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注生命倫理 正視社會歪風

電影小組:電影類型十講 第二講:成長的儀式

郭卓靈   |   明光社項目主任(傳媒及生命教育)
14/09/2022

是次分享的電影類型是「成長的儀式」。根據電影編劇指南《先讓英雄救貓咪》一書所指,「成長儀式」的故事都是關於痛苦和折磨,通常是指「人生」的外力,是「看不見的、模糊的,或是因為無以名狀而無從掌控的」,但衝擊著我們的「怪物」(困境)。[1] 而主角們都有逃避問題的傾向,但到後來他們總得接受真正的解決方法,在痛苦中成長,而往往,他們需要改變的不是世界,而是他們自己。8月電影小組講座中,資深影評人王礽福先生以兩部精彩的獲獎電影《小丑》(Joker)及《瀑布》作為例子,為我們解釋這種電影類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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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部電影的主角在故事中一開始已患上精神病,但因著他們面對不同遭遇,他們成長後的結局亦大為不同!《小丑》的主角Arthur自小患上罕見的精神病,在壓力下會不能自控地大笑,但他一直都很努力,想生活重回正軌,並透過扮演小丑的工作將快樂帶給人們。但他的社區、工作、家庭不單未能支援他康復,反而令他面對更多壓迫:被欺凌及出賣,並因而失去工作。他還被三個「父親」傷害:在精神上被偶像傷害——當紅清談節目主持人Murray在節目中公然嘲諷他;親生父親遺棄他;在收養家庭中,他被養父毒打虐待,造成他的精神問題。面對著比自己更瘋狂的社會,Arthur最後發現用「以暴易暴」的方式去對待他不認同的人,是最令他舒暢,能使他跳起「小丑」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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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瀑布》中的媽媽羅品文,因丈夫有外遇而離婚,使她獨力支撐家庭,過大壓力令她失去了高薪厚職及患上了精神病,但電影中品文所處的家庭、社會都對她很友善:她的女兒小靜會與媽媽共渡康復時光;家庭傭工、病友、新工作的工友與上司等都對她很好,給予她一家支援與接納,以致品文能放下過去並漸漸康復。小靜也能從中成長,變得成熟。

兩個角色似乎最終都「成長」了,接納了自己所處的困境,但小丑卻因著缺乏愛、關懷和理解而使他走進最後的瘋狂,而品文卻因為有家人的陪伴和社會的接納,讓她慢慢好起來。筆者和礽福都認為這兩個故事都是各走極端,我們所身處的社會沒有那麼極端的壞,亦沒有那麼理想的好,但值得我們深思的是,如何可以使這世界向好的方向走,就像那塊蓋著品文家外牆的藍色帆布,只要能被拉下來,外間溫暖的光就能透進心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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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史奈德〔B. Snyder〕:《先讓英雄救貓咪:你這輩子唯一需要的電影編劇指南》(Save the Cat!: The Last Book on Screenwriting That You’ll Ever Need),秦續蓉、馮勃翰譯(台北:雪夢千里文化創意事業有限公司,20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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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境》(Wonderland) ——把握時機陪伴眼前的真人

郭卓靈 | 明光社項目主任(傳媒及生命教育)
16/09/2024

隨著人工智能(AI)的深偽(deepfake)技術發展愈趨成熟,AI模擬特定人物的行為舉止、聲線等已經變得愈來愈逼真,內地有公司最近就利用AI生成技術,為客人「復活」已故的人,據稱「需求火爆」,一年內完成超過650張訂單。[1] 客戶們下訂單背後的心態為何,中間有沒有界線?實在值得我們反思。而在本年上映,並於Netflix上架的韓國科幻電影《夢境》(Wonderland),就以這個題材發展出三條主要的故事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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戲中的白李(湯唯飾)、具晶麟(裴秀智飾)及徐海利(鄭有美飾)都有使用到「Wonderland」公司所提供的AI虛擬服務。海利是該公司的首席策劃人,她的父母離世後,她一次都沒有在夢中見過父母,但卻能透過Wonderland的服務與父母再次溝通,甚至感受到父母對自己的關心。身患重病的女強人白李,就自己訂了服務,打算死後在系統中「復活」,成為自己兒時夢想的考古學家,並讓女兒及母親與自己溝通,保持聯繫。而晶麟的男友因在醫院昏迷,她使用服務就為了仍然能感受到男友時刻的關心、陪伴。

說到這裡,我們會發現主要使用服務的人為的是解決「陪伴」問題。仍在世的人,因親人離世,需要時間面對及接受親人已經永遠離開。但如果能與生成式AI交流,對用戶來說,不在身邊的人就恍如住在系統中沒有離開,父母仍能與女兒溝通,陪伴成長,男友仍能關心女友,形影不離。那就是以「模擬」對話及聊天,來緩解思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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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影中還有一個AI系統管理者盛駿(孔劉飾),他常出現提醒在系統中已死去的白李:這是夢境,但只要你相信它就是真!這不就是每位服務使用者的心態嗎?大家都知道系統中的故人是數碼人,但仍然選擇去和他/她(其實是AI)溝通,回應「它」的關心及提問。

最後,電影有兩條小副線:一位婆婆的孫子已死,為表達對孫子的愛,她毫不吝嗇地讓他在外國過著奢華的生活,卻讓自己陷入要支付巨額費用的苦況;還有結尾彩蛋片段中,兩位長者透過Wonderland服務對話,認出對方是自己年輕時的情人,並為以前不告而別的事而道歉。生命中,我們有可能忽略或錯過了很多時機,未有好好對人表達自己的心意,在對方不在時,才會感到遺憾,想去作出彌補。

沒錯,AI「復活」的「數碼故人」像真度相信會愈來愈高,但畢竟也是虛擬出來的「幻象」,長期與它對話及「相處」,也只會讓自己繼續接受不到親人已離開的現實。對著它說多少次「我愛你」、「對不起」,也始終不如可以把握時機對真人說出心底話,好好和他/她相處及擁抱他/她。

有說「五道人生」可為臨終病人提供紓緩治療,就是在病人離世前與親友一起回顧人生,雙方可以好好地「道謝」、「道愛」、「道歉」、「道別」,以及「道諒」。人生有很多未知之數,要說的話還是及早說吧。


[1] 一条:〈AI換臉是善或惡?有人藉此詐騙 有家屬「複活」已逝親人陪伴餘生〉,《香港01》,2024年3月10日,網站:https://www.hk01.com/知性女生/997676/ai換臉是善或惡-有人藉此詐騙-有家屬-複活-已逝親人陪伴餘生(最後參閱日期:2024年9月19日)。

《罪後真相》(The Post-Truth World)

郭卓靈 | 明光社項目主任(傳媒及生命教育)
30/07/2024

網媒記者劉立民(張孝全飾)被邀去監獄作訪問而被捲入一宗事件,前體育新星張正義(陳昊森飾)多年前因被控謀殺而入獄,他乘劉立民到監獄時越獄。劉決定繼續追查事件,讓其頻道可以衝到更高的流量,但愈追查就愈發現真相並非他所想像。其他網媒及網民的評論、回應,都不是根據證據而作,而是憑自己感覺來選擇相信甚麼「真相」。

《罪後真相》為2022年台灣犯罪懸疑電影,於Netflix可以看到。劇情引導觀眾跟著劉立民及張正義去追查案件,兩人所愛的人都牽涉其中,但他們都不願相信。當然劇情峰迴路轉,嫌疑人一個接一個,去到最後的「最後」才可以知道案件的真相。電影名字改得不錯,「罪」與「最」在普通話是同音的,配合了電影的特點:是否有「罪」,都只是大家所選擇相信的「後真相」,而在電影的「最後」,我們才看到其「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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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影讓人反思現時的網媒記者、KOL(意見領袖)、網紅等,會否為求訂閱人數一直高企,或繼續增加,而選擇報道有別於真相的內容?他們會否憑良心說話?還是會帶著私心,為給予自己有利的一方去說話,製造輿論或假象?真正知道真相的人,會否操控「真相」,對公眾說話時先作篩選,並用方法增強說服力?所謂的求真,又是否真的可以求得到?

另一方面,網民面對網絡上很快就可以獲得的碎片式資訊,許多人未必會仔細閱讀所有內容就立即作出評論,人云亦云;又會以為自己在網上搜尋一下,閱讀不同的網站資料,就會得到正確的資料,未有懷疑網上的資料是否來自可信的渠道,資訊背後有否牽涉金錢利益,也不知道媒體訊息被背後的金主操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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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好像電影中的故事,牽涉經年累月的案件,涉事的人和事千絲萬縷,更需要保持冷靜觀望事態發展,但人們往往在未掌握足夠的資料前,就會按著自己的感覺或斷章取義地回應,把推斷的說法當作真相去相信,未審先判,甚至化「信念」為行動,對當事人或其親人作出滋擾及欺凌。真相,我們未必可以全部知曉,為免因衝動作出錯誤的行動,跟車太貼而「炒車」,我們可以保持觀望的態度,留意事態的發展,而且未必要立即作出評論及回應。在重要的事情上,可多角度了解,小心查證,真相並不是由速度來決定的 。

過猶不及的「斷捨離」?

