自殺者背後有沒有人操控?關閉港鐵站是否很邪惡?打破公共設施是否不應該?不同的人對以上問題都有不同的揣測或詮釋,我們不能引用《聖經》的話語中,為以上問題提供答案。

信徒關心公義是很重要的,這也是好事,但雷教授提醒大家,與你持不同意見的人,其實他們都是真誠地詮釋公義的,只是他人的答案與你不一樣。雷教授鼓勵大家多思想何謂美善,自己盡力做好,但避免審判對方。即使有時免不了評論某些事情,也要知道自己的判斷不一定對,因此不必努力說服他人,也不必要求全世界都認同自己的想法。

學習寬恕 共覓出路
雷教授談到基督信仰有一個很重要的訊息——內心的寬恕。內心的寬恕,不是等到對方願意寬恕,自己才寬恕。內心的寬恕,是自己要先學習寬恕,因為一個人的價值不在於他的政治立場如何,基督為你,也為了那個人而死。如果信徒單單提公平,全然訴諸法律去裁定一切,那信徒與世界的人便沒有分別,也與保羅所指責的法利賽人沒有分別。寬恕是非常重要的,因為人與人之間的關係,最終建基於接納。單單依靠法律,沒有寬恕的話,並不能讓社會,又或是父母與子女之間和解。

只是,雷教授亦強調,內心的寬恕不等同於不必在公共空間的層面作出追究,這是兩回事。在公共層面,法律上的追究是有需要的,不可以說就此寬恕一切,做甚麼也不必受懲罰。但這無阻信徒學習寬恕,寬恕過後,讓人多些明白對方的沮喪或憤怒,而不是把對方視為邪惡的人。這樣教會與社會才有所分別。

現在社會還未有寬恕,因此你打我一拳,我還你一拳,互相永無止境地數算對方的不是。縱然寬恕未必能為社會提供處理問題的解決方法,但有了寬恕,大家才有自由,不用以計帳的模式數算對方,你欠我多少,我又欠你多少,大家才有空間討論下一步可以如何走下去,你有你的底線,我有我的底線,有沒有一條路大家可以走下去。寬恕過後,大家才有機會向前望。

風平浪靜之後 要多談論政治議題
雷教授建議當香港回復平靜的時候,教會要把握機會多談論政治議題。有很多人爭取民主,但其實很多人都不太明白甚麼是民主社會,又或是民主運動。一個真正的社會運動,一定要營造彼此談判的空間,如果一開始就言明自己開出的條件缺一不可,這無疑封了對方的路,也封死了自己談判的路。很多時候,政治運動講求折衷方案。

雷教授鼓勵大家多了解一下民主社會的運作。民主運作是少數服從多數,有時其實也是很殘酷的,若然兩班人不服投票結果,不願妥協,也有可能演變出如泰國一樣的結果。當一個黨派得勝,另一黨派便堵塞交通,反之亦然,在大家都不服的情況之下,最後由軍政府出來解決。西方的民主社會其實不可以單單講投票,還要談及共同的興趣及價值,不同意見的人要持續對話,這樣才是有效的民主政制。

至於民主的精神,大家必須承認,即使大家基本政見相同,當中也有不同程度的差異。如果政見不一樣,便怒罵對方,細想之下,大家可能會發現,兩方只是高呼著不同的口號,但態度上其實與自己所罵的對方沒有分別。真正的民主精神是尊重彼此的話語權,同中有異。雷教授鼓勵大家多聆聽對方、尊重對方、可以表達自己意見,卻不必只求說服對方。

民主精神包括行為,雷教授鼓勵大家反思,當我們口說爭取民主,但其行為又是否足以示範出一個人在民主社會應該有的表現?用非民主的方法去達到目的,這其實是否違反了民主的精神?當一個人可以活出一個民主社會應該有的道德質素,便沒有任何一個政府或政權可以拿走你的民主精神。這對於信徒更為重要,不要為了追求目標,而失去自己的靈魂。

尋找休息的空間
面對紛亂,雷教授認為大家要留給自己足夠的空間。他自己喜歡以行山、行路的方式去讓自己冷靜。他也很珍惜與家人的關係,他認為與家人一起外出吃飯,是非常好的節目。

