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注生命倫理 正視社會歪風

不能輕視的幼兒茶點和遊戲

張勇傑   |   明光社高級項目主任(性教育)
26/10/2022

在疫情持續近三年的時間,學校首當其衝受到影響,網課成為學習的新模式,而這不只發生在中小學,連幼稚園也需以網上教學來取代面授課,這對幼童的成長帶來深遠的影響。

不少人都認為幼稚園教授的東西十分簡單,小朋友回校只是學習簡單的語文、數字,其餘時間都是玩耍、唱歌和食茶點,但其實小朋友在這些活動中學習到的東西比我們想像的多。

袁老師是一位有十多年經驗的幼稚園老師,她指出疫情下小朋友「聽說讀寫」的能力固然減弱了,但她認為疫情更大的影響是打亂了小朋友日常生活的作息時間。以往學生在每個上學天,都需要在固定時間起床、出門搭校巴回校、上課、放學回家,每天重複這些流程對小朋友來說,其實已經是一個有關時間和環境轉換概念的練習。

建立社交技巧的重要訓練

在幼稚園上課時,小朋友除了學習課本上的知識外,每天都會有排隊、玩遊戲、玩玩具的時間,過程中或會出現一些情況,老師可以適時介入,幫助小朋友建構學習經驗,以建立他們解決困難、互相分享和「輪流替換」等能力。

「輪流替換」是指輪流進行活動,如排隊、音樂傳球遊戲、輪流玩玩具等。這看似是一個十分簡單的活動,但原來對小朋友卻十分重要。袁老師解釋小朋友透過「輪流替換」可以學習正面的社交技巧,利用友善的語言提出自己的需要,建立與他人的聯繫,同時也學習分享、學習等待。如小朋友未能發展出「輪流替換」概念,將會容易出現肢體衝撞,也影響人際溝通能力,未能與他人連結。

但在疫情嚴重期間,學校只能以網課進行教學,以一問一答形式來教導小朋友,小朋友未能真實地與老師和同學相處。缺少了與同儕相處的時間,也會阻礙小朋友建立不同的能力。由於小朋友尚在發展階段,成長過程中每一環都會影響日後其他技能的發展,如果父母沒有幼兒教育理論的知識作為基礎,往往會忽略一些簡單活動背後的意義。袁老師再以疫情前幼稚園的茶點時間作例子,小朋友在聽到老師的指令後,自行打開書包的拉鏈,取出茶點袋,打開茶點袋,取了水杯碟子放在桌面,之後安坐在座位上等候老師指令,聽到指令後才進食茶點及飲水。對成年人來說,這是簡單不過的事,但對小朋友來說,卻是一個手眼協調和小肌肉活動的訓練,以及學習聆聽、理解、秩序和紀律的課堂。但如果小朋友一直留在家中,父母往往會準備好一切,小朋友甚至連餐具也不需使用,只需張開口就可以,但卻錯失了很多學習的機會。

別讓孩子養成飯來張口的習慣

袁老師的學生主要來自中產家庭,小朋友在父母和工人姐姐的悉心照料下,真的過著「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生活。如果他們是家中的獨生子女的話,就更不懂得分享。當幼稚園只能以網課進行教學時,小朋友就連在學校學習一些基本能力的時間也沒有了,她坦言在這一兩年,學生的自理和語言能力都偏弱,甚至學生「未戒尿片」的情況也增加了。

袁老師建議各位父母要學習放手,讓子女學習自理,自行食飯、自行換衫,工餘時可以多與子女到戶外玩耍,訓練小朋友的大小肌肉和手眼協調。而當小朋友在遊戲時,不要為小朋友定下各種玩法,讓小朋友發揮創意,享受「自由遊戲」的樂趣。

最後,袁老師認為小朋友在幼稚園最重要是學習與人相處,因此在不違反政府防疫措施的情況下,父母不妨安排小朋友間的聚會,增加小朋友「輪流替換」的經驗,提供真實場景讓子女學習分享、解難、與人相處,以增強他們的社交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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喪偶後的再婚問題

何慕怡 | 明光社助理總幹事
16/09/2024

何伯、新何太事件鬧得全城熱烘烘,何伯喪偶之後應否再娶?子女是否應給予喪偶的父或母有再婚的機會?喪偶的家庭如何走出陰霾,各人在新的家庭環境、角色及崗位下,如何繼續和諧地生活下去?明光社於2024年6月21日舉辦的網上專題講座邀請了葉翠芬博士以資深輔導員及過來人的身份來分享,讓我們更了解有關喪偶後的再婚問題,並且學習衝破不必要的禁忌,坦誠討論及認真思考。葉博士現正在加拿大任職資深輔導員,亦是一名教育工作者,其丈夫王健華牧師去世多年,她獨力照顧兩名兒子,現兒子已經長大成人。

葉博士希望旁人能更了解及明白喪偶者的壓力,她稱:「在生活事件壓力表中,喪偶是承受最高壓力的。」因為當伴侶離世後,在生者的心情猶如身體被割開一半,把陪伴人生的角色突然取走,會為在生的配偶帶來莫大的傷痛和生活壓力。不單如此,有些在生者更需要父兼母職,亦需要為未來重新找尋新的角色。

她續稱:「當王牧師(丈夫)離世後,我有時行出街都會頓時感覺到傷感,然後要即時提醒自己要堅強,當時的壓力很大。」她回顧自己的人生:19歲拍拖,23歲結婚,結婚後便把所有的精神放在配偶、家庭上,在結婚未夠20年的時候,她的丈夫突然患上不治之症(腦神經疾病),最後離世,她當時心想,為何投資這麼多的感情,一下子便消失了。當時她所經歷的喪偶之痛,不足為外人道。

當問到喪偶後是否應再婚,她認為是可以的,但要面對一些問題。第一,她認為喪偶後再婚在本質上與初婚的不同,因為再婚的起步點是源於生命中的失去,而孩子亦會對逝去的父或母思念,故此要重新經營家庭的藍圖,並不簡單。就像葉博士的家庭,兩位兒子視父親為領袖,很重視他,故此如果她再婚,她必須要顧及兒子的感受。第二,她認為再婚前,喪偶者必須確定自己已康復過來,才進入另一段新的感情中。最後,她認為喪偶者再婚應是個人的決定,家人應該表達諒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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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博士在40多歲時便失去了一生的最愛,現在她已重新振作,她給予同路人三方面的提醒。第一、喪偶後是需要有更多的支援。她稱,以往萬事都有牧師在身邊,牧師不在後,她只能寄託於讀書與工作上。她多謝當時很多有心人給予她工作的機會,讓她能在工作上找到自己,亦可自給自足,養活家庭。第二、在理智上,她不是一個人的,她與兒子都要一起學習溝通,彼此交流意見,面對衝突要進退得宜。第三,在情感上,她要管理自己的情緒,有時她會掃墓,探望王牧師,抒發懷念之情。第四、在靈性上,她要重新認識永生的概念,死亡與苦難的意義。

至於如何避免有財產的爭拗,她建議在婚前,喪偶者須與兒女保持溝通,及早預備平安紙,由於法律是複雜的,應參考香港法律《無遺囑者遺產條例》,並考慮訂立婚前協議書,以保障自己及子女的利益。當有一天喪偶者也不在時,或許所有遺產都會落在新任伴侶的手中,而忽略了對子女的安排,及早安排便可避免這情況出現。

其實,葉博士也想過再婚,但她認為不可急。她稱:「這方面要問上帝的心意,要經常提醒自己:伴侶不會令你得永生,要認清生命的方向,要祈禱得醫治,深信神給你預備的路才是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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勿將安慰變成二次傷害——如何與受苦者同行?

劉嘉成 | 明光社前輔導員
30/07/2024

明光社於2024年5月3日舉辦了「勿將安慰變成二次傷害——如何與受苦者同行?」網上講座,並邀請了香港教牧督導及心理治療學會檢證院牧朱蕙碧博士擔任講員,分享如何合情合理地關心正在受苦的人,避免令安慰變成二次傷害。

朱博士在講座中分享了自身關心他人及被別人關心的經驗,以及兩個模擬個案的短片。她指出陪伴對每位受苦者都是重要的,同行者就像「樹窿」給予受苦者一個傾訴的機會,讓他們可以訴說自身經歷,抒發心中鬱結,令他們體會到自己並非獨自承受苦,以致情緒得以紓緩。

她又表示,每位受苦者其實都帶著自己的想法、態度、情感和意圖來到別人的面前分享自己的經歷,這也反映他們對這個人的信賴,作為弟兄姊妹,如果聽到別人訴時,需要以合宜的態度回應,包括予以尊重、接納、真誠和同理心,幫助受苦者盡訴心中情。透過聆聽他們的每一句說話、每一聲嘆息,安慰者可以明白和了解到他們身處的景況,並能在合適的時候提出合宜的建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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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能讓受苦者感到安慰,莫過於有人能夠在情感上與他們連結,體會到被明白和被看見,這可以幫助他們的緊張、焦慮、不安或哀傷等等的情緒得以紓緩。朱博士指出安慰者的用心聆聽和同理回應,最能與受苦者連結;聆聽使安慰者正確地了解受苦者的處境和需要,同理回應則使受苦者感受到安慰者的體諒和支持,這些都可以幫助人有效地與受苦者同行。

朱博士認為有幾個因素妨礙人與受苦者同行。假如聆聽者被自己的問題所困,或對他人的問題認知不足,便會難以明白他人的困難,或者他傾向以教導和解決問題的方式關心他人,這會妨礙他有效地陪伴他人。還有移情作用,即聆聽者身邊有一個親近的人,此人與聆聽者的關係不佳,而受苦者與這個人很相似,聆聽者有可能會將受苦者當成這個親近的人,並投射了憤怒的情緒,以致不能聆聽其故事。最後,如果聆聽者不能守口如瓶,也大大降低他真實地與人同行的可能。

最後,朱博士提醒每位願意與人同行的有心人,不要忘記好好照顧自己,每人都有自己的需要,惟有好好地在上帝裡面安靜得力,照顧好自己身心需要,保持良好狀態,才能更好地與受苦者同行。