郭卓靈 | 明光社項目主任(傳媒及生命教育)
24/07/2024

互相成全的追夢者

20/06/2024

連場大雨的週六,天文台更三度發出黃雨警告,在教授興趣班過後拖著疲累的身子,正考慮要不要再冒著雨坐車去宣道中心聽黃綺琳(Norris)這位追夢者主講的交流會……在掙扎中覺得這不也就是追夢者的感覺嗎?好,堅持一下,去吧!聽著Norris的分享,確實知道電影《填詞L》除了是她作為一個填詞人的歷程以外,也是她作為編劇、導演的一種實踐及堅持,並與一班有心人互相支持的一件寶貴的結晶品。從她豐富的分享中發現,追夢是未完的競賽,因為就如她電影所描述,就算她在填詞比賽中成了冠軍,簽約成為了唱片公司旗下的合約填詞人,她仍要與其他的填詞人競賽,填了詞也不一定會選中你,採納你的版本。電影拍完了一部,也要繼續拍另一部,夢是一直向前走的,沒有「追完夢」這回事。

另外,要完夢,尤其是一個很大的夢想,需要很多人互相支持、一起成全。電影《填詞L》也就是她得著監製黃鐦的支持,拍得一天得一天的去完成這個電影。Norris說拍電影一天約十來萬元,每次籌夠二十多萬元就拍兩天。整部電影拍了15天完成,就是這樣一步一步的拍,再後期慢慢的剪,約200多萬元就能夠完成(但其實整部電影如果沒有有心人「拍膊頭」幫忙,要付足費用的話,成本起碼要700多萬元才夠。)連她自己也奇怪,不知為甚麼就是沒想過這電影會拍不完。筆者深感有這種有多少拍多少,見步行步都要把它完成的堅持,實在不簡單。

Norris分享到夢想似是一個個暫存的泡泡,「暫時未能做到的,如stop motion (定格動畫)電影、音樂劇電影等,需要很多資金才能拍到,那就把它們變成一個個的泡泡放在眼前飄著……」她的夢不只一個,要看時機才能實現。筆者十分欣賞她面對困難的心態,每次當她遇到阻礙,她會認為不順利是正常的,是一個讓她改進的機會,她更喜歡以靈活的方式去面對及作出改變,讓事情可以完成之餘,還比之前改得更加好。追夢的路還漫長,相信天父會按祂的心意,讓「萬事互相效力,叫愛神的人得益處」。希望不單止是追夢的人可以互相扶持,也願大家如見到有夢想的人,幫他們一把,使他們夢想成真。或許也能把你的夢想也燃點起來。

參考資料:

〈《填詞L》的追夢者——與導演交流夢想實踐〉。基督教宣道香港區聯會。2024年6月15日。網站:https://cmacuhk.org.hk/2024/06/17/%E6%96%87%E5%8C%96%E6%B4%BB%E5%8B%95-%E3%80%8A%E5%A1%AB%E8%A9%9El%E3%80%8B%E7%9A%84%E8%BF%BD%E5%A4%A2%E8%80%85%EF%B8%B0%E8%88%87%E5%B0%8E%E6%BC%94%E4%BA%A4%E6%B5%81%E5%A4%A2%E6%83%B3%E5%AF%A6/

《填詞L》的人生衝突

郭卓靈 | 明光社項目主任(傳媒及生命教育)
30/05/2024

創作歌曲要有曲、詞,而粵語因為有九聲六調,粵語歌普遍會先譜曲後填詞。填詞人要寫得「啱音」、言之有物,又要押韻,就要經常磨練。若想走商業路線,寫出流行曲詞,並讓自己的作品於大眾媒體中播放,在未有社交媒體的年代,真的不是易事。電影《填詞L》就是講述女主角羅穎詩,夢想成為CASH(香港作曲家及作詞家協會)會員,歌詞作品可被大眾聽見,追夢路上遇到的事。

戲劇中的「衝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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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影、戲劇要有「戲」可做,就要有「衝突」(亦可以是矛盾、鬥爭)。當角色有慾望,有想要或想追求的東西時,在他追求的過程中出現了阻礙,這樣「衝突」就會出現。在面對衝突時,演員(actor)要作出行動(acting)來解決衝突,劇情就會有所推進,角色也會在過程中出現「改變」(往往是心態上的改變)。《填詞L》主角羅穎詩身邊的人,大都支持她走填詞路,電影中沒有惡人與她對著幹,那還會有甚麼「衝突」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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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崎嶇的人生」也可以是「衝突」。羅穎詩強烈渴望達成夢想,這想法成為一種慾望,在追夢的過程中卻遇到重重難關:校內演出被「腰斬」、歌手灌錄了新歌卻未有出碟、贏得填詞人合約卻失去填詞機會、唱片公司要歌不要詞、遇上有夢想的老闆但公司卻要倒閉等…… 際遇可謂坎坷。她所面對的「衝突」不是由人引發,而是人生中一浪接一浪的打擊與失望,她在專業的領域中一邊學習、一邊浮沉。面著不同的挑戰,她就不斷的在對自己的肯定與否定、跌倒與撐起、想放棄與被鼓勵之間遊走。最後,這些經歷成了她的七個lessons(課堂):「啱音」、「押韻」、「0243」、「情歌」、「CASH會員」、「填詞人合約」和「出街歌」。

就算掙扎也不言棄

平凡的人生未必會遇見離奇古怪、懸疑十足的事情,但向著目標的途中,往往不會那麼順心,「衝突」隨即出現。生活困苦、家庭關係破裂、意外、生離死別等,都影響著我們的步伐,都會令我們採取「行動」,與其搏鬥。或許,「畀啲掙扎」去過人生才夠挑戰?還是這就是所謂的「人生如戲」?無論如何,藉著主,信徒在世上都成為了「一台戲」,給天使和世人觀看(林前四9),縱遇困難,我們都可以起來「行動」,盡力嘗試,不輕易放棄。

電影小組:電影類型十講 最終回:伙伴情

郭卓靈 | 明光社項目主任(傳媒及生命教育)
20/03/2024

電影類型十講來到最終回,分享嘉賓王礽福先生挑選了2023年於網上串流平台推出的電影《真愛玩失蹤》(Ghosted)來為大家講解「伙伴情」[1] 類型電影的特點和結構。雖然電影在上架的首兩天,吸引了超過328,000名觀眾收看,是有關串流平台有記錄以來觀看次數最多的新上架電影,但它所得的評論卻未如理想,有不少人認為該電影內容拼湊,男女主角合作亦被指未有化學作用,更被提名最糟男、女主角及螢幕情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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礽福介紹到「伙伴情」類型電影有三大要素:一、由於主角的生理、心理或是道德上有所缺欠,所以需要伙伴相助;二、與主角互補的伙伴出現,可以讓他/她的生命變得完整,或是對方有主角所需的特質;及三、在電影中有各式各樣的阻礙出現,包括誤解、觀念差異、重大歷史事件或社會壓力等等。而礽福亦稱,如電影是「雙主角制」的話,電影中主角及伙伴在經歷事件後都會有所成長。在「伙伴情」類型的電影中,很著重講述一對搭檔如何發現「沒有彼此就無法過得那麼好」這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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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網絡上有人稱這電影為爛片,但礽福認為這部電影仍然是看得下去的。雖然電影有叫人費解的地方,如男主角由最初有哮喘到中途變成如「美國隊長」般好打,而尾段旋轉餐廳的旋轉速度亦非常不合理,根本不要求觀眾運用智力分析結尾的情節,但起碼電影男女主角都是靚仔靚女,片中的一些設定對推動劇情有所幫助,如男主角的農業知識能幫助洞悉女特工家中植物的DNA,推斷出生化武器的密碼。而女主角一切以任務為先的取向,在最後卻因為男主角在危難中的保護和照顧,讓她慢慢改變,開始懂得為愛、為別人而犠牲任務。

自2022年6月開始「電影類型十講」系列,為大家細心拆解過十多部電影的結構。雖然觀眾一般很少會這樣精細地看電影,但礽福認為電影投資很大,是一門很精緻的藝術,好的電影是值得觀眾一看再看,細心地去閱讀它精彩的地方,並學習如何在電影中找出證據去解讀它所表達的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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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有關電影故事的類型分類方法,是參考自《先讓英雄救貓咪》系列書籍,該系列書籍是使用「夥伴情」這個寫法。

