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注生命倫理 正視社會歪風

七個對於基因編輯嬰兒的關注

陳永浩博士   |   生命及倫理研究中心研究主任(義務)
28/11/2018

深圳南方科技大學副教授賀建奎對一對名為露露和娜娜的雙胞胎嬰兒進行基因編輯(Gene Editing),令她們出生後即能天然抵抗愛滋病。據報道指,賀建奎在受精卵孕育前期,在受精卵基因中,以「基因手術刀」在其中的「CRISPR/Cas9」[1] 基因中作出「編輯修改」,修改了CCR5 基因,以關閉HIV 病毒感染的大門,令病毒無法入侵人體的細胞,達到天然免疫HIV 病毒的果效。[2]

據新聞報道指,露露和娜娜已於本月在中國出生。對於是次研究,令全球首次出現在基因編輯下能天然扺抗愛滋病的嬰兒,已有不少科學家批評研究項目有悖倫理道德。有七點值得關注生命倫理的人思考:

  • 倫理考量:今次公佈一對嬰兒成功以這方法誕生。但在這「成功」的例子背後,究竟「犧牲」了幾多胚胎和未經使用的精子?有多少卵子牽涉在是次研究中?當中又如何處理?這都涉及了嚴肅的生命倫理考量。
  • 失誤問題:若上述的實驗已在進行,並已經有新生嬰兒誕生,其後果是嚴重的。首先,是次研究是將CCR5基因修改,從而防止引起愛滋病的HIV病毒進入細胞。但其實人類每一個基因組成,每每有著多種作用,人類隨便修改,就像在「沒有說明書」下修理汽車一樣,以為只是改變一樣零件而已,卻可能產生出未知的副作用。更甚的是,這些改變造成的影響,很多時都不會即時被發現,但它們卻會一輩子跟隨著無辜的新生嬰兒。
  • 新的物種:與傳統的改良品種方法不同,不論是基因「編輯」或是「改造」,其實都是「新造」成一個大自然原不存有的新物種,這對於原來大自然生存秩序的影響是未知的(如這代嬰孩長大後,與其他人生的下一代會如何?)在這情況下進行實驗,絕對是不負責任的做法。
  • 脫靶問題:賀建奎計劃在11月27日至29日於香港大學舉辦的「第二屆國際人類基因組編輯峰會」展示他領導的項目組在小鼠、猴和人類胚胎的實驗數據。他指出在50枚人類胚胎基因測序結果顯示,未發現脫靶現象;而所有人類正常胚胎裡面,有超過44% 的胚胎編輯有效。但事實上,CRISPR基因編輯技術至今仍存在有「脫靶問題」(off target effects) ——即編輯目標基因時,可能會有不匹配,或波及其他基因條等問題,至今仍未完全解決。[3]
  • 殺雞牛刀:無可否認,愛滋病是「世紀絕症」,各國醫學團隊無不努力研發治療新法。然而在今天的醫學發展中,已發展出幾種對抗愛滋病病毒的藥物,可以有效抑壓病毒的繁殖,使血液中的病毒數量降至不可被偵察的水平。在已有可行治療的情況下,使用如「基因編輯」治療,就像「殺雞用牛刀」一樣,用錯工具。
  • 法律問題:基因改造胎兒的研究在美國及歐洲部份國家均被禁止,中國政府亦於2003年禁止基因改造或複製胎兒。在此情況下,是次基因編輯的研究是怎樣「合法地」進行的呢?一般而言,進行這類涉及人類及身體的實驗,都必須經過相關的道德審查才能進行。然而依國際現時慣例以及中國法規,這樣的實驗恐怕是非法的。
  • 驗證問題:基因編輯的確是一項現代基因科學的技術,但因風險及倫理原因,從未應用在人類上。因上述的「新生基因編輯嬰兒」研究只於近日新聞報道中闡述,未有任何科學期刊或相關論證可供參考,故未能確定其真確性與效用。此外,如何確定嬰兒免疫於愛滋病亦是另一個問題,研究人員是用甚麼方法來作測試?如要嬰兒冒著受愛滋病感染的風險來測試,則極不人道。

在這些關注面前,進行這種人類基因研究極富爭議。事實上,負責任的科學研究,除了要有所突破,更重要的是作出多重風險和倫理的考慮,發揮「有所不為」的道德力量,這樣才是負責任的科研態度。


[1] “CRISPR/Cas9 editing: mutation detection with mismatch cleavage assay,” diagenode, accessed November 27, 2018, https://www.diagenode.com/files/protocols/Cas9-editing-mutation-detection-protocol.pdf.

[2] 崔德興:〈【基因編輯】中國誕先天愛滋免疫嬰創全球首例 被批有悖倫理道德〉,《香港01》, 2018年11月26日,網站:https://www.hk01.com/大國小事/263572/基因編輯-中國誕先天愛滋免疫嬰創全球首例-被批有悖倫理道德(最後參閱日期:2018年11月27日)。

[3] Jonathan D. Moreno, “Where to Draw the Line on Gene-Editing Technology?,” SCIENTIFIC AMERICAN, November 30, 2015, https://www.scientificamerican.com/article/where-to-draw-the-line-on-gen....

曾經刊載於: 

眾新聞,28/11/2018

關注範疇: 
生命倫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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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工智慧時代下的科技階級分化:《時間機器》的現代迴響

余創豪 | 美國亞利桑那州立大學(Arizona State University)教育心理學博士,專門於心理測量與統計學,亦是同校哲學博士,專門於科學哲學與歷史。現在是夏威夷大學數據科學及人工智能教授與課程主任。
07/08/2025
專欄:有情無國界
國家:美國

隨著人工智慧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發展,一種新的不對稱正在人類社會逐漸浮現,那就是科技階級分化(technological stratification),這是指科技不再是全民賦能的工具,反而把社會劃分成被動的消費者與主動的掌控者。令人驚訝的是,這種現象早在一百多年前就被富有遠見的英國作家赫伯特.喬治.威爾斯(H. G. Wells)所預見,他在其1895年出版的《時間機器》中,對我們今日的數位世界發出了一個令人毛骨悚然的警示。

《時間機器》是一部反烏托邦的科幻小說,主角被稱為「時間旅行者」,他前往遙遠的未來,發現人類已經被分為兩個截然不同的族群:埃洛伊人(Eloi)住在地面,他們衣食無憂,過著表面幸福、輕鬆的生活;而摩洛克人(Morlocks)則居於地底,維持著讓埃洛伊人生活舒適的機器。但隨著劇情推進,主角揭露了可怕的真相:摩洛克人並不是無條件地服侍埃洛伊人,其實前者在飼養並獵食後者。這不僅不是烏托邦,而是對未來世界的悲觀描繪。

在威爾斯的時代,人工智慧尚未出現。這部在工業革命高峰期寫成的小說,其實是對維多利亞時代英國階級分化的批判。埃洛伊人生活在地上,享受休閒與寫意的生活,代表維多利亞時代富裕的貴族。他們被描繪成充滿孩子氣、被動且智力發展遲緩的人。由於他們完全不需要奮鬥,結果退化成了脆弱的物種。摩洛克人生活在黑暗的地下隧道和機器中,代表維多利亞時代英國的工人階級,他們才是真正維持世界運轉的人。因為休閒階級長期壓迫勞動階層,結果後者要對前者報復,由受害者變成了掠食者。在維多利亞時代,埃洛伊人象徵擁有權力的特權階級,摩洛克人象徵受到操控的勞工階級。然而,在現代社會,埃洛伊人和莫洛克人的角色已經轉換過來,如今,智能衰退的是普羅大眾,掌控社會、運作機器的是擁有權力的精英階層。

現在將鏡頭推前到今日,威爾斯筆下的反烏托邦世界似乎早已不再是科幻情節。在許多方面,埃洛伊人就像現代那些被人工智能與自動化系統包圍的群眾。然而,人們為這舒適的生活付上了高昂的代價,那就是智慧的衰退。根據《華爾街日報》評論員艾莉西亞.芬利 (Allysia Finley)的觀察,當人工智慧愈來愈聰明,年輕的大學畢業生卻似乎變得愈來愈笨。很多年青人只是機械式地在人工智能或者搜索引擎中拿取快速的答案,自己無法提出嶄新見解或從多角度去分析問題。一些教授抱怨說,很多學生直接呈交大型語言模型生成的所謂「論文」,連一些很明顯的錯誤也懶得去修正。芬利指出,人的大腦如同肌肉,需要挑戰與刺激才能發展,尤其是在20幾歲的成長關鍵期。但當人工智能代替我們思考,就會出現一種稱為「認知卸載」(cognitive offloading)的現象,那就是將思考外判出去,大腦自然也就無法成長與強化。這如同埃洛伊人失去體能與智慧,我們為了方便和舒適而讓頭腦退化。

其實,這種科技導致頭腦懶惰的情況不單只發生在年輕學生身上,專業人士亦墮入這個陷阱。去年2月,一份生物學期刊出版了一篇研究論文,但有人發現插圖上的字完全沒有意思,其實這是人工智慧的作品,早期的人工智慧圖片生成工具仍然有很多漏洞,其中之一是無法串出正確的字,那幾位「出貓」的「學者」也懶得用Photoshop去修改和掩飾。差不多在同一時間,愛思唯爾(Elsevier)旗下的一份期刊撤回了一篇文章,這篇文章的開頭是:「當然,這裡有一個適合你主題的引言。」這句話是典型人工智慧答案的開場白,作者竟然搬字過紙!今年7月,著名學術出版社Springer Nature撤回了一本已經出版的書籍,這本書是關於機械學習,但學術監察團體Retraction Watch發現這本書大部份的參考書目都是子烏虛有,很明顯都是用人工智慧生成的,但作者竟然懶得去查證和修改。

一方面,普遍人失去了基礎的技能和思辨能力,人們愈來愈似威爾斯小說裡面的伊洛伊人;但另一方面,有一群精英則通過建立高科技,為普遍人提供方便而舒適的生活,這包括了科技龍頭公司的領導人、科學家、工程師、程式設計師與研究人員,在某種意義下,他們好像威爾斯筆下的摩洛克人。他們了解系統的深層原理,也知道如何操作這些工具。他們握有巨大影響力:透過演算法和資訊傳播去引導人的思考,過濾知識內容來建立主旋律與規範,並以數據分析與監控技術觀察行為。在某些極端觀點中,這個精英階級不只是啟動社會,他們可以為了權力、利益而是操縱社會。在不知不覺下,他們的影響早已滲入我們每日使用的平台、推薦系統與數位基礎設施之中。好像摩洛克人一樣,這一切都是躲藏於黑暗地底,普遍人成為他們的獵物、韭菜,而這群精英則變成了掠食者。

然而,我們也不應將這情況過於二元化,並非所有科技巨頭都是摩洛克人,許多科技人士其實是理想主義者、開源運動者,他們努力推動人工智能民主化與資訊透明化。同時,今日的所謂「埃洛伊人」仍有很大程度的自主性,我們擁有教育機會、政治參與權、言論自由,也可以組織反對力量。在威爾斯小說中,被動者的命運無法逆轉,但與此不同,我們的未來仍有無限可能。真正的問題並不是人工智慧和其他科技令我們智能退化和耽於逸樂,而是我們自願地放棄了思考的責任,自己選擇成為埃洛伊人。

水能載舟,亦能覆舟,最終,我們塑造自己,未來由我們決定。

拯救手機腦

郭卓靈 | 明光社項目主任(傳媒及生命教育)
24/07/2025
專欄:好書推介

《拯救手機腦:每天5分鐘,終結數位焦慮,找回快樂與專注力》一書深入探討,在數位時代手機對人類大腦的影響,作者安德斯.韓森(Anders Hansen)是位來自瑞典的精神科醫生,他以科學研究為基礎,揭示智慧型手機如何改變人們的認知、情緒與行為,特別是對青少年的影響更為深遠。韓森醫生在臨床研究上發現有愈來愈多瑞典青少年失眠、有抑鬱症的傾向。他指相較在2000年左右,近年在瑞典因失眠而就診的年輕人高達八倍之多,而缺少社交、運動及睡眠這三種重要保護因素,青少年的精神狀態也會變差。

作者指出智慧型手機的普及改變了人們的生活方式,尤其是青少年。他們的大腦正處於發育關鍵期,對外界刺激特別敏感。書中引用神經科學研究,說明過度使用手機可能導致注意力分散、記憶力下降,甚至影響情緒調節。手機的應用程式採用了即時反饋機制(如社群媒體的「讚」或訊息通知),會刺激大腦的多巴胺分泌,形成類似成癮的行為模式,而令腦部釋放快樂物質的「報酬系」機制,對青少年尤其危險,因為他們的自控能力尚未成熟,容易沉迷於虛擬世界,忽略了現實生活中的人際互動與學習,而過度依賴手機就可能導致社交孤立,增加焦慮與抑鬱的風險。

作者稱人們因手機而變蠢:「手機這樣的科技,與其說是讓人類升級為2.0版,倒不如說是降級成為0.5版。」青少年的大腦發育與學習表現深受手機影響,因為快速滑動的資訊讓大腦習慣於接收碎片化的訊息,削弱了深度思考能力,也無法專注於深入的分析。

作者指出人們的腦袋與身體正在開始「退化」,不單是思考、還有抗壓能力和體魄。關注自己的壓力指數,減少無謂的網絡社交平台活動,積極在數位時代中找到平衡的生活,重新掌握專注力,並在真實世界裡找尋快樂,是這書對讀者的一些提醒。

「腦殘」遊記——短視頻對兒童的影響

郭卓靈 | 明光社項目主任(傳媒及生命教育)
21/07/2025

2024年牛津詞典的年度字為「Brain Rot」(大腦腐化),廣東話可以用「腦殘」來表達;它的出現,是因為過度吸收無關痛癢、沒有挑戰性的網上資訊內容而導致人的思想與智力退化。[1] 那麼人們在網海中「遊歷」了哪些資訊以致腦殘?也許「短視頻」是其中一種讓人腦殘的資訊。

參考維基百科的資料,「短視頻」是指短至15秒,長至約三分鐘內的短片。短視頻平台如抖音(國際版為TikTok),還有Instagram中的Reels、YouTube裡的Shorts都相當普遍,它們成為了青少年日常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份。有不少兒童、青少年在下課後都會上網觀看短視頻,當作是輕鬆的娛樂。然而,亦有報告指出短視頻的快速節奏與高刺激性質的內容可能引發「TikTok腦」及「大腦腐化」現象,對未成年人的認知、心理及行為發展可能構成威脅。

甚麼是「TikTok腦」?

先說說TikTok,香港用戶則會使用「抖音」,其實大致上是同一樣東西,只是抖音用戶看不到TikTok平台上的內容。它們是短視頻社交平台,其用戶數量龐大,與facebook同為受歡迎的社交媒體,TikTok是以「精煉」的短片來吸引用戶注意,當中的內容可說是沒有多餘,而且濃縮、絕不沉悶,而且播放的模式有如玩老虎機一樣,令人感受到中獎的興奮,隨機一個接一個的短片頻頻出現,由於不知下一個內容是甚麼,讓人持續期待。

而TikTok就曾建議短視頻的最佳長度為21秒至34秒之間,指這個長度的短片能引起觀看者的高度注意力,而於2022年,有統計指用戶平均每天花95分鐘時間在該應用程式上,即每天觀看約160至270個短視頻,甚至更多。有研究人員就嘗試了解用戶在使用應用程式時的腦部狀況,腦掃描顯示,用戶在觀看迎合個人喜好的短片時,其腦部與成癮相關的區域會處於高度活躍狀態,研究也發現有些用戶難以控制自己何時停止觀看它們。[2]

當用戶連續觀看短片時,大腦會釋放大量「多巴胺」,他們會想繼續追求更多短暫刺激和愉悅感;而當不看短片時,多巴胺的減退會令人感到失落,用戶如渴望再次得到刺激,獲得更多的多巴胺,就要再看短片,情況就如「上癮」一樣。

這種情況就被稱為「TikTok腦」或「抖音腦」,這類用戶對於無法獲得即時快樂、滿足感的活動,如閱讀、學習新事物、練習樂器或做運動等,會欠缺參與意欲。由於兒童、青少年腦部的前額葉仍未發育成熟,會比成人更易對收看短片上癮,其專注力及耐性會被削弱,對學習容易失去耐性。[3]

熱爆兒歌潛藏風險

另外,有些高刺激性短片也可能對兒童認知、心理和行為帶來潛在風險。早期由美國公司創製的CoComelon兒歌短片,被指剪輯手法令影片的節奏太快,平均每個場景只有一至兩秒,令幼兒沒法掌握,要目不轉睛地盯著影片追看,而由於影片的畫面色彩鮮豔,對幼兒的刺激也過強,其視聽效果完全奪去孩子的專注力,更可能引發成癮行為,導致「抖音腦」出現。據報章報道,有家長試圖停止播放CoComelon短片,孩子因而表現得焦躁或出現敵對行為,專家稱這是戒斷症狀。[4]

其實這類短片深受歡迎,家長選擇讓孩子觀看,是因為它們既短兼有教育意義,就如CoComelon系列短片,其內容不少是改編自兒歌,重複唱頌可以豐富小孩子的詞彙,學習與生活相關的字詞,並建立健康的習慣。在CoComelon系列中,擁有超過71億觀看次數的短片Bath Song,它不單是一首與Baby Shark旋律結合而成的歌曲,更有趣地教導了小孩子洗澡時應該清潔的地方。[5]

必須控制螢幕使用時間

世界衛生組織(WHO)於2019年曾就兒童的成長需要提出以下建議:

  1. 不足1歲的嬰兒:不建議他們接觸螢幕;
  2. 1歲的兒童:不建議兒童久坐不動地看螢幕(如看電視或視頻,玩電腦遊戲);
  3. 2至4歲的兒童,久坐不動的螢幕時間不應超過1小時,少則更好。坐著時,兒童最好與照顧者一起閱讀和有故事時間。所有孩子都應該有與人互動及身體活動的時間,並應有優質的睡眠時間。[6]

專家都在提醒大眾要為孩子訂立合適的生活作息規則,如果我們這幾代人都完全無戒心、無警惕地繼續長時間使用手機、觀看螢幕,被其影響,人們的集中力可能會愈來愈差,難以實踐長遠目標,甚至無法集中注意力學習,問題可算是影響深遠。而對於小孩子來說,更可能影響其腦部發展,影響更是終身不能逆轉的,家長和老師,實在不能不察。


[1] 〈Brain Rot」點解?2024牛津年度字,是社交媒體資訊泛濫所帶來的「腦殘」現象?〉,Yahoo!新聞,2024年12月4日,網站:https://hk.news.yahoo.com/brain-rot-點解-牛津年度字-腦殘-060541243.html(最後參閱日期:2025年7月9日)。

[2] Nathan Crispo, “TikTok Brain: Can We Save Children’s Attention Spans?” Richmond Journal of Law and Technology, last modified March 6, 2024, https://jolt.richmond.edu/2024/03/06/tiktok-brain-can-we-save-childrens-attention-spans/.