誠邀大家按此處,收看足本講座。

《填詞L》的人生衝突

郭卓靈 | 明光社項目主任(傳媒及生命教育)
30/05/2024

創作歌曲要有曲、詞,而粵語因為有九聲六調,粵語歌普遍會先譜曲後填詞。填詞人要寫得「啱音」、言之有物,又要押韻,就要經常磨練。若想走商業路線,寫出流行曲詞,並讓自己的作品於大眾媒體中播放,在未有社交媒體的年代,真的不是易事。電影《填詞L》就是講述女主角羅穎詩,夢想成為CASH(香港作曲家及作詞家協會)會員,歌詞作品可被大眾聽見,追夢路上遇到的事。

戲劇中的「衝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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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影、戲劇要有「戲」可做,就要有「衝突」(亦可以是矛盾、鬥爭)。當角色有慾望,有想要或想追求的東西時,在他追求的過程中出現了阻礙,這樣「衝突」就會出現。在面對衝突時,演員(actor)要作出行動(acting)來解決衝突,劇情就會有所推進,角色也會在過程中出現「改變」(往往是心態上的改變)。《填詞L》主角羅穎詩身邊的人,大都支持她走填詞路,電影中沒有惡人與她對著幹,那還會有甚麼「衝突」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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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崎嶇的人生」也可以是「衝突」。羅穎詩強烈渴望達成夢想,這想法成為一種慾望,在追夢的過程中卻遇到重重難關:校內演出被「腰斬」、歌手灌錄了新歌卻未有出碟、贏得填詞人合約卻失去填詞機會、唱片公司要歌不要詞、遇上有夢想的老闆但公司卻要倒閉等…… 際遇可謂坎坷。她所面對的「衝突」不是由人引發,而是人生中一浪接一浪的打擊與失望,她在專業的領域中一邊學習、一邊浮沉。面著不同的挑戰,她就不斷的在對自己的肯定與否定、跌倒與撐起、想放棄與被鼓勵之間遊走。最後,這些經歷成了她的七個lessons(課堂):「啱音」、「押韻」、「0243」、「情歌」、「CASH會員」、「填詞人合約」和「出街歌」。

就算掙扎也不言棄

平凡的人生未必會遇見離奇古怪、懸疑十足的事情,但向著目標的途中,往往不會那麼順心,「衝突」隨即出現。生活困苦、家庭關係破裂、意外、生離死別等,都影響著我們的步伐,都會令我們採取「行動」,與其搏鬥。或許,「畀啲掙扎」去過人生才夠挑戰?還是這就是所謂的「人生如戲」?無論如何,藉著主,信徒在世上都成為了「一台戲」,給天使和世人觀看(林前四9),縱遇困難,我們都可以起來「行動」,盡力嘗試,不輕易放棄。

被人忽視的受苦面容

呂英華 | 明光社項目主任(流行文化)
30/05/2024

有關「面容」的倫理性概念來自法國哲學家列維納斯(Emmanuel Levinas),他認為「面容」是「他者」最具倫理性的展現,也能最直接對他者作出倫理呼喚。「面容」(le visage)不能被人完全客觀地觀察和研究,因為在它背後是一個活生生的人。他人的面容不僅代表他者的超越性,它還帶著一種脆弱性,這種脆弱產生了一種權威,使人順從他的命令,這種命令就是從臉上傳達出的道德命令。而正因為臉「不是一種力量,而是權威」,所以人也可以拒絕接受由臉提出的要求,它沒有制裁的能力,暴力行為也會因此而出現。[1]

不過,很多時候暴力行為的出現,並非因為拒絕他人面容發出的道德命令,而是因為看不見,拒絕、逃避看見他人的面容。例如現今不少社交往來活動停留在網絡上進行,用電話訊息提出分手,更甚的是網絡欺凌的發生,全都是在網絡世界裡進行,人們根本看不見他人「正在受苦的面容」。筆者就著現實社交、網絡文化、短訊分手文化,探討有關「面容」這個課題。

真實社交需要面對的問題

現實的社交之所以顯得困難,在於那一種即時性,就是面對他人之面容時,需要作出即時的回應。相反,網絡上的溝通之所以受歡迎,在於訊息往來之間能夠有足夠的空間思考以及不需要顧慮到對方展露出來的面容。常言道:「做人要識得睇人眉頭眼額」,與人交談時,也要觀察別人的「面色」,需要懂得「閱讀空氣」,這一切一切在面對面社交時都顯得非常重要。若然一個人不懂得觀察別人「眉頭眼額」,不懂得閱讀空氣,這個人自然會被視為不夠成熟、不顧及別人感受等等。然而網絡世界中的溝通,又正正因為沒有面容的輔助,單純的文字表達往往會引發誤會,一句句子失去了表情與語氣的輔助,帶出來的感覺可以是差天共地,因為文字的本身是客觀地呈現,而解讀的動作卻是一個主觀的感覺。[2]

在面對面的社交中,他者的面容不斷發出命令,所以人們需要時刻察言觀色,當然,這是一個基於互相尊重的相處模式,因為尊重,所以會被對方面容的權威壓制,而對方尊重自己的時候,都會被自己的面容所影響。然而暴力的出現,在於有些人無視他人正在受苦的面容,亦拒絕從面容中發出的命令,諸如家庭暴力、校園欺凌都是經典的例子,特別是一些人在他人流露著非常痛苦的表情時,依然選擇做出傷害別人的行為,這類的欺凌行為過往亦在不少新聞出現過。列維納斯就指出,對他人的忽視、無視以及奴役等的行為,都是高舉自我的行為。[3] 而真實面向他人的溝通以及關係的建立,是需要以他人為中心。

網絡欺凌為何比現實的欺凌更多?

列維納斯是一個20世紀的哲學家,他未對人類在網絡世界中的倫理實踐提出過任何意見,但這是否意味著「面向他者」的倫理責任不適用於網絡世界呢?他的倫理學強調對他人的責任與關懷,反觀在網絡的世界中,人可以不露面地交流發言,隔空對話令人看不到對方的身體語言、表情、語氣,人的身體在其中缺席,這固然會造成某些問題,而在了解到網絡欺凌的發生與其規模以後,我們就會知道在倫理的面向中,人缺少了很多機會甚至不再看得見他人真實的痛苦。

在此,筆者用近期較大規模的網絡欺凌事件——籃球教練私密照流出的事件作為例子說明:

事件發生於本年2月下旬,某討論區忽然流傳一間中學的一名籃球教練與一名女學生的私密照片,該籃球教練隨後被學校解僱,警察亦作跟進調查,因當中涉及「未經同意下發佈私密影像」的違法行為。[4] 及後,大部份的討論區都將有關私密照片的帖子刪除。筆者不打算討論拍攝私密照片或公開他人私隱的道德問題,而是想探討事件引申出來的網絡欺凌問題。

事件一出,許多參與討論的網民最關注的就只有一件事,這件事並不是發放他人私密影像的人有否被制裁,而是詢問其他人有沒有更多的圖片和影片可以供其觀賞,事到如今,即使在搜尋引擎打入與事件相關的字眼,仍會發現有些結果會顯示了「圖」、「影片」以及「backup」(備份)一類字眼。在網絡文化中,這是正常的反應,因為當中的匿名性,導致更多的人不需要顧慮自己的身份,詢問的時候,也不需要擔心別人知道自己是誰,可以盡情展現自己的私慾。甚至有人為了獲得更多人follow(追蹤)其社交媒體賬戶,以自己可以提供影片為餌誘,指出只要有足夠的followers(追蹤者),就會公開影片,這種舉動惹來網民圍攻,認為此人的做法不道德。

事件發酵了一段時間,網民為了索取更多的圖片和影片無所不用其極,為了得到followers也令道德操守沒有下限。一開始發佈影像的人其動機不明,不過後來引發了更多對當事人的網絡欺凌,沒有人想要去探討當事人的心理狀況,全因討論事件的人看不見受害者正在受苦的面容」,所以想要索取影像的人、想要獲得追蹤人數的人,他們不會有壓力,因為他們看到的只有自己。這也是為何網絡欺凌的規模異常的大,因為受害者的痛苦不會即時反映給參與欺凌的人、分享影像的人看。若然人們能夠看見受害者面容所發出的道德命令,相信欺凌的狀況會有所減少。這種面容展現的脆弱性,如同將:「你不可殺人」(Thou shalt not kill)刻在面上,並將這個道德命令傳遞給人們。[5]

情感關係中的面容

現代人的情感關係中,很多時候分手都是以短訊來進行,發放一個分手短訊,然後從此不見。根據台灣一項有關分手議題的調查,結果顯示受訪的大專生主動提出分手一方的五大分手方式分別是:「分手簡訊」(41%)、「約出來當面談」(32%)、「透過電話分手」(18%)、「對方直接斷聯、消失」(8%)及「由他人轉達」(1%)。而被分手一方的受訪大專生當中,有50%曾被「分手簡訊」告知、17%「透過電話分手」,「約出來當面談」只有16%,「對方直接斷聯、消失」則有9%。[6]

其實,人們普遍都會認為,「約出來當面談」才是一個負責任的做法,縱然未必是一個最舒服的方式。若然一段關係是認真的(或者曾經認真過),面對面時才能感受到對方的情感,透過了解對方面部、言語、身體反應來做一個最後的了結,是對關係負責任的行為。而透過「分手短訊」來分手,感覺就是不想面對對方的情緒,就用一則短訊來打發對方,這是一種不太負責任的行為。[7]

「分手」本身是一個重要的決定,一段親密關係,竟用「短訊」來結束,實在是令人難以接受,不過這也符合現今「即食戀愛」的文化,認真的愛情也因而變得可貴。如果發出「分手短訊」的人是認真看待一段關係,這樣做其實是一種逃避面對他人「面容」的做法,「分手」普遍都是一件傷心事,面對面交談必然要面對對方脆弱的「面容」不斷發出的道德命令,這會令提出分手的人不忍心作出一個如此沉重的決定,期間亦會有許多不同的情緒湧現,故此,面對面地提出分開,其實需要「勇氣」,但如今許多人都沒有勇氣面對他人的「面容」,即使是面對面,也不會看著對方說出殘酷的事實。