編者序:成長中的障礙賽

蔡志森 | 明光社總幹事
14/02/2024

一代不同一代,當世界的轉變速度愈來愈快,不同世代面對的挑戰差異可以很大,無論是在上世紀70、80年代香港經濟起飛時成長,或是千禧年前後較富裕環境下成長,以至過去幾年在社會運動和疫情陰霾下成長的青少年,所面對的挑戰截然不同,作為父母、老師和導師的,大家的成長經驗恐怕難以成為主要參考。過去幾個月,香港學童自殺的情況令整個社會都震驚和傷心,究竟青少年面對的嚴峻挑戰是甚麼?他們的抗逆力出了甚麼問題?家長、老師和所有關心青少年的社會人士又可以做甚麼?這是大家都十分迫切想探討的。

在美國,一個關注精神健康議題的網站指出,現時青少年經常面對的問題主要是受社交媒體的影響、自我形象低落、外貌遭負評、同儕壓力、欺凌、學業上的挑戰、外在各種壓力、與性相關的危險行為、藥物或賭博的沉溺行為、抑鬱和焦慮等。[1] 就以上各點,本書希望可以幫助各位關心下一代的朋友,了解青少年在成長中所面對的種種障礙,並以合宜的方法和態度協助他們跨越這些障礙。

本書收錄有關沉溺行為的文章,主要是回應青少年沉迷電玩的情況,另外,亦收錄了有關靈性支援的文章,讓家人、朋友可以幫助青少年面對各種衝擊。作為教會群體,我們相信如果青少年能在靈性層面得到餵養,由聖經真理導引他們,便能更堅實的成長,即使面對再混亂的世代,走進了人生低潮,他們也不會失卻盼望。因此,本書的最後一個部份為信仰支援,盼望透過相關文章,回應青少年在靈性方面的需要。盼望本書,能為青少年,以及他們的同行者帶來一點幫助。


[1] LCPC, “12 Common Teen Issues & How to Support,” Choosing Therapy, last modified May 4, 2023, https://www.choosingtherapy.com/teen-issues/.

如何回應子女心底渴求的愛

熊嘉敏 | 明光社項目主任(性教育)
12/01/2024

每個人的內心深處都渴望被愛、被接納、不想被人遺棄,當這些渴求長久得不到回應時,可能會令人變得缺乏自信和自尊,寧願把自己的感情隱藏起來,在人群中亦表現得退縮。作為父母,可以怎樣令孩子感覺得自己被愛呢?而在日常生活中,父母又可以怎樣回應提問,令孩子感受到自身的價值呢?本文將會探討一下這個課題。

孩子在尋找自己的價值
有些孩子會問父母充滿童真的問題,例如「我可愛些,還是貓可愛些?」「你喜歡陳小明多些,還是我多些?」若把這類提問圖像化,孩子把自己放在天秤的一端,另一端則放上他認為重要的事物,這樣的問題其實展現了「渴望得到認同」的需求。
這需求也標誌著孩子的成長,開始察覺「自己意識到的自己」和「被他人意識的自己」,[1] 孩子開始在意「其他人是如何看待自己呢?」「我的成績好嗎?成績不好的話,人們會怎樣看我啊?」父母既然是孩子心中重要的人,所說的話自然舉足輕重,請父母給予孩子肯定的回應:「在媽媽的心裡,你永遠比貓、比陳小明更可愛,因為你是我的寶貝,媽媽非常愛你!」

年紀愈細的孩子,對父母某些感受或意見愈敏感,愈容易感到父母是拿他們與其他人作比較。例如父母說:「志仔的數學考得不錯啊」,孩子對這話的解讀是「我的數學成績不夠好」。當父母讚美「小琳在運動會跑步項目得到冠軍,不錯啊」,孩子聽完後就莫名其妙的黑起臉來,晦氣地說:「哼,原來你更加喜歡小琳」,這些反應實在令父母感到相當錯愕。

那麼父母是否要避免對其他事物表現出欣賞和喜愛,唯獨對自己的孩子讚口不絕呢?當然不是。人與生俱來都喜愛美好的事物,而且懂得欣賞別人是建立人際關係的重要條件;若對孩子過度讚美,可能會產生其他問題,例如自大、自戀、嫉妒、猜忌,這類性格特質讓人敬而遠之,失去友誼。父母的言行舉止彷彿是一面鏡子,他們待人處事的方法往往會投射到孩子的身上。父母如能明白自己有獨特的價值,遇到美好的人和事物,也不會妄自菲薄或鬱鬱寡歡,可以敞開心扉去欣賞,這種寬廣的處世態度也會延續到孩子的身上。「重新去思考和明白自己是有價值的、是被愛的人」這種正面的想法,是需要慢慢在人的心裡培育,就算作為成年人,堅定如父母,有時也會因著比較衍生出負面情緒,甚至被它們佔據心頭,例如擔心、恐懼、自我懷疑等。舉例,我們看到別家的孩子品格和成績都不錯,可能就會懷疑自己是否合格的父母,為何自家的孩子不及別家的孩子;當老闆讚賞某同事的業績好,就會擔心自身表現是否達標。如此看來,這類負面的想法常存在人的心裡,只是成年人沒有如孩子般把不安的感覺直白地說出來。我們需要帶領孩子不斷地以愛人愛己的心去疏導負面的情緒,以美善的眼光去擊破謊言,慢慢學習怎樣在獨處時、在群體裡安然地自處。

父母的回應能讓孩子感受到接納
每個場景總有表現稍遜、未如理想的人,例如當孩子告訴你班上某同學考試低分,或某同學在班上出醜等瑣碎事,假若我們以為事不關己就不用勞心,不加思考就去回應,甚至取笑當事人,例如說他「很笨」、「很差」、「懶散」,他日自己的孩子遇上類似的處境時,這些負面的批評就會全部傾倒於孩子的心上。
其實我們又怎能知道別人的實際狀況,隨口說出惡意的話?這實在是對別人和自己都有損害。當我們用父母的心腸,以憐憫、包容的態度去接納當事人,再和孩子一起說說改善事件的方法,生活裡就會多一點愛心、少一點批評。

有些人得天獨厚,擁有許多令人羨慕的優點,例如吸引的外表、財富,但他們也會有孤單的時候;有些人成長於平凡的家庭,仍能為生活裡的小事感到滿足。如此看來,即使在不完美的客觀條件裡,人們仍可以選擇開心地生活,而當中的秘訣是「愛」。從來沒有人能看得見「愛」,但當大家彼此接納和珍惜,這就是「愛」的明證。既是為人父母,讓我們先用愛心去溫暖和接納自己的孩子,也用愛心去擁抱與孩子一起成長的群體,這樣「愛」就在我們當中了。

價值觀的傳遞以愛為基礎

美國有心理學家指出,人類的行為大都經由學習而來,個體自出生以後,就會不知不覺間學習、模仿別人的行為,[2] 這就解釋到為何以身作則的教導方法總是比較有效,因為孩子在模仿著父母的行為。不過,若要孩子依循父母的價值觀,這事情其實有前設,就是彼此的關係良好。一位從事家庭和兒童教育主題寫作的作家就提出,當孩子能在父母身邊感受到愛和信任,他們便會接受父母的價值;相反,假如父母對孩子過於嚴厲,孩子在父母身上學到的便是嚴厲的管教手法,而不是價值態度。[3] 身教雖然重要,但世上沒有完美的人,為人父母者再努力,也難免有缺點,不過只要願意學習、成長、突破自己和作出改變,抱持這種態度已經很好了。有人說親情與愛能令人變成更好的人,[4] 這的確很真實。


[1] 榎本博明:《人們為什麼想要被認可?》(承認欲求に振り回される人たち),駱香雅譯(新北:方舟文化/遠足文化,2022),頁91。

[2] 辰民爸爸:〈親子關係|為甚麼孩子一點也不像我?〉,正向家長學院,2023年9月6日,網站:https://www.healthymind.org.hk/2023/09/06/親子關係-|為甚麼孩子一點也不像我?/(最後參閱日期:2024年1月2日)。

[3] 〈如不能以身作則 再好的價值觀也只是空話〉,智富雜誌iMoney,2017年9月11日,網站:https://imoney.hket.com/article/1901092(最後參閱日期:2024年1月2日)。

[4] 〈【從心開始做父母】做父母犧牲太大? 找到平衡點得着比付出多〉,《香港01》,2019年7月28日,網站:https://www.hk01.com/熱爆話題/354446/從心開始做父母-做父母犧牲太大-找到平衡點得着比付出多(最後參閱日期:2024年1月2日)。

一切由心開始

蔡志森 | 明光社總幹事
12/01/2024

我們活在科技幾乎主宰一切的年代,沒有手機、不懂上網、無法電子支付的人,可說舉步維艱,莫說難以走出香港,連日常與人保持連繫亦十分困難。不過,正因如此,我們更要提醒自己,科技只是我們的助手、不是我們的主人,人與人之間的關係,最重要的其實是心靈,令我們出現問題的往往是心靈的隔膜和偏差,而不是沒有手機。