很多人對香港很灰心,信仰卻能重燃人的希望。因著信仰,雷教授相信無論香港的前路如何,即使不是條條路他都會喜愛,但人總可以活下去,生活中總有美好的事情可以實踐,總會有空間愛鄰舍,對鄰舍有禮貌,關心他們。他認為香港的教會,儘管有不同的政治立場,弟兄姊妹可以一起走下去是首要的事。

新一代的知識 vs 上一代的智慧……我有話說

吳慧華 | 受訪者:李樹甘教授(香港樹仁大學 經濟及金融學系副教授) | 撰文:吳慧華(生命及倫理研究中心 高級研究員)
30/07/2018

現今香港的孩子一出生便被智能產品包圍,上網能知萬事,孩子變得異常聰明,而且在科技技能方面比上一代優勝,有時候,他們會做出一些令父母既生氣卻又自嘆不如的舉動。

香港樹仁大學經濟及金融學系副教授李樹甘教授分享到,他有一次把兒子的手機鎖進夾萬裡,沒多久,他太太的手機便收到孩子的訊息,顯然兒子已經從夾萬中拿出手機,他是怎樣做到的?是無意中偷看了李教授輸入夾萬的密碼嗎?情況並非如此,原來他上網查考可以怎樣破解家中同款的夾萬,他跟著網上的步驟,一步一步地把密碼破解,難怪手機被鎖時他仍滿不在乎。那年,他的兒子才10歲。前些時,李教授想用遙控器關電視,阻止兒子觀看電視節目,誰不知兒子可能在遙控器設置了密碼,令他無法用遙控器。李教授不得不佩服現今的孩子,更稱讚他們擁有超卓的科技知識。

李教授強調兒子不是特別突出,他深信現今的孩子在科網發達的社會成長,他們都聰敏,尤其是在科技知識這一方面,他們自小便懂得如何在網上找他們想要的知識,知識又讓他們可以想得更遠,但這並不代表他們可以把事件處理得合宜。

新一代孩子或年輕人可以自發地從網上學習知識,這是好事,但若他們自以為擁有無窮的知識,便看不起父母、長輩甚至教牧的時候,他們卻忽略了其實父母或教牧擁有他們所沒有的智慧。這些智慧,特別是待人接物、社交技巧,處理事情的態度,是需要真實地與人相處及累積經驗才能獲得,這些都不能單單在網頁打入關鍵字便可以得到的。

上一代的父母或多或少曾受新一代的孩子挑戰,認為他們科技知識不足,教牧也不例外,有時被年青信徒指責回應事件不夠快,甚至認為教牧在很多熱門的議題上都欠缺認知,因而輕視教牧的能力。李教授認為教牧需要處理的事情實在非常繁多,除非教牧一開始便關注有關議題,否則身為一個成熟(為自己所說的話負責)的人,當他未能完全掌握議題的整幅圖畫時,是很難作出判斷,再加上教牧所處的位置是要兼顧整間教會的不同意見,難免未能馬上對議題作出回應。簡單而言,知識在互聯網上傳得太快,教牧又如何能跟得上?

李教授指出上一代的家長或教牧,一定沒有能力與孩子或年輕人較量科技知識,除非他們本身精於電子科技,否則他們必敗無疑。事實上,他們毋須與孩子或年輕人比拼自己所欠缺的科技知識,他們反而是要將孩子及年輕人欠缺的智慧,傳遞給他們。不過,父母及教牧首先不可以權威自居,要平等地對待新一代,學習容忍他們喜歡提出的挑戰及「頂嘴」等行為,以愛心去感動他們。其次是要相信神會改變孩子的,他們當下聽不入耳,不代表將來沒有轉變的可能,他們是會成長的,總有一天他們會發現上一代對自己的好。第三,若要栽培孩子或年輕人的靈性,李教授承認《聖經》是很重要的,但他強調父母或教牧可多分享自己如何藉著祈禱去經歷神,讓新一代多從實際情況中經驗神,這比單單講述《聖經》故事給他們聽來得好。而教導《聖經》方面,只是闡述聖經知識是不足夠的,以彼得不認耶穌為例(太二十六31-35),父母或教牧能否引導聽者去體會彼得不認主的心情?這對李教授來說較知道彼得不認主的次數來得更重要,因為這有助他們代入別人的感受(這方面,他強調自己經常不能做到,要不斷學習)。