事實上,列維納斯提出的「他者倫理學」曾被認為是一個過度理想的倫理學,要人在「個人主義」的氛圍下,跳出自我,邁向他者,是一件非常困難的事。特別是在今天我們身處的網絡世界,人們更難感受他人的痛苦,有人視他人的痛苦為自己的快樂;在親密關係中,更有人利用網絡來逃避他人真實的倫理呼喚。在不久的將來,我們或會失去憐憫他人的心,也失去面對問題的勇氣。


[1] 李依叡:〈列維納斯「他者」概念的探究〉(南華大學哲學系碩士論文,2010年6月23日),頁68。

[2] 昆陽:〈溝通大事情:聊聊「文字」與「面對面」的資訊落差〉,vocus,2021年6月2日,網站:https://vocus.cc/article/60b7977bfd89780001539e29(最後參閱日期:2024年5月7日)。

[3] 李依叡:〈列維納斯「他者」概念的探究〉,頁69。

[4] 呂穎姍:〈籃球教練與女生不雅照風波 私隱專員:未得同意下傳閱照片或犯法〉,《香港01》,2024年2月23日,網站:https://www.hk01.com/社會新聞/993836/籃球教練與女生不雅照風波-私隱專員-未得同意下傳閱照片或犯法(最後參閱日期:2024年5月7日)。

[5] 郭世恒:〈列維納斯:他人的面孔〉,《香港01》,2018年4月20日,網站:https://www.hk01.com/哲學/80022/列維納斯-他人的面孔(最後參閱日期:2024年5月7日)。

[6] 吳欣紜:〈調查:大學生談分手簡訊最常見 僅2成1正向溝通〉,中央通訊社,2023年8月9日,網站:https://www.cna.com.tw/news/ahel/202308090151.aspx(最後參閱日期:2024年5月7日)。

[7] CC K.:〈Love Lessons:用一封簡訊提分手,就不要欺騙自己是一個「負責任的人」〉,A Day Magazine,2021年8月7日,網站:https://www.adaymag.com/2021/08/07/break-up-with-letter.html(最後參閱日期:2024年5月7日)。

IT'S OKAY TO NOT BE OKAY

陳永浩博士 | 生命及倫理研究中心研究主任(義務)
03/05/2024

你好嗎?

經歷過大起大落的這些年,很多人都關心香港發展會不會是「到此遺址」,還是就此由亂入治,再由治及興,大有前途。當然,在今時今日,香港這個大城市如何發展下去,實在由不得筆者這樣的「小人物」去說三道四。在「大城」之下,我們這幾年不斷的講述「小理」,在社交平台發放的「大城小理」節目,原來已有三年多的光景。但正正在大道理頻頻出現時,我們見到的,更多的是不少人的徬徨、失意、傷心,就是一句:「這城市變了,而I’m NOT OK」。

或許,在關心這城的股市能否收復失地,經濟能否追上疫前光景,樓市會否再度暢旺,香港是否能成為盛事之都的同時,我們更需要真心問一下自己:你還好嗎?

香港人真的「NOT OK

在此,請各位讀者原諒筆者在這裡「持續放負」。你或許以為是筆者太悲觀了,「睇唔到由治及興帶來嘅好處」,但實情就是,不少香港人在這些年間,活得並不快樂。在2023年9月,有社會企業與東華學院發佈了一項名為「香港整體開心指數」調查的結果,在向受訪者了解他們的個人快樂感、心理資本、價值觀、社會幸福感、外在環境因素滿意度、自評健康狀態、抑鬱情緒症狀及個人特徵八大範疇情況後,歸納出「香港整體開心指數」,指數以10分為滿分,2023年只有5.88分,是自2018年以來最差,創五年來的新低,也是首次跌破6分。[1] 細看調查結果,就會感到問題嚴重:在調查中發現,有24%受訪者自覺「不開心」,比2022年上升達一成;每10個受訪者中就有一個人幾乎每天都出現心情低落、沮喪或絕望的情況;有12.8%的受訪者則幾乎每天出現入睡困難、睡不安穩或睡眠過多的困擾;16.8%受訪者經常感覺疲倦或沒有活力,10.9%受訪者幾乎每天做事都提不起勁或無樂趣。而最叫人憂心的是:認為自己精神不健康的受訪者,由2022年的16.7%,增加到2023年的29.7%。[2]  

很多人以為香港人唔開心,多是因為「經濟不景、生意唔好、商店執笠」。如果經濟好起來,人人有錢,香港人就會開心了,就會無事了,不過情況剛好相反:有調查指出人均本地生產總值(GDP per capita)愈高的地區,快樂指數往往會愈低;愈年輕的受訪者,快樂指數也愈低。年輕人的快樂指數偏低,箇中原因或許與他們對前景悲觀、難以向上流等因素有關(這些原因在本文不會再探究了,你懂的)。[3]

IT'S OKAY TO NOT BE OKAY

經歷了大城市這些年的高山低谷,經歷過大城市風光的日子,香港恍若自高下滑,風光不再,被鄰近城市超前趕上,看來更是前景無望。在面對不明所以的前路時,人們當然會感到沮喪,但也得繼續過日子。或許,我們都要學習一下:IT'S OKAY TO NOT BE OKAY。可能你從網上韓劇中看過這標題,但本文並不是想探討這套韓國神劇如何成為收視冠軍,或是討論劇中主角如何與精神病患者同行,而只是想說單單一句原話:你作為你,就已經夠好了——唔OK,其實也是OK。

要將IT'S OKAY TO NOT BE OKAY「強行翻譯」,真是很為難。香港人在中西文化融合的環境中生活,早就可以雙語並用,並可帶出比原話更好的詮釋:「得唔得都得,就算『唔掂』都唔係問題!」有人可能覺得這句「唔得都得」是一句「偽正能量」的說話,但相比那些「你一定掂㗎!」,甚或「你唔可以唔掂!」的「正能量」口號,那種「不成功便成仁」的意識,人生成功只能是winner,否則就是loser的想法,這才叫人窒息。

其實,你和我都只是正常不過的凡人,不論在工作上、或在生活中,問題天天都多,負面情緒一定會不斷累積,這是OK的!有時候,容讓自己嘆一下氣(聖靈不也是會用說不出來的嘆息來為我們禱告嗎?)負面少少,放負少少,其實也是OK的,因為我們總要有個出路,去宣洩自己的負面情緒。正如以弗所書四章26至27節對信徒的勸導,當中要留意的是:保羅不是說不可以生氣,他甚至沒有提及人們生氣的原因,或是評論誰對誰錯,該不該生氣等問題,而是勸信徒「生氣卻不要犯罪;不可含怒到日落,也不可給魔鬼留地步。」帶著正面而堅韌的態度,去明白生命中總有些NOT OK的事情,其實這才是叫人成長,成為羅馬書五章3至5節所言:「就是在患難中也是歡歡喜喜的;因為知道患難生忍耐,忍耐生老練,老練生盼望;盼望不至於羞恥,因為所賜給我們的聖靈將神的愛澆灌在我們心裡。」

那樣,我們可以怎樣面對NOT OK呢?有人建議吃一頓美味的飯和睡一個美滿的覺,滿足一下自己;或是阿Q一點,用「逆思維」的精神去消化和面對難題;正面一點的,就是從負面情況中學習,作出反省,總結經驗,再提醒自己以後如何做得更好。[4] 由此再想,筆者想到的是「豈能盡如人意,但求無愧我心」:在不OK的社會中,我們雖然未必有能力變天,但至少可以在面對不合理的事時不去做一個幫兇,而做一個對得住天地的好人,如那七千未有跪拜巴力的人一樣(王上十九),其實已經很OK了。

人生是否OK不在於成就

不期然想起近期上畫的一部電影《奇蹟列車》(英文片名是:One Life)。這部劇情片根據英國人道主義救援者尼古拉斯.溫頓爵士(Sir Nicholas Winton)的真實故事改編,而其實溫頓先生自己也經歷了一段NOT OKAY的人生故事,1938年二戰開始之前,當年29歲,於倫敦股票行任職經紀,從來與政治及戰爭沾不上邊的溫頓,本來計劃到瑞士滑雪度假,但臨時收到他在捷克工作的朋友邀請便改變了行程。歐洲幾個國家原以為《慕尼黑協定》讓德國吞併捷克斯洛伐克的蘇台德地區,德國就會滿足了,然而希特拉其實已盤算更大規模的入侵計劃。在被納粹德國佔領的捷克,大批猶太人家庭被追捕,生活條件惡劣,無法逃離捷克。溫頓在了解當下的形勢後,決意展開計劃拯救當地的猶太兒童。當時英國政府容許這些面臨被驅逐出境的猶太人孩子到英國居住,但官僚列出的條件相當嚴格苛刻:他們既要為孩子尋找寄養的家庭,配對之後,還要安排交通,讓他們坐火車由捷克到英國,並要為每個孩子籌集高達50英鎊的費用!在溫頓與他的家人和朋友的努力下,他們最後安排了八次營救行動,總共救出了669位猶太兒童到英國。可惜的是在最後一次行動原本可以營救最大一批兒童,但因為出發時遇上德軍入侵波蘭令二戰爆發而不能成行,令250位兒童大部份都未能逃脫。溫頓為此終身抱憾,也從不向他人透露有關營救行動。

而在50年後的1988年,當溫頓在清理辦公室的雜物時,其妻子發現了大量當日拯救行動的文件,當中更包括記錄了所有的兒童名單。他的妻子將這些文件交給傳媒機構,最後由英國廣播公司製作成紀錄片《這就是生活》(That’s Life),當中講述了整個故事。不知情的溫頓被邀請參加演出並被安排坐在觀眾席的第一行,同時也邀請了一批他協助拯救的兒童到節目與他見面,場面十分感人。溫頓先生後來除了被捷克和英國表揚,更被以色列稱揚為「國際義人」。