過去一年,連串的學童自殺令青少年的心理健康響起警號,無疑教育制度帶給學生的壓力、以及社會氛圍對年青人追求夢想、自由、公義和平等造成了不少挫敗和失望。不過,自己仔女自己救、自己學生自己教,當大環境未能短期內改變、甚至根本不知幾時才可以改變的時候,大家首先可以做的就是更多關心身邊的人,更多聆聽子女和學生的心底話。成績和成就不代表一切,更重要的是協助他們找到生命的價值、肯定自己是有價值的人、學會代入他人的處境、學會寬恕,明白身邊其實有很多會令人容易產生偏見的陷阱,可能來自AI、來自心儀的偶像、來自我們的政見、也可能來自我們對性傾向的誤解等等。

建立正確的人生觀,學會分辨影響我們的種種世情,是我們在新的一年送給自己和下一代最好的禮物,當然,作為信徒,更要學會明白神的心意,不要讓自己的執著凌駕神自己的說話。誠願今期《燭光》,能為大家在紛亂的世情之中帶來一點的盼望、以及成為大家在崎嶇前路上的一點光。

認識青年人的精神健康

張勇傑 | 明光社高級項目主任(性教育)
12/01/2024

明光社於2023年11月舉辦了「認識青年人的精神健康」講座,邀請了精神科專科醫生陳玉麟來為大家剖析青年人的精神健康問題。

陳玉麟醫生表示沒有人可以真正了解年青人自殺的原因,因為自殺不是剎那間的行為,而是非單一原因促成的過程,但很多時自殺都與精神健康有關,因此如能加倍留意年青人的精神健康狀況,及早找出面對這方面問題的年青人,便能及早提供治療。

情緒病有異於一般的疾病,病徵可能不明顯,不過有些患者會有較明顯的生理症狀,如心翳、肚痛等,這都是受情緒影響導致。陳醫生指出若能察覺出情緒病的早期徵兆,如性格顯著改變、情緒波動、對人對事都失去興趣、出現自殘行為等情況,及早介入跟進,可減低當事人因情緒病對其家庭、學習、工作及感情等生活範疇的影響,並減低自殺風險。

而在眾多情緒病中,抑鬱症是特別需要關注的。陳醫生指,人總會有不開心的時候,但抑鬱症的情緒低落則會持續一段很長的時間,患者心情煩躁,逃避正常的社交生活,拒絕將困擾自己的事向人分享,腦海裡不停想起很多不愉快的事,覺得自己沒有價值,失去對生活的希望,甚至有自殺的念頭。陳醫生指出精神健康出現問題的朋友都不會主動見醫生,所以如果察覺到身邊有人出現抑鬱症的徵狀,便要鼓勵他們見醫生接受合適的治療。

陳醫生慨嘆今天的年青人面對很多的創傷,人與人之間的關係割裂,移民潮亦令他們倍感孤單,社會欠缺上流機會令他們看不到出路,社會和家庭環境往往令他們感到壓抑、焦慮、被否定、被遺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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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年人不能幫助年青人解決一連串的問題,但可以培育年青人的心理韌性,以增強他們面對壓力的能力。陳醫生指出父母或其他主要照顧者的角色很重要,除提供身體上的照顧外,也要好好照顧年青人的心理需要,肯定他們的能力,培育他們的自尊心,也要培養其社交技巧能力,以便他們建立足夠的朋輩支持。而今日香港社會撕裂的情況很嚴重,如能讓年青人知道他們是屬於某一個家庭或團體,總有人在身邊支援他們,便可以透過建立歸屬感,增強他們心理韌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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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影小組:電影類型十講 第九講:精神病院

郭卓靈 | 明光社項目主任(傳媒及生命教育)
12/01/2024

電影類型十講來到第九講,分享嘉賓王礽福先生以電影《芭比》(Barbie)來為大家介紹「精神病院」類型的電影。礽福根據《先讓英雄救貓咪》一書,指出「精神病院」類電影的三大要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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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要和群體有關——就如在Barbie Land中居住的一眾Barbie及Ken;
  2. 主角作出與體制衝突的對抗——Barbie發現自己變得與其他娃娃的想法不同,連身體也改變了,她選擇出去真實世界處理問題;及
  3. 主角作出犧牲——Barbie最後離開了群體走進真實世界,並想擁有真實女性的身體作為新生活的開始。

礽福稱,「精神病院」類電影中的「群體」往往有一套獨特的規則和倫理,處身其中,跟置身狂熱的邪教團體沒兩樣,群體中的一員究竟是好是壞也難以定論。這類故事總有一個特殊份子在其中,會站出來揭露所謂的群體目標只是騙局,並抵抗體制。礽福就認為《芭比》亦有這特別之處:無論是Barbie們或Ken們,都以體制為榮,在群體中喪失了自我,過的似是很美麗,但不實在的生活:連日常生活簡單如洗澡、喝水都是假的,以致最後主角Barbie出走到真實世界去開創自己的人生,而Ken則留在Barbie Land繼續探索自己往後的生活,不再依附著Barbie。

《芭比》一開始透過疑似向電影《2001太空漫遊》「致敬」的一幕,講述Barbie現身原始之地,就像黑石板引領猩猩改變,Barbie也使女孩「進化」,令她們不再扮演媽媽照顧嬰兒的角色,知道女性擁有無限可能,像Barbie所代表的多變與時尚。但這是否就是女性主義或性別平權了?這是礽福所質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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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arbie Land的「女尊男卑」為電影裡的真實世界的相反形態,Ken們在當中被冷待,以致他們會想推翻Barbie Land,成立以父權主義為主導Kendom。這反映著在父權社會下受壓迫的女性,同樣也想提倡女權主義來解決問題。礽福認為這電影透過Ken,以及另一個電影人物Gloria帶出了女性所面對的矛盾、掙扎,當父權中的男性沒有真實了解到女性所面對的困難,就難以為女性提供最準確的答案。他最後以神學角度分享到:每個人只可以是男人或女人,但人卻是男人加女人,所以男女需要互補。而當父權社會沒有好好了解女性,只憑空想像她們的需要,就無法為對方提供真實的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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勿令最愛變成最痛 《年少日記》電影欣賞及交流會

郭卓靈 | 明光社項目主任(傳媒及生命教育)
12/01/2024

為關注兒童及青少年學業壓力、情緒及自殺等問題,明光社分別在12月及1月在MCL長沙灣戲院舉辦了兩場「《年少日記》電影欣賞及交流會」,希望能與關心兒童及青少年成長的家長、導師交流。於2023年12月20日舉行的交流會,我們邀請了資深社工竺永洪先生(竺Sir顯理中學校長吳浩然先生(Kenneth本社總幹事蔡志森先生(志森)擔任分享嘉賓,在欣賞電影後,他們與參加者一起到CityLab暢談對電影的感受及對回應有關議題,整日的活動約有100人出席。

對於電影中有家暴情節,觀眾可能會覺得和自己的生活有距離,這些事不會發生在自己家庭,但志森認為電影中對孩子最大的傷害,是不少人看著小男主角所經歷的,但沒有人向他伸出援手!他認為在香港教育制度中,不單是學生,家長、教師都承受著很多壓力,我們雖然難以改變制度,但對身邊的人的態度卻可以改變,為身邊有需要的人多走一步,可能可以改寫一些事情。在香港,很多家庭都未必是幸福家庭,兩對夫婦中便有一對離婚,有家庭問題的人又未必會說出來,但如果鄰居、親戚,甚或學校、教會、社區中心等可以做點事,情況可能會很不同。

作為校長,Kenneth認為教育應該「對人不對事」,因為在學校中,應該將重點放在人身上,太過著重過程,容易為了完成某件事而令人承受過多壓力,犧牲了學生、其他老師,甚至自己的感受。他指出學校應有多點人情味,不應為追「指標」而變得物化。另外,在電影中,發現學生的自殺信件的,是一位校工,他認為每個人都可以敏感一點留意身邊的人事,雖然不易,但仍可以多點關心學生。他指出老師的專業應是觀察人,而非自己所教的學科。學生在家庭所承受的,可能會化為於學校的行為,應小心觀察。有時給人時間沉澱,會讓他們慢慢說出感受,人在尋死之前,一句關心的話對他來說都很重要!