[3] 〈【睇片成癮】兒童沉迷睇短片會睇壞腦? 患「抖音腦」如染毒癮驚揭4大後果〉,香港經濟日報 - TOPick,2023年8月21日,網站:https://topick.hket.com/article/3596248(最後參閱日期:2025年7月9日)。

[4] 李綉珊:〈兒童節目|專家指Cocomelon節目1原因如興奮劑上癮 恐致兒童暴怒嚎哭情緒不穩〉,香港經濟日報 - TOPick,2025年 4月20日,網站:https://topick.hket.com/article/3903684/(最後參閱日期:2025年7月9日)。

[5] Cocomelon – Nursery Rhymes, “ Bath Song | ‪@CoComelon Nursery Rhymes & Kids Songs,” YouTube, last modified May 2, 2018,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WRVsOCh907o.

[6] 〈為了健康成長,兒童需要少坐多玩〉,世界衛生組織,2019年4月24日,網站:https://www.who.int/zh/news/item/24-04-2019-to-grow-up-healthy-children-need-to-sit-less-and-play-more(最後參閱日期:2025年7月9日)。

商業代孕引爆的倫理爭議

張勇傑 | 明光社高級項目主任(性教育)
21/07/2025

代孕作為一種人工生殖技術,為不孕夫婦提供生育的可能。本港一位知名YouTuber曾公開表示太太進行過多次人工受孕都未能成功懷孕,所以他們決定聘請代母產子,他先在台灣進行檢查及存留精子,再使用亞洲年輕女性捐出的卵子,運送至美國,由於美國不少州份的商業代孕是合法的,因此代孕公司會為他們聘用代母產子。事件在網絡引發了代孕母的倫理討論,有人認為用代母產子是一件殘忍的事,但該位網紅則回應指自己已選擇了在一個完全合法的地方做這件事,又曾表示不強求別人認同其決定。[1] 筆者理解他們的難處,本文並不是針對個別人士的選擇,只是想就代母產子這議題進行討論。

一、卵子購買與代孕服務:對貧窮女性的剝削

卵子購買和代孕服務的本質是將女性身體與生育能力商品化,商業性質的代孕服務令代母被矮化為生育工具,也令生育的神聖受損,更踐踏了人類的尊嚴。

使用代孕服務者,可透過人工受精或體外受精兩種方法獲取嬰兒。如透過體外受精(試管嬰兒)方式,需要由男性捐出精子及由女性捐出卵子,讓精子卵子在實驗室裡結合,然後培育成胚胎,再植入代母的子宮裡。男性可透過簡單的自瀆行為捐出精子,但女性如要捐出卵子則需接受入侵性手術,醫護人員會預先為女性打排卵針,待卵泡成熟後進行取卵手術,捐卵者要先接受麻醉,醫生隨後使用取卵針穿過她的陰道壁,抽取卵巢內的卵泡液,再在卵泡液中取出卵子。手術存在一定程度風險,也會有副作用,所以一般人不會無償捐贈卵子。香港容許人合法地捐贈卵子,但禁止有人向捐贈者提供金錢回報,但不少國家或地區的捐卵者可收取金錢方面的補償,如台灣的《人工生殖法》便容許捐卵者領取新台幣99,000元以內的「營養金」,[2] 即約港幣26,000元補償,差不多是當地一般市民兩個多月的薪金。

香港禁止商業代孕,但在美國不少州份、烏克蘭、俄羅斯等國家,商業代孕是合法的,費用動輒過百萬港元,而代母可獲的報酬僅佔一部份,雖然金額始終有限,但這對不少基層女性來說已是一筆十分可觀的收入。因此,捐卵者和代母通常來自貧窮的低下階層,高額報酬成為她們參與此類商業活動的主要動機,以經濟誘因令貧窮女性捐出卵子及成為代母,其實是對她們的剝削。捐卵子過程涉及荷爾蒙治療,長遠來說可能導致健康風險,如捐卵者患上卵巢過度刺激綜合症(OHSS),對她們的身體構成潛在威脅。[3] 代孕母親則需經歷懷孕及生產過程,承擔身體和心理的雙重負擔。

二、胚胎處理:對生命神聖的侵害

透過體外受精方式令女性受孕,過程通常會製造多個胚胎,醫生會從中選擇一些胚胎,並將多個胚胎植入代孕母親的子宮,以增加著床(胚胎附著在子宮內膜上)的機會,未被醫生選上的胚胎則會被冷凍或銷毀。當多過一個胚胎成功著床,醫生就會進行「選擇性減胎」,移除過多的胚胎以確保剩下的胚胎能健康成長。自受孕一刻受精卵即具備生命的潛能,應被視為具有道德地位的個體。選擇性減胎扼殺胚胎的生存權利,實質與墮胎無異,違背了生命神聖的原則。

胚胎冷凍的處理手法亦會引發倫理爭議,胚胎作為潛在生命,不應被視為工具或商品,將冷凍胚胎無限期儲存可能導致其被遺忘或最終遭到銷毀,這種做法等同於剝奪生命的發展機會。

三、三個母親令孩子陷入窘態:家庭結構的破壞

明光社

理想的家庭應以自然生育和單一父母為基礎,代孕卻將生育過程碎片化,削弱了父母與孩子之間的自然聯繫。體外受精的方式受孕可能導致孩子擁有三位母親,生物學的母親(卵子提供者)、代孕母親(懷胎者)和法律上母親(撫養者);如果使用他人捐贈的精子,孩子則會有兩位父親,即生物學的父親(精子提供者)和法律上父親(撫養者)。如孩子知道自己處於如此複雜的親子關係,對孩子的身份認同和心理健康自然會構成一定程度的負面影響,他亦無法與生物學的父母或代母建立情感上的聯繫,這會令他產生困惑如果孩子的身世一早就被公開,孩子也有可能要承受來自外間的壓力。

女性在懷孕過程中會與胎兒產生深刻的生理和情感聯繫,代孕母親自然也不例外。代母分娩後被迫與嬰兒分離,可導致一定程度的心理創傷,亦是一個不人道的安排。外國亦曾發生不幸事件,代母產下的其中一名嬰兒患有唐氏綜合症,結果嬰兒慘被購買代孕服務的夫婦棄養,最後需由代母承擔撫養孩子的責任。[4]

人工生殖技術雖為不孕夫婦帶來生育希望,但代孕的商業化卻引發深遠的倫理問題。這不僅涉及對貧窮女性的剝削,也傷害到具有生命潛能的胚胎,還會對家庭結構和孩子心理帶來創傷。即使在某些國家代孕是合法的,但其道德爭議仍不容忽視,社會應重新審視其正當性,並尋求以人類尊嚴為本的生育方案。


[1] 程嵐風:〈YouTuber大J擲30萬美金美國找代母產子 引發道德爭議〉,《香港01》,2025年5月27日,網站:https://www.hk01.com/即時娛樂/60242158/youtuber大j擲30萬美金美國找代母產子-引發道德爭議(最後參閱日期:2025年7月14日)。

[2] 黃馨慧:〈捐卵營養金是什麼?捐卵後遺症有哪些?捐卵過程與條件一篇看懂〉,TFC臺北生殖中心,2024年12月13日,網站:https://www.tfcivf.com/zh/problem-oriented-knowledge-of-infertility-factor/content/458(最後參閱日期:2025年7月14日)。

[3] 〈本港每年逾7,600次  人工受孕治療週期〉,《香港01》,2025年5月23日,網站:https://www.hk01.com/健康Easy/60241215/本港每年逾7-600次-人工受孕治療週期(最後參閱日期:2025年7月14日)。

[4] 〈唐氏男嬰被遺棄 代孕母親表示願意照顧〉,BBC NEWS中文,2014年8月2日,網站:https://www.bbc.com/zhongwen/trad/world/2014/08/140802_thai_surrogate(最後參閱日期:2025年7月14日)。

為青少年立界線

何慕怡 | 助理總幹事
26/06/2025
專欄:好書推介

閱畢《為青少年立界線:何時該說好,要如何說不》,深感共鳴,因為家中也有一位年青人,隨著年紀的增長,年青人的性格也不斷地轉變,由從前的順從,到現在如書中所說:「很多問題種子在發芽」,若果處理不好,這些問題將會慢慢成長。此書針對家長的需要,列舉一些例子及方法,最重要是要為青少年立界線,只要願意,甚麼時候開始都不算晚。

《為青少年立界線》引述現今父母所遇到的難題,作者一方面教導家長一旦與孩子陷入拉鋸戰時,要學習在當中認識自己,然後才知進退。另一方面,父母須幫助青少年學習何謂界線,這樣才可以讓他們安然度過人生的風暴期。作者又會帶領父母重返自己的青春期,讓他們更明白孩子的想法,然後再與孩子定清界線,父母在當中要學習建立分離的能力,誠實地與孩子溝通,並且對設立界線一事堅持到底。無論孩子如何挑戰自己的決定,家長也要守著界線。守界線並非無情的,父母仍可以與子女建立美好的結連,明白青少年的想法與自己的不一樣。在界線中,父母要給予孩子更多的愛及時間,因為有時間才可以聆聽青少年的聲音,並與他們保持連結,不要讓他們感到世界比家庭更重要。

書中亦介紹了設立界線的四個錨(原則),第一是愛,因為愛可以幫助青少年接受那嚴格無情的界線。第二是真理,要有界線青少年才會知道甚麼是真理,是不可以跨越的。第三是自由,作者認為讓青少年擁有自由去做出不好的選擇,是做出正確選擇的必經之路。第四是現實,是一個平衡原則,亦即選擇所帶來的後果。

整本書都在說界線,但這界線需要不同的因素去互相配合。作者用他過去數十年的輔導經驗及以家長的角度出發,為一班同樣在迷惘當中的父母找出路,幫助孩子走向正確的人生。

發揮人類的特質,成為AI的主人

吳慧華 | 生命及倫理研究中心高級研究員
23/06/2025

AI引發失業危機,截然不同的工業革命4.0〉一文曾提到,幾次工業革命對於人們的生活,特別是工作上的影響,不少人認為第四次工業革命與之前的工業革命一樣,新的科技在取代原有工作崗位的同時,還是會在市場上為人類帶來不少新興的職位,但事實上是,第四次工業革命在本質上與之前的工業革命截然不同,它對人類社會帶來了天翻地覆的改變。曾在Google及騰訊擔任要職的吳軍博士,在其著作《超級智能時代》中也提到:「與之前三次重大技術革命一樣,智慧革命對社會的衝擊將是巨大的,它會影響到上至國家,中到企業,下至個人的命運。從目前的發展來看,智慧革命對社會的衝擊,甚至有可能超越過去幾次技術革命。」[1]

衝擊有多大?在強勁的人工智能(AI)工具,如ChatGPT、Gemini、Perplexity、Midjourney、DeepSeek活躍於人類舞台之前,富士康前任董事長郭台銘在2013年的股東大會上,已經表示公司當時僱用了百萬人,但他打算在往後的日子建立百萬機械人大軍。[2] 一旦建成了一支機械人大軍,即使仍然需要人類監管及維修機械人,相信只有極少數人類員工可以加入富士康。關於AI革命的時代,吳軍提到,第一次和第二次工業革命帶來的負面影響,都花了半個世紀以上的時間來消化,至於第三次工業革命,至今還未消化完,而在全球化之下,世界已經沒有多餘的空間來開拓新市場,因此AI革命帶來的衝擊,強度將是過去的兩倍。[3] 另外,他更殘酷地指出AI革命要替代的,是人類最值得自豪的大腦。[4]

吳軍的話並非危言聳聽,德勤(Deloitte)的AI業務資深顧問Thomas H. Davenport及編輯兼作家Julia Kirby在他們的著作《下一個工作在這裡!——智慧科技時代,人類互助的5大決勝力》亦提到:「這次可能受害的人不再是銀行櫃員與高建公路收費員,更不會是農民與工廠工人,而是以為自己不會被機械取代的『知識工作者』,也就是本書的作者和讀者。」[5] 多年前,人們看到此番言論,或許會認為這只是吸引人眼球的誇大之詞,但時至今日,眼看各大AI工具,能寫文作詩、能繪圖、能製作工作計劃書、能編輯翻譯,還有許多尚待發展的功能,要與AI工具比記憶、比效率、比產量,人類無疑是立在必敗之地,那麼人類到底需要做甚麼,工作崗位才不致被AI取代?

而那些懂得率先運用新技術的人,是否就能立在不敗之地?假如一位設計師轉而學習開發應用程式,還能設計出新的AI工具,用以製作精美的設計圖,這便能確保自己有生之年都能以設計賴以為生嗎?又或是一名有職業操守的作者,雖然不會運用AI工具生成一篇文章,然後冠上自己的名字將之發佈,但當點子用光時,懂得「參考」一下AI工具建議的寫作大綱,又是否能夠保障自己永遠都有暢銷的作品推出?