人的一生是否OK,有時其實不在於實現目標,成為勝利者,而在於有沒有好好為自己的目標和理想奮鬥過。當我們堅持過,努力過,無悔無怨,無愧於心,其實已經很OK了。


[1] Kennis Wong:〈10.10世界心理健康日!港人開心指數跌破5年新低!點解照顧者精神狀況最差?5大改善心理健康建議〉,「etnet健康大晒」,2023年1月10日,網站:https://www.etnet.com.hk/www/tc/health/105649/10.10世界心理健康日!港人開心指數跌破5年新低!點解照顧者精神狀況最差?5大改善心理健康建議

[2] 香港開心D:〈【2023年度香港整體開心指數調查】出爐啦〉,「facebook」,2023年9月28日,網站:https://www.facebook.com/story.php/?story_fbid=705284594969874&id=100064650198010&paipv=0&eav=AfYuT-RAYvokBPIp7hIBlLiWEtdn5oXklWTKniDlxhhakceUOVYCXaLl9YaWAFPIJGk&_rdr

[3] 〈【快樂指數】港人快樂指數亞太區包尾,越年輕越不快樂〉,「Business Digest Editorial、yahoo!財經」,2023年1月11日,網站:https://hk.finance.yahoo.com/news/快樂指數-港人快樂指數亞太區包尾-越年輕越不快樂-043514879.html

[4] Chit-Chat和你傾:〈喜歡這句說話:It’s OK to be NOT OK!正常人是需要間放負的!分享3個我放負後回復正面的方法。〉,「Amy be Career」,2021年5月30日,網站:https://amybecareer.com/2021/05/30/ok-to-be-not-ok/

「快啲好」!真的好?

陳偉洪 | 過去10年,搬家超過10次。一家四口,由市區搬到長洲小島接受三年神學裝備;到德國短宣一年;再回小島牧養兩年;隨後出發,旅居台灣,等候上帝的吩咐。原以為暫居數月,誰不知停留四年,與旅居、流散者同行。之後又再啟航,遠赴英國,一步一步跟隨,繼續客旅人生。
11/04/2024
專欄:有情無國界 (*所有文章只屬作者個人意見,不代表本社立場)
國家:英國

「大家都係神嘅兒女,唔戒口得唔得呀?醫生」

「唔打針得唔得呀?醫生」


「戒口快啲好!」

「打支針快啲好嘛!」


來自26年前,深入民心的經典廣告對白。[1] 似乎是說中了香港人及醫生對疾病、用藥的觀念及態度。「快啲好!」是彼此的共同期望。


前文分享過有關「慢」的文化,當中稍稍提及到英國的醫療情況,或許,讓人有一點點的負面感覺,懷疑英國的醫療體制,是否既沒有效率、又吝嗇,不給病人用藥,求醫,似乎有著近似登天的難度。


當然,這裡的醫療程序,是與筆者曾居住的香港及台灣有極大的差異。在英國,居民每當搬到一個新區,首要任務之一,就是到鄰近的家庭醫生(General Practitioner,簡稱GP)的診所登記。日後,任何求醫、問診或專科轉介,也需要透過GP。而作首次登記亦可能需要輪候一段時間,視乎該區的GP有否餘額。簡單而言,在英國,若沒有已登記的GP,就難以獲得一般的醫療服務。


每當身體感到不適,必須致電所屬GP預約。這肯定跟香港、台灣不一樣。在這兩個地區,一般病患者,只需要直接步入診所或醫院,就能在當天之內,見到醫生獲得治療。但在英國求醫必須預約,而預約期往往會安排在數天至數星期之後。病人也可選擇由醫生致電給他,透過電話作醫療評估。若病人要求與醫生面談,就需要等候更長的時間。問診評估後,醫生才會處方,並安排到指定藥房(pharmacy)取藥。但更多的情況是,問診後,醫生覺得不需要開藥。要知道一般的傷風感冒或發燒咳嗽,服藥七天就能痊癒,不服藥也可能大概一星期就好轉。由預約到問診,一般已超過一個星期,故不少狀況是不藥而癒。


根據最近一份對於國民保健署(National Health Service,簡稱NHS)醫療服務的調查報告,顯示出普羅大眾對醫療服務感到頗滿意或很滿意的比率,創40年來的新低。其中最為人詬病的,就正正是預約輪候時間太長。[2] 但另一方面,受訪者中,仍有九成以上受訪者對現行醫療制度中,有關有需要的人能獲免費診治的原則,抱以正面的評價及予以肯定。[3]


無疑地,制度縱然有不足之處,但亦也有其可取的地方。為要讓真正有需要或病危緊急的人,獲得較快或適切的治療,就得在其他地方作出配合和協調。在仔細的評估後,才安排服務或較長的預約期,確實可以減少「濫用」的情況。減少用藥,亦能降低病毒的抗藥性,從長遠及整體而言,亦有助個人免疫力的提升。


明顯地,「快啲好」並不是這裡的醫療信念。


「病」本身就是一個訊號,提醒人需要休息;當個人受感染,既因為是身處的環境細菌、病毒驟然增多(這都與細菌活躍季節、周遭的衛生狀況或與病人身處的環境有關),亦同時與個人本身的抵抗力下降有關。過長的工作時間、不良的飲食習慣、缺乏運動及休息時間、過於依賴及使用抗生素,無疑是對個人的抵抗力造成負面影響。[4] 在港、台地區,病人要求馬上處方用藥,或醫生選擇開藥,不外乎是希望把一些令人不適的病徵壓下來,叫人稍稍回復精神,就能繼續上班、上課。生活在大都市,告病假似乎是一種罪大惡極的行徑;臥床休息就像犯下彌天大罪一般。


「快啲好」大概就是以不斷消耗個人長遠的健康狀況(或生命)換來的,但這樣的「好」,真的是好?


在英國,行人路上不時見到跑步者。清晨見到的大多數是年紀較大的,8時左右是較年輕的上班族,10時許至中午前是一些主婦,黃昏時間則以中年人士居多。或許,因為求醫困難,各人就把心力放在如何改善自己健康上。既然不能「快啲好」,惟有盡量叫自己「唔好病」,這亦不失為一個良策!



[1] TPB HK CM 香港電視廣告:〈香港經典廣告(1998)藍十字保險〉,YouTube,網站:https://www.youtube.com/watch?v=JlDPo8qIDsc&ab_channel=TPBHKCM%E9%A6%99%E6%B8%AF%E9%9B%BB%E8%A6%96%E5%BB%A3%E5%91%8A%E5%BA%AB(最後參閱日期:2024年4月8日)。


[2] Nick Triggle, “Public satisfaction with NHS at lowest ever level, survey shows , BBC News,” last modified March 27, 2024, https://www.bbc.co.uk/news/health-68669866.


[3] Rebecca Thomas and Jane Kirby, “Public satisfaction with the NHS at record 40-year low,” The Independent, last modified March 27, 2024, https://www.msn.com/en-gb/health/other/public-satisfaction-with-the-nhs-at-record-40-year-low/ar-BB1kB5DV.


[4] 〈衞生署與醫學會呼籲公眾適當使用抗生素以響應「世界抗菌素耐藥性關注周」〉,香港特別行政區政府新聞公報,2023年11月17日,網站:https://www.info.gov.hk/gia/general/202311/17/P2023111700403.htm(最後參閱日期:2024年4月8日)。

學童值得擁有更好的教育

何慕怡 | 明光社助理總幹事
22/02/2024

衞生署一直有做調查探討學生自殺問題,惟上個月才公開調查結果。在2022/23學年,在調查的學童中,整體回應有計劃自殺的比率為2.8%、試圖自殺的比率為1.3%,其中中學生稱有計劃自殺比率達3.7%,據衞生署指此數據創五年新高,情況怵目驚心。小朋友應該享受快樂的童年,發掘他們的潛能,讓他們的人生充滿成就感、快樂感。然而,現實的情況卻不一樣,香港的學生在讀書生涯中都是以學業成績作為人生的目標,而忽略了內在潛能的發揮。

在移民潮下,教師流失嚴重,校內的行政工作亦令留下來的教師吃不消,他們在學校的時間未必能真正了解學生的需要。家長方面,則抱著望子成龍的心態,入讀傳統名校就是人生勝利者。其實,香港年青人的出路還有很多,總有一條出路可以成就子女的未來,讓他們有滿足感。

近日有一名新移民指控某地產公司,原因是他們想買九龍城名校區的住宅,結果卻被誤導買下深水埗區,據報稱,該對父母還拉橫額抗爭,原因是「害得三個孩子讀書沒著落」。在香港,有不少家長的心態就是住九龍城區才有書讀,把成就只投放在一個小區,結果做了井底之蛙,看不到其他更好的教育機會及發展潛能的地方。此外,政府對教育投放的資源確實有限,政府官員常說要在外地搶人才,其實香港的人才輩出,我們如何造就本地的精英,令他們更愛這個家,這是政府更要下的一番功夫,不應只著眼於教育科目內容的增刪,而是要把教育制度和人的心態轉變,令學童有更值得擁有的教育。

回到:每週社關焦點

了解欺凌背後

郭卓靈 | 明光社項目主任(傳媒及生命教育)
15/02/2024

在約三年的疫情期間,學生們已習慣透過網絡溝通,疫情過後,當他們再次回到校園,不少學生待人接物的社交技巧都有所倒退,在朋輩社交的適應上出現了很多問題,以致產生焦慮情緒。青少年的社交壓力及欺凌的問題,對他們的影響可以持續一輩子,甚至有些因此而輕生,實在需要大家高度關注。長期研究欺凌行為的香港城市大學社會及行為科學系副教授馮麗姝教授(Annis,在此為大家分享有關欺凌行為的形式和種類,以及對學生成長上的影響,她亦為師長們提供了建設性提議和意見,以協助及培育青少年的成長。