而具有豐富前線經驗的社工竺Sir,認為電影帶出了很多他工作時會面對的實況。他指出家長應讓12歲以下的孩子知道無論自己表現如何,父母都會愛錫他們,不會把他們遺棄。而對於12歲至18歲的子女,則應讓他們知道無論他們有甚麼想法,父母都一定支持,但條件就是要先和父母商量。Sir亦坦言有很多家長用錯了方法教導孩子,以交易的方式(transactional parenting)讓孩子認為自己的價值就是分數、能力,如未達要求,就等於自己沒有價值,這還可能會迫使孩子為了想得到的東西(如旅行、禮物)而說謊。對於破碎家庭的孩子,竺Sir指出孩子身邊的人可以給予他們一些「人有我有」的東西,如邀請他們吃冬至飯、為他們開生日會、送生日卡等,讓他們知道有人關心、記掛著他們。

最後,Kenneth表示老師不應太急、宜慢慢做好工作,觀察及幫助有需要的人;竺Sir則指出只要相信就可以改變世界,可以由分享訊息開始,把福音傳給服侍的群體;而志森就分享到憑信心就可以去做,「點都應該做到啲嘢,幫到啲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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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場交流會則於2024年1月2日在MCL長沙灣戲院舉行,分享嘉賓包括《年少日記》導演卓亦謙先生、中華基督教會基灣小學(愛蝶灣)校長黃靜雯女士,及竺永洪先生,超過100人出席聚會。)

電影小組:電影類型十講 第八講:阿拉丁神燈

郭卓靈 | 明光社項目主任(傳媒及生命教育)
20/11/20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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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常的電影分類,如:動作、冒險、喜劇、悲劇、恐怖、奇幻、歌舞劇等,都不能告訴你那電影究竟在說甚麼故事,所以我們應該用史奈德的電影類型來把電影分類,讓大家知道在看的電影究竟在「講甚麼」。分享嘉賓王礽福先生這次介紹了「阿拉丁神燈」類型電影。大家可能都認識《衰鬼上帝》(Bruce Almighty)或《大話王》(Liar Liar),它們均屬於這類型電影,主角得到了上帝賜予的權力與神力,或願望蒙應允後,對主角的人生及家庭造成了重大影響,甚至需要收拾殘局。

2023年上映的電影《閃電俠》(The Flash)也屬於這類型電影,其橋段與《回到未來》(Back to the Future)、《蝴蝶效應》(The Butterfly Effect)相似,主角因為獲得力量可以回到以前,他改變了一丁點的事情而演化成未來難以預料的改變,甚或災難。為正義聯盟一員的「閃電俠」在一次高速前進時,發現自己可以回到過去,於是他萌生一意念,想回到兒時去改變一點,讓母親記得買茄汁,以改變母親隔天被殺的命運。雖然只是一丁點的改變,但行動卻不單改變了他自己的歷史,也變成「蝴蝶效應」改變了世界,該發生的事沒有發生,時空亂作一團。在過去的時空裡,他與年輕的自己相遇,差點沒被閃電電倒,不然成不了閃電俠,及後他也意外地失去了超能力;那個世界只有超少女,卻沒有超人。由於世界沒有甚麼壞事發生,所以蝙蝠俠也因此退休,過著潦倒的生活。

我們的過去,無論是好是壞,點點滴滴都影響著我們。失去的,不一定是壞,可能叫我們學懂珍惜;生活不太充裕,卻可以煉成一身好本領。電影對比了失去母親的閃電俠和沒有失去母親的Barry Allen(閃電俠的本名),前者會很珍惜母親送給他的小公仔,後者卻隨意地用它作飛鏢靶,而Barry Allen只是一個普通的大學生,成不了閃電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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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逃不出遺憾的年輕閃電俠,不斷回到過去想去拯救超少女及蝙蝠俠,結果異化成了怪物,造成多元宇宙的混亂及碰撞……那我們又有沒有同樣逃不出的陰霾,一直想回到過去想改變歷史的事?還是學習接受事實,昂然繼續走自己的人生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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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神病解密

何慕怡 | 明光社助理總幹事
14/09/2023

提起精神病,一般人都會有所排斥,對於精神病患者或多或少帶點歧視、避之則吉;加上,早前社會發生過精神病患者斬人事件及一些倫常慘劇,令人們對精神病的誤解愈來愈深。有見及此,明光社在2023年7月20日以「精神病解密」為題舉辦了一場網上講座,希望透過訪問東區醫院精神科鍾沛然醫生香港心理衞生會首席企業培訓顧問黃廷儼先生向大眾講解精神病,為精神病解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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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治癒的精神病
《聖經》說:「喜樂的心乃是良藥」,只要心存喜樂確實可以醫治很多疾病。鍾醫生在講座中明言精神病其實並不可怕,只要透過藥物及親友的支持,常存喜樂的心,便可以痊癒。他引述資料稱:「全球有三分一人會在有生之年患上精神病、有1億2千萬人患上抑鬱症、有2,400萬人患上思覺失調。單是在香港,估計便有60萬人患上抑鬱症,而每年有700個患上思覺失調的新病人及每10萬人便會有14人自殺,可見精神病在香港十分普遍。」他續稱,精神病可以是先天,也可以是後天形成,人的情緒是受到超過十種遺傳基因影響,某種血清素遺傳(如血清張力素轉運子基因,簡稱5-HTT)會影響人患上精神病的風險。遺傳的因素會影響血清素、多巴胺、皮質醇的分泌,令部份人有較高風險患上精神病,而外在的壓力、身體的疾病如中風影響了腦部、濫用藥物等都是後天因素引發精神病的主要原因。

要以同理心了解病患者
精神病泛指抑鬱症、焦慮症、思覺失調症、腦退化症、自閉症、過度活躍症、讀寫障礙症、智力缺陷等。若發現身邊的人,持續兩星期以上經常性的情緒低落,過份悲觀及自責,並對自己失去信心,有自殺及失眠的傾向,他有可能患上抑鬱症。要察覺家人有沒有精神病,可以留意他們生活的改變、情緒改變、怪異及危險行為等,如自言自語、經常去海邊。此外,他們亦有可能顯出長期表現疲累、拒絕社交、封閉自己及有很多奇怪的想法。在這樣的情況下,家人應鼓勵及勸導他們看醫生。當然,在中國人的傳統上,對「精神病」這個名稱並不太接納,令人聯想到傻、黐線等負面的字眼,引致病患者諱疾忌醫。面對精神病患者,我們應以中國文化的思維去了解他們,動之以情,從關心入手,避免責備,以致他們會更遠離我們。我們要有同理心,嘗試從病患者的感受及恐懼入手,去了解、明白他們,同時家人亦可以主動尋找專業人士的幫助。

精神病患者很少有暴力傾向
大多數人都關心精神病患者是否都有暴力傾向。鍾醫生稱,妄想症與思覺失調都跟暴力沒有關聯。根據2021年在醫學期刊《美國醫學會雜誌——精神病學》(JAMA Psychiatry)發佈的研究顯示,患上妄想症或思覺失調,確實會增加暴力的風險,但總括來說,風險只比一般人有輕微增加。根據臨床經驗,患上妄想症或思覺失調的病人,大部份都是沒有暴力傾向的,所以我們千萬不要標籤這些人,影響他們求醫的動力。若他們有濫藥、酗酒、反社會人格、曾有暴力行為、嚴重幻聽和幻覺病徵,例如堅信被人迫害,這時我們便要十分警覺,家人要立即帶他去治療,嚴重的患者更需要強迫治療,但這些只是佔精神病患者中很少的數目。

嚴重者可去急症室
鍾醫生強調,很多精神病患者,只要及早求醫,定時服藥,病情是會很快康復的。如果有初期的病徵,應該盡快找精神科專科醫生評估,以免延誤治療。其實,社會上都有很多途徑讓患者獲取支援,例如一些社福機構、輔導中心等都有提供協助。此外,病人可以到醫管局屬下的醫院,非緊急的病人可能要等超過一年的時間,在等待的日子,若他們有需要,他們可以到私家精神科醫生、家庭醫生、精神健康綜合社區中心,或者約見輔導員求助,而非常緊急者則可即時到急症室求診。

身為基督徒的鍾醫生總結稱,無論藥物、心理治療,信仰等都可以幫助病情,而外國有數據指祈禱、讀《聖經》有助紓緩精神病的徵狀及困擾。人生會面對不同的事,面對苦難時要有盼望,就如《聖經》約翰福音十六章33節所說:「在世上你們有苦難,但你們要有勇氣,我已經勝過世界。」(和修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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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面的說話技巧
黃廷儼先生講解到精神健康急救的重要性。他稱,當家人遇到精神問題,但又未能找到專業人士,我們便要進行首要介入的工作。他舉例稱,若家人出現幻覺,不要質疑他們,由於他們的腦中傳遞物質出現問題,而影響了感覺,並產生幻覺、幻聽。在他們來說,它們是真實的,故此,不需要與病患者爭論,他建議學習回應的技巧,例如說:「我聽不到,但我信你聽到。」我們要給他們正面的回應,不要嘲笑,不尊重他們。此外,在介入時也要理解對方的心情,並認同對方的感受,如對方不願意看醫生,可以用其他原因來勸導,如「你常睡不到,總會有些原因,不如先去看醫生檢查一下。」、「你這陣子瘦了,胃口不好,先看醫生處理這些問題。」從他的經驗,精神病患者不比其他人暴力,故此我們要向他們顯示出接納與關懷的態度,若問他們:「食了藥未?看了醫生未?」這些都顯示出不友善的表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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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用資料:

市民如受情緒困擾,可透過由香港心理衞生會推出的「輔負得正2.0」手機應用程式接受專業社工的線上輔導,如使用Android系統的手機,請到Google Play,如使用iOS系統的手機,請到App Store,搜尋「輔負得正2.0」就可以下載。

醫管局精神健康專線,讓市民查詢精神病及相關治療的支援,電話:2466 7350

鍾沛然醫生的facebook及Instagram,內含豐富的精神健康資料,歡迎瀏覽:

https://www.facebook.com/DrJosephChung

https://www.instagram.com/ipt_psychiatrist_hk

原來私隱是如此容易洩露

郭卓靈 | 明光社項目主任(傳媒及生命教育)
14/09/2023

看電影不單是看故事,尋找娛樂,不少電影都有警世意味,使我們對社會現況有所警惕。是次介紹兩套有關手機、網絡與私隱的驚慄電影,使我們反思通訊科技除了可幫助我們溝通外,如果反過來手機一旦被人開啟了,裡面所記錄的東西就會使我們的私隱資料、習慣、去向都變得無所遁形。

《原本以為只是手機掉了》(Unlocked)是一部韓國電影,由日本作家志駕晃所寫的同名的推理小說系列所改編。女主角李娜美於巴士掉了手機,被一殺人犯吳俊榮拾到,他從李娜美的手機中找到許多她的資料,於是一步一步接近她、監察和影響她的生活,甚至冒她之名行事,使她被網絡欺凌,落入孤獨的陷阱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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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肉搜尋2》(Missing)這部美國電影是《人肉搜尋》(Searching)的續集,內容繼續以親人不見了,主角需要透過網絡上的蛛絲馬跡去尋找家人下落。女主角June的母親與男友外遊後失蹤,June透過社交媒體、雲端服務平台及即時通訊等科技來尋找她,並因而發掘了很多父母的過去及了解到親人有多關心自己。

面對資訊科技和網絡,我們對此愈來愈依賴,透過手機、電腦所發放及記存的資料就愈多,有關資料包括了第三者可以透過網絡收集的數據、用作監測和分析的大數據,作為不是有很多科技知識的普羅大眾,實在很難意會到自己透過應用程式及雲端的科技,記存了甚麼資訊。一旦有人破解了密碼,可以login(進入)到別人的手機,由於飲食喜好、平日喜歡看的影片、政治取向立場、為自己拍下的相片、到過哪些地方,有否做過不見得光的事等,都早已被記錄下來,手機主人做過的所有事及行縱都被人知道得一清二楚,彷彿赤裸地被人看到了!另外,我們亦有否因為沉浸於網絡遊戲或社交媒體中,而忽略了與現實中的家人溝通?又或者因為常對著螢光幕建立被修飾了的形象,而不再願意與人面對面的交流,顯出自己的真誠?

兩部電影帶出使用科技而衍生出來的危機,以及人際間的互信、溝通等議題,當中有不少可以深思的地方,值得大家細心欣賞。

(電影類型十講系列的介紹暫停一次,下期將繼續。)

電影小組:電影類型十講 第七講:屋裡有怪物

郭卓靈 | 明光社項目主任(傳媒及生命教育)
19/07/2023

電影類型十講這個系列走到第七講「屋裡有怪物」這個主題,我們參考了史奈德的《先讓英雄救貓咪》一書的電影分類去分析電影,因為想大家可以了解一下電影的結構。結構是一個框架,但每部電影所探討的重點,仍然可以很不一樣,就像這次介紹的電影《人工殺姬》(M3GAN),它屬於恐怖片種,但卻不是家裡有鬼怪,而是關於一玩具設計師Gemma為了不想花時間照顧母親剛去世的外甥女Cady,於是設計了一部能自我學習,但卻沒有界線,且起了惡念的人工智能機械人M3GAN,她更觸發了社區、校園命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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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享嘉賓王礽福先生指出,這類電影要有三大要素:一、「怪物」:要有超自然力量,而且恐怖、邪惡;二、「屋子」:狹小、封閉的空間,或讓主角孤立無援的地方(家庭、城鎮亦可);三、「罪惡」:某角色因心術不正而把怪物引進屋子裡,而這個要素亦決定了一部怪物電影是否好看。於這部電影中,Gemma不想負上家長責任而令AI機械人M3GAN進入「屋子」,而M3GAN因有自我學習能力,有自我意識、不想死亡,亦為了想保護小女主人Cady而犯上種種罪行。

礽福指出,電影似乎一開始就點出了人們未能駕馭AI這主題。Cady父母所駕駛的車子似是四驅車,但卻不能在大雪中行駛,最後車停在路中就被大貨車撞倒了,這安排似是帶有寓意,雖然AI能陪伴孩子,亦是未來趨勢,但這種科技玩意卻是大家未能駕馭,它會否對人類造成傷害?大家未能料到,卻已開始使用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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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照顧孩子,家長會否假手於人?既要工作、又要照顧孩子,家長會如何取捨、平衡?當家長把照顧孩子、教導孩子,甚至聆聽孩子聲音,與孩子互動的責任都推卻「他人」來處理(可以是網絡、娛樂玩意),孩子就難免會把情感投放到電子產品、網絡遊戲、社交網絡之中,當他們發生重要事情,或許都不再想和父母說了。

對於不死的AI(電影尾聲也有說M3GAN最後將自己備份到她們家中的電腦系統中!),它的發展和自我學習、成長,也是一日千里,或會失控……人類會如何面對和應用它呢?不同的公司、政府也應該及早思考AI發展的倫理和應對的措施,我們亦要積極學習,並抱持適應其急速發展的心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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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影小組:電影類型十講 第六講:犯罪動機

郭卓靈 | 明光社項目主任(傳媒及生命教育)
24/05/2023

資深影評人王礽福先生在4月份的電影小組網上講座中再次帶來一部好戲——《神探白朗:福比利大宅謀殺案》,他透過電影為大家講解第六種電影類型:犯罪動機。按《先讓英雄救貓咪》一書所講,這類電影為的不只是揭發內幕和挖掘真相,當中亦會揭示罪犯的犯罪動機,為甚麼他要這樣做?透過劇中的偵探查案過程,帶我們去看人性,也會把「一面鏡子轉向觀眾,並問:『你們也是如此邪惡嗎?』」

此齣電影是很穩打穩扎的,故事講述在一豪門大宅中,老小說家剛度過了他的生日派對,翌日被人發現他在房間「自殺」,電影以舊式的探案方式,來揭示家庭成員的內鬥、謊話及錯綜複雜的案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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礽福認為電影中的老小說家是自殺還是他殺既有懸念,而透過一名說謊便會嘔吐的女看護來協助偵探查案,找出說謊的兇手,也有反諷的效果。而其英文片名是Knives Out,有各人拔出武器「亮劍」的喻意,這句英文也用來形容人們在爭吵及爭鬥中使用武器的狀態,可以想像到家庭各人為了爭奪老小說家死後的遺產而「利刃出鞘」的情況。

偵探電影總會發放四個元素讓觀眾與偵探一起查案,首先一定會「放水」給觀眾,即是一些明顯的事實,但亦會展露一些「疑點」,而當觀眾即將找到線索時,又會有些「干擾」,也會有很多真真假假的「資訊」,使觀眾感到迷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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礽福認為導演兼編劇Rian Johnson,能把故事說好,也把故事的節奏捉得很好,即使在劇情鋪排上有支持新移民意念,但仍強調新移民女看護是因她自己的善良和專業而自救成功,不會令人感到反感。

這電影特別的地方,是作為觀眾起初以為知道兇手是誰,卻仍然會想保護這「善良」、似乎錯手殺了人的女看護。後來劇情慢慢地發展,觀眾既會很爽地發現誰是真兇,並知道女看護成功脫身,能在最後得到老小說家的遺產,是因為她的善良與專業。就如礽福最後所指,成功的大眾電影,既要推陳出新,又要夠俗套,而不是一味顛覆想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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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治正確摧毀了創作?