正所謂知己知彼,在此可以先了解一下大概甚麼性質的工作,是容易被機械或AI取代。容易被取代的工作具備以下的特性:一、核心職務部份已經由自動化系統執行的工作;二、單純接觸機械的工作;三、工作內容單純的把資料傳輸給其他人或只作簡單的內容分析;四、單純依賴資料來回答問題的工作;五、在虛擬情境中便能模擬或執行的工作;六、重複及要求一致性的工作;七、只是依據正式的規矩辦事的工作等。[6] 從上屬的工作特性來看,不難想像以下的人類工作將有機會漸漸被機械或AI取代:一、有關機器操作的工作如產品處理、測試、包裝等;二、倉務員;三、司機;四、會計;五、研究分析員;六、財務分析和預測員;七、旅遊顧問;八、翻譯員;九、校對員;十、律師助理;十一、平面設計師;十二、電腦程式員;十三、內容寫作員等。[7]

明光社

雖然有些工作因其性質而容易令人類被AI取代,但也有一些傳統的工作是AI取代不來的,例如教師、護士、社工、治療師、雜工、維修技工、律師、人力資源專員、作家、藝術家、公司的執行長、宗教領袖及屬靈導師等。[8] 這些不容易被AI取代的工作都有一些特性,是在那些容易被AI替代的工作中找不到的,便是需要與人接觸、溝通及協調,能夠敏銳地感應他人的需要,具備獨特的洞察力及分析能力,又或是需要巧手來處理細微的工序。例如同是寫作,為甚麼內容寫作員的飯碗容易朝不保夕,作家卻難以替代,因為前者寫作的內容比較簡單,有時可以「搬字過紙」,而後者則需要運用創造力、想像力、洞察力,令其作品帶有感染力,又或是影響讀者的能力。當讀者親自體會到作者表達出自己不知如何表達的情感或意見時,自然會忍不住認同叫好,拍案叫絕,就如梁啟超在〈論小說與群治之關係〉一文中提到:「無論為哀、為樂、為怨、為怒、為戀、為駭、為憂、為慚,常若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欲摹寫其情狀,而心不能自喻,口不能自宣,筆不能自傳。有人焉,和盤托出,徹底而發露之,則拍案叫絕曰:善哉善哉!如是如是!所謂『夫子言之,於我心有戚戚焉』。感人之深,莫此為甚。」對讀者來說,一旦遇上這樣「深知我心」的作家,又怎會捨得放棄他們。

更甚者,人類能在工作中表現出狂熱、情感及愛心,絕對是機械及AI不能做到的。這裡所指的工作不是指一份職業(job),而是如《越工作,越自由》一書的作者Emily所界定的,工作如一件度身訂造的衣服,不是單獨存在,而是由穿衣服的人為它賦予意義的。[9] 同樣是做售貨員,為甚麼有些人即使未等AI出現便已被淘汰,有些人則在寒冬期仍能業績不斷?很有可能因為後者不僅對工作投入熱情,也能夠靈活變通,懂得投其所好,為客人制定個人化的方案。[10]

的確,發展至今,人們能通過AI分析大數據掌握客人的喜好,並採用「由商品直接推薦商品」系統來推銷,像亞馬遜平台那樣,準確及有效地向客人推薦商品,[11] 但一個懂得察言觀色、能言善道的售貨員所帶來的成果,則是讓人意想不到的。司徒永富博士在《老闆要的不是牛》一書中,說了一個令人會心微笑的小故事。話說一位印度人移民加州之後,到了一間大型百貨公司應徵做售貨員,老闆決定試用他,一天之後,這位售貨員只做了一宗生意,但交易的金額高達101,200美元。售貨員向老闆交代當中的細節,他說自己先賣了一個小魚鈎,再賣一個中魚鈎,然後再賣多一個大魚鈎,接著是魚竿和工具,買了這些東西,顧客自然想去海邊,於是售貨員提議他買一隻艇,當顧客表示其座駕的馬力不足以拉動小艇,售貨員就提議他買一部新車及露營帳篷、零食及啤酒。老闆正驚訝於此人竟然可以說服一個本來只想買魚鈎的客人去買其他東西時,售貨員卻提到,一開始,這位顧客只是隨便逛逛,是他先提議顧客去釣魚。[12] 故事是故事,不需要考究事件在現實中發生的機率如何,講這故事的作者,想要表達的是公司欣賞的不是那些按本子辦事的員工,而是能凡事想多一步的人才。在此提及這故事,則是想引申,AI可以取代運算力極強的大腦,卻難以取代一顆懂得靈活變通,就地取材,敏銳他人還未想到事情的大腦。[13] AI懂運算,人類則懂應用不同的方法與策略。

AI無論如何強大,都只是模擬人類的「作品」,神創造人類有豐富的特質:幽默感、創造力、想像力、自主能力、意志力、反思能力、好奇心及同理心等,這些特質推動人類在不同時代創作出嶄新的事情,這些事情都是只顧「吞」資料的AI難以完成的。

掌握AI的動向,學習使用AI工具迎戰未來固然重要,發現自己的特質,發揮自己所長,善用而不過份依賴AI,則是絕對不容忽視的。


[1] 吳軍:《超級智能時代》(台北:高寶國際出版,2016),頁338。

[2] 戴文波特、柯比著,王鼎鈞譯:《下一個工作在這裡!——智慧科技時代,人類互助的5大決勝力》(台北:商業周刊,2016),頁22–23。

[3] 吳軍:《超級智能時代》,頁339。

[4] 同上書,頁340。

[5] 戴文波特、柯比著:《下一個工作在這裡!》,頁26。

[6] 參戴文波特、柯比著:《下一個工作在這裡!》,頁40-44;Rachel Wells, “11 jobs AI could replace in 2025 – and 15+ jobs that are safe,” Forbes, March 10, 2025, https://www.forbes.com/sites/rachelwells/2025/03/10/11-jobs-ai-could-replace-in-2025-and-15-jobs-that-are-safe/.

[7] Wells, “11 Jobs AI could replace in 2025,”; Matthew Urwin, “AI taking over jobs: what to know about the future of jobs,” built in, May 15, 2025, https://builtin.com/artificial-intelligence/ai-replacing-jobs-creating-jobs.

[8] Urwin, “AI taking over Jobs,”; Kinza Yasar, “8 jobs that AI can’t replace and why,” TechTarget, September 6, 2024, https://www.techtarget.com/whatis/feature/Jobs-that-AI-cant-replace-and-why.

[9] Emily Liu:《越工作,越自由:最大的探索,最豐盛的人生》(台北:遠流出版,2023)。

[10] 參李開復、陳楸帆:《AI 2041:預見10個未來新世界》(台北:遠見天下文化,2024),頁50。

[11] 吳軍:《超級智能時代》,頁163。

[12] 司徒永富:《老闆要的不是牛》(香港:天窗,2015),頁131。

[13] 參李開復、陳楸帆:《AI 2041》,頁50。

如何擺脫復仇循環?

呂英華 | 明光社項目主任(流行文化)
20/05/2025

復仇心理離我們說遠不遠,說近不近,但每個人總有經歷過想復仇/報復的時刻。復仇心理一旦出現,便會使人坐立不安,想令仇敵盡快受到該受的傷害,亦即是企圖用傷害他人的方式紓緩自己所受到的傷害。前陣子在Netflix上架的劇集《混沌少年時》,講述青少年面對的校園欺凌問題,有學者便指出,本港約有八成的校園暴力屬於受欺負的復仇者所為。[1] 可見復仇想法不容忽視,情緒一旦得不到適切處理,便會陷入復仇行動的惡性循環。那麼,到底「復仇」是怎樣的一回事?如何令它消除?如果復仇是每個人心裡都會產生的心理現實(psychological facts),是否也有其正面意義?

復仇的正面意義?

研究過復仇與寬恕議題的學者麥卡洛(Michael McCullough)在其著作《超越復仇》裡提出:「復仇慾不是某些不幸者深受其害的一種疾病,而是人性的一個普遍特徵。」[2] 亦即是說,復仇的行動有其適應性,它可以是一種自我保護機制,同時能促進社會更加合作和阻止負面行為。

麥卡洛又與另外兩位學者著書,提出了三種復仇的正面意義。第一種,就是直接透過復仇的行動來震懾入侵者,因為當他意識到復仇行動的出現,就會停止冒犯行動,這樣能夠直接阻止他再次做出傷害行動,情況就如監獄或黑幫文化一樣,讓人深切知道若然做錯事,就會遭人尋仇;第二種,就是透過針對特定行為的復仇來建立自己能夠接受的界線,以避免將來發生同樣衝突;第三種意義比較間接,就如同在原始部落中,避免因看守疏忽而令同伴被動物襲擊致死(間接殺死同伴),看守者會擔心遭人報復(正當懲罰),而想辦法做好看守工作,即某程度上此種復仇形態是一種強迫的利他行為。[3]

雖然學者所提出的見解,都是受進化論影響,並將復仇行動合理化,但不能否認,復仇或多或少是一種出於人類本能的反應,為要保護自己和紓緩自己的痛苦情緒。不過,麥卡洛同時也提出:「寬恕的潛能也是人性的一個固有特徵。」[4]

復仇的感覺沒有想像中好

就「復仇」的行為而言,如果它真的有正面果效,按照「道理」和「邏輯」,完成復仇後的滋味,理應如話題韓劇《黑暗榮耀》所展示的結局一樣,女主角會感到舒暢無比,得到所預期的安穩與歡愉,但為何現實中復仇後的感覺總是令人不好受呢?現實也有一些家長教導孩子要「以牙還牙」,要學懂反擊,「打贏場交」,不要被別人欺負。當父母不懂得教導孩子如何應對衝突時,便會用這套方法。不過其實復仇行動除了感覺不似預期,甚至會令人陷入復仇循環。

心理學學者曾經透過遊戲來進行實驗,並將結果發表在一篇名為“The Paradoxical Consequences of Revenge” (復仇的矛盾後果)的學術文章裡,發現在遊戲中,有玩家有機會懲罰其他玩家,並預期自己在作出懲罰後會感覺良好,但實際上他們比沒有機會作出懲罰的玩家感覺更差。[5] 這種期望的落差,讓復仇行動無法真正治癒自己,也無法令負面情緒得以紓減。同時,那些被報復的人,很容易又會覺得對方的復仇行動過火,於是又向對自己復仇的人復仇,冤冤相報,陷入無止境的循環。而那些沒有機會復仇或沒有選擇復仇的人則自我強迫地繼續前進,因為開始專注其他事情而感覺快樂。

進行上述實驗的學者又提出,實驗結果顯示,復仇行動引發的愉悅反應與懲罰者所預期的相反。復仇行動會延長懲罰者的愉悅感受,而懲罰行動會使懲罰者繼續想著曾經冒犯過他們、又遭他們懲罰過的人(而不是忘記)。[6] 可以想像得到,即使退一步回到復仇之前,在未執行任何行動前,一直想著要復仇的人,會想盡辦法讓自己保持復仇的衝動,即讓自己的傷口繼續淌血,否則它就會因時間過去而癒合。復仇某程度上,其實就是在傷害自己。

讓復仇者獲得釋放

復仇心理的確未必會出現在每個人身上,因為它是一個看待事情的反應,即每個人面對同一件傷害性事件,都不是必然有復仇的想法。香港幼兒教育及服務聯會在2024年發佈「2024高小學生校園欺凌調查」,發現超過三成受訪學童曾被欺凌,四成的受害者表示想復仇。那麼,從另一角度來看,還有約近六成的受害者未必想要復仇。[7] 當然,可能他們的恐懼比復仇欲望更大。另外,也有不同的研究指出,高達20%的謀殺案和60%的校園槍擊案是與復仇有關,因此實在需要好好關注嚮往復仇後快感所引發的問題。[8]

解脫復仇者方法一:幫助受傷者重獲力量,助他們找到出路

著名小說《1984》的作者喬治.奧威爾(George Orwell)在一篇名為“Revenge is Sour”(復仇是酸的)的文章指出:「復仇是一項行動,在你毫無力量的時候你會想做這件事,而且正因為你毫無力量你才會想做,一旦無力感被移除,復仇的欲望也會隨之被蒸發。」[9] 的確,在遭遇欺凌時,在權力關係上,受害者總是無助的,是感到無能、毫無力量的,所以會有復仇的願望。故此能夠幫助受害者的方式,就是主動提供幫助,助他們找出路,讓他們知道不是自己一人,是有隊友在他們身邊的,讓他們重獲力量。

解脫復仇者方法二:讓無助感轉化成共同承擔的義憤

在《真相與修復》一書中,講述了不少關於性剝削的故事,那些性侵受害人被刻意孤立,當不同人士為她們發聲、伸出援手時,原本想報復的人,她們的報復心態,被轉化成義憤。[10] 當被孤立的人得不到幫助,在無助的情況下失去公義得到彰顯的機會,有些人或會因此將報復心態化為狂怒,累積成為復仇心切的能量,但如果有人願意為他們發聲,其無助感便有機會被轉化成共同承擔的義憤。

雖然復仇心理是人類在受到傷害時的本能反應,但其後果足以引發巨大的災害,復仇循環也是這樣出現。同時,上文提出的研究都表明復仇的實踐並不能夠帶來預期的愉快心情。除了即時向受害者提供支持,如果有人願意在適當的時候給予教導,提出人具備寬恕的潛能,就如麥卡洛所言,寬恕的潛能乃是人性的固有特徵,這絕對比起提出「以牙還牙」更能幫助受害者。別以為學習「寬恕」是放過別人,其實更多的是放過自己。


[1] 〈本港8成校園暴力屬「復仇」 逾3成學生遭欺凌冠全球 附校園5大常見欺凌行為〉,Yahoo!新聞,2025年4月9日,網站:https://hk.news.yahoo.com/校園欺凌|本港-8-成校園暴力屬「復仇」-逾-3-成學生遭欺凌冠全球-附校園-5-大常見欺凌行為|yahoo-084527705.html(最後參閱日期:2025年5月12日)。

[2] 麥卡洛〔M. E. McCullough〕:《超越復仇》(Beyond Revenge: The Evolution of the Forgiveness Instinct),陳燕、阮航譯(北京:中國人民大學,2013),頁9。

[3] Eric Jaffe, “The Complicated Psychology of Revenge,” Association for Psychological Science, last modified October 4, 2011, https://www.psychologicalscience.org/observer/the-complicated-psychology-of-revenge.

[4] 麥卡洛:《超越復仇》,頁12。

[5] Kevin M. Carlsmith, Timothy Wilson and Daniel Gilbert, “The Paradoxical Consequences of Revenge,” Journal of Personality and Social Psychology 95, no.6 (December, 2008): 1316–1324, https://doi.org/10.1037/a0012165.

[6] 同上,頁9。

[7] 香港幼兒教育及服務聯會:〈2024 高小學生校園欺凌調查〉,香港幼兒教育及服務聯會網站,2024年9月11日,網站:https://hkceces.org/wp-content/uploads/2024/09/HKCECES_Bullying_survey_Press_release_Chi_Clean_Final.pdf(最後參閱日期:2025年5月12日)。

[8] Jessica Brown:〈復仇心理有什麼不為人知的好處?〉,BBC News 中文,2017年5月4日,網站:https://www.bbc.com/ukchina/trad/vert-fut-39805558(最後參閱日期:2025年5月12日)。

[9] George Orwell, “Revenge is Sour,” George Orwell's Library, last modified November 9, 1945, https://orwell.ru/library/articles/revenge/english/e_revso.

[10] 赫曼〔J. Herman〕:《真相與修復:創傷倖存者如何想像正義?》(Truth and Repair: How Trauma Survivors Envision Justice),吳妍儀譯(台北:左岸文化,2025)。

當AI報紙出版時

郭卓靈 | 明光社項目主任(傳媒及生命教育)
20/05/2025

2025年3月18日,意大利報章《頁報》(Il Foglio)推出了全球第一份人工智能(AI)報紙——《AI頁報》(Il Foglio AI),[1] 它既有紙本也有網頁版。而據報道,出版它是該新聞機構的一項實驗,而實驗為期一個月。這份AI報紙的內容、標題、摘要等都是由AI創建,而記者的角色僅限於「向AI工具提問並閱讀答案」,[2] 進行這個實驗的目的是為了「探索AI的能力與侷限,同時也向新聞界發出警示」。[3] 這確是一個既有趣亦帶有警世意味的實驗,因為該新聞機構不單應用AI來寫新聞,亦與它對話,請它不斷的作出「反思」,而很明顯,反思是帶來進步和發展的一種重要方法。

人工智能發展是一個不斷適應及突破的進程,機器在學習模仿人類的思考,起初專注於特定的領域學習,例如棋藝博弈,經過訓練員不斷的放入以往的棋局資料,AI在分析、學習、修正後,慢慢就勝過人類(如象棋、圍棋),這種演練也推展至電子遊戲方面。及後企業OpenAI於2020年創建了一個能生成人類語言及文字的機器(GPT-3),更可生成文本,而另一款模型DALL-E則可以根據文字提示產生及處理圖像。於2022年OpenAI推出了免費聊天機器人ChatGPT讓人使用,令人工智能進一步走向普及化。[4]

AI記者訪問人類主編

AI的不斷學習及進步(能夠「不斷」前進,是因為它不用休息,人進步的速度與它的速度是不能相提並論),AI報紙也終於出現了。AI頁報》在實驗中能把文件分析,能閱讀書籍,並將圖像轉化為文字以及總結演講內容,甚至能做訪問,與該報的主編對話,口吻亦帶有意大利人說話的幽默。[5]

要了解人工智能的威力,筆者亦試著用AI聊天機器人Grok 3來生成一份文字天氣報告,只要輸入基本文章規格,如主題、語言與地區、版面結構、字數、風格(嚴肅、幽默)及受眾目標群(學生、長者),再加入內容數據,如天氣預報的數據、引用或聲明等,報告還可以加上圖片、四格漫畫,以及選擇當中的風格,便可以生成一份報告。用戶更可以使用「DeepSearch」功能,AI便會將收到的資料於網上作出搜尋比對,之後列出它的思考流程、比對過多少資料來源,其表現相當「細心」。

初步體驗不俗,因為速度相當快,當筆者輸入完上述的資料後,也使用了DeepSearch功能,AI要生成一篇文章只需要兩、三分鐘,如再使用它製作多一個提醒讀者收看天氣報告的四格漫畫也只是需要多三分鐘左右,當然裡面的文字會有「沙石」,需要時間去修改,但的確節省了許多時間。

