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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創傷到復原

李耀基醫生   |   私人執業精神科專科醫生。先後任職於聯合醫院、葵涌醫院、威爾斯親王醫院等精神科部門。在不同精神科相關的範疇,如兒童及青少年心理成長,以及各種心理治療有較大興趣及有較多涉獵。曾有十多年時間在聯合醫院兒童及青少年精神科部門服務。
05/11/2020

引言

最近一年多在香港人的生活裡,「創傷」成為了一個熱門話題。從2019年6月開始「反對《逃犯條例》修訂草案」觸發的武力衝突及人際關係撕裂,以至新冠肺炎所引起恐慌、不安及憤怒等情緒,都叫大家關注到巨大壓力對精神健康的影響。

其實,近年在精神心理學上對於「創傷」及「復原」都有不同層面的治療理論以至臨床研究,在此我和大家分享一下。

 

甚麼是精神上的「創傷」?

在精神醫學層面上,和創傷有最直接關聯的診斷,就是創傷後壓力症(Post-Traumatic Stress Disorder, PTSD)。PTSD是指人在遭遇重大壓力後,其心理狀態產生失調的問題。這些壓力經驗包括:生命遭到威脅、嚴重身體性的傷害、以至身體或心靈上的脅迫等。其中主要症狀包括:

  1. 創傷經驗再體驗:在創傷事件過去後,當事人可能會做惡夢,夢見同樣事件發生。又或者在白天突然回憶起創傷事件,因而再度感到受創的感覺。這種感覺通常是「侵入性」的,愈不願意想起反而愈會想起。
  2. 過度警覺:當事人會持續處於「非必要」的警戒狀態,這會使得人變得無法專心、易怒、失眠、焦慮,嚴重甚至會有衝動的自我傷害行為。
  3. 逃避及麻木:有人會選擇避免回憶或接觸可能引發創傷事件回憶的人、事、時、地、物。
  4. 出現與創傷事件相關的負向認知及情緒:如責怪自我或他人、情緒低潮、疏離他人等等的情況。

在20世紀60至70年代,精神醫學界開始重視PTSD這問題,也正式將之成為精神醫學診斷。初時,大家的焦點主要在退伍軍人身上。當他們在戰場上經歷了很多命懸一線的場面,長期處於生死未卜的恐懼及壓力之下,在退伍回國之後會有機會出現PTSD症狀。(如大家有看過一些80、90年代荷里活有關越戰的電影,你會發現當中其實是有很多關於PTSD症狀的描述。)其後,大家也發現在一般生活中,如果遇上非常暴力的攻擊、威脅的時候(如性侵犯、暴力虐待、對性命有威脅的意外等等),當事人也有機會出現PTSD的症狀。

 

PTSD症狀背後的心理因素

和其他精神科疾患一樣,大腦功能失衡和心理壓力是同樣的重要以及是互相影響的因素。但在這裡我會將重點放在心理的因素上面。

如之前所述,受創傷所影響的人,在經歷創傷之後,會在一般被視為「正常」及「安全」的環境下,突然「入侵性」的重現那和創傷經驗相關的體驗感覺。如腦中浮起當時的畫面、聲音、氣味以至重新感受到當時的情緒等等。由於那創傷經驗對於當事人來說,是極其痛苦的事,所以那「親歷其境」般的體驗是極其可怕的。而且,莫名其妙地出現一些自己極力想制止的感覺,會令人產生一種「我是否失控了」的恐懼。於是,當事人自然地想重新掌控自己的感覺,減少不安。而當中「逃避」有關創傷的環境提示,以及提高自己對「危險」的警覺性,都可令當事人得到短暫的心理紓緩及安全感。而極端一點的,當事人更可以在無意識之中進入了一種「麻木」甚至「解離」(dissociation)的狀態:一個清醒但沒有了相關感覺的狀態。這樣,當事人可以短暫減少那些和創傷經驗相關的傷痛。

我們人類的記憶不像電腦硬盤(hard disk)一般,對事情平鋪直敘地如實記錄下來就算。情緒因素對於我們大腦的記憶系統是有著重大的影響的,大家試試回憶上星期你生活中發生過甚麼事情,而當中附帶著比較強烈情緒的事情(包括:喜、怒、哀、樂、憎、惡等),是比較容易被記下來的。

如此一來,可怕的「創傷經驗再體驗」出現的其中一個主因,是因為創傷經驗相關強烈情緒會加深了那創傷的記憶。所以,此「體驗」出現在有深刻創傷經歷的人身上的機率是非常之高的。問題在於逃避、過度自我保護、麻木以至解離的反應,全部都是以否定或漠視相關情緒的方向去處理那痛苦感覺,阻止大腦去重新整理那些相關的感受及記憶。那麼,那些恐怖記憶只會愈來愈牢牢地和那創傷不安的感覺糾纏在我們大腦中。因此,「創傷經驗再體驗」也不會停下來,甚至只會愈來愈頻密及強烈。

如果,那和創傷經驗相關的情緒不單只是危及自身安危的失控感覺,而更加上一些令當事人更難堪的感受,如:性侵受害人的羞愧感,或退伍軍人對於同袍受苦陣亡的內疚自責,也會令人更傾向用各種逃避的形式去處理創傷問題,因此更容易出現嚴重的PTSD症狀。

有很多不同類別的心理治療都可以治療PTSD,但在主流及有實證數據支持的學派裡,如何重整當事人的創傷記憶及相關情緒,都會是治療的一個重點。

 

累積性創傷和情緒病的關係

討論過人在面對巨大危機的創傷,因此可能出現的變化以至特徵之後。我們現在將焦點放回在日常生活的情況上面。

精神科有一簡化的類比去了解壓力與情緒健康的關係,叫做壓力—脆弱模式(Stress-Vulnerability Model)。

如果將大腦健康地承受壓力的接受能力看為一個容器,而壓力就是加進去的水。巨大的壓力(超大量的水)能超出我們的心理承受能力,因而令我們產生相關的情緒症狀(容器滿瀉了)。而容器的容量決定於本身的設計(在遺傳學、基因和情緒病相關的因素),也要看容器裡有多少之前遺留下來的雜物(早期成長中心理上所受的傷害)。而容器的容量愈少的話,少量的水即可引致滿瀉的狀況。所以,遺傳因素以及早期成長上傷害也可令人在面對相對較輕的壓力下引發起情緒病症狀。

在大腦結構來說,杏仁核(amygdala)是其中一個主要和控制情緒相關的地方。在早期兒童成長階段,外界環境以及和身邊親人的情緒互動、刺激,會影響大腦發展的方向。而在這關鍵成長階段出現了過多壓力性的情緒刺激,如:突如其來的分離,情緒上的需要被漠視(emotional neglect),虐打(physical abuse),欺凌(bullying)等等,都會令到杏仁核以及相關的大腦組織在這些的壓力之下,發展出過度活躍的情緒管理系統,以致成長之後的大腦會對壓力出現「過敏」反應,因此有較大的機會出現情緒病症狀。

而且很多時候,這些成長期的過度壓力都不是一次性的。反而傷害更大的是長期暴露在如此不合適的情緒刺激之下。

或者你會問:誰人成長期中沒有壓力?那麼我們是否個個都有情緒病?當然,情緒病的確可以找上我們每一個人。但同時,我們也要再明白多一個概念,幫助我們去了解如何平衡壓力創傷對精神健康的影響,那就是抗逆力(resilience)。

之前提過,幼年時所承受的心理創傷,可令大腦內杏仁核及其相關組織產生過敏反應,因此成年之後會有比較高的機會出現情緒病。但其實大腦運作,在某程度上和身體其他系統如何應對外來攻擊以及壓力,有著相類似的地方。

身體在遇上病毒細菌入侵的時候,免疫系統會產生抗體。有了抗體,之後再遇上同樣的病毒細菌時,我們就有能力抵抗它們,保持身體健康。那就是我們對病毒細菌的「免疫力」。但如果那病毒細菌是大量的侵襲的話,又或者它們有著非常強大的殺傷力,超出我們身體免疫系統的承受能力的話,在抗體出現之先,病毒細菌已經可以對身體造成永久性的傷害,甚至會令我們死掉。所以在生病時候,適當的照顧以及相關的治療是非常重要的。只要捱得過病毒細菌的侵襲,我們之後便會有更強的免疫力。

這就像英諺所說“What doesn’t kill you, makes you stronger”,意即「沒有把你殺死的東西,會讓你更強壯」。

但最重要的是,這必須是在死不掉又或是沒有造成嚴重傷害的情況之下,才有後話。

創傷的壓力就像病毒細菌一般入侵我們,分別在於,精神上的壓力能摧毀的是我們大腦對創傷性壓力的防禦能力。但如果我們能夠建立良好的精神健康基礎,而且在創傷性壓力出現的時候,能夠有合適的處理以至治療,捱過了壓力之後,我們往往可以擁有更佳的精神「抗逆力」。有學者稱之為壓力後成長(Post-Traumatic Growth)。

或者你會問,最好的處理是否叫人在成長期間都避免所有創傷性的壓力?

我想,我們的世界並不完美。我們可以盡量減少一些嚴重的人為悲劇,但有很多的壓力來源並不是我們能夠控制的,如:親人生病、離世、意外、以及人際關係的問題等等。所以,學會如何合適地處理壓力可能引致的傷害,從而建立起精神上的抗逆力,便至為重要。

在討論如何「正面」處理壓力引起的情緒問題及建立抗逆力之前,先回顧一下之前討論過的東西:

1. 從PTSD的症狀去認識情緒創傷的特徵。

2. 「創傷經驗再體驗」的概念,創傷情緒記憶的形成及當中可能出現的惡性循環。

3. 成長期出現的累積性的情緒壓力性創傷和情緒病的關係。

4. 精神抗逆力的概念。

在此容我作一個概念性的小結:壓力引起的創傷是一個「情緒」問題。

不知道你看到這裡,會否奇怪我為甚麼要強調這「阿媽係女人」的所謂概念?原因是:否定及逃避情緒相關的問題是一個很常見的情況。我們「知道」有情緒需要被處理,但我們未必「相信」那是重要的事,更可能我們不「覺得」需要那麼認真去處理,又或者我們不「想」去處理。

所以,如果要認真地面對「從創傷到復原」這個課題,我們必須要明白(在頭腦上的認知以至到心裡的接受及重視)處理及面對和壓力相關的情緒的重要性。

最近,有一個叫「加速體驗性動力學心理治療」(Accelerated Experiential Dynamic Psychotherapy, AEDP)的心理治療學派的理論,對我在精神治療上有著很深刻的影響。當中有一個概念:情緒變化三角地帶(Change Triangle),我會在此和大家分享一下。

情緒變化三角地帶,顧名思義,當中有三個元素:核心情緒(core emotions),壓抑性情緒(inhibitory emotions)以及不良防禦機制(maladaptive defense)。

核心情緒包括了一些在心理學上被視為普遍的情緒(universal emotions)的東西,如喜樂、憤怒、討厭、哀傷、害怕、興奮等等。它們是「必然」也「必需」出現在我們的生活中(這就是universal的意思)。但我們會傾向避開那些所謂「負面」的情緒及否定它們的重要性。(如果你這刻聯想到電影《玩轉腦朋友》〔Inside Out〕,那就對了。之後我會以這電影做例子去討論情緒變化三角地帶這概念。)

如果,我們無法適當地宣洩及處理這些核心情緒(尤其是那些所謂負面的情緒),當中情緒能量就會轉化成壓抑性情緒: 如羞恥感(shame)、內疚感(guilt)及焦慮(anxiety)等等。這些壓抑性情緒通常都會令當事人產生更難受的感覺。

於是,我們就有機會進到不良防禦機制的狀態,去防禦這些太難受的壓抑性情緒,如:逃避、麻木、過度自我保護行為、轉移視線等。

合理地宣洩及處理核心情緒讓人得到真正的精神健康狀態以至抗逆力(心靈開放及放鬆的狀態open-hearted state)。反之而言,核心情緒被過度壓抑的話,情緒能量便會走向壓抑性情緒那方向。那是一個「掘頭巷」。久而久之那些被壓抑的「情緒垃圾」便可構成很多問題。

在電影《玩轉腦朋友》中,住在主角Riley 腦袋裡面的角色阿樂(Joy) 認為她是Riley最重要(甚或是唯一需要)的情緒。她不容許阿愁(Sadness)去觸碰任何一個在Riley腦袋裡面的記憶球,那代表著「健康的人是不應該有著哀傷記憶的」這觀念。同樣地,其他的情緒角色如阿驚(Fear)、阿憎(Disgust)及阿燥(Anger)都是被邊緣化的。

試想想我們日常生活中,會否都有傾向覺得「開心快樂」是唯一對我們重要或有用的情緒呢?「唔好喊啦!喊都冇用㗎!」「發脾氣係解決唔到問題嘅!」「乜都驚,你冇用嘅!」這些句子是否在我們日常生活中(以至在我們心中)經常出現?