呂英華 | 明光社項目主任(流行文化)
10/05/2023

隨著自由主義不斷發展,社會追求開放、人權以及創新,以致不少弱勢社群的地位開始提升。以往被歧視,很少發言機會的群體都可以相繼發聲或提出指控,例如2017年的「#Metoo」運動便是指控一些人的性侵行為,後來不少人透過在社交媒體以標籤「#Metoo」來表示自己曾經被性侵。[1] 又例如黑人或性小眾都經常會成為創作題材,有時更為了「政治正確」而隨便加入一些與他們相關的情節,卻未能引發觀眾共鳴,更甚的會惹人反感。

最近亦有不少用作品都被指出刻意加入「政治正確」的內容,而遭到觀眾以及玩家非議。較早前比較轟動的是由美國遊戲製作公司Naughty Dog開發的電子遊戲《最後生還者:二部曲》(The Last of Us Part II),本為第一集大作的延伸,萬眾期待。但第二集遊戲在2020年推出後,便惹來一眾批評。批評者指遊戲內容刻意展現支持黑人、女權、LGBT等議題。[2] 例如其中一位主角Abby是一位身材健碩的女性;另一位主角Ellie則與另一位女配角有女同性戀的劇情;遊戲又刻意高舉當中幫派的黑人頭目支配著許多白人。這種種刻意政治正確惹來熱烈討論或批評,Naughty Dog的聯席總裁Neil Druckmann直接引用了美國歌手Kurt Cobain說過的一句話來回應:「……如果你們當中有人厭惡同性戀、不同膚色或女性,請幫我一個忙——給我滾開!……」。[3] 這句似乎對於玩家欣賞與否毫不在意,並具備攻擊性的說話,惹來更多不滿。事實上,如果將對遊戲內容的不滿,從而捆綁式地等同於是對性小眾、少數族裔、女性等的歧視,實在不太恰當,而這正正是引發逆向歧視的其中一個原因。

數星期前,另一個電子遊戲大作《地平線:西域禁地》(Horizon Forbidden West)的DLC(遊戲附加內容)《炙炎海岸》推出,隨即引來熱烈的批評,甚至在社交媒體出現負評洗版的情況。其原因在於遊戲內容被指刻意加入了同性戀等情節,其中一位玩家的評論直指:「……故事劇情就是為了將LGTB(LGBT)推到你臉上,為了強行政治正確而正確」[4];也有玩家指,遊戲女主角Aloy從來都沒有表現出任何同性戀傾向,忽然引入了女同性戀情節,只是為了討好近年歐美流行的覺醒文化。[5] 從而可見,遊戲文化如被強制加入一些政治議題以達到政治正確的目的,其實會令一眾玩家感到錯愕,甚至難以享受遊戲內容。

除了電子遊戲,近來電影《小美人魚》和《埃及妖后》也引發了類似爭議,它們的爭議都是在人物選角上的問題,被質疑刻意「政治正確」。《小美人魚》改編自迪士尼經典動畫原著,但真人電影在選角時邀請了黑人女歌手Halle Bailey飾演其中一位美人魚Ariel,後來網絡上出現了#NotMyAriel的抗議運動,因他們認為,選擇黑人有違原創動畫中Ariel的白人形象,被指為了政治正確而矯枉過正。[6] 而《埃及妖后》則引發較嚴重的爭論,當中涉及埃及真實歷史的問題,甚至被指扭曲歷史、「黑」化埃及歷史等等,更加牽涉到法律層面上的申訴。[7]有人認為《埃及妖后》作為一套紀錄片,所以應該反映一定程度的歷史事實,而選角上也應該加倍小心,避免誤導了他人對於真實妖后的想像。

政治正確,其核心在於一個自我審查的機制,或許製作人想表達對弱勢社群的支持;或許想迎合當其時的歐洲文化;又或許刻意在內容上政治正確,從而避免被人控訴歧視弱勢社群。其實在劇情上,若原本已經有所鋪排,或是一個新的作品,在當中加入政治正確的元素,觀眾或玩家也會較容易諒解和接受。但如果太過於刻意去表達政治正確的元素,而在情節上又欠缺鋪排,只會令觀眾或玩家感到錯愕和難以有良好的遊戲或電影體驗。另外,因應不同的題材也需要有其合宜的表達方式,相信沒有多少人會想過連紀錄片都會有刻意的政治正確元素。到頭來,如果太過刻意地為了政治正確而正確,不單只無法為弱勢的一群爭取平權,更加可能摧毀了該作品。


[1] 梁麗娟:《媒體的界限:性與暴力的傳播學研究》(香港:香港中文大學,2023),頁120。

[2] 胡劍威、永高:〈《The Last Of Us Part II》引全球罵戰「糞作」與「神作」的距離〉,《香港01》,2023年1月27日,網站:https://www.hk01.com/%E9%81%8A%E6%88%B2%E5%8B%95%E6%BC%AB/490959/(最後參閱日期:2023年5月3日)。

[3] 亞小安:〈《最後生還者2》劇情洩漏案外案,副總裁開嗆玩家:不喜歡同性戀、女人、黑人就不要買〉,4gamers,2020年4月30日,網站:https://www.4gamers.com.tw/news/detail/42955/neil-druckmann-said-on-instagram-dont-buy-our-game(最後參閱日期:2023年5月3日)。

[4] Long:〈《Horizon Forbidden West》DLC 因同性戀劇情 多個Game評網被玩家負評〉,unwire.hk,2023年4月24日,網站:https://unwire.hk/2023/04/24/horizon/game-channel/(最後參閱日期:2023年5月9日)。

[5] 林卓恆:〈地平線西域禁地DLC女同關係遭負評轟炸 疑不滿Aloy亞蘿伊為攣而攣〉,《香港01》,2023年4月25日,網站:https://www.hk01.com/%E9%81%8A%E6%88%B2%E5%8B%95%E6%BC%AB/891389/(最後參閱日期:5月3日)。

[6] Yi Chang:〈《小美人魚》真人版「黑人愛麗兒」選角引爭議:每種膚色的小女孩,都值得成為迪士尼公主〉,Vogue,2022年9月14日,網站:https://www.vogue.com.tw/entertainment/article/little-mermaid-remake-ariel-halle-bailey(最後參閱日期:2023年5月3日)。

[7] 端小二:〈電影《埃及艷后》、《小美人魚》輪番陷選角爭議,主演膚色跟原着不同問題何在?〉,端傳媒,2023年4月25日,網站:https://theinitium.com/roundtable/20230425-roundtable-international-Cleopatra-The-Little-Mermaid/(最後參閱日期:2023年5月3日)。

博物館應否迴避爭議?

余創豪 | 美國亞利桑那州立大學(Arizona State University)教育心理學博士,專門於心理測量與統計學,亦是同校哲學博士,專門於科學哲學與歷史,現在是美國阿蘇薩太平洋大學(Azusa Pacific University)應用行為科學與數據科學教授。
04/05/2023
專欄:有情無國界 (*所有文章只屬作者個人意見,不代表本社立場)
國家:美國

最近筆者一口氣參觀了八間香港博覽館,包括了香港故宮文化博物館、M+博物館、北角油街、藝術館、歷史博物館、科學館、文化館、海防博物館。每間博物館都各有特色,令人目不暇給。不過,文人總喜歡在雞蛋裡挑骨頭,否則我又怎會找到那麼多寫作題材呢?

香港歷史博物館正在舉辦一個專題展覽,主題是:「經典再現── 香港故事精華展」, 由於香港歷史博物館正在更新常設展覽,故此策展人將展品的精華抽取出來,濃縮在這次屬於過渡期的展覽中。這個展覽介紹了香港的通俗娛樂文化,包括了深入民心的漫畫, 列舉的例子是:《老夫子》、《十三點》、《兒童樂園》。 不過,令我感到納悶的是,從前風靡萬千讀者的《龍虎門》、《中華英雄》、《風雲》、《李小龍》等等卻隻字不提。坦白說,《兒童樂園》的影響力遠遠不及《龍虎門》與《風雲》,《兒童樂園》在全盛時期的銷量頂多是六萬冊,而《龍虎門》在頂峰時每週的銷量高達12萬至14萬本之間,據說《風雲》的銷量更突破20萬本。

我很難想像,若果在美國有類似的展覽,博物館會完全抹去DC的超人、神奇女俠、蝙蝠俠、閃電俠……還有漫威的美國隊長、鋼鐵俠、雷神、黑寡婦……。我不知道這是策展人無意的遺漏,還是有意的排除。如果是後者的話,這是否基於道德因素呢?在幾十年前,《龍虎門》、《中華英雄》、《李小龍》 這些「打打殺殺」的連環圖頗受非議,雖然撰寫《李小龍》的上官小寶強調他通過漫畫去宣揚中國傳統俠義精神,但是一些論者批評在黃玉郎的《龍虎門》裡面,主角王小虎、王小龍等人都是黑社會,《龍虎門》起初的名字是《小流氓》,這些連環圖畫所宣揚的所謂儆惡鋤奸就是以暴易暴。

在數碼科技還未面世之前,出版的工序包括了將原稿拍攝成膠片,筆者的父母以前從事製版印刷,上述那些「打打殺殺」的連環圖都是在我父母親的廠房影菲林的,所以在那些公仔書還未出版前,我已經有機會先睹為快。

平心而論,我並不覺得那些漫畫有嚴重的道德問題,從心理學的角度來看,那些定格漫畫的所謂暴力,對讀者的影響遠遠不及有聲有色的武打電影。至於所謂以暴易暴、忠奸難辨,這種批評亦可以應用在金庸小說上,在《天龍八部》裡面,丐幫幫主喬峰應該是一個正派角色, 然而,於聚賢莊一戰中,喬峰為了營救阿朱而屠殺了百幾人,這樣美化、 英雄化喬峰的濫殺行為,比起《龍虎門》 豈非更加意識不良嗎?