在港現況

根據經濟合作與發展組織(OECD)在2017年發表的調查發現,香港的中學生自評受到校園欺凌的比率,是全球最高,大概平均每三人就有一人於受訪前一個月內曾遭受多於一次的欺凌。[1] Annis指出,本港校園的欺凌情況的確是十分嚴重,兩項本港調查都反映了有關情況:獅子山青年商會聯同香港家庭調解協會在2019年抽樣訪問了600多名小學生,發現超過三成七的學童於受訪前一年曾遭遇同輩欺凌,有4.8%的受訪者更萌生自殺念頭;[2] 騰龍青年商會在2020年發表的調查顯示,近四成半受訪的本地學生曾遭網絡欺凌,而在受訪家長中,有超過一半認為子女曾遭網絡欺凌。[3] 可見香港無論是校園欺凌或網絡上的欺凌情況實在都需要迫切的關注,不能掉以輕心。

欺凌和攻擊的形式

Annis認為實體和網絡欺凌,兩者有著很大的分別。實體欺凌的形式,包括肢體攻擊(如:拳打腳踢、掌摑、推撞、扯頭髮)、語言暴力(如:恐嚇、粗言穢語、中傷、譏諷、挖苦、改花名)、關係上的攻擊(如:搞小圈子、說是非、排斥)及性暴力(如:強迫拍攝裸體照片、性侵、勒索)等。

而網絡欺凌的形式包括造謠、抹黑、起底、改圖等,受害者的個人資料及私隱被人轉貼、瘋傳,因此欺凌的「時間」不限於上學時間,而是24小時不斷於網上發生,加上這些資料不能刪除及下架,根本無法可以阻止瘋傳,就算學生因而轉校了,但起底、恐嚇的事情仍然繼續發生。Annis稱:「香港有關網上欺凌的法例保障不多,亦未能跟上互聯網和AI的發展。」她指出外地政策上有不同對應的策略,如澳洲,有法例規管網絡供應商必須於24小時內刪除嚴重人身攻擊傷害性的內容,否則會負上法律責任。

攻擊者和受害者的種類

Annis指出不要單看欺凌和攻擊行為的形式,而要辨別出欺凌者的種類,分別為反應型攻擊者(Reactive Aggressor操控型攻擊者(Proactive Aggressor[4]她形容反應型攻擊者對周遭環境非常敏感,容易因一些字眼或相片而感到遭別人挑釁,因而怒氣填胸,立即在毫無思量下就衝動地回應,出言侮辱及咒罵他人。他們並不是欺凌者。Annis稱操控型攻擊者才是真正的「欺凌者」。他們是有居心地作出欺凌,有目的、有預謀,懂得選擇弱者,並在冷靜的情緒下進行。他們於網絡上會隱藏自己身份,不易被發現,並透過裸聊、裸體照設下陷阱「捉人痛腳」,然後以起底、勒索等方式去獲取利益和金錢。反應型攻擊者與操控型攻擊者的比例為9:1,可見「校園暴力」佔了90%大多數,而「校園欺凌」僅佔10%而已。

而受害者方面,也分為退縮型受害者(Pure Victim攻擊型受害者(Aggressive Victim。退縮型受害者會指責自己因無力面對人際和欺凌問題而產生抑鬱和悲傷的情緒,他們會逃避人群,躲在家中不想上學。相反,攻擊型受害者則憤世嫉俗,很多事情都會覺得不公平並會不停地投訴,他們會以激進的行為和方法去表達,並要求對方必須付出極大的代價。而這種過激的想法和要求,也容易引起別人的反感,令事情及人際關係更為惡化。

攻擊者需要認識自己

處理兩種不同類型的攻擊者,Annis認為無論是反應型或操控型攻擊者都要幫助他們認識自我。首先,對於反應型攻擊者,需要幫他們了解哪些訊息或字眼是特別容易讓他們感到自己被別人挑釁,讓他們理解到網絡的訊息很短,字數有限,所以很容易產生誤會,請他們不要妄下判斷,別人未必有心去挑釁及捉弄他們。師長也可以幫助他們拉闊思考,想想當時前後的訊息和情境,有甚麼其他線索及可能性,助他們減少及控制自己的怒氣。另外,提升及強化他們溝通及解難的技巧,讓他們學習提問及澄清事情,而不是立即反擊及侮辱對方,這都對反應型攻擊者有幫助。

而操控型攻擊者方面,要讓他們知道網上有關勒索、抹黑及起底等行為,都要承擔法律後果,並且了解到虛擬世界是非常實在的,犯罪者不能逃過法網。事實上他們的聰明智慧是可以放在利人亦利己的事上,而非鋌而走險,做出違法的事情,這都是不值得的。另外,操控型攻擊者於線上根本看不到受害者的樣子,此舉更使他們輕視了受害者的感受,不知道受害者因為被欺凌而嚴重抑鬱,甚至有自殺的念頭和計劃。因此,提升操控型攻擊者的同理心是十分重要,這使他們可站在受害者的角度來感受他們的困擾和無助,令他們不再危害受害者的性命。

受害者需要學習與人相處

對於退縮型受害者,Annis認為要幫助他們重建自信心,肯定及發揮他們的優點及長處,確立自我的價值,並協助他們與態度積極及正向的同學逐步建立友誼,也可以透過「大哥哥姐姐」計劃為他們配對一位朋輩導師,讓他們對學校有更多安全感和歸屬感,使他們不會畏懼上學及在學校時不會感到孤單無助。透過訓練,可以讓他們不再逃避且更願意與人交往,相信自己是有能力處理和面對人際關係,以及提升社交技巧。

至於攻擊型受害者,則要令他們反思一下他們平日會將責任歸咎於他人而沒有反省自己,以及總是先指責及投訴別人的態度,從而作出改善。幫助者可以鼓勵他們先不要辱罵他人及將憤怒發洩於別人身上,並以平和的心情及語氣對別人表達自己的期望及感受,讓人明白:「我並不喜歡以這個方式『玩耍』,我也不容易激動和情緒化,既然不是那麼『好玩』,不要再這樣騷擾我了。」

最後,Annis與香港城市大學研究團隊在校園中推動「網樂共享研究所」(Cyber-Joy Enjoy Lab),[5] 於網上提供許多預防網絡欺凌的寶貴資源,供老師和家長參考,如想進一步認識網絡欺凌,可瀏覽:https://www.cityu.edu.hk/cyber-joy-enjoy-lab/zh-hant。她提醒到:「網上社交平台應是一個快樂共享的空間,而非單方面去操控別人,把個人的開心建立在別人的痛苦上,網『樂』共享才是使用者的初衷!」
 

(本文收錄在《成長中的障礙賽》一書內,歡迎索取,奉獻支持或購買,詳情請按此。)


[1] 〈港生自評受欺凌 比率全球最高〉,《香港經濟日報》、yahoo!新聞,2017年4月21日,https://hk.news.yahoo.com/港生自評受欺凌-比率全球最高-225531579.html(最後參閱日期:2024年2月6日);“PISA 2015 Results (Volume III): Students' Well-Being,” OECD, last modified April 17, 2017, https://www.oecd.org/education/pisa-2015-results-volume-iii-9789264273856-en.htm

[2] 陳淑霞:〈調查:37.8%小學生過去一年曾遇校園欺凌 14.3%被打 4.8%欲尋死〉,《香港01》,2019年4月28日,網站:https://www.hk01.com/社會新聞/322882/調查-37-8-小學生過去一年曾遇校園欺凌-14-3-被打-4-8-欲尋死(最後參閱日期:2024年2月6日)。

[3] 黃凱迪:〈遏制網絡欺凌 旁觀者宜出手〉,《香港經濟日報》,2020年9月17日,網站:https://paper.hket.com/article/2754990/遏制網絡欺凌%20旁觀者宜出手(最後參閱日期:2024年2月6日)。

[4] 〈欺凌的定義〉,有教無「戾」校園欺「零」計畫,網站:https://www.cityu.edu.hk/projectcare/tc/definition.html(最後參閱日期:2024年2月6日)。

[5] 〈網樂共享研究所Cyber-Joy Enjoy Lab〉,香港城市大學,網站:https://www.cityu.edu.hk/cyber-joy-enjoy-lab/zh-hant(最後參閱日期:2024年2月6日)。

活著才能反敗為勝

吳慧華 | 生命及倫理研究中心高級研究員
15/02/2024

一直以來,亞洲的某些地區,如日本及香港的學生,都要在學業上承受極沉重的壓力。緊密的課堂、繁多的作業及課外活動、頻密的測驗及考試、再加上父母或學校的期望,真的讓學生都喘不過氣來。假如學生在校園裡還要面對人與人之間相處的問題,又或者不幸成為了被欺凌的對象,校園生活對他們而言恍如人間地獄。

眾所周知,日本的自殺率在亞洲地區屬前列份子。日經中文網的資料顯示,日本政府在內閣會議上通過了2023年版《自殺對策白皮書》。2022年日本的自殺人數為21,881人(較2021年增加874人),當中的男性有14,746人(較2021年增加807人),是13年來首次增加,女性有7,135人(較2021年增加67人),連續三年增加。此外,小學、初中、高中生自殺人數更高達514人,創歷史新高。[1] 再看看香港的情況,根據香港大學香港賽馬會防止自殺研究中心的統計,2023年8月至10月,香港共錄得22宗涉及18歲以下人士或大專學生企圖自殺個案的新聞報道,較2022年同期的11宗增加一倍,[2] 到了2023年11月中,個案更增至23宗。[3]

復常後功課壓力大

人的本能是求生而不是求死,青春無敵,究竟是甚麼原因讓這一班學子選擇死亡而不是求生?是學業壓力?是校園欺凌?是家庭問題?是感情問題?還是如港大防止自殺研究中心總監葉兆輝教授所指:「由於疫情關係,學生於兩年內幾乎沒有上課,復常後功課壓力倍增,適逢10月和11月是考試季節,學生在功課及考試雙重壓力下容易做出事」?[4]

如果真的是因著考試壓力而尋死,這種重視學業成績的壓力,又是從何而來?是源於自己,本身已是品學兼優的學生,感到自己做得不夠好?是源自父母,學生無法承受父母對自己過高的期望?是源自老師或其他同學的眼光,不知道如何自處?還是源自對現今社會的失望,學生認為自己將來沒有前景?無論如何,一個人決定自殺,通常都是對人生絕望到一個地步,「認為」自己無法改變面前困境。