對於李教授來說,互聯網可以提供無限的知識,但卻無法代替上一代去培養孩子的品格。說到此處,李教授有點悔不當初,一直以來,他以為培養孩子的獨立能力便足夠,但近年通過一些研究他才慢慢發現,原來要培養孩子成為一個有責任感的人,透過著孩子做家務和儲蓄等幫助他們建立自理能力的軟技能,這都是非常重要,且愈早培養愈好。可惜的是現今社會太著重硬技能的建立,要讓孩子贏在起跑線。

發展心理學家Richard Rende指出,有不少研究顯示做家務對孩子的各方面都有好處,無論是學術上、情感上甚至是專業上。而研究家庭教育的Marty Rossmann則發現讓小朋友做家務,長遠來說可以幫助他們發展出自理能力、幫他們建立責任感,以及自力更生。她更提及小孩子在三、四歲開始做家務,與青少年時才開始做家務的人相比,前者可以自給自足,與家庭及朋友的關係更為友好,也更能獲得學術及早期的工作成就。家務亦幫助孩子容易代入及回應他人的需要。雖然小朋友從小學習做家務對他們有好處,不過,家長千萬要謹記,不能把家務與懲罰掛鈎。

在信仰層面方面,父母或牧者若然可以教導小朋友愛神,這同樣對他們有好處。小朋友是會把成人經歷神的經驗看在眼裡,放在心上。李教授一再強調品格的重要,特別是謙虛及顧及他人的感受。現在很流行遊學團等對外交流活動,李教授指出父母想要子女真正的成長,參與多少次遊學團並不是關鍵所在,反而是子女是否真的想去那些遊學地點,以及行程是否由他們自己去計劃,這才重要。當他們到達遊學的地點,是否只抱著參加旅遊團的心態,還是願意與當地人一起生活,真心地去感受他們的文化,這才能幫助孩子提升國際觀或國際視野。國際視野並不是與外遊次數或目的地遠近成正比,而是一種自我檢視,並對國際事務具備宏觀觀點或深切體驗的態度。而國際觀的建立和培養是可以透過正確渠道學習,參考郭壽旺之言──是尋求國與國或人與人之間相互了解的一種態度。

論到知識及科技技能,上一代大多不如下一代,但即使下一代擁有知識及科技的技能,他們仍需要上一代幫助如何有智慧地運用知識。李教授提到,他的兒子雖然有解鎖的技術,但他能否勝過試探——會不會運用這項技術去偷竊?這不是一個知識的問題,而是品格的問題,也是有沒有智慧的問題。

 

延伸閱讀:

Wallace, Jennifer Breheny. “Children need chores to teach mastery, responsibility: study.” The Wall Street Journal. March 16, 2015. https://www.theaustralian.com.au/business/wall-street-journal/children-n....

郭壽旺。〈如何有效拓展青年國際視野,培養具國際觀的人才?〉。網站:https://www.youthhub.tw/upload/file/20130619103920470.doc(最後參閱日期:2018年7月26日)

 

2018生命倫理對談 《基督宗教尋珍之旅》

第三回 聖經故事的美學與神學

講員:何崇謙博士,整理:吳慧華 | 何崇謙博士 (美國聖言講道研經學院 副院長兼教務長) | 吳慧華 (生命及倫理研究中心 高級研究員)
23/07/2018

神是偉大的藝術家,我們只要觀看神所創造的天地萬物,便會曉得神是彩繪及雕塑大師,祂所雕塑出來的物品是立體的,還會在地上走動,但我們可以說聖經故事是藝術作品嗎?或許有些人會認為聖經故事只有文學之美,但原來,聖經當中更會出現不同形式的藝術作品。4月10日的晚上,何崇謙博士為大家闡釋聖經故事如何充滿藝術性,以及聖經故事的畫作如何充滿神學。

 

聖經故事充滿美學—藝術性

聖經本身的創意和寫作風格甚豐,包括:詩歌、哀歌、故事、箴言、先知書、比喻、書信、愛情故事、天啟文等。無論舊約或是新約故事,神都樂意以極具藝術性的圖畫向人啟示祂的心意。神知道我們的限制,當祂要我們領受一些超過我們的經驗和知識範圍,以致難以理解的訊息時,祂便會使用我們可以明白的情境來傳遞祂的心意。