此外,香港文化博物館正在展出「繼續寵愛.張國榮紀念展」,這個展覽提及了張國榮生前演出的多部電影,包括了《胭脂扣》、《阿飛正傳》、《霸王別姬》、《倩女幽魂》、《白髮魔女傳》、《東邪西毒》 等等,有趣的是,這個展覽完全沒有提及一部頗有爭議性的電影:《烈火青春》。《烈火青春》在1982年上映,除了張國榮,另外三位主角是湯鎮業、葉童、夏文汐,該片榮獲第二屆香港電影金像獎九項提名,並於2005年獲香港電影金像獎協會票選為「最佳華語片一百部」之一。這齣電影講述四名年青人被捲入日本赤軍派的 行動,電影的其中一幕是關於湯鎮業與夏文汐在電車上發生性行為,片中還有赤軍派以殘酷手段劏人,本來這部電影在上映前已經通過了電影審查,但上映之後教育界強烈抗議,於是當時的布政司下令停映,並且發回重檢,最終片商刪剪了受到抗議的性愛及暴力鏡頭,《烈火青春》才可以獲准公映,但起初民風比較保守的台灣仍然拒絕上映這齣電影。我不知道策展人沒有提及這部電影,是否同樣地基於道德因素及其爭議性。

也許我真的想多了,也許這只不過是兩所博物館掛一漏萬。無論如何,如果我是香港歷史博物館或者文化博物館的策展人,我會將具有爭議性的東西列入展品中,因為我相信博物館應該是傳播全面知識和引發思辨的渠道。

後記:隨後一位朋友告訴我,香港電影資料館正在舉辦一個名為「圖影風姿──香港電影與漫畫」的展覽,這是一個小型展覽,但內容豐富, 我在展館停留了一個半小時。當中展示的漫畫包括了《王先生》、《烏龍王》、《老夫子》、《財叔》、《古惑仔》、《龍虎門》、《中華英雄》、《風雲》、《頭文字D》、《孔雀王》、《力王》、《城市獵人》……, 這個展覽沒有迴避,具有爭議性的動漫電影, 例如《古惑仔》 講述黑社會,《力王》 充滿血腥暴力。

十九歲,十七歲,六十三歲,還有……

陳永浩博士 | 生命及倫理研究中心研究主任(義務)
29/03/2023

十九歲

紀錄片電影《給十九歲的我》(後稱《十九歲》)停映了。現在不論政治還是社會議題,寬容不見,紅線處處,討論問題都要極度小心,但筆者也先要「利益申報」,本人有在電影公映前看過首映,個人覺得這部電影去到今天的情況實在是可惜的:電影中每個同學的故事,以「真人記錄」的手法製作,彷彿親眼看著幾個女孩在2011至2019年,在風雨中成長,其實都很觸動人心的。

《十九歲》初上場時口碑是不錯的,可是後來引起了導演「主導說故事」的手法爭議,然後開始傳出參與拍攝的同學在校內首映前未有看過影片的最後剪接片段。接著又傳出導演代表香港電影業界加入政府成立的「推廣香港新優勢專責小組」,引發一些網民呼籲罷睇。估不到現實劇情可以比片中故事更奇情:其中一位主角親自撰寫萬字文,披露自己「由始至終都不同意《給》以任何形式進行公開放映」,再加上「被參與演出」的女車神單車手聲討,情況一發不可收拾。公映只有四日,英華女學校前校長已就影片爭議發公開信指,對事件引起的爭議深感抱歉,並指自己責無旁貸;而影片亦已暫停公映(相信也再難有機會上映了)。

的確,這部影片是赤裸裸地踩界:學校與學生和家長的確有協定,本來只為學校籌款而拍,只會發放DVD的紀錄片,變成了公映作品;導演本意想做紀錄片,但又不是製作純粹新聞紀錄片,又不是純粹的電影,又不是真人show般的製作。這樣將紀錄片,旁白片,籌款影片「共冶一爐」,只能說是太過貪心,拍攝拿捏稍有不準,就容易出現主觀、偏頗的情況。

明光社

而若以學術研究來講,舉凡有真人參與的研究活動,無論形式、發問題目、用途、發佈,全部都要先經過申請審批(大學會有專責的倫理委員會處理),在過程中,必須先向參與者清清楚楚交代,要求是十分嚴格的。事實上,紀錄片、真人show等,參與者的真實反應和記錄絕對重要,拍攝紀錄片時製作人和參與者的互動並不容易,踩界有時亦難免,要在說好故事和保護當事人之間平衡,十分困難,也需要十分信任。《給十九歲的我》本來是有這條件的:由發起人前校長,導演,同學,通通都是同校師姐師妹還有校長,理應可以有一個美好結局,可惜……

十七歲

那麼,紀錄片還能製作下去嗎?在《十九歲》之前,其實還有2009年出品的《KJ音樂人生》:這紀錄片記述了一位本地音樂天才KJ的故事。他本人的故事,本身已經十分「尖銳」——KJ本人魅力非凡,卻又帶點傲氣(例如他在校際音樂節參賽,特登犯規,選了一部超時作品演出,最後卻被評判破例評為冠軍)導演記述了他成長的故事,當中除了他與音樂結緣,更有他和他一家的故事:恩師對他的啟迪,他與同學及兄妹間的矛盾,甚至父子之間,由彼此關愛到心懷怨恨,甚至咬牙切齒……人生複雜,而KJ一片拍攝足足跨越了六年時間,拍攝KJ由11至17歲的成長歷程,結果該片揚威當年的香港和台灣影壇,奪得了台灣金馬獎「最佳紀錄片」、「最佳音效」、「最佳剪輯」三獎,為金馬獎史上獲獎最多的紀錄片,也奪得了當年香港電影評論學會大獎「最佳電影」,成為一時佳話。

可是風光背後,原來另有故事。在影片公映事隔14年之後,片中主角KJ,就因《十九歲》事件的爭議,在其社交媒體中告白,控訴當年導演原來亦是未經他本人同意,沒有剪掉他早已要求刪除的片段,這導致了他與父親長時間關係破裂,需要多年時間修補。

六十三歲

而在外國,製作紀錄片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英國著名的跨年紀錄片《人生七年》系列(The Up Series)就是當中的經典。這部歷時近六十年的紀錄片,自1964年起製作,當年的導演選出來自英國社會不同階級的14位小孩(最後繼續參與的剩下七位),從他們七歲時就做採訪,而每隔七年就再拍攝一次採訪,直至年前,已推出了第九輯,讓觀眾看到已年屆63歲的受訪者(所以片名就以七的倍數命名,第一輯是Seven Up而最新一輯為63 Up),可稱為史上最長系列的紀錄片。

這一部原來探討「貧富階級是否世襲」的製作,隨著時間演進,漸漸變成了那七位受訪者心路歷程(甚至是當代英國發展)的寫實記錄,為一系列的影片帶來了更多探討的主題。當中,除了展現出英國社會「成功靠父幹」、「贏在起跑線」、「窮人無出頭」的情況,連帶受訪者的成長歷程也被關注了:家族世襲成功的人固然繼續他們成功的故事;當中出身低下階層的,流連罪惡邊緣的,真的在年少時代因犯事而「失去聯絡」,後來居然又給製作團隊聯絡上,原來他已改邪歸正,更成為地方教會的牧師!也有受訪者中途決定退出,流下空白(諷刺的是,那位退出者後來也成為了紀錄片導演,並因而成名)。當中不同的受訪人物,對這個「終生」的節目有著極不同的反應:有人慶幸自己家族的故事得以被世人記錄;有人覺得不堪回首,更有受訪者形容每七年一次的受訪就像吃「毒藥」一般的難受……

當然,不是每一個人都會有這樣的遭遇。但站在倫理立場,這次《十九歲》電影出現的問題,實在值得我們反思:筆者相信,攝製方在製作影片時,並不是黑心作業;我也盼望受訪的學生們,隨著年紀漸大,在受到的創傷平復後,也會體會到製作這片時的心意。但在這一切之下,我們卻不能看輕了影片團隊好心做壞事的情況:受訪的女生受到的傷害,影片製作時受到的不公待遇,以及其家人受到的壓力,並不能因一句「犧牲小我,完成大我」就能抵銷,製作以人為本的作品,不應更要以人為本作考慮嗎?

引申到日常教會生活中,我們時常強調基督教是講見證的信仰,也鼓勵信徒們多作見證,給世人看見改變我們生命的主。但在「常作見證」的同時,我們也應小心保護自己和家人。例如當眾講出自己的見證,如果涉及了家人、朋友的關係(比如離婚後破鏡重圓,或欠債糾紛等),當事人固然可能不介意,但其他人可能不作這樣想。如未得到家人同意和體諒,「夾硬」將見證講出來,的確有可能對他人造成「二次傷害」。這種情況,以往在華人教會中的確較少留意,因著《十九歲》電影出現的情況,大家多作相關考慮,保護自己和家人,也未嘗不是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