之後,Riley面對搬家轉校所引起一連串的問題:她哀傷,因為她失去了朋友及她喜愛的冰球運動;她害怕,因為面對不熟悉的環境及生活習慣;她不滿,因為爸媽在搬家安排上有很多不妥當、遠差於預期的地方。但在阿樂主導的腦子裡,這些情緒都是不被容許的。Riley在眾多交雜的情緒中產生了無力感及焦慮。之後,有些感覺不見了(故事中阿樂及阿愁意外地離開了控制室),而在其他的情緒也失去了平衡之下,Riley進入了一個「抽離」的狀態:沒有了平衡的感覺,失了控的她做出了一些失常的行為。

在面對現實生活壓力之下,「負面」情緒是必然會出現的。缺乏面對、整理情緒的方法及能力的話,情緒能量就會在情緒變化三角地帶上走向壓抑性情緒及不良防禦機制的方向,最終只會產生更多更大的問題。

經過一輪冒險之旅,阿樂和阿愁終於安全地回到控制室。阿樂明白到阿愁(及其他的情緒)對於Riley都是同樣重要的,於是她讓阿愁去處理那些記憶球及控制台(意味著哀傷是被容許、被接納及被視為有用的)。Riley哀傷感覺回來了,她在這哀慟推動之下從那「抽離」的狀態走出來。對爸媽的真實情感叫她放棄了離家出走,回到家中面對爸媽,哭訴自己的問題。在傷心哭聲之中,爸媽明白了Riley的感受,而他們也願意分享自己在面對當下困難的情緒及想法。在此過程中,回應及肯定了Riley不同的情緒。之後,療癒出現了。Riley眼淚中夾雜著笑容,大腦的記憶球變成了七色,控制室的儀器性能也因此而進階了,變得有能力去處理更複雜的問題及情緒。阿樂在七色的記憶球中,更發現了Riley曾經因為輸掉比賽而傷心痛哭,但也因此加深她和朋友的關係,帶來了喜樂。哀傷和喜樂(以至到其他的「正面」「負面」情緒)其實是可以(也是需要)共存的。

我們要明白每一個核心情緒都有用、也都重要。「害怕」叫我們逃離危險。「憤怒」保護我們免遭羞辱,給我們力量去抵抗不公的事情。「厭惡」讓我們避開有害之物。「哀傷」給我們機會去改變、成長及去學習包容。壓力其實也可以給我們每一個帶來像Riley一般的成長契機。其中的關鍵,是我們如何去接納、明白及回應我們每一個情緒。而同時,身邊人能否保持著開放的心,去聆聽、理解當事人的分享,以至感同身受的去體諒當中的感受,給予合適的支持,也是極為重要的。在不同的情緒都被合適地回應時,情緒及相關記憶便有會被重整,更複雜的情緒也能被處理。

學習和不同的情緒去相處,建立起成熟的情緒調節機制,我們便能「從創傷走到復原」。

在電影裡,主角們在這歷險旅程中一起努力,最後大團圓結局。在現實生活中,我們的「從創傷到復原」都是一個像歷險一般的過程。但在現代都市生活的快速節奏影響之下,我們很容易會想走捷徑,希望用最少的時間及心力,從而得到一些所謂「情緒處理」的效果。那麼,「壓抑」、「逃避」、「否定情緒」等等的不良防禦機制就大派用場了。但之後,我們不知道會有多少因為壓抑性情緒而產生的「情緒垃圾」被遺留了下來,隨時隨地的回到大家的面前,因此產生更多更大的問題。

 

結語

在有限的篇幅之下,以上分享的是我對「從創傷到復原」這課題的一些看法。當中很多地方,如處理不同情緒問題上的細節和技巧、一些其他和創傷有關的心理治療學說及理論、以至現今醫學在大腦成長的知識等等,也未能在此一一詳述。但我希望藉這次機會,和大家分享一些我相信是很重要但容易被忽略的方向及知識,讓大家可以更得力地面對近日我們身處的時代,那是一個壓力可以排山倒海地湧向我們的時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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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慧華 | 生命及倫理研究中心高級研究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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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牧者,星期六要去青少年團契,星期日亦要回教會,暑假教會辦夏令營,你又要入營陪伴他們。其實我也是青少年,平日你要牧會,我已經無人陪伴,連暑假想去旅行,你亦分身不暇,無法陪伴……」、「為何教會開會要開到晚上12時?又為何年初一一定要安排崇拜?」以上也許是一些教牧同工家人的心底話。相信沒有信徒會反對,教牧同工雖然是教會弟兄姊妹的大牧人,但他們也需要照顧自己的家庭,相信有不少教會樂意推行家庭友善措施,讓牧者可以同時兼顧事奉及家庭,可惜在現實中,教牧同工想要好好休息,想要與自己的親人共聚美好的時光,很多時都困難重重,到底問題出現在哪裡,有沒有一些建議,可以讓牧者既能事奉有時,休息有時,與弟兄姊妹暢談有時,又能與家中成員歡聚有時呢?曾是全職傳道人,現時是義務同工的家輝(化名),以及在教會事奉的神學生陳同學,與我們坦誠地分享他們的經歷及看法。

身份是壓力的來源

家輝在服侍的路上,與其他熱心事奉的信徒一樣,被父母埋怨過,說他只照顧教會,因為他在教會已經度過了無數的節日,特別是如果年初一至三碰巧是星期六及日,他一定沒有空在家吃團年飯或與父母出外拜年。即使他的家人抱恙,若正值他要負責教會某些活動,惟有懇請親友陪同家人去看醫生,自己則留在教會繼續服侍。

家輝並無忽略父母之心,身為傳道人,假日工作本是職責所在,但讓家輝倍感掙扎的是,在照顧家人與牧養教會群體之間要作出取捨。儘管家庭友善政策有助牧者平衡職場與家庭,然而,制度是制度,若教會未能將此價值深化為文化,或會眾缺乏認同,牧者的需求仍可能遭到漠視。有些會眾甚至期望,在任何情況之下牧者的職責便是服侍他們,他們的需要應該先於教牧同工的家庭。會眾的期望為牧者帶來不少壓力,讓牧者在作出決定時有諸多顧慮,有時會在取捨之下,事奉不一定是「甘心樂意」。

家輝在他的服侍生涯中,雖然知道神才是服侍的焦點,但他坦言,某些決定是在群眾壓力下作出的妥協。不單是他,他也分享了一位同是牧者的朋友的故事,當中有不為人所知的掙扎。故事發生在某一天的零晨時份,他的朋友已上床就寢,但突然接到一通來電,原來有位會友的親人已走到人生的盡頭,極渴望他的朋友可以到醫院一趟,為親人作一次祈禱,在無法說不的情況之下,他的朋友只有拖著疲憊的身軀趕去醫院。對於朋友的處境,家輝感同身受,坦言說若是他,也會有所掙扎,即使他未曾見過會友的親人,與病榻上的人沒有任何感情,最後還是會直奔醫院,因為他知道若然缺席,必定會失去會友的信任,後果是日後需要花上很長的時間,才能與會友重修關係,這絕對是他難以承受的。

會眾的壓力不一定來自類似的特殊情況,簡單如教牧同工在星期一休假,當日是否要馬上回覆一些訊息,也可能讓教牧同工感困擾,如果教會整體文化又或是教牧本身明白休息的重要性,教牧同工才能休息得心安理得。在教會事奉的神學生陳同學便提到,他們這一代的年青同工,大多比較重視個人空間,以及相信生活與工作之間應該取得平衡,除非有緊急事件需要處理,否則他們放假便是真的放假,毋須掙扎便能放下教會的工作。

至於過往大多認為傳道同工應該為主燃燒,鞠躬盡瘁這種觀念,現今大多的年青同工則持有不同的看法,陳同學分享到若然工作量太多,他們這一輩的傳道人會與上級溝通討論,當然,有些人會體諒他們的情況,有些人卻認為上一代的教牧都是這樣走過來的,為甚麼年青牧者便不能承擔?其實,承受多少工作量與年青與否並不一定有直接的關係,而是每個人承受工作量及壓力都不盡同。家輝分享到他曾被人批評過「錫身」及「不夠瞓身」,曾接受過輔導訓練的他明白人始終是人,有軟弱、有情緒低落,有陰暗面的時候,不能因為他的一些狀況便否定他的價值,並且否定他仍是神所愛的一位,同時身陷低潮的人也要接受自己有這類狀態。當然,面對批評時,他會回到神面前反思自己,分辨他人的指責是否正確,若然是,自己便作出調整,若然不是,便會明白是對方的要求過高,既然自己沒辦法或能力滿足對方的要求,只好繼續專心處理面前的事務。

身為教牧的配偶也不容易

教會不單只對教牧同工寄予厚望,對教牧同工的配偶也會有相當要求。陳同學表示她的丈夫並不是傳道人,當她打算入神學院時,教會便問及她的丈夫會否上一些課程,以好好裝備自己來配合妻子的呼召,這無疑是給了她先生不少壓力。相信教會希望成為家庭友善的地方,但在現實中,當會眾對傳道的夫婦寄予厚望時,只會帶給他們壓力。陳同學感到夫婦二人一起服侍,自然會成為一台戲,當中沒有私隱可言,即使二人發生微不足道的磨擦,不經意的微表情,很快便被會友評論為黑面,她有時會反問自己,自己想要做一個真實的人來牧養會眾,還是要在會友面前與丈夫化身為一對模範夫妻。

與陳同學一樣感到壓力的還有家輝,雖然他服侍的教會沒有抱著「買一送一」的心態,即是傳道同工的配偶不需要自動成為義務同工,但他知道有一些教會,會眾的一聲「師母」或「師丈」,意味著他們對教牧同工的配偶有所期待。會眾對傳道人的配偶「另眼相看」本不是壞事,但家輝提到,這也要視乎當事人本身的個性如何,有些人天生外向,喜歡廣結朋友,跟著配偶來到教會,與弟兄姊妹相交,自然其樂融融,但有些人個性內向,得力真的在乎平靜安穩,要他們工餘時間與弟兄姊妹作海量相交,自然倍感疲憊及吃不消。家輝的太太正好是內向型,因此崇拜過後,她會先行離開教會,不會留下來與弟兄姊妹飯聚,他們可能會以為她是冷漠的人,但她只想留一點安靜的時間給自己。每逢教會舉行活動,家輝不想給太太壓力,他每每運用智慧為太太擋下熱情的邀請,自己亦不會要求她參與,因為他知道太太出於愛,會遷就他的要求,但同樣基於愛及尊重,家輝會先一步考慮到太太的需要,而不想她疲憊不堪。家輝示範了,尊重配偶的個性與需求,這也是家庭友善的起點。

為事奉得力設立界線

在忙碌的事奉或學業中,家輝與陳同學能夠同時兼顧自己的身心靈及家庭,除了得到配偶的體諒及支持,亦在於他們了解自己的強處及限制。家輝與陳同學都是內向形,需要界線及空間,以及需要好好休息才能事奉得力。以前全職事奉的家輝,現在寧願以「平信徒」的身份活躍於教會的事奉,作此決定是因為他認為沒有了受薪同工這身份,可以免除了他人甚或自己給予自己不必要的期望或壓力。另外,不受薪代表可以拒絕一些自己不想接受的安排,事奉內容可以更自主及更有彈性。無獨有偶,陳同學亦希望在條件允許的情況之下,將來可以找一份正職,然後在教會成為一名義務傳道人。一方面,她看見教會有很多需要,但資源卻有限,這樣可以為教會減省開支,另一方面,她本身需要空間及較多時間休息,所以不想與群眾過於親近。還有,她看過不少恩賜與事奉崗位不一致的情況出現,有些教牧對某些事奉有負擔,礙於繁重的工作又或配合教會的需要,而沒有機會回應這些負擔,她坦言自己不想成為一個齒輪,存在的目的只是確保一部「機械」運作正常,她相信惟有不是受薪同工的時候,才能按恩賜服侍。

家輝及陳同學都著重空間及休息,極為認同應該按神給予的恩賜去服侍教會。他們另一共通之處,在於大家都從以人為本這一角度去思考事奉及牧者的角色。家輝提到因應時代的需要和會眾的需要,教會產生了很多事工,需要同工負責,但事工增多,並不等於牧者的人數增多,同工的精力並一定足以應付不斷增加的項目,他希望當教會開拓新事工的同時,可以與教牧同工一起討論,檢視一下教會目前的狀況是否有足夠的人力物力去開展新的工作,若然沒有,是否可以暫緩一下,而不是只由上層決定,然後直接命令下屬執行,免得下面的同工應接不暇。陳同學亦眼見有些教牧同工只是一味工作,她對此有一些提議,她認為教會中若有一些不懂得休息的教牧,為了服侍的質素,以及同工的健康及生命,決策者可以主動減少他們的工作量,好讓牧者有更多空間及休息時間,她認為體系要有彈性,才可以按著情況去完善整個制度。

家庭友善先從自己做起

若然教會有家庭友善的政策,會眾卻體諒不到牧者的需要,牧者是難以真的安心照顧自己及家庭的需要,不過,縱使教會由上而下都明白牧者的需要,牧者卻不肯放過自己,不敢「懶惰」,仍然選擇日夜操勞,那麼,也不見得教會的家庭友善措施能夠落實生效。家庭友善是需要教會、會眾及牧者本人三方面一起努力的。

經歷過他人期望而來的掙扎,家輝體會到要成為一個好牧者,當然是要盡己力服侍神,但亦不必要加給自己過多壓力,認為自己有責任要回應到每一位會眾的需要,做到為人無可詬病。反而,他認為一位好牧者,某程度上是可以讓會眾看見自己有想躺平的時候,有低沉的時候、有乏力的時候,但重要的是,不會因此埋怨神,而是靠著神接受自己有限制,相信神仍是會愛自己的,靠著神經歷每一個幽谷,對他來說,這一種生命的道更能夠牧養會眾,讓他們得到安慰。

是旦主義

熊嘉敏 | 明光社項目主任(性教育)
29/05/2025
專欄:好書推介

《是旦主義》一書的作者許龍杰是位精神科專科醫生,他提出「唯有認真地是旦,才能對抗現實的荒謬」。本書不談深奧的理論,而是從診療室裡的真實對話,以及日常生活的困局中,提出另一條情緒出路。「是旦主義」(sidanism)提倡的絕非消極躺平,而是主張「認真的事是旦,是旦的事認真」。面對生活的各種不如意,是旦主義提出要接受(acceptance)真實的自己、解決不了就放下(jump over the problem)、活在當下(mindful life)的生活態度,它鼓勵人推開社會上過高的期望,並為真正在乎的人和事物保留力氣。當社會要求人要每刻都笑容滿臉,作者鼓勵讀者輕拍自己的肩膀:「黑吓面、頹廢一輪,明天又是新一天」。他還說出一句令人釋懷的話:「解決不了就放下」;跳過難題、繞道而行,這種放過自己的勇氣,反而讓人在亂局中找回行動的主導權。 

這本書的動人之處,在於接納人生的真實和人的軟弱。作者不鼓吹永遠積極的人生態度,反而說做人就是苦多樂少,鼓勵讀者留意生活裡的小美好,這就是幸福。對於人生各樣困苦,作者不會給讀者灌「心靈大補湯」,反而用「是旦啦,食碟混醬腸粉再上路」的格言來勉勵讀者,讓精神繃緊的讀者發出會心微笑。面對各種人生考驗,容許自己偶爾跳題、偶爾留白,可能是在高壓社會裡的另一個選項,讓人尋找到新的出路。

以同理心陪伴哀傷者走出傷痛

郭卓靈 | 明光社項目主任(傳媒及生命教育)
29/05/2025

生命熱線調查:近半自殺者家屬創傷超出臨界點 籲同理心陪伴走出傷痛

  (有線新聞.27-5-2025)
 

有報道指生命熱線於2022年9月至2025年4月期間收集了超過180名自殺者家屬的數據,發現他們普遍面對「深層的心理困難」,包括「強烈的內疚感、反覆探究自殺原因」等,他們平均在「創傷後壓力」上超出臨界點,而報告亦指女性面對壓力反應較男性大。

面對及走過哀傷,相信有不少朋友知道普遍會經過五個階段:否認(denial)、憤怒(anger)、討價還價(bargaining)、沮喪(depression)和接受(acceptance),哀傷的時間逾半年至一年時間也屬正常。而致力推動生死教育的黃民牧師所任教的關懷哀傷的課程中,曾分享過自殺者親友所面對的非預期性死亡,是突如其來的,會容易使喪親者產生「不正常哀傷」,因為他們所預期的世界在毫無預警下粉碎,也沒法向逝者道別或完成其心願、衝擊著喪親者的安全感和信心。而外界(醫療或法律)介入事件也容易讓家屬產生複雜性哀悼(慢性化、延遲、誇大、轉向生理症狀或不良行為)及複雜性悲傷反應。