AI偏見與幻覺

AI發展的速度很快,改變著人們不少生活、工作的習慣。然而,每個AI工具都不同,不少人為求快捷在使用它們時忘卻了它們有可能因為受訓練員倒入的資料(包括數據、文字、圖像)所限制,而產生偏見,如生成的內容有性別刻板印象或過於「政治正確」,亦沒有理會不同地區或文化的差異。

另外,亦有可能會出現「AI幻覺」(AI hallucinations),因著過度訓練,AI有可能會出現過度擬合,失去了概括、偵測趨勢或於新資料中得出準確結論的能力。[6] 因此,投入給AI學習的資料應該要更多更好,並作更廣泛的測試及持續改進,當未能找到答案時,AI工具應以「我沒有足夠資訊回答這個問題」來回應,而非編造答案。

AI給人類的啟示

說回《AI頁報》,它於4月22日刊出了一篇反思文章,撰文的AI謙稱自己並沒有超越新聞業,而是踏出了一小步,呈現了當代一種帶有自嘲意味的評論文章風格,而因著AI沒有獲取事實的特權,評論式新聞會是AI最擅長的領域。[7] 因為它需要人類提供資料,讓它生成新聞,而人類可以加入提示,令AI寫出不同風格的文章。AI又在文中指出,有關它的模仿能力,《頁報》有記者曾指出,它文筆流暢,尊重風格,且學習能力快。但亦有人提出,如果AI能因著得到合適的提示,就能夠刺激整個負責寫社論的團隊,那意味著新聞工作者需要「重塑自我」(意大利文reinventarci,英語大概是to reinvent ourselves)。

筆者不禁反思,AI能模仿人類所說的語言、所寫的文字、繪畫風格(如近期人們火熱地用AI把相片轉化成「吉卜力風格」圖片),AI接受訓練時所使用的材料,當中是否牽涉到創作人的版權?如作家、藝術家獨有的創作風格?對於新聞工作者來說,他有沒有自己的獨特的視野或人性化的評論風格?如剔除了他的名字,AI又是否能取代他的工作?新聞工作者的價值會否因著AI出現而有所改變,這是值得討論的。

倒入文字及圖片去訓練AI,讓它模仿相對是容易的,但那些資訊卻是新聞機構、文化藝術工作者一生的心血,如何尊重他們,當然是一重點;另一方面,如何讓人繼續追求進步,而不只是停留於使用AI的便利,滿足於按幾個鍵就能生成一篇篇雅緻的文章及一幅幅讓人驚豔的圖畫,這也是很重要。筆者擔心現代的文化內容都會成為AI的數據,但那些文化創意手藝(craftsmanship)就會從現在開始漸漸失傳。


[1] 以AI創建的報紙Il Foglio AI網上版,可於此處看到:“Il Foglio AI,” Il Foglio, accessed May 14, 2025, https://www.ilfoglio.it/archivio/il-foglio-ai

[2] 〈意大利出版全球首份全由AI製作報紙〉,星島頭條,2025年3月20日,網站:https://www.stheadline.com/article/3439296/(最後參閱日期:2025年5月14日)。

[3] 〈全球首例!義大利頁報發行AI報紙 挑戰新聞倫理掀業界疑慮〉,聯合新聞網,2025年3月27日,網站:https://udn.com/news/story/6812/8635354(最後參閱日期:2025年5月14日)。

[4] David Elliott, “A short history of AI in 10 landmark moments,” World Economic Forum, last modified October 3, 2024, https://www.weforum.org/stories/2024/10/history-of-ai-artificial-intelligence/.

[5] Claudio Cerasa, “Un bilancio del nostro Foglio AI,” Il Foglio, last modified 12 April, 2025, https://www.ilfoglio.it/tecnologia/2025/04/12/news/nuovi-algoritmi-del-giornalismo-a-tu-per-tu-con-il-foglio-ai-7613041/.

[6] 〈什麼是人工智慧(AI)幻覺?〉,CLOUDFLARE,網站:https://www.cloudflare.com/zh-tw/learning/ai/what-are-ai-hallucinations/(最後參閱日期:2025年5月14日)。

[7] “Il Foglio AI visto dal mondo: provocazione riuscita o boomerismo?,” Il Foglio, last modified 22 April, 2025, https://www.ilfoglio.it/il-foglio-ai/2025/04/22/news/il-foglio-ai-visto-dal-mondo-provocazione-riuscita-o-boomerismo--7641145/.

AI引發失業危機,截然不同的工業革命4.0

吳慧華 | 生命及倫理研究中心高級研究員
08/05/2025

一位名為Joseph Politano的經濟分析師及數據記者,在一段YouTube影片中,提到人工智能(Artificial Intelligence, AI)不會導致失業率上升,他甚至認為AI會增加美國的就業機會,而不是令它減少。他借用過去的歷史來證明科技變革雖然淘汰了某些工作,但創造的新職位數量遠遠超過被取代的職位。事實真的如此嗎?不少網民回應Politano的言論,有的表示:「這太愚蠢了。現在我認識的人之中,因人工智能而失業的人數多得驚人。我在娛樂圈工作,我大概認識50多人,他們有文案撰稿人、有插畫師,有編輯,他們有的直接失去了工作,即使是自由工作者,亦因人工智能而減少了一半的工作。」有從事字幕工作的合約員工指出,AI做了他工作容易的部份,他的工作量確實減少了,但難度卻增加了,工作機會減少,薪金亦有所縮減。[1] 這些反對之聲都很真實。每一次工業革命的出現,都為人類帶來極大影響;然而是次工業革命4.0,與之前出現的工業革命,性質上迥然不同。

1760年,第一次工業革命在英國展開,它為英國及歐洲等國家帶來豐碩的利潤。[2] 蒸氣機等發明開啟了工廠生產模式,史無前例地提高了人類的生產力,產量增多,價格亦下降,但它有利亦有弊,壞處是人們為了營運工廠,投入了水、樹木、土壤、岩石和礦物等,令寶貴的自然資源減少及流失。大自然也開始受到污染,1750年以前,大氣中的二氧化碳,其濃度維持於百萬分之275至290體積比(ppmv),到了2017年已攀升逾400ppmv。[3]

大自然受到挑戰,人類亦不能倖免,蒸汽紡織機取代了紡織員工,不少人為了生活便轉而學習操作機器,並且投身於刻板的流水作業式工作,遵守著嚴厲工作規條。這次革命,人們失去了較為自主、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工作,但仍面對不少工作機會,因為大量工廠的設立,創造了不同的工作崗位,例如需要工人去掘取煤礦以維持電力,而紡織原材料的增加,令印染工人的需求亦增加。工作機會多了,但人們的健康卻未得到保障。當時的工廠沒有安全措施和指引,工作環境極不安全,而工人聚居的地方,環境也是極其惡劣,斑疹傷寒、霍亂、天花及結核病等傳染病都威脅著工人的健康。[4]

第二次工業革命始於1870年,這段時期科技大放異彩,很多行業在科技上都有突破性發現,新發明的出現加速了發展,特別是在能源、材料、化工及醫藥等範疇。除了產量更上一層樓,微型發明的研究活動,也讓開發工作變得有效,更能迎合生產上的需要。[5] 以石油能源作為發電的方式促進了大規模生產、通訊技術和化學工程的發展,例如硫化技術改進了橡膠材料的品質,飛機及鐵路軌等建設也徹底改變了運輸業,亦促進了貿易和人口遷移。[6]

不過,第二次工業革命同樣帶來污染和令自然環境受到破壞,[7] 至於工作方面,與第一次工業革命相比,人們需要學習更高水平的技能,例如,汽車出現之後,馬車「司機」便要從駕馭馬匹轉而學習操作機器,而當時學不會的「司機」,還可以在求職市場上找到不同的崗位,因為消費主義抬頭,不少商人渴望打造自己的王國,令擴建工廠變成了勢在必行的事情。另外,大型購物中心亦相繼出現,這意味著鋼鐵業、家電業、零售業等需要大量管理人才和員工,中產人士因而提升了經濟地位。[8] 但關於技術人員,以美國為例,在1940年開始出現中層技術人員數目不足的「空心化」情況。另外,由於年青人寧願進入企業工作,那些由傳統工匠師傅把技能傳承給徒弟的行業,在社會上漸漸式微。[9] 而大企業對財富及資源的掌握,也令貧富懸殊的狀況在社會日漸形成。[10]

如果說第二次工業革命為工人帶來更多就業機會及財富,第三次工業革命令勞動市場出現了結構性變化。20世紀下半葉開創了資訊、數位化、半導體、大型電腦、個人電腦及互聯網的天下。[11] 與前兩次工業革命相比,第三次工業革命的出現節省了更多勞動力,更多低技術工人因而失去工作。國際勞工組織僱主活動局負責人Deborah France-Massin表示,柬埔寨、印尼、菲律賓、泰國和越南的低薪工人,需要重新為自己定位,僅有工資低廉的優勢已經不足以令他們在勞動市場佔優勢。[12]

第三次工業革命發展之際,世界經濟論壇(World Economic Forum)的創辦人Klaus Schwab創造了「第四次工業革命」一詞,並在2016年出版了《第四次工業革命》一書,Schwab指出第四次工業革命涵蓋人工智能、機器人、物聯網、無人駕駛交通工具、3D打印、納米技術、生物科技、材料科學、能源儲存及量子計算等諸多領域。[13] 第四次工業革命其後又被稱為工業革命4.0,根據新加坡國有控股公司出版的《淡馬錫年度報告2023》,在是次工業革命中,更多工作崗位被自動化機器、裝置等取代,而受到人工智能的影響,更多中等技能工人的工作受到威脅,社會的不平等將會加劇。[14] 從工業革命開始,人們若不想失業,惟有接受技能再培訓來提升自己的能力,問題是在工業4.0時代,有多少面臨失業的人士,有能力掌握新技術?即使他們學會了,誰又可以保證他們的崗位不會再被取代?Schwab指出「第四次工業革命與人類過去經歷的變革截然不同」。[15]

工業革命4.0涉及多個範疇,而在當中相信AI及其相關的深度學習,最讓人類深感不安。有YouTuber表示,其他工業革命「都是用來增加產量的,它是對生產方式的革命,而AI人工智能迄今為止,我的感覺它都是來毀掉你的工作的,是用來替代人的,它是對人的革命,這才是本質性的不同。」[16] 這位YouTuber的說法或許有些誇張,卻不無道理,雖然AI的興起創造了不少職位,市場也用相當高的薪酬聘請AI工程師,但其發展及影響之快,是超乎人想像的。例如以前的「司機」無馬可馭,只要學會駕駛汽車,便能以此為終身職業,但現在呢?無人駕駛的智能車如「蘿蔔快跑」,在內地已開始上路載客,那麼人類司機何去何從?一開始,司機可以轉型為駕駛AI訓練專員,在測試期間坐在主駕駛座監控自動車的運作。[17] 之後,他們便得退到後台成為安全員,透過螢幕監察車輛在路面的情況,待車輛出現狀況才幫它排難,但這時,一個安全員可以負責好幾台車,變相減少了所需的人手。[18] 將來不單司機、低技術的工人受到威脅,工匠手藝失傳,上文已提到,平面設計師、文案撰稿人、插畫師,編輯等都有機會加入失業大軍,失業之後,他們能加入AI行業嗎?即使他們接受培訓,轉型到AI行業,AI行業又能給他們多少發展空間?高技術一時學不來,低技術的競爭激烈,而隨著AI的自學能力愈來愈強,日後可能連低技術的工作都會漸漸式微,只需要精英中的精英參與運作。諷刺的是,在美國,科技產業出現的失業率,由2024年12月的3.9%,升至2025年1月的5.7%。[19]

明光社

身為人類不應該自限,面對新技術出現,不應該認定自己一定無法跟上並停止學習,但各地政府亦不宜太樂觀,認為所有人都有AI的觸覺,可以輕鬆轉型,對於一些天生只善於文字處理而對相關科技工作不甚了解的人,不能隨便責怪他們不思進取,縱然他們居安思危,想辦法吃「肉糜」,努力轉型,但就算多努力,現實中他們有多少人會被AI搶走工作機會?話說深圳福田區政府已「聘請」了70位「AI數智員工」,因著DeepSeek的技術,它們能從事應急管理、公文處理、招商引資等政務工作。[20]

世界大國誓必發展AI,但發展的同時,實在需要考慮科技對大自然及人類所帶來的破壞性影響,提前構思保護地球及保障人類的措施。


[1] Big Think, “The surprising data on AI and unemployment rates,” YouTube, January 31, 2025,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y2KvwXbQYRk.

[2] “Industrial Revolution,” Britannica, April 11, 2025, https://www.britannica.com/event/Industrial-Revolution; Feng Yanling, “The First Industrial Revolution’s Consequences and Repercussions for Europe and America,” History Society Journal 2023, 57–67, https://history.hku.hk/wp-content/uploads/2023/08/The-first-industrial-revolution-Essay-6.pdf.

[3] John P. Rafferty, “The Rise of the Machines: Pros and Cons of the Industrial Revolution,” Britannica, https://www.britannica.com/story/the-rise-of-the-machines-pros-and-cons-of-the-industrial-revolution.

[4] Rafferty, “The Rise of the Machines,”; Gillian Crane-Kramer and Jo Buckberry, “Changes in health with the rise of industry,” International Journal of Paleopathology 40 (March, 2023), 99–102, https://doi.org/10.1016/j.ijpp.2022.12.005.

[5] Joel Mokyr, “The Second Industrial Revolution, 1870-1914,” Northwestern University, August, 1998, https://faculty.wcas.northwestern.edu/jmokyr/castronovo.pdf.

[6] “The Second Industrial Revolution: The Technological Revolution,” Richmond Vale Academy, May 16, 2022, https://richmondvale.org/second-industrial-revolution; Heimler’s History, “The Second Industrial Revolution & its effects [AP Ero Review, Unit6 Topic3],” YouTube, January 11, 2023,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vAuUabx-NQs.

[7] “The Second Industrial Revolution: The Technological Revolution.”

[8] Heimler’s History, “The Second Industrial Revolution & its effects.”

[9] Bart Hobijn and Robert S. Kaplan, “Occupational Switching During the Second Industrial Revolution,” Federal Reserve Bank of Chicago, February, 2024, https://www.chicagofed.org/publications/working-papers/2024/2024-01.

[10] “The Second Industrial Revolution: The Technological Revolution.”

[11] 克勞斯.施瓦布:〈從工業4.0到第四次工業革命〉,「天下文化」,2017年8月11日,網站:https://bookzone.cwgv.com.tw/article/8615

[12] “Millions of SE Asian jobs may be lost to automation in next two decades: ILO,” Reuters, July 7, 2016, https://www.reuters.com/article/us-southeast-asia-jobs-idUSKCN0ZN0HP/.

[13] 施瓦布〔K. Schwab〕著,世界經濟論壇北京代表處譯:《第四次工業革命》,(台北:天下文化,2017年);Masaya Mori森正彌, “An Overview of the 4th industrial revolution,” Medium, May 16, 2020, https://medium.com/@masaya.mori/an-overview-of-the-4th-industrial-revolution-5ec002c0c65a.

[14] 〈淡馬錫年度報告2023〉,「淡馬錫年度報告2023:紛繁世界堅定航行」,2023年6月16日,頁23,網站:https://tr23.temasekreview.com.sg/downloads/Temasek-Review-2023-full-version-zh.pdf

[15] 施瓦布著:《第四次工業革命》;Mori, “An Overview of the 4th industrial revolution.”