想法能改變心態

如果一個人深信自己無法改變面前的困境,這種想法足以讓人產生極大的憂慮,甚至絕望。但問題是,困境是真的走不出來?還是只是人們過度擔心,「認為」自己走不出來?被稱為美國現代成人教育之父的卡耐基(Dale Carnegie),當年面對美國大蕭條,他因為股票失利而令大部份的儲蓄都化為烏有,他冷靜下來分析最壞的情況會是怎麼樣?他想到最壞便是去餐廳洗碗,住別人的宿舍。他說當他想到這裡,人便平靜了。又例如在美國創立Evans Products公司的Edward S. Evans,他在成立公司之前,曾一度陷入債務危機,加上在經醫生診斷後,他得知自己的生命只餘下兩星期,一連串的打擊竟讓Evans下定決心不再擔心了,他的心態改變了反而令他恢復健康,他可以重投工作並還清債務,甚至能用剩下來的錢及精力創辦公司。

別獨自面對難題

這裡並非鼓勵大家漠視周圍環境對人情緒或身心靈的影響,只是想說,有時環境固之然對人不友善,但深陷其中的人往往受困於負面情緒,只看見眼前的「死胡同」,卻忘記了退一步,其實有海闊天空等著自己。如果壓力來自學校,可以向父母傾訴嗎?如果壓力來自父母,可以向信任的老師尋找幫助嗎?如果壓力來自父母、學校,又或是自己,可以求助於成熟的朋友、專業人士,甚至是不認識自己的熱線輔導員或網絡電台的主持嗎?如果學生擔心自己的出路,畢業後是否可以嘗試先尋找臨時工,再等機會發揮自己的專長嗎?當真的感到生活太累,可以嘗試找一個空間稍為喘息一下嗎?「停一停,想一想」,不單可應用在養寵物一事上,也可以應用在人生抉擇上。

生命比學業,甚至比一切成就珍貴。以中國象棋打個比喻,即使學業或成就再怎樣重要,極其量都只是「車」,然而生命本身才是「帥」,被人抽了車,還有機會可以反敗為勝,若自己先放棄了帥,便一定「輸硬」。


[1] 〈日本2022年近2.2萬人自殺,中小學生人數創新高〉,日經中文網,2023年10月23日,網站:https://zh.cn.nikkei.com/politicsaeconomy/politicsasociety/53816-2023-10-23-10-55-55.html(最後參閱日期:2024年1月31日)。

[2] 〈香港數據顯示學生自殺率趨升,陸台兩地亦錄得類似危機|Whatsnew〉,端傳媒,2023年11月9日,網站:https://theinitium.com/article/20231110-whatsnew-hongkong-youth-mental-health(最後參閱日期:2024年1月31日)。

[3] 〈開學至今23宗學生輕生響警鐘〉,星島網,2023年11月13日,網站:https://std.stheadline.com/daily/article/2556351/日報-港聞-開學至今23宗學生輕生響警鐘(最後參閱日期:2024年1月31日)。

[4] 同上。

助年青人走出情緒幽谷

張勇傑 | 明光社高級項目主任(性教育)
15/02/2024

近日社會出現不少年青人自殺的個案,不禁令人惋惜,亦令社會關注年青人的精神健康狀況。很多人都想了解年青人自殺的原因,是教育制度出現問題,還是社會大環境的改變?是學生面對情感困擾,抑或遇上校園欺凌的情況?

精神科專科醫生陳玉麟在明光社主辦的一個講座中表示,沒有人可以真正了解年青人自殺的原因,因為自殺不是剎那間的行為,而是非單一原因促成的過程,但很多時自殺都與精神健康有關,加上現今的年青人往往都處於絕望孤立的處境,因此如能加倍留意他們的精神健康狀況,及早找出面對這方面問題的年青人,便能及早提供治療。

陳醫生表示超過九成的自殺者都患有精神疾病,可是超過八成的自殺者都沒有接受治療。而現在全球約有10至20%的青少年都出現精神健康問題,比率遠高於成年人的10.7%,而近半精神病患者早在14歲開始便發病。

患者對人對事失去興趣

社會對受情緒困擾的年青人存在不少誤解,認為他們懶惰、軟弱、逃避現實,但實情是情緒病讓他們失去學習和社交的動機。陳醫生指出情緒病有別於一般的疾病,病徵可能不明顯,但也可能會有較明顯的生理症狀如心翳、肚痛等,這都是受情緒影響導致。若能察覺出情緒病的早期徵兆,如性格顯著改變、情緒波動、對人對事都失去興趣、出現自殘行為等情況,及早介入跟進,可減低當事人因情緒病對其家庭、學習、工作及感情等生活範疇的影響,以及減低自殺的風險。

而在眾多情緒病中,陳醫生認為抑鬱症是需要特別關注的。人總會有不開心的時候,但抑鬱症的情緒低落則會持續一段很長的時間患者心情煩躁,逃避正常的社交生活,拒絕將困擾自己的事向人分享,腦海裡不停想起很多不愉快的事,覺得自己沒有價值,失去對生活的希望,甚至有自殺的念頭。

抑鬱症患者的情緒會持續低沉,而患上躁鬱症的人則會出現兩極的情緒變化,在經過一段時間的抑鬱後,會出現躁狂的興奮狀態,情緒高漲,充滿自信,也會容易動怒,但不久又會回到抑鬱的狀態。

除了抑鬱症,焦慮症也是廣為人熟悉的情緒病,陳醫生表示廣泛性焦慮症的患者會長時間感受到憂慮,早上一睜開眼,滿腦子都是憂慮,總覺得將有重大危機臨近,常常被不安的情緒籠罩著。不安的狀態,會令患者無法集中精神,而身體的肌肉亦會處於繃緊的狀態。

陳醫生指出精神健康出現問題的朋友都不會主動見醫生,所以如果察覺到身邊有人受到這方面的問題困擾,便要鼓勵他們見醫生接受合適的治療。

網絡遊戲成癮

另外,原來網絡遊戲與精神健康是有關聯性的,陳醫生指出上網時間愈長,精神健康狀況會愈差,而網絡遊戲成癮更會導致較多的抑鬱徵狀,網絡成癮的高危群組,其心理韌性會較低,這表示他們面對壓力的能力較弱。而年青人正處於成癮的高危期,很容易對事物著迷,愈早接觸令他們成癮事物,日後成癮的情況愈嚴重,因此不能忽視網絡遊戲對年青人精神健康的影響。

不少人都有玩網絡遊戲的習慣,但要到哪個程度才算是成癮呢?陳醫生表示如果12個月內都無法控制自己玩遊戲的頻率、時間或強度,並視遊戲是生活中的優先考慮,即使這種持續的習慣對當事人、其家庭、社交、學業或工作都造成了嚴重損害,他仍繼續玩遊戲,便可將此情況視作網絡遊戲成癮。

網絡遊戲為年青人提供一個脫離現實的場景,當生活不如意,就可進入網絡世界,不用理會現實世界的煩惱,但一旦習慣了用這種方法逃避現實,往往令人陷入另一種狀況,就是分不出現實和虛幻。網絡遊戲看似令人快樂,但當事人仍要處理現實中的孤單感覺,愈沉迷網絡遊戲,就愈少時間與人有真實的接觸,網絡遊戲不知不覺地蠶食了個人生活,只要返回現實世界,就更覺憂鬱和焦慮。

由於情緒與網絡遊戲成癮息息相關,兩者有互為因果關係,因此,年青人情緒方面的問題可成為戒癮的切入點,因為問題浮現才能讓他們身邊的人察覺到問題的存在,並為他們提供支援。陳醫生直言當成癮行為出現才處理的話,要戒癮是困難的,所以更好的方法是及早預防網絡遊戲成癮的情況出現。

陳醫生提到,不少網絡遊戲成癮者性格都比較自卑、孤獨、沒有朋友,所以才會寄情網絡,也有年青人利用遊戲來逃避家庭問題或社會的絕望感。因此,如果要關心這一代年青人,就要明白他們面對的困難。陳醫生慨嘆今天的年青人面對很多的創傷,人與人之間的關係割裂,朋友的離開亦令他們倍感孤單,社會欠缺上流機會令他們看不到出路,社會和家庭環境往往令他們感到壓抑、焦慮、被否定、被遺棄。

歸屬感與心理韌性

成年人不能幫助年青人解決一連串的問題,但可以培育年青人的心理韌性,以幫助他們面對壓力。肯定他們的能力,培養他們的社交技巧,助他們建立足夠的朋輩支援,都有助培育他們的心理韌性。陳醫生指出,對於年青人來說,父母或其他主要照顧者的角色都很重要,除了提供身體上的照顧外,心靈上的照顧也是不可或缺的。如果能讓年青人知道他們是屬於某一個家庭或群體,便可以透過建立歸屬感,增強他們的心理韌性;相反,如果社會充滿爭拗,要培育年青人的心理韌性則會比較困難。

最後,陳醫生指出要為有成癮、情緒問題的年青人提供治療,需要一個全人治療,在生理、心理、社會及靈性方面給予支援和關懷,除了藥物及心理的治療之外,社會及靈性方面的支援也有幫助,而靈性上的治療不限於宗教層面的事情,建立個人的價值,追尋人生意義與目標,都能為人的靈性帶來更新。

與受困擾青少年同行的教會

吳慧華 | 生命及倫理研究中心高級研究員
15/02/2024

或許以前的年輕人是「少年不識愁滋味,為賦新詞強說愁」,但今時今日,學業上的挑戰、社交平台等種種壓力,都足以讓年輕人「早已識盡愁滋味,未賦新詞亦說愁」,年輕人的愁是真實的,每一位年輕人面對的問題或許並不相同,但相同之處在於無論身處哪一個社會階層——基層家庭、小康之家,又或是富有人家,都得面對一些不能逃避的問題。社會視年輕人為寶貴的資產,教會何嘗不想好好牧養下一代,但面對受情緒困擾的年輕人,教會可以如何牧養他們?另外,教會是否必須投入大量的人手,才能夠支援受情緒困擾的年輕信徒?馬鞍峰香港教會主任牧師李志剛博士在此分享他的經驗,希望能為大家帶來啟迪。