在生命熱線的記者會中有專家指出:「自殺者親友的痛不只是心理上、情緒上,而最大的困擾是思維上的迷宮,永遠在兜圈,找不到答案,因為沒有人告訴他為何親友會離開。另外,他們很容易自責和內疚,就算別人如何安慰,他仍覺得自己有責任,不讓自己過得好。」

生命熱線亦呼籲社會應以同理心陪伴自殺者親友走出這突如其來的傷痛。根據一位於北美知名的死亡教育學者、哀傷輔導員Dr. Alan Wolfelt 所開發的「陪伴式悲傷照護模型」(Companioning Model of Grief Care),他建議以可以「陪伴」(companioning)而非「治療」的方式來支持喪親者。而作為陪伴者,可以為傷心者創造一個「安全的地方」—— 一顆清空、充滿同理的心,去陪伴對方,非引導,但關心、觀察和學習*喪親者的經驗、聆聽,並一起感受失去的事實、擁抱痛苦、回顧往昔及尋找意義。

在聖經中亦曾顯示過陪伴模式:「約伯的三個朋友提幔人以利法、書亞人比勒達、拿瑪人瑣法、聽說有這一切的災禍臨到他身上、各人就從本處約會同來、為他悲傷、安慰他。他們遠遠的舉目觀看、認不出他來、就放聲大哭.各人撕裂外袍、把塵土向天揚起來、落在自己的頭上。 他們就同他七天七夜、坐在地上、一個人也不向他說句話.因為他極其痛苦。」(約伯記 2:11-13)就是這種靜靜的陪伴,與他同哭,並感受約伯的痛苦。然而,他們後來與約伯的對話,卻變成了強加自己的看法於約伯,想以言語去折服他,不但抬高了自己,愛心、耐性亦就慢慢消失了。所以,如想作為哀傷人的陪伴者,求主賜下我們能有智慧與愛心,懷著善心作陪伴與守護。

*Dr. Wolfelt認為,只有喪親者能成為自己悲傷的專家。陪伴者的角色是向悲傷者學習,見證並正常化他的悲傷旅程。

堂會愈縮只會愈萎縮

蔡志森 | 明光社總幹事
20/05/2025

社會變,教會亦變,經歷了社會運動和三年的疫情,在社會撕裂和移民潮的夾擊之下,2024香港教會普查簡報》的結果一如所料,幾乎所有指標齊齊向下滑。過去五年華語堂會數目雖然比2019年同類調查輕微增加至1,318間,但崇拜出席人數卻大幅下跌26%,只得約19.8萬人,比起2019年少了7萬多人,而比2014年更少了超過10萬人,堂會規模愈大,流失愈嚴重,而堂會15至44歲的年輕信徒人數顯著減少,比率少於會眾的三成,而堂會人口老化的情況亦嚴重,65歲以上會眾比率更高於全港同齡人口比率,每四名會眾就有一名是長者,反映堂會的斷層情況嚴重。面對移民潮和退休潮,中產信徒流失,有接近55%的堂會奉獻收入減少,有些更出現不敷。不少堂會因此減少、甚至完全沒有對外奉獻,不過,亦有部份堂會增加了差傳經費,出現兩極化的趨勢。

面對奉獻收入減少、再加上經濟環境轉差,堂會為求自保而削減對其他基督教機構的奉獻看似合情合理,但這種心態其實是建基於錯誤的教會觀,當教牧和會眾想到教會的時候,若只想起自己的堂會、將奉獻給堂會、在堂會事奉、關心堂會的弟兄姊妹,就等如關心教會,建立基督的身體,恐怕只會將堂會變成了「自己友俱樂部」!基督教機構被稱為翼鋒教會,最重要的是想讓弟兄姊妹明白機構就是教會的一部份,而不是與堂會無關的第三者。

堂會和機構本來就是相輔相成,甚至相依為命的,機構其實是堂會的延伸,很多堂會較少接觸或接觸不到的群眾,例如新移民、傷健群體、少數族裔和基層家庭等等,正是機構服侍的對象。而對許多中小型堂會來說,很多時堂會沒有的專才和訓練,例如差傳、釋經、音樂、影音、社關和制服團隊等等,正是機構的強項,惟有堂會加強與機構合作,才能共創雙贏。若果堂會因為會友流失、奉獻減少而只求自保,將堂會與外界接觸的空間收窄,只會加速堂會的萎縮;猶如聖經所說,有僕人將主人交託的銀子埋在地裡,結果那位沒有忠心回應主人吩咐的僕人連本來有的銀子也失去了。當堂會願意奉獻給機構、與機構建立緊密的合作關係,使用機構的服務、出版、製作和訓練,透過機構去接觸和服侍有需要的群眾,才有機會引領更多人信主和作門徒,否則堂會的人口只會持續老化和流失。

每年我都會到很多不同的堂會講道,有部份堂會的會眾人口明顯老化,雖然有一批忠心的會友,數十年如一日參與聚會,但畢竟年事愈來愈高,就算未返天家亦可能因為病痛及行動不便而少了出席聚會,有些堂會在年邁的牧者退休之後,根本沒有能力聘請新的同工,只能由老牧者繼續當顧問、或者由長執兼任,若不用捱貴租還可以支撐較長的時間,否則恐怕只會光榮/黯然結業。

在三年的疫情裡,許多機構和堂會仍願意在艱難中繼續努力尋找服侍的群體和機遇,她們看似耗用了許多資源,但實情是她們得到的支持和奉獻是更多。在社會愈困難的時候,信仰能發揮的力量愈大,當人心惶惶的時候,正是信徒未信的親朋戚友觀察基督徒與他們有何不同的時刻。雖然很不幸過去幾年教牧和信徒的移民情況比未信主的群體更嚴重,不少信徒內心的不安並不比沒有信仰的人少,不過,當未信的市民轉眼看到仍然留在香港的教牧和信徒願意憑信心逆流而上,更積極事奉、奉獻、傳福音和關心社會,而不是只求自保、對其他人的需要視而不見的話,正是打開他們緊閉的心去思想人生的大好機會,最壞的時刻,往往亦是最好的機遇。

明光社

明光社在疫情期間由於看到基層的需要,開始學習服侍一些劏房戶,申請基金替他們改善家居的環境和應付生活需要,此外,我們亦關心他們心靈上的需要,在徵得當事人同意後會轉介他們到住所附近的堂會,有部份聚會亦借用合適的堂會舉行,協助這些劏房戶與堂會建立關係,結果在我們接觸的200個家庭之中,最後有近80人決志。後來我們覺得更好的方法是與一些有心的堂會合作,不單在堂會內舉行活動,更邀請同工和會友作義工,處理跟進工作,有堂會表示本來已幾乎沒有兒童出席聚會,但和我們合辦活動之後,多了許多兒童和他們的家長到來,為堂會帶來突破。

瑪拉基書三章10節提到:「萬軍之耶和華說:你們要將當納的十分之一全然送入倉庫,使我家有糧,以此試試我,是否為你們敞開天上的窗戶,傾福與你們,甚至無處可容。」惟有信徒願意憑信心付出,才能看到神奇妙的作為。同時請記著,神的家遠遠大過我們本身的堂會。

繪本插畫,讓小天賦有大發揮

梁鈞陶 | 明光社事工統籌
20/05/2025

過去的4月在兒童事務委員會「兒童福祉及發展資助計劃」的贊助下,明光社推出了「『愛.童行』:畫出彩虹」計劃,在剛過去的4月,此計劃推出了兩場繪本故事書工作坊,當中共有17位高小至初中的學童參與。

明光社
明光社
 

由本社策劃推出的繪本故事書《總有出路即將出版,故事由資深教育工作者李碧如女士創作,本地插畫師徐羨曾先生(阿徐)繪畫,故事圍繞三位小主角參加了歷奇活動,但途中各自遇到不同困難和考驗,當中帶出了逆境中要心存希望的訊息。繪本日後將免費派發到不同學校作教育用途。在製作繪本的同時,本社辦了兩場工作坊,讓有繪畫天賦的小朋友參與創作當中的一些插畫,發揮所長。

明光社

在工作坊中,阿徐以生動有趣的方式來演繹《總有出路》的故事,讓參加者投入情節,想像幾位小主角在遇到困難時的感受和掙扎,然後將它們繪畫出來。例如面對前路的未知,他們會有怎樣的心情和想像?當同伴身陷險境時,是選擇伸出援手還是置之不理?如果遇到突發情況,該如何抉擇?參加者透過聯想和創作,體會到成長路上有不同的可能,也明白到建立抗逆力的重要,而面對逆境時,他們也可以懷著勇氣和希望向前行。參加者既是這繪本的第一批讀者,同時也是創作者,他們所畫的插畫,將啟發往後的讀者。

明光社

有參加活動的小朋友當發現原來喜歡畫畫也可以帶出正面訊息和幫助別人時,覺得很驚訝和滿足。也有參加者表示,活動令他有機會認識自己,覺得很有意義。其實孩子各有天賦,需要被建立和提升,如果能以正面思維指引他們,便能讓他們踏前一步,除了有助他們發揮所長、提升自信心,更可以回饋社會、助己助人。

 

苦難中的相信

劉麗梅 | 作者為香港人,畢業於建道神學院,在香港牧會五年後移居台灣,現於中華福音神學院進修教牧學博士,現為自由傳道,丈夫為台灣人。
16/04/2025
專欄:有情無國界
國家:台灣

去年9月,我在台灣騎機車時遭遇車禍,被從後方的車撞倒,當場昏迷,我被送往醫院急救,住院近一週,之後又在家休養了四個月。至今,左肩旋轉肌仍有撕裂疼痛,需要長期復健與治療。

車禍後,我出席了調解委員會的會議,但對方拒絕和解或賠償。我惟有選擇報警,並提告對方過失傷害罪。台灣的交通事故可同時提起民事與刑事訴訟,第一次的審訊是在地方法院檢察署進行,屬於較簡易的程序。若未能達成處理結果,案件將轉交法院進一步審理。

那天,在檢察官面前,我站著,看著播放的監視錄像,清楚看到對方將我撞倒。但讓人震驚的是,對方當場否認一切,堅持說他「沒有撞我」,我對此啞口無言。眼前的畫面明明如此清楚,卻有人敢「擘大眼講大話」(睜開眼睛說謊),我心中湧現出難以言喻的委屈與不解。

但我也知道,每個人面對錯誤與負責任的方式都不同,當中可能出於恐懼、想逃避,也有不願意面對的軟弱。

我不是想讓他受甚麼重罰,我只是希望有人願意承認事實。那一刻,讓我深深體會甚麼叫做「受傷的不只是一個身體」,那種無力感、那種真相被否定的痛,是很扎心的。

回家的路上,我反覆問神:「主啊,這就是祢的公義嗎?為甚麼真相擺在眼前,仍有人能否認?」

那時,我想起以賽亞書二十八章17節提到,耶和華以公平為量器,以公義為準繩。

人間的制度或許會失準,人心也會偏頗,但我所信靠的神,不打盹、不偏待人。祂是公義的源頭。祂所看見的,沒有人能否認;祂所審判的,沒有人能逃避。

我不否認,那天的經驗幾乎讓我對法律制度失望,也曾聽人說,台灣的司法制度傾向「人治」而非「法治」。但信仰提醒我:「公義,不只是審判結果,更是一份靈裡的堅持與持守。」在不公平的對待中,仍不以惡報惡;在看似黑暗的現實裡,仍相信真理與光明終將得勝。

我不完美,但我選擇站在誠實與光明的一方。即使世界看似不站在我這邊,我知道,那位看顧孤兒寡婦的神,祂與我同在。

目前,案件因對方否認而需進一步提出車禍鑑定報告,再排期審訊。我能做的,就是安靜等候,繼續走在信靠與忍耐的路上。

公義從不是為了讓某人被打倒,而是讓真理得以被看見,讓受傷的心能被修補。

真正的公義,不是為了報復,而是為了讓人得著醫治;不是為了爭個是非,而是為了讓我們學會在苦難中,仍選擇相信與溫柔。

願我因著信仰,成為一個不因傷痛而冷漠、不因委屈而硬心的人。也願在不義之中,仍有一份盼望:神的眼目看顧這地,祂從不輕看每一滴眼淚。

與喜樂的神一同喜樂

吳慧華 | 生命及倫理研究中心高級研究員
09/04/2025
專欄:生命倫理錦囊

香港人愈來愈不開心。和富社會企業旗下的平台「香港開心D」10年來持續追蹤港人的開心指數,10分為滿分,2024年,香港整體的開心指數為5.63分,較2023年下跌了0.25分,而與2021年的6.44分相比,則下跌了0.81分。至於受訪者對生活的滿意度,2024年的評分為5.64分,較2021年的6.4分下跌了0.76分。而被問及「活在世上很有價值」時,2024年受訪者對此問題的評分為5.83分,較2021年的6.55分下跌了0.72分。[1] 求職平台CTgoodjobs進行了「2024年香港上班族工作快樂指數問卷調查」,同是10分為滿分,結果發現受訪者平均工作快樂指數為5.3分,最不快樂的年齡層是31至40歲的人士,而受訪的上班族工作壓力指數高達6.68分。[2]

香港心理衛生會在2024年2月1日亦發佈了「全港抑鬱指數調查2023」,對比2012、2014、2016、2018和2020年舉行的同類調查,機構發現港人的抑鬱指數再創新高,年齡介乎18至24歲的受訪者,有近四成四受中度至重度抑鬱情緒影響,比例遠超其他年齡組群。另外,男性受訪者的抑鬱程度較女性高,男性的中度、中重度及重度的抑鬱指數比率,分別比女性高出1.1、1.04及0.21個百分點。[3]

香港人不快樂,原因錯綜複雜,樓市暴跌讓業主不快樂,租金暴升會讓租客不快樂。工時過長、工作壓力大固然讓打工仔不快樂;但工作清閒,公司瀕臨倒閉,僱員面臨失業,又不見得他們會快樂。31至40歲的人士壓力來自工作及家庭,18至24歲的青年,壓力則來自學業。[4] 家家有本難唸的經,各人也有各自的難處。

從上述的調查可見,大部份香港人都不快樂。身處周遭充滿壓力的環境,身為信徒,可以置身事外嗎?根據香港專業人才服務機構(HKPES)在2023年進行的「在職信徒的靈性、精神健康、工作價值調查」,37%的受訪信徒表示他們對目前的工作感到有壓力或非常有壓力,在工作中感到「有壓力/非常有壓力」的百分比,女性受訪信徒為41%,男性受訪信徒為29%。有42%受訪信徒同意或非常同意「近年的移民潮」增加了工作壓力。另外,有半數受訪信徒同意或非常同意「經濟下滑及前路不穩」增加了工作壓力;所謂的「經濟下滑及前路不穩」,有可能是指失業風險、工作量或薪金水平方面的影響。[5]