[16] 大劉說說:〈AI革命在十年內讓很多人無路可走〉,YouTube,2025年2月9日,網站:https://www.youtube.com/watch?v=41wL__Jgl0g

[17] LW:〈蘿蔔快跑香港|無人駕駛的士年底攻港試車!傳招聘AI駕駛訓練員 即睇職責+7大任職條件〉,「星島頭條」,2024年9月17日,網站:https://www.stheadline.com/lifetips/3406066/蘿蔔快跑香港無人駕駛的士年底攻港試車傳招聘AI駕駛訓練員-即睇職責7大任職條件

[18] 杜林:〈蘿蔔快跑「後台駕駛」引熱議,自動駕駛技術成熟度再遭質疑|大魚財經〉,「新黃河」,2024年7月13日,網站:https://www.jinantimes.com.cn/news-7-4941440.html;〈「蘿蔔快跑」攻港|無人駕駛惹安全隱憂 本地乘客願試搭 的士業界:司機勢遭淘汰|Yahoo〉,「Yahoo新聞」,2025年1月9日,網站:https://hk.news.yahoo.com/「蘿蔔快跑」攻港|無人駕駛惹安全隱憂-本地乘客願試搭-的士業界:司機勢遭淘汰|yahoo-091112060.html

[19] Atkinson:〈美國科技業1月失業率攀高,專家指AI應用普及開始造成影響〉,TechNews,2025年2月11日,網站:https://technews.tw/2025/02/11/ai-applications-are-becoming-more-popular-and-are-impacting-job-vacancies/

[20] Oscar:〈深圳福田引入70個AI公務員 基於DeepSeek R1、錯誤率5%內〉,unwire.hk,2025年2月17日,網站:https://unwire.hk/2025/02/17/shenzhen-ai-civil-servants/ai/

越工作,越自由

08/05/2025

《越工作,越自由:最大的探索,最豐盛的人生》
作者:Emily Liu
出版地:台北市
出版:遠流出版
出版年份:2023年

一個準大學生開學前去百貨公司當兼職售貨員不算奇,一個大學生一邊讀書,一邊兼職擔任英文導師,同樣不足為奇,但有人在每次攀上事業高峰時,都會毅然放棄高薪厚職另覓新工作,則會讓人好奇,不禁問為何如此做?此人正是《越工作,越自由》的作者,要知道她不是因為工作怠倦才離職,正如她書名所言,她可是愈工作愈快樂。

一般人不愛上班,老是想著毋須上班的日子,又或是只想透過上班賺取生活費,作者可不是如此想,她區分了工作(work)及職業(job),認為職業是單獨存在的,不同職業列出了不同條件,等待人去應徵以滿足各條件,它像一件均碼的制服,因此有人穿得舒服,有人覺得不合身。工作卻不一樣,它不是單獨存在,而是由人替它賦予意義,就如一件度身訂造的衣服。作者從不追求職業,只要她覺得一份工作沒有給予她自主性及目的性,縱然坐擁最高位置,她都會退下來,尋找另一份對她生命有意義的工作。

甚麼是生命意義?在作者眼中,如果一份工作,既能證明人的自我價值,又能達成其生命特殊目的及意義,便是一份有生命意義的工作。這裡說的目的並非追趕業績,而是它讓人感到自由,喚起人工作的熱情。生命意義是內在的,對每個人來說都不一樣,作者在工作的過程中探索自己,而探索和創造是她生命的主調,她的才能是領導者。

作者建議人們可以把工作視為蒐集個人能力拼圖的遊樂場,在每一項新的工作中,可以設定自己為老闆的角色,訓練自己的自主性而不是認為自己是社畜,她亦提議人要保持好奇心,對每樣事情都保持謙卑的態度。作者一路走來,便是如此,而每每到了能力無法再提升時,她便辭職不幹,轉移到完全不熟悉的行業去。大學生時期她成為了英語老師,畢業前已經進身英語學校的管理層,但她發現可以學習的東西差不多了,於是主修日語的她便跑到日本石油探勘公司,文科出身的她每天與理科出身的男性一起打拼,之後她被邀請到一間企業集團工作,新工作很不簡單,因為老闆開宗明義要她成為她的分身,替她下達命令,作者證明了自己的能力,但她對老闆的位置不感興趣,她只想繼續探索與創新,最後她於英國及美國擔任全球流行預測分析師。

不是每一個人的生命主調都是探索和創造,但「只有你的內在渴求,可以在夜晚呼喚你,在白日帶領你,堅定地往你要去的方向……任何無畏懼的探索,都會構築一條對你獨具意義的道路。」就如作者提到一位服務員,當他隨時留意客人的一舉一動,把服務做到極致,她認為這位服務員已自主地工作,而不是視它為一份job。

地震了,怎麼辦?

陳永浩博士 | 生命及倫理研究中心研究主任(義務)
08/05/2025

今年日本會大地震嗎?
對於地震,你認識多少?地震原來有好多種?
甚麼是地震震級?烈度又怎樣計算?
香港是處於地震帶嗎?要怎樣防備才好?

對於一些視日本為「鄉下」,作為外遊時必然選擇的香港人來說,今年7月還會去日本玩嗎?這實在是一個困難的決定。除了早前在網上流傳7月日本會發生海嘯的「漫畫預言」外,[1] 日本政府也作出了警告:未來30年內南海海槽發生「巨大地震」的機率上調至超過80%,關東至九州一帶的太平洋沿岸有可能面臨超過10米的大海嘯,或會造成高達數十萬人傷亡,和高達1.81萬億美元的經濟損失。這份本來作為長遠警告的報告書,在香港的媒體中,卻變成了「今年會有超過80%會發生地震」的解讀,使不少港人都不敢於暑假期間到日本旅行了。

在這些陰霾之下,3月28日,位於歐亞與印度板塊活躍邊界的緬甸發生7.6級大地震,除了震央古城曼德勒受到嚴重破壞外,連距離超過1,000公里外的泰國首都曼谷也被波及,造成大廈倒塌的傷亡事件。[2] 大家不禁要問:香港雖說並非處於地震帶,但萬一日本或鄰近地方發生大地震時,也會波及香港嗎?

地殼移動與太平洋火環

按現代地質學的理解,地球地殼可分為七大板塊,[3] 而圍繞著太平洋板塊的邊界被稱為「環太平洋地震帶」,也就是大家時常聽到的「太平洋火環」(Pacific Ring of Fire)了。這個火環呈馬蹄形,長度達40,000公里,火環正是不同板塊的交界,導致地質環境相當複雜和不穩定,其上一共有452座火山,還有一連串的海溝、火山弧、火山帶,是劇烈的板塊移動地帶。有統計指,地球上有約90%的地震都是發生在這個火環之中。[4] 由日本的火山活動與地震,到史上最強烈,造成20多萬人罹難的2004年印尼大地震,甚至在美國西岸的三藩市,也曾被這個火環的地殼運動所波及。

地震與海嘯,震級與烈度

而要描述一個地震的規模和破壞能力, 通常會以「黎克特制地震震級」來表示由震源釋放出來的能量。[5] 值得留意的是,地震震級每增加一級,表示能量增加約32 倍,相隔兩級的震級,能量則已相差達1,000 倍。所以大家不要看輕那些地震級數的「小數點」,因為就算只差「零點一級」,其實都已經達倍數的分別了。

至於地震的影響和破壞程度則以「地震烈度表」來表示。烈度的評測是由震動對個人、家具、房屋、地質結構等所產生的影響來斷定,亦可透過地震區域的地震加速儀數據來估算。香港以至許多地方都採用「修訂麥加利地震烈度表」來表示地震烈度。 一般來說,距離震中愈近,受地震的影響便愈大,烈度亦會愈高。[6]

而除了上述的修訂麥加利地震烈度表,日本和台灣則採用了不同的地震烈度分級制,將烈度分為 8 級,其中5級(強震)及6級(烈震)因級距區間較寬,不利區分災情差別,所以就將5級、6級再分別細分為「5弱」、「5強」、「6弱」與「6強」。大家不要因一個「弱」字,而誤以為地震破壞力比較弱啊,因為即使是「5弱」烈度的地震,也會令大部份人感受到恐懼,並想抓住穩固的物體。[7]

海嘯則是因海底以下或近海底的地震所引發。當海嘯波移近岸邊淺水區時,波速會減慢,波高陡增,可形成十數米或更高的水牆,也可能造成比地震本身更大的破壞。有記錄以來,最具破壞力的海嘯發生在2004年12月26日,印尼蘇門答臘島西北部的印度洋海底發生9 級地震,引發災難性海嘯,海嘯波及印度洋沿岸的所有地區,導致20多萬人死亡,逾百萬人流離失所,造成數十億美元的財產損失。[8]

不過,相對由地震和海嘯帶來的自然災害,其實引發更大傷亡的,往住是由人類自己造成的「二次災害」:由設計不周的福島核電廠引發核災事故,到原本不是緬甸地震震中地區的曼谷,卻有大樓在地震期間倒塌並導致47人死亡,當中的設計失誤和偷工減料,被認定是導致意外發生的主因,而這些情況,本身都是可以避免的。[9]

那麼,香港人何時才可以去日本?要找個「師父」預測一下嗎?

日本當局一向十分重視地震調查,日本地震調查委員會在2013年發佈了「南海海槽」的地震活動長期評估報告。根據歷史記錄,自684年的白鳳地震(又稱天武地震)以來約1,400年間,南海海槽每隔100至200年便會發生8級或以上的巨大地震,而當中最大的地震是發生在1707年的8.6級寶永地震。日本地震調查委員會的長期評估,推算出大地震重現週期約為88.2年。以此推算,對上一次8級或以上的地震是發生在1946年的昭和南海地震,與現在相距79年。所以最新評估,就得出了「南海海槽在未來30年內發生8至9級地震的概率,為75%至82%」的結論。[10]

要理解的是,日本發出的地震預測報告,不是針對今年,而是「未來30年」的機會率。如果因這個「75至82%的警告」而在今年決定不去日本旅行的話,那麼,在未來30年其實也是不能去的,但這可能嗎?

況且,與風暴預測不同,以現今的科技,仍然未能對地震的發生時間、震中位置及烈度等,作出具體預測。當地震發生時,不同類型的地震波會在地球表面和內部傳播,由於它們的傳播速度不同,到達地表的時間也會有異,監測儀器可偵測到先到的縱波(或稱P waves),並在隨後出現的橫波(S waves,通常都有較大破壞力)來臨前的十數秒,發出緊急避震警告。別小看這十數秒的時間,這可是「生死之間」的分別——自小已接受防災訓練的日本市民,知道首要是保護頭部,走往桌下等安全地方避災,也在事前準備好緊急食糧和工具——這可是訓練有素的成果。

香港人,也要擔心地震嗎?

香港人應該為到地震而擔心嗎?是,也不是。

先說不是:香港距離環太平洋地震帶超過600公里,故香港發生大地震的機會較低。理論上,香港處於中國東南沿海地震帶內,這地震帶大致可分為會昌、河源、廣州、靈山的內帶和泉州、汕頭、陽江的外帶。這地帶有可能發生有感地震,但其破壞力則會較小。

相對而言,香港較多是面對風災的風險。在預防災害方面,香港的建築物因有完善的抗風災結構,對大風吹動引致的搖動有很好的防護設計,這間接地對地震震動也有正面的保護作用。不過,更好的建築物規格,也需要人嚴守執行才有用,如像泰國曼谷在地震中倒塌的大樓那樣偷工減料,那就真是「神仙」都難救了。與其心驚地震,不如提防小人和人禍更為實際。

至於「是」,則是因為香港人喜歡到日本、台灣等地旅行,這些地區都是位於「太平洋火環」內,遊客從來都要面對地震和海嘯風險。在前往地震高風險地區時,可預先登記香港和當地政府的外遊提示服務,也可選購一些避災用品,甚至到當地的避震教育中心見識一下,知多一些,風險自然小一些。


[1] 〈日本《我所看見的未來》竜樹諒再預言:7月大海嘯襲台灣及印尼等亞洲地區〉,《am730》,2025年4月21日,網站:https://www.am730.com.hk/國際/日本-我所看見的未來-竜樹諒再預言-7月大海嘯襲台灣及印尼等亞洲地區/552519

[2]  陳玉葆、陳維洵、許大偉:〈2025年3月28日緬甸7.6級大地震〉,「香港天文台」,2025年3月29日,網站:https://www.hko.gov.hk/tc/天文台網誌/109387/2025年3月28日緬甸76級大地震

[3] 七大板塊包括了:一、太平洋板塊(當中在日本地域中又可細分有菲律賓板塊);二、歐亞板塊;三、涵蓋了印度和澳大利亞的印度洋板塊;四、非洲板塊;五、北美洲板塊;六、南美洲板塊;七、南極洲板塊。

[4]  周子馨:〈全球9成地震都在這!環太平洋火山帶 成東亞潛在危機〉,「TVBS新聞網」、Yahoo!新聞,2022年3月23日,網站:https://tw.news.yahoo.com/全球9成地震都在這-環太平洋火山帶-成東亞潛在危機-034618861.html

[5] 發生地震時會詳細記錄的資料包括:地震發生時間、震中(震源向地面的垂直投影位置)、震級(震源所釋放的能量)、震源深度(震源與地面之間的距離)和震源機制(地震斷層的破裂滑動類型,如聚合性或是分離性的板塊邊緣運動,或是橫向斷層式震動)等。而黎克特是首位地震學家提出以地震儀所記錄的地震波振幅表作為地震的分級,所以以他的名字作為量度地震震級指標的名稱。王卓瑤、林靜芝:〈如何解讀地震參數?〉,「香港天文台」,2023年5月,網站:https://www.hko.gov.hk/tc/education/earth-science/earthquake/00694-How-to-interpret-seismic-parameters.html

[6] 〈修訂麥加利地震烈度表〔1956年版本〕〉,「香港天文台」,網站:https://www.hko.gov.hk/tc/gts/equake/mms.htm

[7] 〈地震資訊 : 震度說明〉,「氣象廳」,網站:https://www.data.jma.go.jp/multi/quake/quake_advisory.html?lang=cn_zt

[8] 〈海嘯——駭人的巨浪〉,「香港天文台」,2006年6月,網站:https://www.hko.gov.hk/tc/gts/graphics/equake-graphics/files/great_waves.pdf

[9] 張子傑:〈曼谷地震大樓倒塌增至47死 泰調查部門拘一名中鐵十局高層〉,《香港01》,2025年4月20日,網站:https://www.hk01.com/即時國際/60231107/曼谷地震大樓倒塌增至47死-泰調查部門拘一名中鐵十局高層

[10] 陳玉葆、王卓瑤:〈日本南海海槽的地震風險及其對香港的潛在影響〉,「香港天文台」,2025年2月14日,網站:https://www.hko.gov.hk/tc/天文台網誌/109354/日本南海海槽的地震風險及其對香港的潛在影響

婚姻又豈只是兩個人的權益與福利

蔡志森 | 明光社總幹事
12/03/2025

終審法院於2023年10月頒令,要求政府須於兩年內確立同性伴侶關係的替代框架,讓他們的關係獲法律承認。雖然終審法院裁定香港政府並沒有憲制責任承認同性婚姻、以及在海外註冊同性伴侶的婚姻關係,不過,過去十多年,許多本來只屬於婚姻關係內享有的配偶權益,包括受養人身份、合併報稅、公務員配偶福利、以配偶身份申請公屋和居屋、以及無遺囑遺產繼承等等,在海外註冊的同性伴侶都已經一一透過司法覆核爭取到相關權益。法院的裁決將原本只屬異性配偶的權益給予同性伴侶,不少市民雖然不認同,亦不願意將由納稅人承擔的社會資源給予同性伴侶,間接承認他們的法律地位,但卻無從反對。

對於終審法院要求政府訂立的替代框架,不少支持同性戀運動的團體皆希望是以類似民事結合(civil union或domestic partnership)形式來製定相關的法例;不過,大家不能不知的事實就是,過往所有通過民事結合的國家和地區,最後皆會順理成章通過同性婚姻,而且中間過渡的時間愈來愈短,因為民事結合就是等如認同同性伴侶應該與異性配偶一樣享有猶如婚姻的福利,只因社會未完全接受而以此制度作權宜之計。因此,若果社會人士不贊成同性婚姻、或不認同港府有憲制責任承認同性婚姻及海外註冊的同性婚姻的話,根本就不應該支持以民事結合作替代框架。

同性伴侶若果可以享有猶如異性夫婦的法律權益,無可避免必然會引發倫理爭議,在外國出現得最多的爭議,就是涉及領養子女,以及透過生殖科技生兒育女,這亦正正是本社及不少重視兒童權益的團體最為反對的事。我們相信兒童能盡量在親生父親及母親撫育下成長,是最符合他們權益的,而兩個母親無論多疼愛子女,都不能取代父親在兒童成長階段的重要角色,同樣,兩個父親無論多疼愛子女都不能取代母親的角色,任何人為地剝奪兒童在親生父親及母親撫育下成長的舉動,都是嚴重的虐兒行為。

至於同性伴侶以生殖科技繁衍下一代,必然會出現透過第三者捐精或捐卵的情況,外國已出現不少捐精者或捐卵者的後代表示,他們在成長期間,對自己的身份感到困惑,以及希望了解生父或生母是誰,這問題往往令他們深受困擾,這與一些兒童因為父母離世、被遺棄或無力撫養而需要被人領養的情況不同。子女並不是父母的財物,而生兒育女要考慮的不單是父母單方面的喜好或權利,而是應該同時考慮將要出生兒童的權益,而由於嬰兒無法捍衛自身的權益,必須由政府代為出頭,阻止任何可能對將出生嬰兒不利的情況出現。任何法例或政策的修訂,若可能會造成同性領養或以生殖科技繁衍下一代的情況,在政策推出前,必須考慮兒童而非成人的權益,並且應該廣泛徵詢市民的意見。