例如在舊約中,神化身彩繪大師,用極具立體視覺效果的彩虹與挪亞立約。彩虹像一把弓,事實上,彩虹的希伯來文便是弓的意思,彩虹的形狀就如一把沒有拉開的弓,代表著和平。神雖然滿有恩典,但祂也是公義的神,不會對惡行視而不見,祂用挪亞當時明白的符號具體地教導他明白,祂有豐盛的慈愛,並且不再消滅世界(創九8-16)。天上所呈現的繽紛彩虹,讓人感受到平安、和平、輕鬆、喜樂,以及神的溫暖,讓人不再哀傷。

至於亞伯拉罕,神雖然應許他有無盡的子孫,但他年事已高,又沒有孩子,他又怎麼能去理解,以及放膽相信這應許呢?很多時,神所作的應許,都以大自然的記號來呈現,讓人去理解。上帝的應許雖然表面看來是誇張和具象徵性的,而且有很大的比喻成份,但其訊息是很鮮明,並具說服力。亞伯拉罕屬於半遊牧民族,居無定處,很熟悉無垠的天空,又或是無數的沙塵,神便利用亞伯拉罕所熟悉的大自然現象作為視覺教材,來說明祂無限的恩典,以及祂向亞伯拉罕所作的應許。神為他預備了大銀幕視野,帶他到曠野去仰視天空,鼓勵他與天上繁多的星群接觸,並且數算一下星星的數目(創十五5)。其後,神再次重申祂的應許,重提星星後,加上海邊的沙,以此比喻告訴亞伯拉罕將有數之不盡的子孫(創二十二17)。

至於摩西,耶和華透過即興藝術(happening art)向他顯現,叫摩西體會到神如烈火般的能力。在神的山,就是何烈山上,摩西看見了焚燒的荊棘(出三1-2),荊棘如此脆弱,竟然在火中完整無損,讓他出於好奇心而向前觀看,由看見到上前去看,從近觀而聽見神的呼召,沒有先前的看見,就不能到達聽見神的聲音這一步。神聖的呼召通常以戲劇性的異象方式呈現,叫被呼召的僕人,能用肉眼和心靈的眼睛看見。

到了新約,耶穌採用具體並且生動的圖畫去描述天國的道理,無論是狼披羊皮(太七15)、眼中的刺與樑木(太七3-5)、兩種根基(太七24-27)、葡萄樹與枝子(約十五1-8)、撒種的比喻(太十三1-9)等,是上乘的「將文字化為圖畫」的藝術,為的是要洗滌聽眾心裡及思想中舊有的境界,改變他們的心靈內的想像力,從而進入一種嶄新的境界裡,明白真理。

 

「聖經故事的畫作」充滿神學——靈命性

明光社

我們可以以藝術工作者的形象來理解上帝,因為神是宇宙萬物的創造者,然而,有創造力的不只是神,祂所創造的「被造物」也有創造及再生的能力,神所創造的人類有生育的能力、神所創造的樹會結出果子。至於藝術方面,「被造物」所創作的聖經故事畫作,也能幫助人的靈性,讓人對神有嶄新的認識和體驗,並且對自己的實況有深一層的認識,從而帶來悔改的行動。有時,聖經故事的畫作帶來顛覆性的效果,衝擊著人對信仰的認知,邀請人作更深入的反思。

何博士以一些名畫闡釋藝術如何帶有顛覆性的效果以及講述神學。例如米高安哲奴(Michelangelo)在梵諦岡西斯廷禮拜堂(Cappella Sistina)所繪畫的〈創世紀〉(Genesis)穹頂畫,大家都非常熟悉亞當的手指與父神的手指觸碰的那一個畫面,可能不少人想過當中的亞當實在捨不得父神,何博士認為米高安哲奴想告訴大家,亞當右手緊握拳頭,表示還是想依靠自己,他只是勉為其難地伸出手指敷衍父神。至於父神,祂一隻手指觸碰亞當,另一隻手搭在一個孩童的肩膀上,顯然在父神心中,已經預備了另一位。

林布蘭(Rembrandt)的著名之作〈浪子回頭〉(the Return of the Prodigal Son),畫中兄長的手,緊緊相握,代表拒絕浪子。可是父親的雙手卻放在浪子身上,表示父親願意接納浪子,何博士指出父親的其中一隻手是男性的手,另一隻卻被繪畫成女性的手,男性的手代表審判,女性的手則代表安慰。