身為信徒,在工作中也會感受到有壓力或非常有壓力,但與非信徒不同的是,HKPES也有提到受訪信徒「『與神關係』與精神健康之間存在顯著的關聯」,「與神的關係良好時,精神健康狀態會較好」,而「精神健康狀態較差時,會感受到更大的工作壓力」。這是否意味著,與非信徒相比,面對極大的工作壓力,感到不快樂甚至出現抑鬱情況時,信徒會多一條出路?若然能夠與神建立良好的關係,信徒就能紓緩工作上的壓力,並且可以快樂起來?[6]

信徒想要與神建立良好的關係,除了參加崇拜、讀經、靈修及祈禱外,還可以做甚麼來增進彼此之間的感情?信徒與神相處的模式,取決於對神的認知,如果一直想像神為一位嚴厲的判官或父親,面對生活上種種問題,則可能不敢向神表達自己真實的感受,又或是一味自責,把問題的源頭歸咎於自己,覺得自己不夠好,不夠努力,就如害怕父親的孩子一樣,最終只想與神保持距離。[7] 不過,只要我們能夠較全面去體會神的不同屬性,便會發現祂原來有一些特質,是超越我們所認知或所想像的,這會令我們可以自然地對神敞開心懷,願意親近祂,多花時間與祂一起。

神是一位豐富的神,祂有公平公正的一面,也有憐憫及恩典的一面,不過,除了這些為人熟悉的屬性,神還有其他屬性是信徒較少談論,但卻是非常吸引人的,便是祂喜樂、愛玩的屬性。神創造世界後,非常滿意自己的作品,連連稱好(創一4、10、12、18、21、25)。創世之前,神的智慧已經存在,作為工匠,在整個創世的過程中祂充滿了雀躍,每天都充滿喜樂,快樂地歡笑(箴八22-31)。可以想像,神並非在愁眉苦臉的情況之下完成一項名為「創世」的大項目,而是樂在其中,懷著雀躍的心情創造出群山峻嶺、珍禽異獸、奼紫嫣紅,以及擁有祂形象的人類。

神不單自己愛玩,也邀請祂的受造物與好友、家人等一同玩樂,[8] 從而與祂建立出「一起遊戲、喜樂和歡笑的關係」。[9] 這或許與一些人的想法相抵觸,因為不少人認為「勤有功、戲無益」,對於一些願意委身於神的信徒來說,人活在世上,便得抓緊每分每秒去服侍主。的確,書要讀、工作及事奉都要認真對待,但神並不希望人活著,一生只忙碌於工作或事奉。神精心創造出美好的世界,原是希望人們可以快樂地享受。傳道書的作者充份明白這一點,透過對「勞碌」與「虛空」的反思,作者體會到即使人們努力發展自己的事業,建立萬眾矚目的豐功偉績,但在人活著的世界中,這些勞勞碌碌所得來的,都是虛空及捕風(傳二4-11)。他「認為既善又美的,就是人在神所賜給他一生有限的年日中吃喝,享受他在日光之下勞碌所得的一切,因為這是他的分。蒙神賜予財富與資產的人,神都使他能夠享用,並取自己的分,在勞碌中自得其樂,這是神的恩賜。他不多思念自己一生的年日,因為神使喜樂充滿他的心。」(傳五18-20《新譯本》)。人之所以能夠享受他勞碌得來的份,在於神的賞賜,人要努力工作,但神亦願意人在勞碌之餘,滿心歡喜地吃喝快樂。簡言之,人把神當得的奉獻給祂之後,便可以與家人,在神面前吃喝歡樂(參申十四26)。

不過,儘管神希望人在勞碌中吃喝快樂,並透過玩樂與祂建立美好的關係,但人生無常,當人遭遇極大的困難時,又如何能持續與神一起玩耍?那些時候大概只能覺得自己被神戲弄。1944年,潘霍華在監獄中寫下了以下一段話:「在我們這個時代,有誰能夠以坦然的心享受音樂、友誼、遊戲或快樂?當然不是那些品德高尚的人,而是只有基督徒能辦到」。[10] 為甚麼潘霍華認為只有基督徒才可以在困境中,仍能快樂地繼續遊戲?他大抵相信「基督徒的生命是建立在神的愛裡面,並被保抱在基督懷中」。[11] 在他看來,遊戲、音樂和友誼,「這些美好的事物是與神建立關係所帶出來的結果」。[12] 不過,我們也可以如此理解,人藉著享受音樂及遊戲等認識神,與神建立關係。當人與神建立出良好的關係,對神有足夠的信任後,即使世事不如人意,人仍能繼續享受遊戲、音樂和友誼。

神是有憐憫的神,憐憫的希伯來文racham,此字的字根跟「子宮」一詞是相同的;耶和華神除了是天父,祂亦恍如母親一樣孕育及保護祂的子民。耶和華曾對祂的子民說:「婦人怎能忘記她吃奶的嬰孩,不憐憫她親生的兒子呢?即使她們可能忘記,我也不會忘記你。」(賽四十九15《新譯本》),耶穌亦曾說:「耶路撒冷啊,耶路撒冷,你殺害先知,又用石頭把奉派到你那裡的人打死。我多次想招聚你的兒女,好像母雞招聚小雞到翅膀底下,只是你們不願意。」(路十三34《新譯本》)。當一個母親懷孕時,她的情緒可以影響胎兒。[13] 神創造人之時,原是為人類準備了一個既讓人興奮又令人快樂的環境。雖然人墮落之後,出生時未能感受到創世時的那份喜樂,但當人藉著信靠耶穌與神和好以後,靠著耶穌,即使在苦難中仍能常存喜樂(參腓四4)。

神是一位喜樂的神,祂不僅獨自喜樂,也渴望與我們一同歡樂,讓我們重新反思及認識神是一位愛玩的神,在祂快樂的同在中,學習對抗壓力,重拾快樂。


[3] 〈新聞稿:港人抑鬱指數再創新高 青年及男士尤需關注〉,香港心理衞生會,2024年2月1日,網站:https://www.mhahk.org.hk/Chi/Review/2024/20240209mha/Press%20release.pdf

[4] 〈新聞稿:港人抑鬱指數再創新高  青年及男士尤需關注〉。

[5] 潘文偉:〈2023 HKPES香港在職信徒的靈性、精神健康、工作價值調查——報告摘要〉,香港專業人才服務機構,2024年11月19日,網站:https://hkpes.com/2023-hkpes-%E9%A6%99%E6%B8%AF%E5%9C%A8%E8%81%B7%E4%BF%A1%E5%BE%92%E7%9A%84%E9%9D%88%E6%80%A7%E3%80%81%E7%B2%BE%E7%A5%9E%E5%81%A5%E5%BA%B7%E3%80%81%E5%B7%A5%E4%BD%9C%E5%83%B9%E5%80%BC%E8%AA%BF%E6%9F%A5/

[6] 〈「香港在職信徒的靈性、精神健康、工作價值調查」研究〉,網上簡報,網站:https://s3.ap-southeast-1.amazonaws.com/hkpes.com-web-media/wp-content/uploads/2024/11/19165704/2023-HKPES-Research-ppt-for-website.pdf

[7] Anna Beresford, “In the image of a Playful God,” An Unexpected Journal, October 10, 2023, https://anunexpectedjournal.com/in-the-image-of-a-playful-god/.

[8] Anna Beresford, “In the image of a Playful God.”

[9] 艾格恩〔B. Edgar〕著,羅吉希譯:《遊戲的神:和父、子、聖靈玩在一起的靈性與生活》(The God Who Plays: A Playful Approach to Theology and Spirituality),(新北:校園書房,2024),頁2。

[10] 艾格恩著:《遊戲的神》,頁195。

[11] 同上。

[12] 同上。

[13] Jyoti Madhusoodanan, “How maternal mood shapes the developing brain,” Knowable Magazine, September 30, 2019, https://knowablemagazine.org/content/article/mind/2019/mental-health-mother-and-baby.

尋找生命的意義

何慕怡 | 明光社助理總幹事
20/03/2025

近日香港接二連三發生學童輕生的事件,感到惋惜之餘,也令人聯想究竟生命的意義何在?近日閱讀《活出意義來》一書,其作者是一位精神官能學及精神分析學教授,他曾住在集中營,是少數的倖存者,當他離開集中營後,醉心分析生命的意義,發現大多數倖存者能在集中營結束後仍然活著的共通點,就是他們都明白自己生存的意義。是的,尼采曾說:「懂得為何而活的人,差不多任何痛苦都忍受得住。」今天,香港的莘莘學子是否也能抓緊為何而活,積極地過人生?殘疾運動員蘇樺偉先生在成長中被認定是輸在起跑線,但憑著身邊的人對他的愛,他不斷努力及堅持,最終成為殘奧金牌得主、成為男子100米及200米傷殘人士世界紀錄保持者、成為十大傑出青年,他若然放棄,也不會得到今天的成就,他更於上星期成家立室,建立自己的家庭。

躺平容易起身難,就像在假期中很難把你從床上趕下來,人總希望能夠賴賴床,只賴一陣倒是幸福的,因為人總要有休息的時候,但記得休息過後,便要起床,這樣才可以繼續前行,人生的路途上仍有很多驚喜等著你。一粒粒咖啡豆要經過打磨,高溫加熱才會變成一杯濃郁、香噴噴的咖啡;一隻雞蛋,若不是要經過高溫煮熟,蛋並不會堅實凝固。人生亦是如此,在漫漫長路,總不能保證天色常藍、人生順暢,但若我們抓緊生命的意義,儘管遇到高溫的燃燒、殘酷的折磨,我們仍能找到出路,最後脫胎換骨,比以前的你更加堅強、大放異彩。問題是,你能否抓緊生命的意義。我們要常存感恩的心,不要著眼於失去的或是眼前的苦楚,每天數算恩典,才發現原來我們是多麼的豐足。


參考資料:

黃學潤。〈珍惜生命|天水圍中學15歲男學生墮樓 送院搶救後不治〉。《香港01》。2025年3月15日

〈蘇樺偉結婚丨老婆任國芬同樣克服殘疾成運動員 蘇樺偉曾受聘於劉德華公司 經歷被拍成電影〉。星島頭條。2025年3月14日。

真正的比賽勝利

劉麗梅 | 作者為香港人,畢業於建道神學院,在香港牧會五年後移居台灣,現於中華福音神學院進修教牧學博士,現為自由傳道,丈夫為台灣人。
19/03/2025
專欄:有情無國界
國家:台灣

早前在2024年世界棒球12強賽的冠軍賽,中華台北隊以4比0擊退日本隊,不僅是首度稱霸12強賽,也是球隊史上第一次奪得國際一級賽事(奧運、世界棒球經典賽〔WBC〕、12強賽)的冠軍,創下台灣棒球史的最佳成績,此次結果同時也中斷了日本隊在國際一級賽事連勝27場的紀錄。總決賽的當天,台灣各處都有現場大型戶外的直播,務求讓民眾能夠一同即時支持自己地區的球隊,為自己的隊伍打氣,結果,當然是不負眾望的贏了比賽。球隊回台後,也一一的走訪各地區,感謝民眾的支持,場面盛大且熱鬧,不同地區都有封路措施,商店亦為此推出優惠。

筆者不熟悉台灣的棒球運動,原來在台灣的國中高中大學基本上都有棒球隊的課外活動,球隊一方面到學校挑選人材,一方面也為退役運動員提供工作的機會,如在學校做教練提升學生對棒球的興趣。追本溯源,台灣的棒球運動當然是源於日治時代,日本人將這項運動帶到台灣,後來也有不少台灣人投入這項運動。然後又有不少現役的球隊送球員到棒球發展達世界級水平的日本深造,以致讓台灣的棒球技術水平提高,球隊可以參與國際比賽。

當筆者再深入了解台灣的棒球歷史時,發現台灣不是第一次在國際舞台贏取獎項。在1928年出現了一支在台灣棒球史上佔有一席地位的棒球隊——嘉義農林棒球隊。這支球隊是由「台灣公立嘉義農林學校」成立(簡稱「嘉農」,為現今國立嘉義大學前身)。1931年嘉農在日本甲子園名將近藤兵太郎的調教下,勇奪甲子園大賽的台灣代表權,打破當時台灣棒壇「冠軍錦旗不過濁水溪」的傳統。電影Kano就是將嘉農球隊的故事改編成電影,讓觀眾認識這件事。

當年的嘉農和現在贏到冠軍的中華隊一樣,原本都是一支從不被看好的隊伍,民眾對他們本來也沒有甚麼期待。有的旁觀者甚至會取笑與嘲弄他們,就如台灣隊長陳傑憲在奪冠後所說:「我們一路不被看好,被當笑話,但我們做到了!」而當時嘉農的近藤教練也不是沒有失敗過。或許在外人看來,這是烏合之眾的球隊,然而,在教練眼中卻是求之不得的球隊,原住民跑得快、漢人打撃強、日本人防守穩固,其他人看來基本上是一支「雜牌軍」隊伍,但近藤教練卻看到每個隊員的優點,並努力讓他們的優點得以發揮。這也很像現在的中華隊一樣,也是有原住民和台灣人的一支「雜牌軍」。

不過球隊的能力,不是在球場外被證明,而是要在球場上展現出來,從而獲得肯定。Kano電影中,隊員一次又一次地挺過去,最後嘉義農林的學生進軍夢想的「甲子園」。雖然他們沒有創造贏得冠軍的奇蹟,但他們卻贏得對手和所有觀眾的敬重。中華隊的教練和隊員也是這樣,一次又一次的不放棄,一次一次的調整心理,一步一步的登上冠軍的舞台。賽後中華隊的彭政閔教練受訪,眼眶泛紅地說:「其實我們每次都差一步。這一次我們終於達到了,非常開心,謝謝這些小朋友幫我們達成夢想。」

筆者覺得其實無論是昔日的嘉農或是今天的中華隊,要不要贏已經不是問題,重點是:整個團隊能夠成為一體、一起面對困難、一起圓夢!一開始是教練要帶球隊去甲子園,最後是教練謝謝這群學生帶他來到甲子園。一開始的中華隊都沒有想過會贏到世界冠軍,他們只有一直的不放棄,才能真正的奪得比賽的勝利,這勝利不在乎獎牌,而是一同經歷困難和堅持圓夢。

聖經說:「我的弟兄們,你們落在百般試煉中,都要以為大喜樂;因為知道你們的信心經過試驗,就生忍耐。但忍耐也當成功,使你們成全、完備,毫無缺欠。」(雅一2-4)願主幫助我們,我們在走信仰的道路上,我們都會遇到不少的冷嘲熱諷,以及不信者的攻擊和指責,甚或是政權的壓迫。然而,筆者覺得在這些景況中,我們有時是教練,有時是隊員,無論如何,都能夠熱愛神所託付給我們的使命,這就已經是贏了比賽,勝了世界。