讓群體成為組員的支援

馬鞍峰香港教會(下稱馬鞍峰)的全職受薪同工只有10幾人,卻要面對2,000多名會眾,其中不少是年輕人,除非有些信徒只適宜透過個人輔導的形式支援,如果以一位牧者每次服侍一位信徒這種較為傳統的輔導形式來幫助年輕人,牧者一定心力交瘁,所以馬鞍峰會用群體的模式來解決個人的問題。歡躍新生事工(Celebrate Recovery)本由美國馬鞍峰教會開創的,當中提及一些步驟,與幫助成癮者的「戒酒無名會」12步驟有些相似,不過教會在其中加入了八福的聖經元素。這12步包括了「我們承認自己無力控制自己犯錯的傾向,我們的生活已經變得難以管理」;「我們開始相信,有一股比我們更強大的力量(神)可以讓我們恢復理智」;「我們決定將我們的生活和意志交給上帝照顧」等。

每一位成癮者,甚至有自殺傾向的年輕人,都可以在自願的情況下參與歡躍新生事工。與「戒酒無名會」一樣,馬鞍峰的歡躍新生事工是以同行者的形式來支援有需要的信徒。各人根據自己的癮癖,男女分開加入不同的小組。雖然人們知道歡躍新生事工是為到受情緒困擾的信徒而設,但參加小組的年輕人都不會覺得難受或有負擔,相信這與馬鞍峰所推行的四個核心R(Relax,Relational,Relevant及Real)有關。

四個核心的R

先談第一個R是Relax(放鬆),馬鞍峰營造了一個很輕鬆及自在的環境給信徒參與聚會,即使年輕人在敬拜時玩手機,也不會被人沒收手機,也不會被人投以怒目。教會給予年輕人自由,一開始,他們或許不太清楚崇拜意義,也不能投入在敬拜當中,但他們選擇在教會玩手機,而不是在家中玩手機,這已經是好事,日後他們或會投入敬拜,甚至願意參與事奉。按照他們的步伐給予他們時間及空間是很重要的,歡躍新生事工願意給予年輕人時間和空間,基本上這項事工的牧養工作為期一年,如果組員仍覺軟弱,可以按著自己的情況留下來。

第二個R是Relational(關係的),每個人都不想成為孤島,而是希望與人結連,即使在教會玩手機的年輕人,其實也想與他人結連,否則他們乾脆留在家中玩手機便可以,也不會回來教會。只要他們感到自由及安全,在他們參加活動時,他們會很深入地分享自己的感受。關係是重要的,歡躍新生事工雖然沒有為情緒受困擾的年輕人提供專業服務,但它提供的是同伴彼此的支援,讓組員在一把保護傘下彼此保護。

第三個R是Relevant(相關的),教會今天談的道,需要與日常生活相關。道是很有威力的,但有威力的道如果用很沉悶的方式去表達,也會失去功效,道不用長篇大論,簡單地點出重點便可以,也不必提供一個絕對的答案,就如耶穌會用比喻,祂知道群眾能夠聽多少,並引導他們去思考。神的話語是有能力的,歡躍新生事工所採取的12個步驟,每一個步驟都會有對應的經文。

第四個R是Real(真實),馬鞍峰對領袖的要求很高,這裡指的不是靈性要夠高,而是要夠真,合資格的領袖,他們樹立的榜樣是知道自己是罪人而不是聖人,願意把自己真實的一面呈現在弟兄姊妹面前,他們敢於與人分享自己的過錯及如何被神改變。同樣,馬鞍峰也是要求參與歡躍新生事工的事奉人員,必須在組員面前真實地呈現自己,作為一名重生的基督徒,他們需要分享自己過去的軟弱,例如坦言自己曾有自殺傾向,又或是其他癮癖等,他們都靠主得勝了,而這些經歷更可鼓勵其他組員。當領袖或事奉人員如此透明,其他參與者便不會因為加入小組而感到難堪。

謹守保密原則

另外,歡躍新生事工要求每一位組員為其他人保密,組員分享的內容都絕不能外傳,每個人的故事只能留在小組中。馬鞍峰在這方面極度嚴格,若有人令其他人的事情外洩會被勸告,若屢勸不改,他們只能離開教會,因為人的話語不但會拆毀人,也會扼殺會眾對教會的信任,馬鞍峰絕對不能容忍這種刻意的人為傷害。

要回應年輕信徒的心靈需要,傳統的教會有不同的模式和做法,馬鞍峰根據本身的獨特之處,為青少年提供了安全及透明的空間,讓他們在分享自己的問題之餘,也可以投入事奉,例如教會為想參與拍攝或敬拜事奉的年輕人,提供器材及導師,幫助他們發揮恩賜。參與事奉其實亦有助改變他們過往的世界觀,建立健康的形象,這一切對於受情緒困擾的年輕信徒來說,都有極大的幫助。

編者序:成長中的障礙賽

蔡志森 | 明光社總幹事
14/02/2024

一代不同一代,當世界的轉變速度愈來愈快,不同世代面對的挑戰差異可以很大,無論是在上世紀70、80年代香港經濟起飛時成長,或是千禧年前後較富裕環境下成長,以至過去幾年在社會運動和疫情陰霾下成長的青少年,所面對的挑戰截然不同,作為父母、老師和導師的,大家的成長經驗恐怕難以成為主要參考。過去幾個月,香港學童自殺的情況令整個社會都震驚和傷心,究竟青少年面對的嚴峻挑戰是甚麼?他們的抗逆力出了甚麼問題?家長、老師和所有關心青少年的社會人士又可以做甚麼?這是大家都十分迫切想探討的。

在美國,一個關注精神健康議題的網站指出,現時青少年經常面對的問題主要是受社交媒體的影響、自我形象低落、外貌遭負評、同儕壓力、欺凌、學業上的挑戰、外在各種壓力、與性相關的危險行為、藥物或賭博的沉溺行為、抑鬱和焦慮等。[1] 就以上各點,本書希望可以幫助各位關心下一代的朋友,了解青少年在成長中所面對的種種障礙,並以合宜的方法和態度協助他們跨越這些障礙。

本書收錄有關沉溺行為的文章,主要是回應青少年沉迷電玩的情況,另外,亦收錄了有關靈性支援的文章,讓家人、朋友可以幫助青少年面對各種衝擊。作為教會群體,我們相信如果青少年能在靈性層面得到餵養,由聖經真理導引他們,便能更堅實的成長,即使面對再混亂的世代,走進了人生低潮,他們也不會失卻盼望。因此,本書的最後一個部份為信仰支援,盼望透過相關文章,回應青少年在靈性方面的需要。盼望本書,能為青少年,以及他們的同行者帶來一點幫助。


[1] LCPC, “12 Common Teen Issues & How to Support,” Choosing Therapy, last modified May 4, 2023, https://www.choosingtherapy.com/teen-issues/.

一切由心開始

蔡志森 | 明光社總幹事
12/01/2024

我們活在科技幾乎主宰一切的年代,沒有手機、不懂上網、無法電子支付的人,可說舉步維艱,莫說難以走出香港,連日常與人保持連繫亦十分困難。不過,正因如此,我們更要提醒自己,科技只是我們的助手、不是我們的主人,人與人之間的關係,最重要的其實是心靈,令我們出現問題的往往是心靈的隔膜和偏差,而不是沒有手機。

過去一年,連串的學童自殺令青少年的心理健康響起警號,無疑教育制度帶給學生的壓力、以及社會氛圍對年青人追求夢想、自由、公義和平等造成了不少挫敗和失望。不過,自己仔女自己救、自己學生自己教,當大環境未能短期內改變、甚至根本不知幾時才可以改變的時候,大家首先可以做的就是更多關心身邊的人,更多聆聽子女和學生的心底話。成績和成就不代表一切,更重要的是協助他們找到生命的價值、肯定自己是有價值的人、學會代入他人的處境、學會寬恕,明白身邊其實有很多會令人容易產生偏見的陷阱,可能來自AI、來自心儀的偶像、來自我們的政見、也可能來自我們對性傾向的誤解等等。

建立正確的人生觀,學會分辨影響我們的種種世情,是我們在新的一年送給自己和下一代最好的禮物,當然,作為信徒,更要學會明白神的心意,不要讓自己的執著凌駕神自己的說話。誠願今期《燭光》,能為大家在紛亂的世情之中帶來一點的盼望、以及成為大家在崎嶇前路上的一點光。

給學童的信:放下、寬恕

何慕怡 | 明光社助理總幹事
12/01/2024

據警方資料顯示,截至11月8日,2023年香港錄得306宗學童輕生個案,其中37人死亡,其餘列企圖自殺。[1] 一套電影《年少日記》道出一些學童的心聲,大家都寄望,凡看過電影的家長、教師、社工等都能為下一代伸出援手,加多一點同理心,與學童好好相處。但若然仍有人未必能即時領悟當中的意義並及時改正,學童又如何自處?曾聽過一個說法:若片中的主角並沒有選擇自殺,他長大後一定是一個抗逆力很強的人,因為他已經戰勝低谷,百毒不侵。然而,一個都不能少,若再有學童抵擋不住……

給學童的信
你是學童嗎?現在有否感到壓力,覺得世界很絕望,每天生活在讀書的壓力中、沒有人明白的世界中、在不知明天如何的幻想中?若然你有以上的想法,其實你已經長大了,你不再是小朋友,因為你已懂得獨立思考。可是,你的父母並不察覺你已經長大,他們一時間未能接受一個已長大的你,對他們來說頓覺陌生,你與從前實在有太多的分別,令他們感到無所適從。於是,誤會開始出現,溝通也出現了問題。也許他們覺得你叛逆,其實你在表現自己的獨立思想;他們或許覺得你容易發脾氣,其實你在用不一樣的方式去表達自己的感受。