艾爾˙葛雷柯(El Greco)的〈脫掉基督的外衣〉(The Disrobing of Christ)是為托萊多主教座堂的聖器室(High Altar of the sacristy of the Cathedral of Toledo)而作的。耶穌穿著紅色的外袍,代表著祂雖然滿有尊貴的身份,卻仍遭人剝去衣服,為群眾犧牲,這讓神的僕人在每一次換上聖袍,並看到這幅畫時,都需要好好反省自己的內心及行為。

 

結語:藝術中有神學,聖經中有藝術

不是所有畫作都是藝術品,我們在廣告也會看見很多畫作,但它們的本質是硬銷、鼓勵人上癮、排除別家的商品、單方面操控,還有以偏概全,與藝術的特質完全相反。藝術的特質是開放的、多元的、提升人的視野、擴闊人的空間、包容性強,它亦可以具有顛覆性,帶來新的思維。聖經故事的畫作如此,聖經亦如此,前者是藝術中有神學,後者則帶有藝術。

人對美及藝術的渴求,是壓抑不住的,無論是文字創作之美,又或是繪畫之美,都是神樂於使用的工具,聖靈會把不同的概念,最重要是與真理相關的概念連繫起來,使藝術作品充滿生命。畫家需要的並不一定是新鮮的素材,而是把已經存在的素材連繫起來,聖靈會教人連繫不同的概念及素材,是人很重要的創意夥伴。

 

如何與大學生基督徒同行……我有話說

吳慧華 | 受訪者:蔡美珍女士(香港浸會大學 校牧處署理主管) | 撰文:吳慧華(生命及倫理研究中心 高級研究員)
30/05/2018

如何牧養現今的大學生?新一代的大學生是否比以前的大學生更我行我素,更難跟隨主,更難牧養?或許,我們要定義一下何謂以前,何謂現在。雖然我們很難以科學的方法去找到一條清晰的分界線去劃分以前及現在,但根據在香港浸會大學校牧處工作了25年的蔡美珍女士(Veggy)的經驗,我們大概可以把那些通過考核A-Level(香港高級程度會考)而進入大學的學生,稱為以前的大學生,而現今的大學生則指那些通過參加DSE(香港中學文憑考試)而進入大學的學生。

以前跟現今大學生的基本特質有甚麼不同?當然,這裡所作的並不是絕對的劃分,只是陳述一種很籠統的經驗之談,我們相信以前的大學生也可以有現今大學生的特質,反之亦然。根據Veggy的觀察,以前的大學生比較認識自己,清楚知道及專注於自己的目標,相對容易分享自己的感受,自信心、使命感及領導才能比較強,多些人願意委身成為基督徒團契或其他學會的職員。而現今的大學生嘴邊愛談感受,但其實對自己認識不夠深入,也不太能觸及自己心底的感受。他們不太確定自己的目標或喜歡的東西,喜歡探索新事物卻又怕辛苦,難以委身,以致有一些社團委員會,甚至學生會出現了「斷莊」的情況。Veggy相信這情況不單發生在浸大,在其他大學或專上學院也出現類似的情況。

至於信仰層面,現今的學生對《聖經》的認識比較淺,即使對《聖經》有較深入認識,與神的關係還是不深。就算是信二代,也沒有太多信仰經歷。不但與神關係淺薄,與他人的關係也說不上深入,可能因為現今的大學生,很多時都無法去選擇自己真正想要的東西,在父母或各方面的條件因素之下,他們很多事情都是被安排的,以致他們不太觸摸自己的內心,因而對自己了解不深,也變得不太容易與他人分享自己內心的感受。以前的大學生做事比較專一,有一些人加入了團契成為職員之後,便沒有再參與其他學會;現今的大學生則甚少會選擇連任職員。

Veggy認為以前的大學生跟現今的大學生有如此不同的特質,某程度與A-Level及DSE的考試制度有關係。A-Level的課程科目不多但內容深入,因此把考生訓練得專且深,DSE的科目較多但課程內容相對淺,訓練出來的考生也相對博而淺。另外,以往的大學生經過了辛苦的會考,再衝向A-Level的時候,有兩年的時間沉澱自己,知道自己想要甚麼。然而,考完DSE的學生,已經耗盡了不少精力,因此他們一進入大學,便只想放鬆,不想再選擇辛苦的崗位或輕易作出委身的承諾。再加上現今的大學生多從網上找資料,而不是從書本裡打好根基,因此博而淺是在所難免的。