親子歷奇,讓孩子攀得更高

梁鈞陶 | 明光社事工統籌
12/03/2025

2024年12月至2025年1月,在基金項目的贊助下,明光社在馬灣活動中心舉辦了四場親子戶外探索活動,並邀請了香港基督少年軍臻訓中心的教練,帶領基層家庭成員參與親子歷奇及繩網活動,有近40組家庭參與活動,每組由親子二人組成,讓他們一起接受挑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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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動分為兩部份,第一部份是熱身小挑戰。教練安排了一系列任務,讓各組家長和孩子們體會親子間的互動。過程中,父母跟孩子互相合作,彼此觀察,並學習尊重和欣賞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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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動第二部份是高空繩網大挑戰,親子二人需同心合力才能攀上繩網的高處。在教練指示下,各參加者嘗試突破自己,也學習支持和鼓勵身邊的家人。完成挑戰後,各人都由衷地欣賞家人的堅毅和勇敢,也為共同創造這次難忘經歷而感到非常滿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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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場有位媽媽起初遙望繩網時已十分害怕,但當開始攀爬繩網時,兒子的膽怯反而激發了她的決心,她願意為兒子克服恐懼,成為他的示範和保護,引領他完成這「艱巨的任務」。又有位10歲的男生,在家人的扶持下,勇敢地爬到繩網的最高點。完成後他感到手很痛,但能看到更遠、更美的風景,令他感到非常驚喜和值得。另外,有位個子不高的女孩,最初給自己訂下了一個不高的目標,但當她到達了目標位置,發現只要爸爸在身邊,她就有勇氣在繩網上爬得更高,結果她跟爸爸再往上進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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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人的欣賞和支持對孩子成長十分重要,在面對困難時它們能給予孩子力量,叫他們敢於克服恐懼、勇往直前。是次活動是個難得的同行經歷,提升了親子關係和孩子的抗逆力,也鼓勵家長們繼續努力,以愛去建立孩子。

 

別用手機餵養孩子

郭卓靈 | 明光社項目主任(傳媒及生命教育)
12/03/2025

政府統計處在2024年發佈的有關互聯網普及程度的調查,指出曾使用互聯網的10歲及以上人士,由2014年79.9%增至2023年96%,最貼身方便的手機是最主要的上網工具,在10至14歲群組中擁有智能手機的比率為87.6%,而15至24歲擁有智能手機的比率則高達99.8%。[1] 而香港家庭福利會在2024年公佈的研究亦發現,受訪學童中有11.8%有網絡遊戲成癮的問題,當中有70.6%更出現抑鬱情緒,近30%情緒管理能力較差,遇到困難會容易選擇逃避,另有36.2%學童每天花三小時或以上玩網絡遊戲,導致他們忽略學業及運動或其他興趣。[2] 類似的調查或許還有更多,都顯示青少年的上網時間過長會引發情緒問題,上網時間與他們的成長有著密切關係。

家長不單需要細心關注兒童及青少年在實體世界的社交生活,更加要留意他們於網上虛擬世界所接觸的內容,兩方面都不能掉以輕心,因為兩個「世界」都不斷地影響及「重塑」孩子的大腦,當孩子的大腦在青少年階段被「塑造」完成後,家長想做任何事情去挽救都已經相當困難,一切都為時已晚。

有關大腦的「重塑」

《失控的焦慮世代》一書指出,孩童充滿可能性的大腦,在成長的時期會忙著建立新的連結並淘汰舊的連結,透過累積經驗和練習不同的技能,他們不常使用的神經元和突觸會逐漸退化消失,經常使用的連結就會變得牢固和加速神經的傳遞速度。[3] 而以下三個強大動機,可以令成長中的孩子學習得更好,它們分別是:一、自由自在地玩;二、調整節奏與他人同步;三、進行社會學習。

可以想像手機的出現,當中的遊戲、社交媒體易令孩子成癮,也將他們帶到虛擬世界,他們不能再在真實的世界去以這三個動機去強化學習、與社會連結、與人同步活動、輪流做動作,甚至連處理衝突和發展身心的機會都失去了。相比之下,社交媒體的活動大多屬表演性質,例如讓用戶上載自己的照片和影片,這些活動也鮮有與人同步,它們會阻礙協調和同步的練習,重度的使用者最多只會渴望建立社交連結,但這類交流也會缺少了面對面的學習,用戶不能觀察其他人的面部表情與肢體動作,因此無法學習這方面的溝通方式。

社會學習重要時期

9至15歲是社會學習的重要時期,它是孩子學習文化的一個關鍵敏感時期,孩子在這段時期獲得的經驗會影響他們的身份認同,並會留下深刻的印記。而這個時期也剛好是父母讓孩子擁有智能手機的時期,容許他們上網瀏覽,甚至管理自己的社交平台,他們的社交生活也會由實體世界慢慢轉移到虛擬世界。

有好些家長對孩子在實體世界的管束甚為嚴格,很多事情都不容讓他們去體驗,深怕他們會「受傷」,一點風險也不想他們承受。然而過度保護會令孩子失去探索世界的機會,當他們面對人與人之間的關係時,由於欠缺解難經驗和修復人際關係的經驗,孩子會顯得欠缺安全感和脆弱。《失控的焦慮世代》的作者Haidt指出,家長不讓孩子有適當的冒險機會,這種安全至上主義是孩子第一種「體驗阻斷器」,妨礙了他們學習和成長。

第二種「體驗阻斷器」是智能手機。手機和一些數碼裝置為孩子提供了很多娛樂和體驗,不少家長會覺得他們乖乖地留在房內看著螢幕、玩著遊戲也不錯,但漸漸孩子對螢幕以外的東西興趣大減,這不單阻礙他們探索真實的世界,也會令他們陷入其他風險。家長放手讓孩子在網絡瀏覽,和陌生人交流,會令他們有更多機會接觸網上色情內容,或跌入情騙的陷阱。

睡眠時間與注意力均被剝奪

除了真實的社交活動因為過度使用手機而受限,未能與人建立深厚情誼之外,青少年成長應有的睡眠時間亦會縮短,他們的注意力會變得碎片化,而網絡成癮等情況都會影響著青少年腦部及心理的成長。當注意力長期被手機訊息打斷,會干擾他們執行功能的發展,因著學習常常分心,未能專注做出選擇,青少年可能會陷入「困惑、茫然、思緒散亂的狀態」[4] 在學習中未能獲得成就感,而因滑手機所產生的多巴胺,就可能仍舊佔據他們的心神,令他們繼續依戀著手機螢幕。

為預防孩子繼續被智能手機、網絡多重剝奪,請各家長們先撤走第一種「體驗阻斷器」,讓孩子在實體世界有多點自由空間去體驗和探索,不要親手把孩子推向網絡世界而不管,任由他們於網海孤身作戰,把他們餵養成孤單、脆弱、失去方向的一代。


[1] 〈主題性住戶統計調查第80號報告書——互聯網和個人電腦普及程度〉,香港特別行政區政府 政府統計處,2024年6月27日,網站:https://www.censtatd.gov.hk/tc/wbr.html?ecode=B11302012024XX02&scode=453(最後參閱日期:2025年3月4日)。

[2] 〈新聞稿〉,家福會,2024年2月6日,網站:https://www.hkfws.org.hk/news/press-release/20240206(最後參閱日期:2025年3月4日)。

[3] 海德特〔J. Haidt〕:《失控的焦慮世代:手機餵養的世代,如何面對心理疾病的瘟疫》(The Anxious Generation: How the Great Rewiring of Childhood Is Causing an Epidemic of Mental Illness),鍾玉玨譯(台北:網路與書,2024)。

[4] 同上。

當完美家長不如當完整的自己

熊嘉敏 | 明光社項目主任(性教育)
12/03/2025

現代家長肩負多重角色,無論全職料理家庭或雙職奔波,總陷入永無止境的忙碌。家長們每日啟動自動運作的模式,忙於照顧孩子、投身家務或工作中,將自我感受擱在一旁,甚至忽略身體的疲憊警號。在心理治療領域中,完形諮商學派提出了「覺察」這個概念,它或許能為被困在不同角色中的父母,提供安慰和出路。

過度倚賴理性分析引發問題

完形諮商學派的核心精神,強調「覺察」、「選擇」、「責任」這個黃金鐵三角,並且將心理治療的目標放在覺察中,令接受治療的人明白自己的需求或情緒,幫助他們做出選擇,以及對有關選擇承擔後果。[1] 完形諮商學派專家曹中瑋在其著作道出了現代父母的困境——過度依賴「中界覺察」,即側重判斷、分析、計劃、比較來獲得知覺。本來依賴中界覺察來判斷事情狀況並沒有錯,但如果過度依賴它,就會容易未有足夠了解事情便做出決定,也會令人漸漸忘記當刻身體真實的需要和感覺。[2] 當生活被切割成零碎任務,父母如同執行指令的機器,例如媽媽一邊吃飯,一邊替孩子批改作業,食不知其味,爸爸陪伴孩子玩耍時分神回覆工作郵件,親子陪伴便會變成無可奈何的任務,父母的身心都未能專注當下的生活。

要遠離過份依賴中界覺察的慣性,家長們需啟動全面覺察的平衡練習,喚醒長期被壓抑的內界和外界覺察能力,[3] 讓自己從講求效率、不斷向前衝的模式中得到釋放,意識到自己的存在和察覺到自己的感覺。「內界覺察」著重身體的感覺,能讓人察覺肩頸緊繃的疲憊訊號,以及可能因焦慮情緒累積而引發的胃部不適;而「外界覺察」則能讓人使用五官,真實地感受四周事物。透過微小的練習,能幫助人們在混亂的日常中重新定位,例如每日花五分鐘用眼睛來觀察植物,感受當刻自我真實地存在,而不是一台永不停止的機械。當媽媽凝視著窗台上的小盆栽,她停止挑剔葉片上的蟲洞,轉移欣賞翠綠的葉子,她可能會突然理解,對待自己與孩子,何嘗不需要這份溫柔和接納的態度?

正視內在的各樣需要

有不少家長努力為家庭和孩子提供最好的照顧,這是一件美好的事;但如果家長們過度追求盡善盡美,甚至不容許自己稍作休息,不放心把事務交給別人來處理,這種過度辛勤的狀態會為家長們帶來長期壓力和焦慮情緒。當社會推崇的「嚴謹認真」被無限放大時,與之並存的「放鬆自在」便會遭到輕視,甚至被驅逐。例如媽媽堅持每晚盯著孩子溫習,即便頭痛發作仍強撐著,更抱怨自己為甚麼會生病,甚至認為自己浪費了孩子寶貴的溫習時間,這種不容許自己放鬆下來的態度,令家長們陷入內疚和疲累的漩渦。

完形諮商創始人波爾斯認為,每個人的特質如同光譜的兩端,嚴謹與輕鬆、勤奮與慵懶本是一體兩面,一個人其實是同時具備兩面的特質,只是它們會在不同時間呈現,兩者都是完整人性不可或缺的部份。[4] 曹中瑋透過「我王國」這個比喻來解釋這個概念,它亦可以啟發家長,如明君治國重用不同的大臣,學習接受並悅納自己的所有特質——欣賞「勤勉大臣」制定學習計劃,也為「慵懶大臣」預留玩樂的專屬時光。當家長能正視內在的各種需求,慢慢欣賞自己不同的面向,就能以更溫柔和寬容的態度來愛惜自己。

斷捨離不合時宜的童年教條

在成長過程裡,家長們心裡內化了許多「應該遵從」的框架,它們會成為教育孩子時的理想目標,例如「好媽媽就是要入得廚房,出得廳堂」、「孩子必須要考得好成績」或是「要當能賺大錢的爸爸」等想法和執念。這些都是標準極高的社會期望,它們或是源自童年時接收的規範,有時與家長的能力和志向都不相符,甚至會變為自我懷疑與苛責,令家長陷入困境。

辨識哪些信念真正屬於現在,哪些該歸還給過去,可以幫助家長鬆開代代相傳的枷鎖,[5] 再建立適合現在的生活理念,這種改變可以帶來療癒。家長可在心理師的陪同下進行「未寄出的書信」儀式:一位媽媽在信中向「完美煮婦」的想法告別,允許自己偶爾點外賣,而非堅持必須親自預備三餐;一位幼時被教導「必須成功」的母親,在信中向自己昔日的照顧者表達:「謝謝您讓我學會努力,現在我把它還給您,我的價值不需由孩子分數來決定」;一位常常為業績憂慮的爸爸,將成為「超人爸爸」的想法還給原生家庭,並且開始學習與孩子分享自己的感受,在加班時更打電話告訴孩子:「爸爸今天很忙很累,但也很想念你。」這種情感的流露,不僅讓孩子感受到父母的真實與溫暖,也讓家長從壓力中得到釋放。

親愛的家長,願我們能善待自己,承認「夠好」的當下即是完美,欣賞自己為家庭和孩子獨特的付出。商店裡總在販賣「更優秀的育兒方案」,彷彿孩子必須上更多的補習班、到更多的興趣班、遊學更多的國家,家長才沒有虧待孩子。其實,真正的教養智慧在於慢慢認識、接受並喜歡原來的自己,這樣,孩子才有機會學習用寬厚的眼光看待自己和世界。


[1] 曹中瑋:《遇見完形的我:用覺察、選擇、責任與自己和好,解鎖人生難題》(台北:究竟出版社,2020),頁29。

[2] 同上書,頁36–38。

[3] 同上書,頁40–41。

[4] 同上書,頁78。

[5] 同上書,頁124。

別讓猴子控制你的情緒大腦

熊嘉敏 | 明光社項目主任(性教育)
06/03/2025
專欄:好書推介

《別讓猴子控制你的情緒大腦:打破焦慮迴圈,找回人生掌控權》的作者珍妮佛.夏農,以「情緒猴子」來比喻常見的焦慮不安等負面情緒,並揭示現代人三大心理陷阱:無法容忍不確定性、完美主義、背負過度責任感,它們正是餵養焦慮猴子的隱形飼料。書中提出突破性的「開闊思維法」,例如當糾結於「必須煮出完美大餐」時,不妨轉念為「為他人做飯時,允許自己出點小錯」,透過鬆動僵化的標準,幫助讀者逐步擺脫焦慮的束縛。

當負面思維如失控的猴群在腦中喧鬧,這些「猴子吱吱叫」的聲音會驅使人們採用各種安全行為(如拖延、逃避、分散注意力)來安撫焦慮情緒,這些行為反而像用香蕉餵養猴子,讓焦慮變本加厲。作者提出有些方法可以幫助人們接納焦慮情緒的存在,例如當焦慮出現,先「感謝猴子的提醒」建立心理緩衝,之後告訴自己「我已經知道問題,並且有能力處理」,再設立每天10至20分鐘的「專屬擔憂時段」,讓自己安心擁抱這份自然的情緒。這樣的安排,能將焦慮感儀式化,令人既能接納它的存在,又能劃定理性處理的界線,有效打破「越掙扎越焦慮」的惡性循環,幫助讀者找到內心的平靜與力量。