不少人支持同性伴侶可以享有猶如異性夫妻一樣的權利,他們多喜歡以平權為理由,並且因著一些同性伴侶在逝世之後,未能有法定身份處理與其伴侶相關的身後事及遺產等事宜,而感到不公平及同情當事人的遭遇,所以支持給予同性伴侶相關的權利。但要解決相關問題其實可以有不同的方法,多年以來,本社一直建議用「緊密關係授權」的方法,去處理有關同性伴侶在私人領域(如醫療指示、身後事的安排及骨灰的處理等等),至於財產方面最好又最能減少爭拗的方法就是盡早訂立遺囑,既然當事人真的全心信賴自己的伴侶,亦不想自己過身之後伴侶與家人因財失義,訂立遺囑才是負責任的做法。

本社過往已有許多文章及小冊子介紹有關「緊密關係授權」的內容,詳情可以參閱本社的網頁。[1] 至截稿前,雖然立法會已通過了守護一夫一妻制無約束力議員動議,[2]政府仍未公佈有關替代框架的內容,而本社嘗試約見政制及內地事務局局長了解有關詳情亦未能成功,令人憂慮政府若在未來半年倉卒推出並通過有關框架,市民大眾萬一有不同意見,恐怕亦沒有足夠的時間及渠道去表達,令政府重蹈終審法院的覆轍,作出與主流民意背道而馳,以及不能令人信服的決定。我們重申,婚姻不是單單屬於兩個人的事,牽涉的是整個社會的制度,以及非常重要的兒童福祉,絕對不能簡單地當作兩個人的權益與福利來看待。


[1] 電子書《同性婚制與緊密關係政策》除了有文章介紹「緊密關係授權」安排,亦有文章講解何謂民事結合,以及更改現行婚姻制度對社會帶來的影響,詳見〈同性婚制與緊密關係政策〉,明光社網站,2019年6月28日,網站:https://www.truth-light.org.hk/nt/entry/同性婚制與緊密關係政策(最後參閱日期:2025年3月11日);〈公開聲明:維護男女婚制獨特性 肯定緊密關係授權〉,明光社網站,2018年7月5日,網站:https://www.truth-light.org.hk/nt/statement/公開聲明維護男女婚制獨特性-肯定緊密關係授權(最後參閱日期:2025年3月11日)。

[2] 〈立法會通過一夫一妻制無約束力議案 葉劉絕不姑息婚外情黨員〉,《am730》,2025年2月12日,網站:https://www.am730.com.hk/本地/立法會通過一夫一妻制無約束力議案-葉劉絕不姑息婚外情黨員/532343(最後參閱日期:2025年3月11日)。

社交媒體成癮 智能手機——就是要你愛不釋手

吳慧華 | 生命及倫理研究中心高級研究員
27/02/2025

「我不斷追求拍出完美的自拍,當我意識到我無法做到這一點時,我想死去。我失去了朋友、教育、健康,甚至差點失去我的生命。」2014年,19歲的Danny Bowman在接受英國《鏡報》訪問時,說出了這一番說話。媒體估計Danny是英國首位自拍成癮患者,他從15歲開始便把自拍照上載於facebook,在接受戒癮療程之前,曾有一段時間,他為了拍攝一張完美的照片,每天都花上10小時自拍。[1] 面對自拍成癮,Danny並不是孤身一人,另一位來自英國的Charlotte Michaels同樣不能自控,每天必須自拍上千張照片才能鬆一口氣。對她來說,自拍比睡眠重要,甚至比愛情更重要,她為了製作一張完美的照片,往往從深夜編輯照片至拂曉。[2] Charlotte感受到「自拍成癮」那一份真實,她坦承,如果她的帖子在15分鐘內沒有獲得足夠的「點讚」,她便會「崩潰」。她表示:「當『點讚』開始湧入時,那種解脫的感覺無法形容。我喜歡別人告訴我,我很漂亮。」[3]

「自拍」的英文為selfie,此詞匯最早是在2002年出現在澳洲一個新聞網頁上,經過10年的時間,人們不再對它感到陌生,牛津英語詞典在2013年把selfie納入網上版詞典內,它更成為了年度詞匯,自此selfie便晉升為日常用語。[4] 隨著社交媒體的興起,自拍已經成為人們生活中重要的一環,[5] 而對於那些生長在智能手機興起時期的Z世代及千禧世代,更是機不離手,他們更喜歡隨手自拍,並且會把照片上載至社交平台。[6]

網上的社交平台是非常有意思的發明,其中如facebook的官方主要目標,便是幫助用戶與親朋好友聯繫,以及分享更多資訊,讓人們有能力建立社群,並使世界更緊密地聯繫在一起。[7] 這目標非常美好,人們想與親友透過網絡分享彼此生活點滴,只需簡單註冊便可以擁有一個免費戶口。不過,世上沒有免費午餐,所謂的免費其實是假象,facebook前高級管理人員Tim Kendall,以及前工程主管Justin Rosenstein清楚告訴大家,facebook是一間賺取盈利的公司,他們獲利的主要方式便是透過販賣用戶的注意力給廣告商牟利,就如許多科技公司或其他社交平台都是透過類似方法來賺錢。它們都努力設計出讓人欲罷不能的功能,藉此留住用戶,只要用戶在平台停留的時間愈長,公司便可以推送更多廣告給用戶。[8]

在眾多功能中,相信「點讚」是其中一個讓人欲罷不能、泥足深陷的功能。社交平台是經過演算法精心打造出來的,它想要用戶點擊那個「點讚」的按鈕,這樣便能確保,把用戶最有可能參與互動的帖子推至用戶社交平台專頁的頂部,鼓勵他們製作點讚和發帖的循環,幫助用戶培養出保持活躍並且不斷滑手機的習慣。點讚按鈕的設計絕對符合人天性的心理需求,人類從童年開始,便渴望及尋求來自父母、老師和同齡人的認可,亦希望可以與他人聯繫,在群體中有歸屬感,社交平台知道人類需要甚麼,並將這種本能數位化,以及巧妙地利用這種需求成為一股巨大的驅動力,推動人們給予點讚,同時也渴求獲得點讚。當人們發佈一張圖片或分享一條帖文時,給予點讚是一場社會交流,獲得點讚可以因著得到他人認可而帶來即時滿足感,而當獲得的點讚愈多,其自我價值亦會愈高。[9]

被他人認同確實會帶給人們莫大的喜悅及滿足,也讓人發帖時愈發興奮及起勁,因為當發放的帖子被人點讚、有正面的評論及大量轉發的數量,這些正面的回饋及收穫,將喚起人們大腦底部的神經元,釋放出多巴胺。[10] 多巴胺是非常神奇的神經傳遞物質,它影響人們的情緒、愉悅感、做事的動機,甚至活動能力。低水平的多巴胺降低人們對事物的興趣和興奮感,讓人感到乏力;過高水平的多巴胺則有可能導致人們出現衝動行為,增加攻擊性或敵對情緒。[11] 很明顯,當人們看見自己的帖子不斷被讚賞及分享,多巴胺水平自然會提高,亦促使人們更勤力及更有動力發放帖子,希望獲得更多讚賞及多巴胺。這解釋了為何Danny及Charlotte會自拍成癮,並且希望拍出完美照片,他們過度沉溺於他人的讚美及評語之中,並且把自己的價值,等同於自己所能獲得的點讚數量。[12]

明光社

Danny及Charlotte的自拍成癮是較為極端的例子,但青少年對社交平台成癮,這問題實在不能忽視,值得大家關注。青少年大腦的額葉皮質要到20多歲才發育成熟,而十來歲青少年的特質是自控力較低,對群體或社交活動缺乏安全感,很容易受同儕壓力影響,並會參與社群認可的活動。[13] 2019年,有一項研究在《美國醫學會雜誌》(Journal of the American Medical Association)發表,結果顯示,每天使用社交媒體超過三小時的青少年,可能有更高的機會面臨心理健康問題風險,而社交媒體的過度使用亦可能導致社交上的比較、孤獨感以及負面影響自我形象。研究的結論提出「未來的研究應該確定,設定每日社交媒體使用限制、加強媒體素養,而重新設計社交平台是減低有關群體心理健康問題負擔的有效方法。」[14]

所有的癮,想要戒都不是易事,當人們享受過多巴胺,只會為了得到更多多巴胺而願意付出更多心思、精神及時間。[15] 重新設計社交媒體平台是絕對有幫助的,簡單如刪除點讚數量的功能,只讓用戶知道有人點讚,人們成癮的情況便會有所改善,不過,營運社交平台的公司可不會樂意為了青少年健康而減少收入。沒有社交平台的配合,單靠限制青少年每日上社交平台的時間,實在難以阻止他們繼續依戀社交平台。Danny的父親Robert Bowman表示,他和太太都是認可的心理健康護士,他們對於社交網絡和手機技術可能帶來的危險一直感到擔憂,特別是它們對本來已沒有安全感的年輕人的影響,一直沒有獲得正視。[16] Danny本人也指出:「人們並不知道,當他們在facebook或Twitter上發佈自己的照片時,事情已迅速失控,它成為了一種尋求認可的使命,更可以摧毀任何人。」[17]

「失控」非必然,卻不足為奇,有些人以為只要人有足夠的自制力,便可以好好控制及管理自己使用社交平台或滑手機的時間,但試問在現實中,有多少人說好了再滑五分鐘手機便停止,但五分鐘之後又五分鐘,無數的五分鐘過後,該做的事情沒有做,時間便被扼殺了。神經科學家Andrew Huberman在接受網紅Chris Williamson訪問時,表達出對社交平台的看法,他打了一個比喻,當人們看見一隻狗不能停下來,在角落裡挖掘,不斷地尋找骨頭,人們會想,這隻狗病了,牠的行為教人感到悲哀。人類何嘗不是如這隻狗般,社交媒體激發多巴胺的釋放,帶來獎勵、驚喜和興奮感,使用者因而感到愉悅,隨著時間的推移,這種愉悅感漸漸變為類似強迫症的行為,使用者可能會不斷地查看社交媒體,陷入一種重複的行為模式。[18]

很多現代人都生病,但誠如設計倫理學家Tristan Harris表示,問題不在於人們缺乏意志力,而在於「螢幕背後有上千人不斷努力瓦解你的自制力」。很多成癮行為主要是環境與處境造成的。很多科技巨人清楚這件事,Steve Jobs知道孩子很容易受到iPhone及iPad誘惑,所以他限制自己的孩子玩iPhone及iPad;Bill Gates的孩子,到了14歲才能擁有手機,並且不能在午餐、晚餐時及睡覺前使用。[19] 如果連這些科技專家都對電子產品保持高度戒備,普通人為了自己及下一代的好處,應否採取一些行動?[20]

不要高估智能手機用家的自制力,亦不要低估社交平台想要賺錢的動力。


[1] Antonia Molloy, “‘Selfie obsessed’ teenager Danny Bowman suicidal after failing to capture ‘the perfect selfie’,” Independent, March 24, 2014, https://www.independent.co.uk/news/uk/home-news/selfie-obsession-made-teenager-danny-bowman-suicidal-9212421.html.

[2] Channel 4, “1000 Selfies A Day!!” YouTube, December 5, 2017,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AOcDVhBgk3o; Jennifer Savin, “23-year-old Charlotte Michaels is SO addicted to selfies it’s stopped her finding a boyfriend,” Cosmopolitan, July 9, 2015, https://www.cosmopolitan.com/uk/reports/news/a37104/charlotte-michaels-selfie-addiction/.

[3] Savin, “23-year-old Charlotte Michaels is SO addicted to selfies.”

[4] “Selfie,” Merriam-Webster Dictionary, https://www.merriam-webster.com/dictionary/selfie#did-you-know; “The Psychology Behind Selfies,” Psychologs, November 29, 2023, https://www.psychologs.com/the-psychology-behind-selfies/.

[5] “The Psychology Behind Selfies.”

[6] 參Max Woolf, “Unveiling the Selfie Culture of America [2025 Study], ” photoAiD, February 14, 2025, https://photoaid.com/blog/american-selfie-habits-survey/;〈63%受訪者認有手機癮 女較男依賴〉,《東方日報》,2024年12月13日,網站:https://orientaldaily.on.cc/content/要聞港聞/odn-20241213-1213_00176_223/63-受訪者認有手機癮--女較男依賴

[7] “Facebook Mission and Vision Statement Analysis,” Wondershare EdrawMind, https://www.edrawmind.com/article/facebook-mission-and-vision-statement-analysis.html.

[8] The Social Dilemma, directed by Jeff Orlowski, written by Davis Coombe et al. (Boulder, CO: Exposure Labs, 2020), Netflix.

[9] 參Contentcraftershq, “The Psychology Behind Social Media Likes, ” Medium, November 12, 2023, https://medium.com/@contentcraftershq/the-psychology-behind-social-media-likes-7d9bf1deb92d; Jason Ryser, “How important are social media likes? An Expert weighs in,” revity marketing, https://gorevity.com/how-important-are-social-media-likes-an-expert-weighs-in/;海德特〔J. Haidt〕著,鍾玉玨譯:《失控的焦慮世代:手機餵養的世代,如何面對心理疾病的瘟疫》(The Anxious Generation: How the Great Rewiring of Childhood Is Causing an Epidemic of Mental Illness),(台北:網絡與書,2024)。

[10] Contentcraftershq, “The Psychology Behind Social Media Likes,”; Stephanie Watson, “Dopamine: The pathway to pleasure,” Harvard Health Publishing, Harvard Medical School, April 18, 2024, https://www.health.harvard.edu/mind-and-mood/dopamine-the-pathway-to-pleasure; “Dopamine,” healthdirect, https://www.healthdirect.gov.au/dopamine.

[11] “Dopamine.”

[12] 參Contentcraftershq, “The Psychology Behind Social Media Likes,”; Kent C. Berridge and Terry E. Robinson, “Liking, Waniting and the Incentive-Sensitization Theory of Addiction,” American Psychologist 71, no.8 (Nov, 2016): 670–679, https://doi.org/10.1037/amp0000059.

[13] 海德特著:《失控的焦慮世代》。

[14] Kira E. Riehm et al., “Associations between time spent using social media and internalizing and externalizing problems among US Youth,” JAMA Psychiatry 76, no.12 (September, 2019): 1266–1273, https://doi.org/10.1001/jamapsychiatry.2019.2325; Sarah Miller, “The Addictiveness of Social Media: How Teens Get Hooked,” Jefferson Health, June 3, 2022, https://www.jeffersonhealth.org/your-health/living-well/the-addictiveness-of-social-media-how-teens-get-hooked.

[15] 參奧特〔A. Alter〕著,廖建容譯:《欲罷不能:科技如何讓我們上癮?滑個不停的手指是否還有藥醫!》(Irresistible: The Rise of Addictive Technology and the Business of Keeping Us Hooked),(台北:遠見天下文化,2017年);Watson, “Dopamine: The pathway to pleasure.”

[16] “Selfie obsession leads to attempted teen suicide,” Get Safe Online, March 24, 2014, https://www.getsafeonline.org/personal/news-item/selfie-obsession-leads-to-attempted-teen-suicide/.

[17] Molloy, “‘Selfie obsessed’ teenager Danny Bowman suicidal.”

[18] Chris Williamson, “The Ugly Truth about Social Media - Neuroscientist Andrew Huberman,” YouTube, August 9, 2022,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Zh-AcF_4Hao.

[19] 參奧特著:《欲罷不能》;Mariel Otero del Rio, “Why didn’t Steve Jobs let his kids use iPads?” Greenwich Time, September 18, 2021, https://www.greenwichtime.com/business/article/Why-didn-t-Steve-Jobs-let-his-kids-use-iPads-16468409.php.