面對現今大學生,雖喜歡探討新事物卻又怕辛苦,校牧處如何向他們傳講福音或栽培他們的靈性?Veggy指出以前校牧處只要籌備講座,便可以滿足大學生的需要,但現在,講座既不叫好也不叫座,這是因為同學們對於自己感興趣的事物,大可以從網絡世界中找到適合的資料,根本不必花時間參加講座。相反,活動若有體驗元素,他們比較願意參加,例如,傳講訊息之前,先邀請他們完成一些與主題相關的小任務,之後才聆聽簡短的訊息,這樣的話,他們相對容易投入。

除了活動要有所體驗,單一的屬靈導引(spiritual direction)也深受現今的大學生基督徒歡迎。屬靈導引主要是加強學生們與神之間的關係,經驗神在生活中的作為,明白祂的帶領,鼓勵他們觸及自己的內心,從而認識自己。其實,無論是以前,又或是現今的大學生,都需要牧者聆聽他們的想法,理解他們多一些,而不是單單要他們聆聽別人說教。Veggy推薦〈若可以,每一位傳道人應該看至少一次五月天演唱會〉這一篇文章給牧者們。它是由一位現職傳道人的浸大校友所撰寫的。他點出五月天的歌使人感到恍如有人明白自己的難處,流淚過後,帶來被治療的感覺,這讓他了解到「被明白、被治癒,有時候並不需要過多的大道理……耶穌對著每一位被社會遺棄的小群也是如此;至於那些高不可攀的大道理,不過是為了反駁站在道德高地的宗教領袖,並自以為早已放棄一切跟隨耶穌的門徒。好些時候,傳道人以為站在講壇之上就能化身成道德超人,要求信徒以三種態度(對,是三種,不多也不少)活出基督的樣子,才能夠對得起天上的父親。殊不知,晝夜無間的工作早已把各人弄得意志消沉,再多的道德教導只會讓人感到百上加斤,繼而對教會生活產生『勉強冇幸福』的感嘆……基督的福音,神學一點就是一份讓人感到不再被罪轄制、讓人感到自由的新生命。這不是要人站在道德高地訓示信徒生活如何不足,卻是讓他們感到縱然活在世上充滿拉扯,但上帝依然明白大家的苦衷、願意陪伴各人走過每一段迷茫旅程。」

無論那一個年代,基督徒都需要理解他們掙扎的同行者。25年並不是一段短暫的歲月,Veggy分享到在陪伴學生過程中有痛也有喜,痛的在於與同學們關係上的改變。以往的學校團契的同學舉辦聚會時,比較願意邀請Veggy參加,但現今的聚會偏向只讓同學參與,同學不再主動邀請「上層的人士」加入。喜的是被學生觸動,見證他們的成長。Veggy熱愛她的事奉,她認為學生的回應,讓她覺得做很多事情都值得。例如學生畢業後,仍願意與他們分享自己家裡發生的難處。另外,有一些同學畢業後毅然去讀神學,這是她意想不到的,都是她感到非常欣慰及被感動的事情。

不過,面對基督徒大學生人數在浸大校園每年遞減,由2015至2016年,全校有20.8%的新教徒,3.4%的天主教徒,到了2017至2018年有17.2%的新教徒,1.8%的天主教徒,Veggy認為中學生的福音工作真的非常重要。至於牧養現今的大學生或年青人,Veggy希望牧者可以給予他們信、望、愛。有些人或會覺得現今的大學生行為粗暴,其實,現今的大學生有如此行為,某程度上是因為他們對在上位者缺乏信心,包括牧者,他們不相信自己的聲音會被「聆聽」。面對整個社會的情況,他們看不到出路,也失去盼望,至於愛,更是他們非常需要的。牧者若可以,得重建他們對牧者的信心,知道自己的聲音會被聽見,亦幫助他們在神的裡面找到盼望,找到出路。另外,用多些愛心鼓勵他們,讓他們可以得到安慰。

願神加力給牧養大學生基督徒的同行者,並願神記念浸大校牧處及其他校園大學生事工的各方面需要。

 

延伸閱讀:

Willis Wu:〈若可以,每一位傳道人應該看至少一次五月天演唱會〉。《Medium》,2018年5月15日。https://medium.com/@williswu/%E8%8B%A5%E5%8F%AF%E4%BB%A5-%E6%AF%8F%E4%B8...(最後瀏覽日期:2018年5月2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