當不完美的人生遇上狗醫生……我有話說

吳慧華 | 生命及倫理研究中心高級研究員
19/02/2025

受訪者:Vicky | 資深狗義工

「世界破破爛爛,小狗縫縫補補」,不知從何時開始,網絡上流行著這一句話,無論是在facebook、Threads、Instagram或小紅書等社交平台,都可以尋找到這句話或類似說話的蹤影:「世界破破爛爛,小貓縫縫補補」、「世界破破爛爛、鼠鼠縫縫補補」……生活中遇到種種不如意的事,甚至感到人生沒有盼望之際,小動物的存在足以讓人感到溫暖、放鬆及治癒。或許這就是神創造牠們的目的,亞當雖則未有從眾動物中找到「相配的幫手」,成為他的配偶(創二20《新譯本》),但人類還是可以在眾多動物中挑選適合的動物擔任「助手」,甚至視之為家中的一份子,陪伴自己及家中的孩子成長。

狗狗的威力絕對不能小覷,美國女子體操隊成員Simone Biles曾在東京奧運因空中失感退賽,其後不但跨越心理關口,在巴黎奧運拿下三金一銀的好成績,她所率領的隊伍也奪得了團體金牌。對Biles來說,美國體操協會認證的治療犬Beacon可謂功不可沒,牠感知運動員的壓力,並可以紓緩他們緊張的情緒。[1] 紓緩他人情緒的不單有Beacon,一隻身處厄瓜多爾,名為Aldo的狗狗,也撫平了小朋友害怕看牙醫的恐懼情緒,[2] 可見,這個世界不能只有人類存在,其他動物可以為人類帶來意想不到的快樂、幫助及啟迪。今期「我有話說」,便讓我們一起聆聽資深狗義工Vicky及她身邊的愛犬,特別是Happy,一個又一個的感人故事。

因為有「你」——才能撐過死別

Vicky從小到大都喜歡狗狗,視牠們如朋友及親人,在鄉村長大的她,兒時家中的狗狗都是自來的,曾經有一隻狗,沒有人教過牠,卻懂得每天定時去到路口迎接她和哥哥放學。有一天,這一隻「懂得看鐘」的狗狗,誤食有人擺放的有毒食物,Vicky和哥哥目睹狗狗中毒嘔吐,由於當時二人的爸爸不在,兩兄妹惟有模仿爸爸的做法,試著為狗狗「解毒」,遺憾的是無法救回牠的性命,之後在回家的路上,兩兄妹再也看不見這條忠心的狗狗搖著尾巴接他們放學。嚎啕大哭之後,傷心仍在,但淚水沒有沖洗掉Vicky仍然想要飼養狗狗的念頭。

長大後的Vicky,在適合的時候,接二連三收養了幾隻狗狗,可惜狗狗的年歲比人類短。分離從來不易,更何況生死之隔,視狗狗為孩子的Vicky,每一次面對狗狗離世,都讓她傷心欲絕。當時那麼傷心,她是如何撐過來的?Vicky反思過後,確定這全是狗狗的功勞,因為還有其他狗狗在她身邊需要照顧,所以她的生活習慣沒有太大的改變,也令她比較容易從喪「子」喪「女」之痛中走出來。從昔日三隻狗狗圍繞身旁,到現在只剩下Happy,與Happy在一起的每天,Vicky都覺得非常充實。

因為有「你」——感到人間溫暖

明光社

Vicky認為人與狗的關係可以親如家人,只是牠們扮演了不同的角色,雖然牠們不會說話,但牠們給與人的回應及支持,是讓人實際感受得到的。先不談牠們會在門口歡迎你回家,你不開心時,你與牠們傾訴,牠們總會安靜聽你說話,也會作出一些回應,彷彿明白你的感受。Vicky一直以為自己在照顧狗狗,但她後來體會到,其實是狗狗照顧著她。

Vicky分享到除了她,她昔日的外傭也有同樣的感受,這位外傭亦喜歡向家中的狗狗傾心吐意,當她與家人用視像電話聊天後情緒會變得激動,第一時間前來安慰她的總是狗狗,牠專注的凝視,對工人姐姐來說無疑是最好的安慰。Vicky亦親自見過有些鬱鬱不歡的人,因為與狗狗相處後而變得有活力;也曾目睹一位獨居的女士,在獨力照顧四隻狗狗的過程中,不斷成長,建立自己;也有人因為要飼養狗狗而努力賺錢。狗狗亦可以改變人的個性,Vicky相信小朋友若與狗狗一起成長,性情會變得更好。

狗狗不但能安慰人,也拉近了人與人之間的距離。或許,很多人都覺得香港人很冷漠,愛與人保持距離,但只要與狗狗一起外出,往往會碰到不一樣的香港人,總有人會因為飼主拖著狗狗出行而發出會心微笑,甚至上前來跟飼主和狗狗打招呼。養狗狗的確可以擴大人的生活圈子,認識更多人,與他人連結,而缺了一條腿的Happy,更會化身為親善大使,助Vicky與陌生人打開話題,以及令她感受人間溫暖。Vicky曾遇過一位外賣員,看見Happy後,突然停下車來慰問Happy發生過甚麼事,Happy實在被很多人疼愛,Vicky也盡力與Happy一起回饋他人給牠的愛,Vicky與Happy曾遇過一位經常獨自散步的老人家,日子久了,每當遇上他,Vicky都會主動與他打招呼,希望他能感受到他人的關懷。

香港有許多愛狗之人,但如果Happy不是缺了一條腿,Vicky認為以Happy為主角的故事,應該會重寫。而缺了一條腿的Happy,亦讓Vicky感受到「當神關了一度門,總會為你開一扇窗」,在生活中有失總有得,失去一些東西並不一定會很慘,事後可能會發現,自己得到的更加多。

因為有「你」——明白缺憾不能奪去本身的價值

狗狗可以成為一股動力,推動人成長,有時候牠們也可以成為人生路上的醫生及導師。

Happy是缺了一條腿的狗,但牠並非天生如此。Happy是一隻唐狗,幼年時被人棄置在垃圾桶中,Vicky輾轉之下領養了Happy,當時Happy的一條後腿已經腐爛,Vicky與獸醫商量後,忍痛把腿割掉。輸在起跑線的Happy,在Vicky的悉心照顧之下,Happy不見半點自卑,康復後更能如常靠著三條腿走路,更與牠的「爸爸」「媽媽」征服過不少山頭。不少人認為唐狗普通,所以不及其他名種狗矜貴,甚至對牠們存有偏見,認定牠們不討人喜歡,或生性兇惡,難以接近,但Happy這隻三腳唐狗原來一點都不普通,也不凶惡,更天性開朗,惹人憐愛和歡喜。Vicky與丈夫不時帶著Happy行山,不少行山客看見Happy都會感到驚訝,主動走過來問候Happy的情況,Vicky談到當中有一位老人家,每一次見到牠都很開心,但Vicky事後才知道,這一位老人家原來是怕狗的,但唯獨不怕Happy,或許是因為牠沒有腿卻能跑步如常,牠的殘缺打動人心,讓人失去戒心之餘,也教人憐惜,在旁人眼中,Happy有別於其他四肢健全的唐狗。

Happy與人的真摯的互動一再出現,讓Vicky想到,Happy是否有潛質成為狗醫生?Happy的自信及自在,令牠成功考取了「醫生牌」,多年來,Vicky帶著Happy到老人院及殘障人士等機構服務,之後Happy更考上了動物老師的牌照,考取狗教師牌照的程序與狗醫生大同小異,唯一不同的是若要成為動物教師,動物本身必須是領養回來,或是拯救回來的,因為動物教師的工作主要是入到小學校園,向小朋友講解繁殖場飽受虐待的動物慘況、動物的權益,當中也包括野生動物,如雀鳥、野豬及猴子等的權益,以及人與動物如何和諧相處,講解內容不會聚焦於猴子等野生動物襲擊人類的事件,而是讓小朋友明白人類曾對牠們做過甚麼事情,以致牠們有這些行為。

明光社

狗教師傳遞的不是知識,而是與學生作生命的交流,很多次入校的經歷,都教Vicky非常感動。Happy曾經去過一間小學,一開始小學生都因稚氣而口不擇言,批評牠很惡、很醜,但當他們聽完演講後,他們有所轉變。在與動物互動環節中,他們會主動走到Happy身旁,鼓勵牠,為牠打氣。更有一次,當Happy自己走上學校的禮堂,全場的小朋友自發性的拍手歡呼。Vicky很感動,覺得這一班小朋友懂得尊重生命,她一直相信從小教導小朋友尊重生命及愛護動物,是很有意義的工作。當日,Vicky如此鼓勵小朋友:「這條樓梯對Happy來說很小事,我與牠行過香港很多山,動物如Happy,牠們不會覺得自己身體有缺陷,有甚麼問題,牠做到的,人類都可以做到。」Vicky更希望小朋友明白,每個人的成績,高低是有分別,但Vicky深信天生我才必有用,希望小朋友不要太注重自己的成就,或與他人比較。不過,接受缺憾並不等於坐困愁城而不求援,幼時的Happy在垃圾桶裡,因懂得發出聲音求救,才能被人發現。當有需要時,人要懂得求助及爭取,千萬不要因著自己的「失去」——就像Happy失去了「一條腿」,便輕易放棄,連弱小的幼犬也不會選擇放棄,人只要願意也可以再次站起來。一旦覺得生存下去沒有意思,這樣人生便會真的完結。

因為有祢——人生自有意義

神創造動物,每一種都有牠的智慧及生存方式,足以啟發人去思考生命。耶穌叫憂柴憂米的人看看天空的飛鳥(太六26);箴言中的父親力勸懶惰的人去察看螞蟻(箴六6-8);耶和華亦通過不同的動物,讓約伯領會到自己只是微小無知的人類,並且謙卑下來(伯四十15-四十二6)。人類常以萬物之靈自居,絕頂聰明的人如所羅門王,都會好好研究動物,從牠們身上學習不一樣的功課(王上四29-34;箴六6-8)。

都市人承受著不少壓力,覺得自己不夠好,不夠出眾,大家不妨看一看Happy這位狗醫生兼狗教師,活得無比自在及自信,不以失去一條腿為恥。當然,牠活得自在的底氣在於牠有一位好主人,這位主人不會輕視牠、否定牠。事實上,狗狗的價值觀與人類不同,正如一位牧師曾在講壇上說過,狗狗的價值在於主人怎樣看牠,主人視牠是名種狗,牠便是名種狗。因此,即使Happy不是出身於名門,只要主人視牠如珠如寶,牠便會自覺非常有價值,這種價值,不會因為缺了一條腿而失去。今天在校園、在職場,有不少人,甚至連信徒都覺得人生充滿遺憾,人生沒有意義,活著沒有盼望,但如果創造主視你為珍寶,又有誰可以貶低你的價值呢?如果耶穌能帶來的是豐盛的生命,又有誰可以把這樣的豐盛生命奪去呢?

到底最終貶低自己的生命的是別人還是自己?曾經有人捨棄Happy的生命,但Happy捨不得就此離去,牠要繼續活著,並且快樂地活著。牠慘敗在起跑線,卻用三條腿笑著跑往後的旅程。對,Happy缺了一條腿,可是牠還有三隻腳。


[2] 闕雁琳:〈看醫生爆哭「最萌牙助犬」陪看診 跳上診療台給小孩療癒抱抱〉,ETtoday寵物雲,2022年11月24日。https://pets.ettoday.net/news/2386859

「戲」假情真——遊戲中的生命教育

郭卓靈 | 明光社項目主任(傳媒及生命教育)
10/02/2025

「喜樂的心就是良藥」箴言17:22上《環球聖經譯本》

當提及學校的教育,不少人指出應包括「五育」──德、智、體、群、美。許多學校很著重培養學科知識、理性、批判思考及解難探究精神的「智育」,這是學生升學及畢業過程中被視為必要的能力;然而其他「四育」所引申出來有關生命教育的關鍵點,對於生命成長卻具有長久不變的重要性。

生命教育包括很多內容,如將人作為核心,了解生命除了以生物學、文學和歷史之外,還要體會生命的多變和無常、生命的價值和意義,如何接納自己、欣賞他人、尊重他人、體驗生命、施與受、觀察和認識不同環境、時間管理……這許多的內容,學校課程可能未必觸及很多。不過,這種種有關生命本質、天我關係、人我關係、物我關係、我我關係等不能忽略。明白學生承受著沉重的學習壓力,不想給他們添加壓力的話,遊戲是不錯的方法,讓他們輕鬆地從玩樂中感受、體會及領悟一些生命應重視的地方。

遊戲特質

「遊戲」有一些值得我們留意的特質:一、有特定目標要玩家達到或完成;二、要有挑戰性才好玩:按「心流理論」指出,好玩的遊戲要達到的目標不能太易或太難,否則玩家會感到無聊或認為無可能做到而不享受或放棄;三、要遵守規則,否則參與者任意破壞規則會失去遊戲的挑戰性;四、內容有虛實:模擬的情境讓玩家投入,放下現實身份,但當中可以連繫到現實的處境和真實的情感;五、有時限性:投入的處境會完結,擔當角色有結束的時候。

玩家要面對失敗:對於有目標要達成或完成,無論對一人遊戲或多人合作的遊戲來說,從這個角度來看,即玩家有機會未能完成或失敗,但因為是「遊戲一場」,可以讓玩家於非真實的情境下學習接受自己或團隊有機會失敗;從另一角度來看,就是策略上、與人合作的技巧上或時間控制等不同方面都有機會改善。

互相尊重與接納:不同的遊戲有不同的目標和合適的參與年齡,與能力相符的人玩遊戲使人玩得有樂趣。面對不同的群體,遊戲可有其「創新」方法來讓不同能力的人都可以參與,如增加或減少完成時間、數量,流程或道具;把規則、男女、方向、角度、場地、動作逆轉或替換等都可以增加遊戲趣味。只要參與者一起同意哪些規則可改變,就不是任意破壞規則。這種關注到每位參加者的能力而作出的接納及調節做法,也是一種對不同個體的尊重和接納。

複雜性與吸引力:具有吸引力的遊戲可加入獎懲制度,增加參與者的認真程度、推動力及成就感;有技巧練習、級數、排行榜等讓人進入心流去繼續挑戰;另外還有競爭、戰略選擇、靈活性、幸運、意外等,頗接近現實生活。有說,遊戲的Fun其實很玄妙,不要預先告訴玩家要學懂甚麼,因為越想控制、越想預告,就會容易破壞玩家的玩樂心態,失去吸引力,更不要說要在當中深切體會了。