[20] 或許大家可以考慮下載一款名為Facebook Demetricator的軟件,便能隱藏like及分享的數字,避免為了追求like而不惜一切代價。

遇見完形的我

27/02/2025

《遇見完形的我:用覺察、選擇、責任與自己和好,解鎖人生難題》
作者:曹中瑋
出版地:台北市
出版:究竟出版社
出版年份:2020年

這是一本有關心理治療的書,更具體說,這是一本有關完形諮商學派治療的書。

接受心理治療的人,大都是想療傷,想改變。「完形諮商學派相信,只有透過『親身體驗』的經驗」,才能納入個人的內在系統,引發真正的改變。此學派需要諮商師以高度創意,設計出讓當事人體驗的實驗活動,幫助他們區分「內、外界覺察」,打開看、聽、嗅、嚐、觸這五感,聆聽身體的聲音與面對情緒起落。完形學派認為,惟有人清楚地覺察到自我內在需求及情緒,並了解外在人和物的各樣面貌,才能運用意志自由地作出比較適當的選擇或決定,最後才比較容易及歡喜快樂地承擔選擇後的責任。

覺察、選擇及責任是完形治療學派中的核心精神。覺察是非常重要,它影響著選擇,以及隨之而來的責任。如何做到清明覺察,不在於「加上」甚麼,在於「移除」甚麼。人們要移除:一、以頭腦思考為主的「中界覺察」;二、個人主觀經驗造成固有的認知系統;三、形(想處理的心理議題和困境)與景(相關情緒)並不能流暢轉換的狀況;四、逃避覺察的種種形式。

當然,這不是說完全不用思考,只是先要弄清楚自己是一個怎樣的人,然後先和自己和好,才能走好下一步。很多時人們沒有勇氣作決定,或作出錯誤決定,都與自己特質或遭遇有關。完形諮商學派認為一個人與自己和好後,學習包容及喜歡自己原先討厭的特質,又或明白突然冒出來的情緒從何而來,才能改變自己,誠如完形治療師A. R. Beisser所言:「改變往往發生在個體想要成為他自己的時候,而不是他想要成為另一個人的時候。」

當然,接納自己亦不代表放飛「真我」。身為完形治療師的作者用「我王國」來比喻一個人有不同特質,一個人可以視自己有一個王國,自己是這國的國王,不同的特質就如不同的臣子,有不同的職務,如要打仗,便要派出「國防部部長」, 與其他國家結盟,便要派出「文化或外交部長」,國王要明白,每一位大臣都很重要,都有正負兩面,國王要了解及好好地善用他們,同時亦要平衡不同大臣的勢力,察看自己有沒有過度助大某一方,有的話,便要進行約束,以免國家的整體利益受損。作者分享到她過去曾助長「努力認真」的勢力,這為她帶來成就,卻摧毀了她的健康及影響其人際關係。作者最終發現要約束「努力認真」這美好的特質,她也要尋找被忽視、壓抑過久的臣子,否則,便難以成為一個成熟及整全的人。

那些真心想要改變的人,讀畢此書可能會生出動力,想要找時間安靜下來,邀請王國的臣子來一場對話,建立更強大的「王國」。

AI矽膠娃娃能填補情感空缺嗎?

熊嘉敏 | 明光社項目主任(性教育)
27/02/2025

最新結合ChatGPT技術的智能人形伴侶機械人引發關注,該款矽膠娃娃不僅可提供八種性格選項與長期記憶對話功能,能與使用者持續互動,推出人形伴侶機械人的公司聲稱,它們可以提供情緒上支持。該款產品以1,500至2,000美元的價格在海外銷售,預計4月將走進內地市場。有市場研究機構預測,全球情趣機械人市場規模今年將突破300億美元,其中AI情感互動類型的產品佔超過40%的市場份額。購買該款矽膠娃娃用戶,必須額外多付每年100美元的訂閱費,才可解鎖完整AI互動功能,若停止付費,對話服務便會中斷。智能伴侶機械人成為受市場歡迎的產品,可以想像得到,科技正在重塑親密關係的定義,也引發更多科技倫理的討論。

現今社會瀰漫著矛盾的情感焦慮——人們既渴望被無條件接納,卻不願承受關係中的磨合風險,也害怕付出愛。這種「單向索取」的愛情幻想,正是AI矽膠娃娃熱銷的基礎。使用者明知眼前只是演算法編織出來的溫柔假象,仍選擇將情感投射在無生命的物體上,這反映出人性深處的孤獨與對愛的渴。然而,這種完全可以掌控的「完美關係」自然是會帶來危險,使用者在心理上容易形成情感依賴的惡性循環。當人類習慣從程式化回應中獲取即時滿足時,現實中需要耐心經營的人際關係反而顯得更具挑戰性,甚至可能導致失去與人相處的能耐。

真正的親密關係本質上包含彼此的接納與欣賞,需要雙方在碰撞中互相遷就。與其用科技填補情感空窗,不如學習在「暫時不被滿足」的狀態共處。我們需要培養的是「延遲滿足」的智慧,在單身時深化友誼、發展個人興趣、提升溝通能力,這些體驗都將成為未來經營真實關係的養份。愛情最珍貴之處在於透過彼此相愛,讓人遇見更好的自己。因此,面對科技帶來的便利與誘惑,我們更應珍惜現實中的人際互動,並在等待中成長,迎接真正的情感連結。


參考資料:

內地廠推AI矽膠娃娃大受海外歡迎 額外付費可談心〉。東網。2025年2月23日。

正視學歷造假的蔓延

郭卓靈 | 明光社項目主任(傳媒及生命教育)
20/02/2025

早前有報道指,有非本地學生花費不少金錢買假學歷來港報讀大學,以不誠實方式取得香港專上學府的碩士課程的教育機會,去年就有部份大學揭發有學生持假學歷入讀的事件。另外,香港學術及職業資歷評審局數據亦指出,2023/24年度在學歷評估過程中,揭發32宗申請人持假學歷的個案,當中有五宗涉及申請教席,涉事申請人想註冊成為香港教師。

在教育界中,造假的事件一直存在,由找人做功課、寫論文,再到提交假成績單、假學位、假信件證明等,都曾經出現,而由於科技的進步,要接觸、得到造假的資料也愈來愈容易,上網就能找到AI、論文代寫服務,甚至有中介公司代勞。有人可能會深究要花費多少金錢才可以買到假學歷證明,但這類涉及造假的事件,關乎個人的品德和操守,在教育界是極之嚴重的問題。

教育不單是要求學生在學業上有進步,而且還要求學生在品格上要誠實,老師也就是學生的楷模(role model)。教育局在2022年發出的《教師專業操守指引》指出了八項教師應有的專業及個人道德與操守:專業信念、恪守法治、以身作則、廉潔公正、盡忠職守、關愛學生、尊重私隱及維護專業。如以不誠實手段騙得教席成為「失德教師」,「為人師表」會變成「誤人子弟」,不知將有多少學生受害。所以還希望教育局及辦學團體嚴正對待事件及多加防範。

任何世代中,總有人想用以假亂真,不想付出努力但想獲取成就和利益,而現時科技無論在實體生活或虛擬世界都在「滋養」人們成就這種「便利」心態。除了盡力求真,仔細辨別真偽;其實從另一角度去看,只有真正付出努力後得到的經驗及智慧才能滿足人心,這是偽裝者們不能感受到的。


參考資料:

李穎霖。〈假學歷調查|香港中介大本營曝光 稱買通國際考場 200萬入港大〉。《香港01》。2024年10月15日。

〈假學歷申教席註冊 評審局截5宗 業者驚訝造假蔓延教界 大型辦團:囑校長更嚴把關〉。明報新聞網。2025年2月17日。

〈評審局上年度截32人持假學歷 當中5宗涉申教席註冊〉。東網。2025年2月17日。

深度求索後發先至:開源模式的勝利?

余創豪 | 美國亞利桑那州立大學(Arizona State University)教育心理學博士,專門於心理測量與統計學,亦是同校哲學博士,專門於科學哲學與歷史。現在是夏威夷大學數據科學教授與課程主任。
03/02/2025
專欄:有情無國界
國家:美國

最近各大傳媒和社媒都已經被深度求索(DeepSeek)的消息洗版,相信讀者已經從鋪天蓋地的報道中獲得了不少資訊,因此筆者嘗試在這篇文章中提出一些較少人提及的問題。

根據深度求索的公司幻方所說,這大型語言模型的開發成本和時間很少,只需要大約二千片H800圖形處理器和少於六百萬美元,兩個月之內便完成。這說法頗受爭議,不過,若果這是真的,也不足為奇,因為美國公司已經花了龐大資金和長時間在研發上,許多成果都是開源模型,所以幻方能夠減省了研發成本,在現有基礎上改良,從而後發先至、彎道超車。

一些人工智能專家斷言,深度求索是建立在現有的開源模型之上的,例如Meta的LLaMA。Riot Games一位研究員的分析顯示,深度求索緊密遵循Llama 2的架構。就連深度求索在2024年1月發表的論文也是這麼說的:「在模型層面,我們總體上遵循了LLaMA的架構,但用一個多步驟學習率調度器,在促進持續訓練的同時保持性能。」

然而,當我詢問深度求索是否從Meta的LLaMA中學習時,它斬釘截鐵地否認了這一點:「不,我不是基於Meta的LLaMA(Meta AI的大型語言模型),我是由中國公司深度求索獨家打造的人工智能助理,我的模型是深度求索自主研發的,旨在為用戶提供廣泛的服務和資訊。」

以上各種說法互相矛盾,但無論如何,深度求索的確包含了獨特的演算法。Perplexity AI 執行長兼共同創辦人斯里尼瓦斯(Aravind Srinivas)在接受 CNBC採訪時,間接為深度求索辯護,他認為不必說誰抄襲誰,事實上,美國科技公司亦是互相參考,例如谷歌發展出Transformer的建構模式,Open AI的GPT就是基於Transformer。Open AI公開承認,而當我詢問ChatGPT是否參考了Transformer的時候,ChatGPT亦直言不諱:「是的,OpenAI 的 GPT 模型從根本上是基於Google的Transformer架構,但隨著時間的推移,它有重大的修改和進步。」

目前,Meta 已經組建了四個「作戰室」,以研究深度求索如何以極低的成本超越競爭對手。如果深度求索真的是建基於LLaMA這開源模型,那麼Meta可說是搬石頭砸自己腳。

儘管如此,Meta首席人工智能科學家楊立昆(Yann LeCun)仍然大力支持開源模式,他大方地表示,深度求索的成功不在於中國打敗了美國,更確切地說,這是開源模式勝過閉源模式。楊立昆表示,深度求索「從開放研究和開源中獲益匪淺。他們提出了新的想法,並在其他人的工作基礎上加以實現。由於他們的工作成果已發表並開源,因此每個人都可以從中獲益。」

熟識我的讀者會知道,我對開源模式一直保持懷疑態度,開源模式是基於一種近似社會主義的理想主義:各盡所能,各取所需,沒有壟斷,知識是公有財產,這是對人性非常樂觀的假設。可是,當所有人都可以獲取開源模型中的代碼時,而所有人還包括了俄羅斯人、北韓人、伊朗人等等。一方面,許多人工智能專家、倫理學家、政治家指出人工智能的威力巨大,若果被濫用或者不小心使用的話,可能會造成災難性的後果,故此鼓吹嚴格監控;但另一方面,人們又同時要開放人工智能的技術予所有人,這兩種取向是否自相矛盾呢?

事實上,人工智能的開源模式已經出現了「潘朵拉盒子」的後果,2019年有人採用人工智能神經網絡發展出一個名為DeepNude的軟件,這軟件可以迅速地將任何人正常的照片變為裸照,軟件程式編寫人被千夫所指,最後DeepNude在群眾壓力下被下架,但為時已晚,因為DeepNude的程式是屬於開源模式,而訓練這機械學習模型的資料亦是公開地在互聯網上傳播,於是乎出現了無數抄襲的軟件,直至今日,你仍然可以輕而易舉地在互聯網上找到DeepNude的變種,即使有關當局嘗試立法禁絕,但情況已經完全失控。

筆者在大學教授一門人工智能倫理的課,在編寫課程時,我蒐集了許多人工智能已經和潛在上被濫用的地方,開源軟體的透明度是一把雙面刃,雖然這些公開的程式讓全世界人審查和改進它,但這也意味著存心不良的人可以研究程式碼以尋找漏洞,例如製造攻擊電腦系統的病毒,此外,人們可以利用人工智能製造虛假資訊,從而達到操控、洗腦的效果,從前這需要龐大的資源,但在開源模式下,就變得易如反掌。

但無論如何,開源模式已經是無法逆轉的既定事實,我們只能夠步步為營。美國作家尼爾‧波茲曼(Neil Postman)說過:「科技的影響是難以預測,但並非無可避免的。」

賺快錢的代價

熊嘉敏 | 明光社項目主任(性教育)
09/01/2025

根據新聞報道,早前有31人因以女性身份涉嫌詐騙海外男性而被警方拘捕,警方在調查時發現,騙徒在筆記本上定下不同目標,包括買名錶汽車,希望每日找到一名能騙取10,000美元(約80,000港元)以上的受害人。事件反映了有些人因為渴望快速致富而選擇參與違法行為,足見金錢有巨大的誘惑力。

當一個人目標明確,卻是以不正當手段來實時,這不僅是對法律的挑戰,更是對自我價值觀的背叛,最終只會將人推向更深的敗壞境地。

縱然涉嫌詐騙者或許享受過金錢所帶來的快樂,其實這些快樂都隱藏著代價。人一旦失去對自我的約束、任憑己意而行,看輕理智、良心和信用等,可能會作出錯誤的決定。若有人因犯罪行為被判刑入獄,失去自由,必定會感到悔恨不已。此外,曾經犯罪的記錄隨時都有可能被人發現,這種恐懼感會讓人終日惶恐不安,無法安然度日。

賺取金錢必須以正當的方式進行,這樣才能讓人感到舒暢。在某件事情上的付出與得益如出現不合理的比例,必須特別謹慎。通過工作和努力獲得的收入,不僅能帶來物質上的滿足,更能帶來心靈上的平靜。只有在正途上行走,才能真正享受生活的美好,切勿因短視而造成長期的損失。

參考資料:

〈AI電騙黨31人落網 揭青年目標日呃8萬〉。星島網。2025年1月6日。網站:https://std.stheadline.com/daily/article/2651080/%E6%97%A5%E5%A0%B1-%E6%...

不必要手術與荷爾蒙療程

吳慧華 | 生命及倫理研究中心高級研究員
08/01/2025

手術都是必須的嗎?當然這裡提到的並不是美容手術,而是以醫療為主的手術。大家或者想到,既然是醫療手術,那應該是「救命」的吧,又怎會有不必要的手術?事實上,世界上真的存在不必要的手術,否則,美國的醫學史上便不會出現「不必要手術」(unnecessary surgery)這詞匯?所謂的不必要手術,是指對比傳統的保守療法,如透過藥物、物理治療、改變飲食方式等,那些對病人來說不必要、不確定,不是最有利的外科介入醫療方式。[1]

1950年代,美國外科醫學院(The American College of Surgeons, ACS)主任Paul Hawley首次提出不必要手術已經構成威脅,他指出「如果公眾知道有多少不必要的手術已被執行,他們會感到震驚。」很明顯,Hawley的言論沒有得到正視,20多年後,美國醫學會(The American Medical Association, AMA)呼籲美國國會舉行聽證會,針對不必要的手術進行調查。學會稱,美國有240萬宗不必要的手術,涉及款項高達39億美元,並且有11,900名病人死於這些不必要的手術中。[2] 美國醫學會的呼籲,同樣未有得到重視,來到2023年仍有報道指,有脊椎和骨科手術在不明確或不適合的病人身上執行,甚至成為非常普遍的問題,特別是腰椎手術,有超過50%被認為是不必要的。[3] 病人或許難窺全貌,大部份醫生卻能告訴你,至少有15%至30%的醫療服務是多餘的。[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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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多年來,不必要手術活躍至今,醫生們動不動便動刀,究其原因,與醫生所受的訓練相關,他們並未受過如何與病人討論所有治療方案和尋求最佳決策的訓練,他們亦不知道有甚麼更好的方法,所以「他們一直這樣做」。此外,有的醫生也希望藉著執行手術而令自己名利雙收。[5] 後者在美國的醫生圈子並不是甚麼秘密,有一項調查發現,有超過70%的美國受訪醫生相信,其他醫生大有可能從不必要手術中獲得利益。[6] 也有許多骨科醫生擁有人工關節的部份經銷權,可以透過銷售總髖關節或膝關節植入物給醫院而從中獲利。[7]

根據媒體公司《今日美國》對美國政府國家醫療從業者數據庫公共使用檔案的分析,單從2005到2013年,已經有超過1,000名醫生支付了賠償,尋求與申訴人和解,以結束涉及不必要或不當程序的外科醫療事故。[8] 美國有為了利益而執行不必要手術的醫生,不過其實也有不少有良心的醫生,骨科醫生James Rickert發起了一個名為「道德說服」運動,勸說他的同僚停止為了解決財務壓力而進行不必要手術。[9] 〈從非牟利到非常牟利的醫療業〉一文已探討過美國醫療制度如何由服務有需要的病人到以利益考慮為優先,甚至將金錢置於患者的需要之上,這與美國醫院管理人員的數量顯著增加有關,醫生與醫院管理人員的比例,是1比10,而醫院早已建立了一套商業運作模式。有研究結果顯示,典型的美國醫院在照顧需要住院的病人時,例如治療心臟病發作或嚴重感染的患者,醫院難以獲得可觀的利潤,營運醫院的巨大經費必須依賴非緊急(選擇性)的手術,例如透過骨科和脊椎手術方面的利潤,難怪連《美國新聞》雜誌排名榜上的精英醫院,也會做大量不必要的手術。[10]

在美國,較為普遍的不必要手術包括:剖腹生產(C-sections)、脊椎融合(spinal fusion)、關節鏡半月板部份切除膝關節手術(arthroscopic partial meniscectomy knee surgery)、靜脈過濾器(vena cava filters for blood clots)、心臟血管成形術(cardiac angioplasty)、心臟起搏器(heart pacemakers)、子宮切除(hysterectomy)、脊椎體成型術(vertebroplasty for osteoporosis)等。這裡並非說這些手術都是絕對「不必要」,真正的病人當然有必要接受這些手術來維持生命或保持生活質素,但正如上文提到,對某些人來說,他們其實不需要接受這些手術,進行手術對他們來說根本不是最佳或最有效的醫療選擇。[11]