超越性及同理心

有些遊戲,不論是劇本殺、桌遊或網上遊戲都會使玩家進入非真實的情境,如兇案現場、瘟疫、戰爭,甚至是喪屍出沒之地;而參加者要作角色扮演,如警探、兇手、革命軍、病毒感染者、病患家人……有人可能會質疑這些設定有甚麼益處?筆者認為,這些場境只是讓參加者放下現有身份,進入不同的處境去了解那個困境;因著玩家不同的身份、能力、擁有的物資等,去完成應要達成的任務。遊戲進行中,玩家的想像力會啟動,就著任務而使用策略來互相競爭或互相合作及幫助。

當遊戲完結,它的超越性(transcendence)會開展,當中曾發生的事件、使用的道具、玩家之間曾作出的策略,自己曾有的反應,都可讓我們投射於生活中;反思之後,可以應用於生活或了解自己更多。很有趣,雖然是遊戲一場,但越投入越認真的玩家最後的得著及感受會越深刻。

此外,有一樣很重要的體會,就是當參與者投入處境中,以另一身份去處事及回應,玩的同時實在也是在練習同理心:從「他」的處境去感受那些困難、矛盾,以「他」的身份及能力去思考策略;那個「他」既是角色,也是玩家自己,如演員一樣去感受那角色,但又反映玩家本身。所以,如能在遊戲結束後互相分享感受,大家就可以回顧自己對別人及自己的觀察,與及這場「戲」應對生活、現實有何相似或不一樣的地方。

遊戲人生與人生遊戲

我們可以套用美國教育學家柯柏(David A. Kolb)的經驗學習模型的四個階段來解釋遊戲與生命教育的學習關係。親身參與的活動處境,縱是虛構,當中有不同的情境與人物,有陌生及危險的事情,參與者都會得到「具體經驗」(第一階段);在經過他們的「反省觀察」(第二階段),即從回憶裡去觀察,在整理回憶的東西中反省;參與者如能憑著過去及遊戲中的經驗去尋找一些通則或道理,就會做到「建構概念」(第三階段);當他們能再嘗試或於日常生活中「主動嘗試」(第四階段),將總結的類化通則應用,就能迎接未來一個新的經驗。學習是一個過程,人生不必每次學習都要在實際的環境中進行,在遊戲的虛擬場境中學習就更安全及充滿樂趣。

《神.經.遊戲》(2010)一書提及神學家莫特曼(Jürgen Moltmann)曾於Theology of Play(1972)一書中提醒信徒:整個創造就是神的遊戲,這是神以不可思議與不需理據的智慧來玩的遊戲。作者鍾樹森牧師也提到,遊戲是第一身的屬靈經驗學習,在遊戲中歡笑、享受刺激、體驗失敗是「第一手經驗著神創造的韻律」。人生遊戲亦是一個第一身的屬靈經驗學習,要有第一手信仰,就好好地經驗成為人生玩家去經歷遊玩、規則與勝負;既重視結果,也重視生命的歷程。

當人生遊戲時間終結時,筆者希望在回望自己的經歷時,這一生是充滿玩樂(Playfulness)與歡笑。我們既然已被神「邀請」進去祂創造的萬物世界裡遊玩,與三一神一起玩著同過信仰生活,就讓我們變得更勇敢、更輕鬆去享受生命的每分每秒。

曾經刊載於:

明報「談天說道」,10-2-2025

為港漂送上一點溫暖

郭卓靈 | 明光社項目主任(傳媒及生命教育)
23/01/2025

近日除了泰國、緬甸詐騙營引起大家關注以外,亦有不少報道指香港大學有超過60位學生墮詐騙陷阱,據了解當中主要為內地生,而損失的金額高達6,000萬元。有18歲香港大學內地女生受騙損失超過900萬元。

「港漂」,即從內地來港留學、就業、居留的群體。早前有調查指,現時約有一半港漂是學生,當中有一半是在攻讀學士或碩士課程。我們可以想像他們對香港的文化不熟悉,言語不通,亦可能對新的居住環境不適應,遇上了詐騙電話時亦沒有人可以在旁給予意見和提供最新的防騙知識,如果接到訛稱自己是「香港入境處職員」或「內地公安」的電話轟炸,他們自然會感到恐懼,墮入騙徒的網羅之中。

隻身離鄉來港,「港漂」要融入學校、職場,需加倍努力面對學業或就業的挑戰和壓力。他們需要朋友來幫助他們盡早學習粵語、了解香港的文化,帶他們到不同的地標走走,並建立個人興趣……如果能認識耶穌,進入教會小組,相信有助他們融入香港社會,也可以讓他們得到屬靈上或實質上的支援。即使他們可能不是主內的弟兄姊妹,但希望信徒可以做到「各人不要單顧自己的事,也要顧別人的事」(腓二4),給他們多點關心,以愛去幫助和感動他們,將福音的種子散播在他們的心中。


參考資料:

譚曉彤。〈詐騙|港大近月60人中招失6000萬 主要內地生 校方令填警方問卷〉。《香港01》。2025年1月19日。網站:https://www.hk01.com/%E7%A4%BE%E6%9C%83%E6%96%B0%E8%81%9E/1095404/%E8%A9%90%E9%A8%99-%E6%B8%AF%E5%A4%A7%E8%BF%91%E6%9C%8860%E4%BA%BA%E4%B8%AD%E6%8B%9B%E5%A4%B16000%E8%90%AC-%E4%B8%BB%E8%A6%81%E5%85%A7%E5%9C%B0%E7%94%9F-%E6%A0%A1%E6%96%B9%E4%BB%A4%E5%A1%AB%E8%AD%A6%E6%96%B9%E5%95%8F%E5%8D%B7

布萊恩。〈來港不滿!港漂女居港6年呻不開心 力數4大問題欲離港〉。《香港01》。2024年8月3日。網站:https://www.hk01.com/%E7%86%B1%E7%88%86%E8%A9%B1%E9%A1%8C/1031979/%E4%BE%86%E6%B8%AF%E4%B8%8D%E6%BB%BF-%E6%B8%AF%E6%BC%82%E5%A5%B3%E5%B1%85%E6%B8%AF6%E5%B9%B4%E5%91%BB%E4%B8%8D%E9%96%8B%E5%BF%83-%E5%8A%9B%E6%95%B84%E5%A4%A7%E5%95%8F%E9%A1%8C%E6%AC%B2%E9%9B%A2%E6%B8%AF-%E4%B8%8D%E5%A6%82%E6%B7%B1%E5%9C%B3

玩轉腦朋友2(Inside Out 2)——在不安裡忠於自己

郭卓靈 | 明光社項目主任(傳媒及生命教育)
15/01/2025

韋莉搬到三藩市兩年了,透過努力,她與同學貝兒和姬絲成為了冰球好手。而她的情緒控制台出現了「青春期」警報,之後消極的阿厭、內向又尷尬害羞的阿尷、容易焦慮的阿焦、經常羨慕其他事物的阿羨來到了控制台前。韋莉即將要升上中學,面對著未來的轉變,她很想在冰球訓練營中得到機會並進入心儀的火鷹隊……阿焦為了未來「計劃」,於是把基本的情緒們都困起來,由於「自我意識」被改變,韋莉開始做出與以往不一樣的行為:偷看教練筆記,並與舊隊友的關係變得緊張……

猶記得第一集《玩轉腦朋友》在九年前上映時,看著主角韋莉的幾個情緒在「腦海」中影響著她,有主導的情緒阿樂,亦有被壓抑的阿愁,故事場景十分有趣,如記憶球儲存區、夢工場及舊記憶球堆填區等,而且還讓觀眾學習到人的腦海及基本情緒的神奇運作,當面對環境改變,會容易出現負面情緒,而如果有情緒被壓抑,又會產生出新的問題。明光社當時邀請了拉法基金臨床心理學家葛琳卡博士到來,在電影小組分享壓抑情緒所產生的問題。

明光社

於第二集,韋莉適應了三藩市的環境,與兩位很要好的同學一起打冰球。她因為要升學,而再次面對與冰球隊友分開的不安,也因著想追隨明星球手阿V而有了新的想法,希望進入阿V的火鷹隊。阿羨的慾望及阿焦的操控,令韋莉逐步逐步改變。電影使觀眾知道青春期的焦慮會令青少年想得太多及可能引發的風險,愈想就愈不安,焦慮感亦會加深。這也使韋莉收起了以往的自己(情緒及自我),做出一些有違自己價值觀的事情,只為了得到更好的未來。結果,這令她在球場上變得急躁,撞傷了好友,不知所措的她出現了恐慌狀況。

明光社

最後是甚麼緩解了韋莉的焦慮(擺脫阿焦的操控)?是阿樂回來與阿焦好好的溝通,使阿焦知道不需要去改變自己,反而應該接納自己、了解自己的過去,如能面對及接納自己的好與不好,了解自己的信念及自我認知,便可以繼續成長,成為一個更好的自己。

兩集的《玩轉腦朋友》都是很好的電影,故事以情緒做主角,並有心理學家任顧問,讓觀眾看過以後,還可以回想、反思,有動機去學習更多。這也使筆者想起兩本書:《點解學校無教過情緒科》及《點解學校仲未教情緒科》,作者崖柏為臨床心理學家,於書中分享了一些有關情緒調節、人際關係、創傷自癒、愛自己等內容,可以為仍在「社會大學」讀書的朋友補補課吧。

堂會與機構互為肢體共渡時艱

蔡志森 | 明光社總幹事
15/01/2025

時勢艱難,經歷了社會運動和三年疫情之後,再遇上經濟不景,過去一年,不單不少連鎖店、酒樓和戲院要結業,一些堂會和機構亦面對愈來愈大的財政壓力,再加上一些過往有心有力的奉獻者(如教師、社工、醫護等專業人士)的退休潮和移民潮仍未完結,雪上加霜,不少機構需要大刀闊斧節流(包括減薪、裁員、搬去較細和租金較便宜的辦公室、以及削減某些事工等等)。我在機構事奉25年,經歷過沙士、雷曼兄弟破產、社會運動和疫情等種種情況,今次的情況看來更為嚴峻,估計對不少堂會和機構來說,仍有一段頗長的時間要面對財政壓力。不過,作為領受異象和使命而創立的團體,只要行在上帝的心意之中,深信上帝會用出人意外的方法供應各堂會和機構所需。

因此,在考慮任何應變方案之先,必須重新思考堂會和機構在當前的社會環境,究竟如何繼續持守成立時的異象和使命是最重要的,因為一些事工在成立的時候可能有特別的需要,當時移勢易,若有關需要已不存在,堂會或機構已完成了歷史的使命,光榮地退下火線並不是值得羞愧或難堪的事,若仍有心志事奉,上帝自會讓大家看到新的召命,按著時代的變遷而更新變化,因為,沒有異象,民就放肆。作為一個使命團體若只為了維持日常運作,同工卻渾渾噩噩是沒有意思的,也浪費了支持者的奉獻。有些人因為對自己創立或事奉了大半生的堂會或機構有些情意結,就算組織已長期陷入困境仍不想結束是沒有必要的;我們只是管家和僕人,上帝才是老闆,祂在不同的時代會興起不同的人和群體以不同的方法去服侍祂,我們若將堂會或機構當作個人的成就或產業,反而是自高自大,求主給我們能看清時勢,知所進退。

除了結束營運之外,其實共享資源、甚至是合併也是善用緊絀資源的好方法,香港一個彈丸之地,竟然有1,300多間堂會和數以百計的福音機構。當中一些小堂會因為人口老化、沒有新人加入等因素而餘下幾十會友,當中甚至沒有傳道牧者;有些老化的機構平日甚少活動;也有些機構的事工大同小異,卻各自要負擔幾名同工和辦公室的開支,實在吃力不討好。現時是加強堂會和堂會、機構和機構、以及堂會和機構之間合作的大好機會。

一直以來,很多堂會在星期一至五都浪費了大好的地方,重門深鎖,一些機構卻要捱貴租,彼此共用地方(無論是誰租或奉獻給誰),也是雙贏的方案,但就像非到疫情大家不願意主動學習透過網上直播聚會和開會一樣,大家都很少主動求變,也許現在是時候在非自願但不反對情況下認真地考慮一下了。其實加強合作是雙贏的方案,讓堂會和機構彼此找到合作的伙伴,因為很多時堂會缺乏接觸不同對象的網絡,機構則缺少人力和金錢,兩者可以互補不足,香港寸金尺土,若能省下一筆租金及共用辦公室的器材,小數怕長計,亦十分可觀。

對於一些坐擁大量資金的聯會機構或有可觀的購堂或其他儲備的堂會來說,在現時的環境,增加對不同機構的奉獻、設立一些基金讓不同機構申請、甚至短期免息貸款給一些週轉有困難的機構,比起建堂或儲蓄有意義得多。向誰多給就向誰多要,希望各聯會或大堂會的領導層能有更廣闊的國度觀,將所有主內的群體看作肢體,「我們俊美的肢體,自然用不著裝飾;但神配搭這身子,把加倍的體面給那有缺欠的肢體,免得身上分門別類,總要肢體彼此相顧。若一個肢體受苦,所有的肢體就一同受苦;若一個肢體得榮耀,所有的肢體就一同快樂。」(林前十二24-26)我們都只是神委託的管家,所有資源都是神交給我們好好運用,它們都不是團體或個人的財產,財主進天國的困難,在於不願將財寶分給有需要的人,無法積聚財寶在天國,也許這也是主耶穌對所有較為富裕的聯會或堂會的提醒。

另一方面,當社會經濟出現困難的時候,一些有穩定收入的弟兄姊妹應該更多留意自己的堂會和不同機構的需要,為了支持自己認同機構的事奉和服侍的群體多走一步。此外,不少弟兄姊妹沒有結婚或沒有子女,若能及早為身後事作規劃,將自己的住宅和其他財產在安息之後,將一部份奉獻給一些自己認同的機構,這些奉獻能對機構的財政起到穩定的作用,而這樣做也是一件美事,可以在自己走完了在世的旅程之後,將祝福延續下去。教會群體就是靠一代一代人的忠心事奉而傳承下去的。教會也好、社會也好,不同的時代都會面對不同的挑戰,比起戰亂、逼迫、洪水、地震、瘟疫或在曠野飄泊來說,我們現在面對的其實又算不得甚麼,只要眾教會和弟兄姊妹都願意跟隨主的教導去事奉、奉獻和對有需要的弟兄姊妹伸出援手,神自然會透過奇妙的安排,供應眾堂會和機構的需要。

放假做運動——讓運動融入生活的文化

陳永浩博士 | 生命及倫理研究中心研究主任(義務)
28/11/2024

當今香港,每逢週末或是公眾假期,不少人都在談論如何「北上消費」,或是「返鄉下」外遊一下。當香港人將「放假攻略」掛在口邊,鑽研各種方法「告多日假,製造長假」,去旅行要去到盡時,日本卻將每年10月第二個星期一,訂立了一個大家都想像不到的公眾假期:運動之日(スポーツの日)。[1]

說到體育,大家一定想到今年的巴黎奧運會了。而亞洲首個舉辦奧運會的地方,正是日本東京,1964年的東京奧運完結後,日本政府在兩年後將10月10日,也就是之前奧運會開幕日,訂立為「體育之日」公眾假期,讓市民將運動融入生活當中,藉以培養「享受運動,並培養尊重他人的運動家精神」![2]

在這個日本假期,全日本的體育館和運動場所都會舉行不同體育活動。很多學校跟相關團體,也會選擇在這個季節舉辦運動會。例如在日本首都的東京體育館,就會與地方團體及商店街舉辦合家大小,和身心障礙人士都能輕鬆參加的運動項目。而在日本著名的東京武道館(地位有如香港紅館一樣)等場所,則有為「初心者」(初學者)舉辦柔道特別「稽古」(練習、排演)或是攀岩等體育活動,吸引不少市民參與。此外,自戰後復辦,前身為百年歷史的明治神宮競技大會的「日本國民運動大會」,也在差不多時間進行,不同的都道府縣代表會齊集一起,競逐「天皇杯」、「皇后杯」兩大冠軍獎項。有別於大家熟悉的奧運會項目,運動大會有著很多別開生面的項目,旨在令更多人、甚至任何人都可以參與的比賽,如「口吹射箭」(スポーツウエルネス吹矢),使用彩球(ball)、彩鈴(bell)和彩帶(belter)的3B體操,以及由小學一年級生到90歲長者都能玩的「擲豆袋」(バッゴー),這些項目,不論男女老少,殘障人士,皆能參與其中。[3] 今年的體育大會於九州佐賀舉行,連日本皇室有「最美公主」之稱的佳子公主,也到了當地觀看賽事,出席了運動會的閉幕禮。[4]

其實除了舉辦賽事,日本政府對於設立運動日也頗有心思,在2000年,政府便該將該假期由每年的10月10日改為10月第二個星期一,從而變成了「三連休」長假期(日本假期比香港少,這樣的長假也同時營造了當地旅行消費的風氣)。而這個原本名為「體育之日」的假期,後來被改名為「運動之日」,並在2020年當東京再次主辦奧運時實施。為何要將沿用了50年以上的「體育之日」改名為「運動之日」?可能因為「體育」較為狹義,也較有競賽含意,而「運動」(Sports)則包含輕鬆、休閒活動,不為爭高下,而為自發和與人有更多交流的意思,並且可促進身體的健全發展,培養運動能力和健康生活的態度。[5]

相對於香港,甚或中國,日本的體育發展的確比較全面,不同於只著眼在那些耀眼的「奧運金牌項目」,日本不同職業運動發展成熟,由傳統的相撲大賽,著重鍛煉體能與意志的弓道(きゅうどう)與流鏑馬(やぶさめ,日本的傳統弓馬武術),到由西方社會傳入,現已成為既普及又專業的棒球(有中學生參與的甲子園,也有專業發展的職業棒球〔プロ野球〕),日本市民的運動意識,似乎比不少體育大國有更高的水平。

然而,這只是日本才獨有的文化嗎?其實不論在中西文化中,都有著對體格的鍛煉與健美的追求。以中國傳統儒家文化的「六藝」為例,當中要求學生掌握的六種基本才能,不論是《周禮》的古六藝,或是孔子提出春秋後的六藝,都是要求學生掌握的六種基本才能:禮、樂、射、御、書、數(即:禮教、音樂/作詩、射箭、駕駛馬車、書法、數學)。當中的「射」,就有著很高的運動元素,射箭技術中,包括了五種射技——白矢、參連、剡注、襄尺、井儀。[6]

  • 白矢:箭穿靶子而箭頭發白,發矢準確而有力,箭速既快又準。
  • 參連:前放一矢,後三矢連續而去,矢矢相屬,若連珠之相銜,連發連中。
  • 剡注:矢發之疾,瞄時短促,上箭即發且即中。
  • 襄尺:君臣一同射箭,臣不與君並立,向後退一尺,強調君主的尊崇地位。
  • 井儀:由遠而近的四處依序射擊四矢,四矢於同一時間到達,皆正中目標。

從以上五種射技已可看出,這不單是純粹的體育活動,更講求體力,意志的鍛煉,除了要精神集中,還要有冷靜計算,以表現君子風範的一種素養。孟子說,當箭無法正中目標,不是別人的問題,要反省是自己的問題。這種「反求諸己」的表現,與孔子所說的「躬自厚而薄責於人」,遙相呼應。[7]

而在西方,則有「五育」(Five Ways of Life)的教育傳統。其實這五種教育價值觀,在港澳台一般稱為「德、智、體、群、美」的五個學習目標。五育的精神,德育方面,在於學生能透過判斷力,去帶領自己過有意義的生活和建立自己的價值觀。擁有智育的學生有能力學習知識,技能和態度,並會以反思和批判的思考來解決及處理難題。擁有體育的人有能力增強自己的健康,包括健康地練習和以積極的生活模式實現理想的健康,以充實人生。學生具備群育,有助溝通及促進人際間的和諧。而美育則可使人的生活更豐富。美國國家運動及體育總會曾為「體育人」作出定義。「體育人」即為經歷過健康及有體育活動的好處的人。他們能掌握到參與多類型體力活動之技能;明瞭體力活動及體適能的好處及啟示;恆常參與體育活動;令自己的身體健康;和評鑑體力活動對健康生活模式的貢獻。[8]

運動的好處和道理,我們都看得明白了。但實際情況是怎樣呢?雖然大家都明白多做運動,對保持身體健康,陶冶性情的益處和重要性,但當香港運動員,可能連生計都成問題時,學生若對運動項目有興趣,但在補習和練習之間,家長會怎樣取捨?這實在心裡有數了。

站在信仰立場,我們理應顧惜身體,因身體就是聖靈的殿(林前六19)。但也有人(其實正是筆者在下)或會想到:操練身體益處還少,唯獨敬虔,凡事都有益處(提前四8)。想找藉口不去做運動,不去愛惜自己的身體,實在罪過了。


[1] 〈「国民の祝日」について〉,「內閣付」,網站:https://www8.cao.go.jp/chosei/shukujitsu/gaiyou.html

[2] 〈「運動之日」提倡全民運動的國定假日!其由來及歷史是什麼?〉,「永漢日語」,網站:https://www.eikan.com.tw/e_news.php?id=1668

[3] 〈SAGA2024 国スポ・全障スポ〉,saga2024,網站:https://saga2024.com/

[4] 〈【スポーツの日】佳子さまが国スポを観戦 家族で様々なスポーツを体験 皿回しの全国大会に各地から「オサラー」が 福岡・佐賀〉,Yahoo! Japan,2024年10月14日,網站:https://news.yahoo.co.jp/articles/885ffc6b8c2574a7e46d2f588b1f6fd9e63dd19f

[5] 〈全民運動日!日本「體育之日」的由來和歷史〉,「小明の日語生活」,2024年6月3日,網站:https://japanese123.tw/blog/culture/257

[6] 〈六藝〉,「維基百科 - 自由的百科全書」,2023年9月7日,網站:https://zh.wikipedia.org/wiki/六艺

[7] 同上。而除了射術外,古代中國也有「御」的訓練,即是駕駛馬車的技術,其中就有逐水車(隨曲岸疾馳而不墜水)、過君表(經過天子的表位有禮儀)、舞交衢(過通道而驅馳自如)、逐禽左(行獵時追逐禽獸從左面射獲),以及鳴和鸞(謂行車時和鸞之聲相應),這都是體力、耐力與智力的結合。

[8] 〈主題及目標〉,「香港教育學院」,網站:https://www.eduhk.hk/pesummerschool/Website2010/theme_c.html

冰山背後的反派故事

呂英華 | 明光社項目主任(流行文化)
16/09/2024

不知道大家心目中最深刻的反派是來自哪一套電影、電視劇、動畫或漫畫呢?這個角色又有甚麼吸引你呢?是演得淋漓盡致、壞到極點的大壞蛋?還是令你有所感動的人物?今天的時代的確不一樣,在很多時候,誰邪惡誰正義都未必是清晰的,不再是以前的正邪二元分立。每一個成為反派的人都是有故事的人,他們不會無緣無故地作惡,他們的「惡」必然是有理由的,有些理由甚至讓人感動到落淚,因此有人認為,反派身上所背負的傷害,是人們最終將要面對的現實。可能在我們真實的世界裡,要理解一些人做出某些行為的背後原因,就需要了解他們到底經歷過甚麼;這像薩提爾冰山理論所指出,人的一切言語行為的背後,其實像隱藏了一大部份的冰山,人所能看見的行為,只是冰山的一角。

想要被看見的反派

說到反派,先回到我們現實的經驗中,在小小的班房中,可能也會令人回憶起在學時期班上的小反派。不知道大家有沒有遇過這樣的人,他們成績不是很好,整天在戲弄同學和老師,不過他們同時也可以與老師打交道,彼此的關係也算是良好。從心理學的角度來說,他們就如我們從電影中看見的某些反派,做出某些行為,為的是要被看見。

在阿德勒的心理學中,一些出現在人身上、脫離常有規範的「脫序行為」,可以分為以下幾個階段:

  1. 尋求讚賞:為了尋求讚賞的孩子會努力扮演「乖孩子」,或在職場中扮演著「努力工作」的職員,一切的目的就是為了獲得稱讚。他們為了獲讚賞,也有可能做出「不好」的事情,例如作弊、虛假欺騙等。他們做出「被稱讚的事情」,目的是在於「在共同體之中取得具有特權的地位」。
  1. 引起注意:即使沒有讚賞,但他們一定要被注意到。這裡分為消極和積極引起注意的方法:消極的人以「無能」的形象引起注意;積極的人則以「調皮搗蛋」引起注意,目的在於「得到特權地位」。
  1. 權力鬥爭:當在第二階段未能得到滿足時,有些人則會進入權力鬥爭的階段。在此階段,失序的行為包括採用不順從、挑釁、挑起戰爭的方式來展示自己壓倒性的力量,或在其他人眼中像「英雄」般的存在,試圖在群體中享有特權。

一般而言,一至三階段的人總會在日常社交環境或課室中出現,從事教育工作或仍對學生生涯有記憶的人,大概都會有類似的印象。但如果有人一旦進入第四、五階段時,引發的問題,就已經不是普通人能夠處理。而戲劇中的反派,大多數都是這兩個階段的人。他們並不是刻意成為惡人,而是由童年開始便沒有經歷過合適的教導和社交環境,導致他們出現這種狀況了。

  1. 復仇:在挑起爭端後,如果無法令另一方有絲毫的反應,就代表無法取得勝利,這時失序的人會進入第四階段,開始策劃「復仇計劃」,即對於不愛自己,不認同自己獨特之處的人,進行「愛的」復仇計劃。在這個階段會刻意做出別人討厭的事情,極端至跟蹤、惡作劇等,或透過傷害自己、繭居(長時間不外出或不與人接解)等行為,來控訴世界把自己弄成這樣。目的在於在憎惡的情緒中,獲得他人關注。
  1. 證明自己的無能:這是最後的階段,也是非常嚴重的階段。在這一階段的人會抱著「不要再對我有任何期待」的想法,他們打從心底討厭自己,設定自己為無能的人,目的就是為了不讓自己再受到傷害。[1]
明光社

有些反派未必有復仇的動機,他們的目的可能只是為了證明和讓別人看見自己的強大。動漫《死神》(Bleach)中,有一名頗受粉絲歡迎的反派,名叫藍染惣右介,他便很想向別人展現自己的能力。藍染擁有很強大的力量,甚至精通許多其他人難以做到的事情,然而因強大而感到孤獨的他捨棄了保護他人的一方,選擇成為敵對的一方以表現自己壓倒性的力量。最後他被主角打敗時,主角竟然說:或許藍染就是希望有人能夠比自己強大,並打敗自己。

不知大家有否聽過一句來自動漫的金句:「錯的不是我,錯的是這個世界。」這句話來自動漫《東京喰種》主角金木研,他在準備「黑化」時便說出這句話來,原來它也是不同動漫人物「黑化」時的金句。[2] 就如踏入「復仇」階段的人,他們在憎恨的情緒中作惡,所作所為都是對世界的指控,因為他們認為自己變成這樣,都是世界所造成的。

用自己方法打造「幸福」的反派

除了陷入「脫序行為」,也有些反派是為了得到他們所認為「幸福」、用自己極端的方式表達自己的想法,又或者想彰顯社會制度中無法伸張的正義,便做出胡亂傷害他人,執行私刑等等的行為。

明光社

就如廣為人所認識的《蝙蝠俠》系列,故事中的小丑(Joker)擔任反派人物,他正正就是用了自己的方式揭露人性的醜惡,同時也玩弄著人性。英雄電影套路之一,就是將私刑最大化,小丑不斷挑戰這項套路,使得人們都無法得知到底誰善誰惡,小丑也只是嘗試告訴他人,追求可控制與穩定都是無趣又枉然。[3]

又如在經典動漫「神級作品」《死亡筆記》中,主角夜神月殺人的目的,就是要建構一個新世界,一個沒有「垃圾」的世界,對他來說,即是沒有罪犯的世界。夜神月就是用自己的方式來創造所謂完美的世界。可能最後到底誰是正派,誰是反派,也只能由創作人決定,看看他以誰的視角去演繹故事而已。

心理治療師薩提爾以冰山作為比喻,指出人與人之間溝通時,看到的行為和事件都只是冰山一角,真正的情緒、感受和深層渴望就如同隱藏在水面下的一大個部份,這也是在溝通時常常遭到忽略的部份。[4] 或許一個成熟的人,可以用恍如上帝的眼光去看人,慢慢理解到,那些「反派」即使做出傷害他人的事,其實大部份都不是出於純粹的惡意,更多是出於他們背後經歷過的創傷或其他複雜的原因所致。


[1] 岸見一郎、古賀史健:《被討厭的勇氣二部曲完結篇:人生幸福的行動指南》,葉小燕譯(台北:究竟,2016)。

[2] 〈都是oo的錯〉,萌娘百科,2023年6月17日,網站:https://zh.moegirl.org.cn/zh-tw/都是oo的错(最後參閱日期:2024年9月16日)。

[3] 馬欣:《反派的力量:影史經典反派人物,有你避不開的自己》(台北:木馬文化,2019)。

[4] 李崇建:《薩提爾的對話練習:以好奇的姿態,理解你的內在冰山,探索自己,連結他人》(台北:親子天下,2019),頁4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