醫生沒有受過訓練如何與病人一同尋求最佳的醫治方案,又或在龐大的醫療利益驅使之下,醫生進行了不必要的手術或治療,結果對當事人不但無益,甚至造成了傷害,除了前述的不必要手術,其實對跨性別人士,特別是小孩子,進行荷爾蒙治療,甚至性別重置手術,都會出現類似的情況。跨性別治療也是一門大生意,撇除龐大的性別重置手術費用,當有關人士一旦決定改變原生性別,便意味著終身離不開醫生及藥物。[12] 醫生當中有人為了利益而隨便開出荷爾蒙藥,而由於涉及跨性別議題,令有關治療變得更為複雜,因為這牽涉了所謂政治正確及意識形態的爭辯,有持份者認為「救助」跨性別者生命的唯一方式,便是給予他們「性別肯定治療」,[13] 若有人敢反對「性別肯定治療」,大概會迎來謾罵之聲,一些被洗腦的醫生,相信開出荷爾蒙藥是唯一正確的做法。

一面倒的說法支持「性別肯定治療」,但這對跨性別人士來說並不是最佳的醫治方式。試問一下,若有人被告知需要進行一個不可逆轉的治療或大手術,向其他醫生尋求專業意見,在考量不同醫生的意見後才作出決定,這做法不是更安全及可取嗎?但在美國,只要兒科醫生一碰到有孩子表示,想要轉換性別,醫生便會轉介他給性別認同診所,這些性別認同診所的治療師,不會質疑孩子的想法,甚至可能只簡單詢問幾條問題,經過一兩次會面,便會把孩子送回診所,當中的醫生這時便會給孩子開出荷爾蒙藥,整個過程可能只需要三天時間。[14] 診斷過程如此簡單,難怪有研究人員發現,從2019年至2023年,全美共計有13,994名未成年人因性別焦躁症接受了醫療方面的治療,令人震驚的是,這些孩子中有5,747人接受了更改性別的手術,包括乳房切除術或生殖器重置手術,另有8,579人接受了青春期阻斷劑(puberty blockers)和荷爾蒙替代療法,共計有超過60,000份處方被開出。[15]

即使沒有進行「手術」,單純使用藥物如青春期阻斷劑來轉換性別,孩子們還是需要付上沉重的代價,青春期阻斷劑可抑制雌激素和睪酮,這些荷爾蒙有助生殖系統發育,同時也會影響骨骼、大腦和身體其他器官,以骨骼來說,使用過青春期阻斷劑的孩子,比起正常老化的人群,有可能更早出現嚴重骨折的情況。[16] 另外,進一步使用cross-sex hormones(交叉性別荷爾蒙),原則上會導致孩子終身不育。很多接受了荷爾蒙治療的孩子,他們的精神狀況並沒有如性別認同診所所聲稱的變得更好,事實上沒有這一回事。[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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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這個世界上真的有人很需要荷爾蒙藥,但變性可不是小事,只是一味「肯定」,沒有針對個人需要作出客觀的評估,草草讓孩子接受更改性別治療,結果讓不少青少年悔不當初。[18] Chloe Cole便是其中一位受害者,她出生時為一位女生,12歲時未能適應青春期帶來的不適,她告訴父母她是男生,她其實只想表達她討厭青春期這種既陌生又辛苦的變化。她的父母帶她去給專業的醫生診斷,醫生立即要她使用青春期阻斷藥物,Cole認為自己成為了所謂性別肯定治療的受害者,倉促的診斷斷定她是跨性別者,並指她需要接受一連串藥物及手術治療,這些都讓她日後無法生育及乳養自己的孩子,她其後為此控告開出青春阻斷劑及荷爾蒙藥的醫生。[19] 專門研究跨性別青少年的心理學家Erica Anderson博士估計,將有更多年輕人會因為在他們的性別旅程中過早接受了手術,而為到醫療失誤提出訴訟。[20]

病人要信任醫生,但不能輕易信任草率及倉卒的判斷,在利益當前的醫藥業及醫療系統中,需要多學習多思想,謹慎選擇對病人生理或心理長遠來說都可以帶來好處的治療方案。


[1] 參Philip F. Stahel, Todd F. VanderHeiden and Fernando J. Kim, “Why do surgeons continue to perform unnecessary surgery?” Patient Safety in Surgery 11, no.1 (January 13, 2017), https://www.ncbi.nlm.nih.gov/pmc/articles/PMC5234149/.

[2] Stahel et al., “Why do surgeons continue to perform unnecessary surgery?”

[3] Greg Licholai, “Combating the Growing Rate of Unnecessary Surgeries,” Forbes, August 2, 2023, https://www.forbes.com/sites/greglicholai/2023/08/02/combating-the-growing-rate-of-unnecessary-surgeries/.

[4] Vijay Yanamadala, “Solving the Epidemic of Unnecessary Surgery,” hlth. community, January 13, 2023, https://www.hlth.com/digital-content/hlth-matters/blog/solving-the-epidemic-of-unnecessary-surgery.

[5] Stahel et al., “Why do surgeons continue to perform unnecessary surgery?”; Licholai, “Combating the Growing Rate of Unnecessary Surgeries.”

[6] Heather Lyu et al., “Overtreatment in the United States,” PLoS One 12, no.9 (2017): e0181970, https://www.ncbi.nlm.nih.gov/pmc/articles/PMC5587107/.

[7] Cheryl Clark, “Orthopedists’ Financial Conflicts Can Hurt Patients, Surgeon Says,” Medpage Today, April 9, 2015, https://www.medpagetoday.com/surgery/orthopedics/50601.

[8] Peter Eisler and Barbara Hansen, “Doctors perform thousands of unnecessary surgeries,” USA Today, WFMY NEWS 2, June 20, 2013, https://www.wfmynews2.com/article/news/local/2-wants-to-know/doctors-perform-thousands-of-unnecessary-surgeries/83-314160889.

[9] Clark, “Orthopedists’ Financial Conflicts Can Hurt Patients.”

[10] Licholai, “Combating the Growing Rate of Unnecessary Surgeries.”

[11] Frank Gallucci, “Unnecessary Surgery Lawsuits: What you Need to Know,” Plevin Gallucci, October 14, 2024, https://www.plevinandgallucci.com/unnecessary-surgery-ohio/; Hallie Levine, “4 Medical Treatments that are sometimes unnecessary,” Consumer Reports, August 30, 2022, https://www.consumerreports.org/health/medical-treatments-procedures/medical-treatments-that-are-sometimes-unnecessary-a3617593905/.

[12] The College Fix, “Vanderbilt University Medical Center caught reaping in big money from transgender surgeries,” YouTube, September 26, 2022,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7nVDhX1KlCs; Sydney Watson, “How the medical industry is profiting off transgender people (it's a money-making racket),” YouTube, June 1, 2020,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HkQi02uHKFU.

[13] David Oliver, “Gender-affirming care is life-saving, research says. Why is it so controversial?” USA TODAY, November 1, 2023, https://med.fsu.edu/sites/default/files/news-publications/print/Trans%20people%2C%20gender-affirming%20care_%20Why%20medical%20discussions%20fraught_0.pdf; Kareen M. Matouk and Melina Wald, “Gender-affirming Care Saves Lives,” Columbia, March 30, 2022, https://www.columbiapsychiatry.org/news/gender-affirming-care-saves-lives.

[14] Triggernometry, “The Dark Truth: What happens at a Trans Clinic?” YouTube, June 15, 2023,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ue19IjK3ELA; The Daily Signal, “‘My Childhood Was RUINED:’ Detransitioner Chloe Cole Talks About Trans Procedures,” YouTube, July 28, 2023,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DSGgR3W_jjg.

[15] Rikki Schlott, “Over 5,700 American children had trans surgery between 2019 and 2023, medical group claims: Treated like guinea pigs,” New York Post, October 8, 2024, https://nypost.com/2024/10/08/us-news/over-5700-americans-under-18-had-trans-surgery-from-2019-23/.

[16] Megan Twohey and Christina Jewett, “They paused puberty, but is there a cost?” The New York Times, November 14, 2022, https://www.nytimes.com/2022/11/14/health/puberty-blockers-transgender.html.

[17] Triggernometry, “The Dark Truth,”; The Daily Signal, “‘My Childhood Was RUINED’.”

[18] Robin Respaut, Chad Terhune and Michelle Conlin, “Why detransitioners are crucial to the science of gender care,” Reuters, December 22, 2022, https://www.reuters.com/investigates/special-report/usa-transyouth-outcomes/.

[19] 詳見吳慧華編:《吾男吾女——性別的變與不變》(香港:生命及倫理研究中心,2024),頁76;CBN News, “18-Year-Old to Sue Over ‘Grossly Negligent’ Transgender Treatment in Potentially Groundbreaking Case,” YouTube, December 13, 2022,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WZVpTFUAsBA.

[20] Schlott, “Over 5,700 American children had trans surgery between 2019 and 2023.”

今日天隔一方,難——見面!

陳永浩博士 | 生命及倫理研究中心研究主任(義務)
08/01/2025

一句「今日天隔一方,難見面!」(南音曲《客途秋恨》的歌詞)、「生人都要破地獄,生人都有好多地獄!」(《破.地獄》的對白),可能讀者對它們都不會感到陌生,《破.地獄》電影成為了2024年香港公認的「現象級」電影,破紀錄的票房至截稿時已超過1.5億元,電影在世界各地上映,成為各地香港人談論與回味的話題。很多人看了覺得感動,更多人為著這電影拍出的人情味,與那小城的哀愁而感慨。

的確,《破.地獄》一戲中,有很多東西實在值得去討論,相信不少讀者也在觀看過後,和朋友分享了觀後感。(如你還未看過這戲的話,文中會有些劇透,讓筆者也學學戲中黃子華講過的一句話:「請迴避!」)本文嘗試將幾個自電影延伸出、關於基督信仰與生命倫理的課題,與大家討論一下。

天堂與地獄,唔知到無知

在世界各地絕大部份的文化中,死亡都被視為一種忌諱。中國傳統儒家教導我們:「未知生,焉知死?」《論語.先進篇》,意思就是:我們連做活人的事情都還沒弄清楚,怎會有時間去研究死人的事情?在這樣的「人本」和「仁禮」的精神下,對死亡與靈界的事情「敬而遠之」就成為了常規法則。然而敬而遠之,逐漸變成了「禁忌無知」,混雜了中國人著重的「意頭」,和各式各樣的迷信念頭之下,殯葬就像被蓋上了一重無知之幕一樣,變成生人們都不敢,也不肯觸碰的話題。

在《破.地獄》中,本來大家以為重頭戲是「破地獄」(結果大家知道,戲中重點原來並非在此),按片頭的解說,它是中國傳統道教的喪禮儀式,更被獲選為「非物質文化遺產」項目。[1] 然而,若了解「破地獄」的來源,其實它不全是起源於道教,在佛教中有一則「目連救母」故事,它的重點不是叫人「破離地獄」,而是佛祖要教化世人,不過經流傳後它卻變成了一則表揚孝道的故事。[2]

而其實我們可能連人人都識講的「十八層地獄」都攪不清楚,在佛教、道教和民間信仰的傳統陰司文化中,「地獄」是由十殿閻羅來掌管,當中正正反映了人世間種種的陰暗面,真的是「人間地獄」的反照,而十殿閻羅掌管的「大地獄」有八重,而不是民間時常說的「十八層地獄」。[3]

另一方面,有不少基督徒,對天堂和地獄也是「傻傻也不知」。很多人在決志信耶穌後,確信得永生,可以「上天堂」,卻對人死後會去的「陰間」並不了解。按聖經的意思,「陰間」就是一切死人都會去到的地方,是一個過渡的境界,有人將之形容為「居間狀態」。希伯來文中陰間是「שְׁאוֹל‎」,其意思是指死人之地,它的字根有「查問」的意思;而新約中的陰間,希臘文是Hades,意思是指「看不見的世界」。陰間未必是一般人想像的「地獄」(hell),因為不管是好人壞人、信神的不信神的,都會下到陰間,而不是很多人以為那樣,有些人上天堂,有些人下地獄。參考聖經的描述,陰間可能分兩部份:信神的人會到快樂的部份,到樂園(paradise)中安息,其他人卻在另一處受苦的地方。[4]

聖經說:「按著定命,人人都有一死,死後且有審判。」(來九27)審判過後,按使徒約翰在啟示錄二十一章1至3節所言,先前的天地被新天新地所代替,聖城新耶路撒冷由神那裡從天而降,預備好了,就如新婦妝飾整齊,等候丈夫。有大聲音從寶座出來說:看哪!神的帳幕在人間。祂要與人同住,他們要作他的子民。神要親自與他們同在,作他們的神。即是天國是會從天降臨,而不是要「上去」的,正如我們每天都背誦的主禱文所說,願你的國降臨,願你的旨意行在地上,如同行在天上。究竟人間是地獄?還是天國在人間?留待日後才有分曉。

喃嘸信耶穌,難為了家嫂

對於信徒,戲中也有「喃嘸信耶穌,難為了家嫂」的一幕:身為長子的志斌,被選擇一生在紅磡,需要繼承Hello文衣缽,本來已對工作無心,更遇上一位信徒太太,為了讓兒子考上好的教會學校,半推半就,受洗返教會。當喃嘸的信耶穌,會是怎樣的為難?戲中都已經刻劃得很細緻。但試想想,同一件事情,如果發生在教會洗禮中,「喃嘸佬都信耶穌!」想必會成為激勵全教會的好見證。當然,站在基督信仰立場,志斌這樣為求「加分」,為了讓兒子入好學校而信耶穌,粗俗點講,真是「把鬼(無用)」,但家嫂既要做醜人,立心想「全家得救」,面對家人信主的難處,應該可以怎樣做才不會令自己太「乞人憎」?是不是一句「信與不信,不能同負一軛」,指責她一早就不應該與未信的人結婚,就能推掉所有問題?

面對各種喪葬儀式,如何處之泰然

由電影回到人間,除了要更多認識有關死亡、殯葬的事情外,身為信徒,有時也要面對未信主家人離世的情況。畢竟,基督信仰在香港雖然普遍,但始終不是主流信仰。在香港,就算家人離世時「無信仰」,在處理喪葬事宜,一般都會「被安排」以道教儀式來處理,那麼信徒就要面對十分實際的問題:我們可以像戲中一班喃嘸師傅那樣,因不滿主角Hello文想讓女兒主持「破地獄」儀式,覺得這會冒犯祖師爺,而拉隊離場嗎?

其實這種充滿火藥味的場面,未必會在現實生活裡出現,在一般的喪葬儀式中,只要在出席時向主持提點一聲,他們都會「識做」,指示與會者以默禱代替鞠躬,獻花代替焚香燒衣的。同樣地,先人「頭七」要做法事,我們有基督信仰的,也可以做一點既具「儀式感」,又能表達信仰的事情,例如為懷念先人而代禱,甚至誦讀詩篇二十三篇,思想主如何引領人們行過死蔭幽谷,也是可以的。不同信仰的人,可以用不同方式為先人做一點事。畢竟,儀式本身並不能代替信仰:未信者既不能因辦一場安息禮拜就變成信徒;同樣地,已信主的先人,也不會因為家人堅持採用民間信仰的喪葬儀式而上不了天堂。


[1] 〈「發現非遺」系列節目 破.解迷思〉,「非物質文化遺產辦事處」,2024年12月23日,網站:https://www.icho.hk/tc/web/icho/fun_in_ich.html

[2] 〈《目犍連尊者供僧救母》〉,「靜思人文」,網站:https://www.jingsi.org/blog/980-stories027

[3] 中國民間傳統信仰相信,陰曹地府是分為十殿,分別由秦廣王、楚江王、宋帝王、五官王、閻羅王、卞城王、泰山王、平等王、都市王、轉輪王這十位閻王所掌理。而按中國民間宗教善書,宋朝淡痴道人所著的《玉歷寶鈔》所載,地獄也分有八重,而在八重大地獄之外,還有十六小地獄、血污池(未知是否電影中所提及的血污有關)和枉死城,此外又有銅柱、火焚、分別施加刑罰的地方,各「大小」地獄加起來,共有一百三十八地獄。參〈玉歷寶鈔〉,「般若文海繁體站」,網站:https://book.bfnn.org/books2/1471.htm#a04

[4] 胡志偉:〈辨識陰間與地獄〉,《時代論壇》,2018年4月6日,網站:https://christiantimes.org.hk/Common/Reader/News/ShowNews.jsp?Nid=154281&Pid=104&Version=0&Cid=2053&Charset=big5_hksc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