主動與父母溝通
筆者小時候也曾覺得父母不愛自己,原因是他們只會將零用錢給我的兄姊,但卻從來沒有給我。現在為人母親,我也一直沒有給兒子零用錢,因為覺得他並沒有此需要,心想他還小,若有需要也會幫他買。有一天,兒子卻主動地向筆者討零用錢,問他原因便說:「其他同學都有,而且有時候我也想買一些自己喜歡的東西。」聽後,覺得有道理,所以從那次開始,就給他零用錢。這次經歷,醫治了筆者童年的傷痛,從兒子身上學到一個道理:為何筆者小時候不也像他一樣,主動地向父母討零用錢?這樣可能就不會導致誤會的出現。主動向父母表達自己的感受是十分重要的,無論是快樂、傷心、擔心,都可分享。

認定自己是有價值的人
每一個人在出生後好像一張白紙,其價值觀主要是從後天培養的,在成長中,別人的照顧方式,父母給予的態度、行為、聲音、眼神都對人的價值觀有所影響。如何可以提升自己,建立一個積極、正向的價值觀,就得打破舊有的框框,勇於去尋找自己認為正確的價值觀。有時多閱讀勵志的書籍、多聽一些生命見證的故事,可以對自己有很大的幫助。小時候,筆者很喜歡聽有關澳洲的基督教佈道家Nick Vujicic的生命分享。他出生時便患有先天性四肢切斷症,故此無論任何人想到自己的際遇如何的差,相信Nick總會是更差的一個,他的一生在旁人看來甚是糟糕,但他卻譜出十分美滿的人生,激勵世界上很多人,無論他的身體如何,他都是一個有價值的人。一個家庭有不同的角色,有丈夫才有妻子,有父母才會有子女,有哥哥才會有弟弟,每一個角色都有不同的意義,而且同樣重要。角色間是能互相等待、期待的,卻不是感到被虐待;角色間能讓別人了解他的感受和想法,而不是封閉內心的感受。最終每一個角色會感到自己有好的地方,有值得驕傲的地方,能夠自己雙腳站起來而不用依賴他人。[2]

寬恕你的父母
之前提到,父母或許未能調校好去面對你已經長大的事實,他們仍然視你為小朋友,所以他們會擔心你不夠人生閱歷去做決定、未夠成熟去處理問題,最後對你多加保護,而這個保護慢慢便演變成管束。父母要求孩子努力讀書,他們有可能仍受著社會文化的影響,認定只有讀書好才能在日後找到好工作,他們本出於好意,卻無意間控制了你的人生。父母可能擔心孩子會被別人欺騙,故總會多問孩子一句:「今晚你會去了哪裡,何時回家?」然而,孩子聽不入耳,只感到沒有自由。再想多一步,父母很可能是害怕你的安全、想關心你,卻用錯了語氣及態度,令你反感。生活上總會遇到不符合自己期望的事,我們或許會因此而不快樂,或許會希望父母給你多點的自由,或許不再聽到父母吵鬧的聲音。總的來說,父母也是人,都會有不懂的時候,都會有犯錯的時候。

試想想一次你得罪別人的經歷,那時你或許感到害怕,或許怕對方以後不再原諒你,以後不再理睬你,你會就此失去他/她。然而,若最終他/她選擇原諒你,你的感受將會如何?會否就像是收到一份大禮物,那種失而復得的情誼,令你內心充滿無限的感激?今天,你可以把這份禮物無條件地送給你的父母嗎?父母都是平凡的人,他們的成長有其背景、人生際遇,他們也有自己獨特的性格,有些父母可能很內向,不懂向子女表達愛與關心,卻用了打罵的方式,沿用「打者愛也」這一套傳統思維,雖然已經不合時宜,他們或許用錯了方法去愛自己的孩子,但他們仍是很愛你的,你可以原諒他們,放下一切嗎?

「赦免我們的罪,因為我們也赦免凡虧欠我們的人。」(路十一4)我們可以寬恕別人,如同別人曾寬恕我們一樣。


[1] 〈今年306學童輕生37死 七成女生 5及10月高危〉,明報新聞網,2023年11月17日,網站:https://news.mingpao.com/pns/教育/article/20231117/s00011/1700159178261/今年306學童輕生37死-七成女生-5及10月高危(最後參閱日期:2024年1月4日)。

[2] 薩提爾〔V. Satir〕:《家庭如何塑造人》(The New Peoplemaking),吳就君譯(台北:張老師文化,1994),頁126–128。

勿令最愛變成最痛 《年少日記》電影欣賞及交流會

郭卓靈 | 明光社項目主任(傳媒及生命教育)
12/01/2024

為關注兒童及青少年學業壓力、情緒及自殺等問題,明光社分別在12月及1月在MCL長沙灣戲院舉辦了兩場「《年少日記》電影欣賞及交流會」,希望能與關心兒童及青少年成長的家長、導師交流。於2023年12月20日舉行的交流會,我們邀請了資深社工竺永洪先生(竺Sir顯理中學校長吳浩然先生(Kenneth本社總幹事蔡志森先生(志森)擔任分享嘉賓,在欣賞電影後,他們與參加者一起到CityLab暢談對電影的感受及對回應有關議題,整日的活動約有100人出席。

對於電影中有家暴情節,觀眾可能會覺得和自己的生活有距離,這些事不會發生在自己家庭,但志森認為電影中對孩子最大的傷害,是不少人看著小男主角所經歷的,但沒有人向他伸出援手!他認為在香港教育制度中,不單是學生,家長、教師都承受著很多壓力,我們雖然難以改變制度,但對身邊的人的態度卻可以改變,為身邊有需要的人多走一步,可能可以改寫一些事情。在香港,很多家庭都未必是幸福家庭,兩對夫婦中便有一對離婚,有家庭問題的人又未必會說出來,但如果鄰居、親戚,甚或學校、教會、社區中心等可以做點事,情況可能會很不同。

作為校長,Kenneth認為教育應該「對人不對事」,因為在學校中,應該將重點放在人身上,太過著重過程,容易為了完成某件事而令人承受過多壓力,犧牲了學生、其他老師,甚至自己的感受。他指出學校應有多點人情味,不應為追「指標」而變得物化。另外,在電影中,發現學生的自殺信件的,是一位校工,他認為每個人都可以敏感一點留意身邊的人事,雖然不易,但仍可以多點關心學生。他指出老師的專業應是觀察人,而非自己所教的學科。學生在家庭所承受的,可能會化為於學校的行為,應小心觀察。有時給人時間沉澱,會讓他們慢慢說出感受,人在尋死之前,一句關心的話對他來說都很重要!

而具有豐富前線經驗的社工竺Sir,認為電影帶出了很多他工作時會面對的實況。他指出家長應讓12歲以下的孩子知道無論自己表現如何,父母都會愛錫他們,不會把他們遺棄。而對於12歲至18歲的子女,則應讓他們知道無論他們有甚麼想法,父母都一定支持,但條件就是要先和父母商量。Sir亦坦言有很多家長用錯了方法教導孩子,以交易的方式(transactional parenting)讓孩子認為自己的價值就是分數、能力,如未達要求,就等於自己沒有價值,這還可能會迫使孩子為了想得到的東西(如旅行、禮物)而說謊。對於破碎家庭的孩子,竺Sir指出孩子身邊的人可以給予他們一些「人有我有」的東西,如邀請他們吃冬至飯、為他們開生日會、送生日卡等,讓他們知道有人關心、記掛著他們。

最後,Kenneth表示老師不應太急、宜慢慢做好工作,觀察及幫助有需要的人;竺Sir則指出只要相信就可以改變世界,可以由分享訊息開始,把福音傳給服侍的群體;而志森就分享到憑信心就可以去做,「點都應該做到啲嘢,幫到啲人!」

明光社

(另一場交流會則於2024年1月2日在MCL長沙灣戲院舉行,分享嘉賓包括《年少日記》導演卓亦謙先生、中華基督教會基灣小學(愛蝶灣)校長黃靜雯女士,及竺永洪先生,超過100人出席聚會。)

認識青年人的精神健康

張勇傑 | 明光社高級項目主任(性教育)
12/01/2024

明光社於2023年11月舉辦了「認識青年人的精神健康」講座,邀請了精神科專科醫生陳玉麟來為大家剖析青年人的精神健康問題。

陳玉麟醫生表示沒有人可以真正了解年青人自殺的原因,因為自殺不是剎那間的行為,而是非單一原因促成的過程,但很多時自殺都與精神健康有關,因此如能加倍留意年青人的精神健康狀況,及早找出面對這方面問題的年青人,便能及早提供治療。

情緒病有異於一般的疾病,病徵可能不明顯,不過有些患者會有較明顯的生理症狀,如心翳、肚痛等,這都是受情緒影響導致。陳醫生指出若能察覺出情緒病的早期徵兆,如性格顯著改變、情緒波動、對人對事都失去興趣、出現自殘行為等情況,及早介入跟進,可減低當事人因情緒病對其家庭、學習、工作及感情等生活範疇的影響,並減低自殺風險。

而在眾多情緒病中,抑鬱症是特別需要關注的。陳醫生指,人總會有不開心的時候,但抑鬱症的情緒低落則會持續一段很長的時間,患者心情煩躁,逃避正常的社交生活,拒絕將困擾自己的事向人分享,腦海裡不停想起很多不愉快的事,覺得自己沒有價值,失去對生活的希望,甚至有自殺的念頭。陳醫生指出精神健康出現問題的朋友都不會主動見醫生,所以如果察覺到身邊有人出現抑鬱症的徵狀,便要鼓勵他們見醫生接受合適的治療。

陳醫生慨嘆今天的年青人面對很多的創傷,人與人之間的關係割裂,移民潮亦令他們倍感孤單,社會欠缺上流機會令他們看不到出路,社會和家庭環境往往令他們感到壓抑、焦慮、被否定、被遺棄。

明光社

成年人不能幫助年青人解決一連串的問題,但可以培育年青人的心理韌性,以增強他們面對壓力的能力。陳醫生指出父母或其他主要照顧者的角色很重要,除提供身體上的照顧外,也要好好照顧年青人的心理需要,肯定他們的能力,培育他們的自尊心,也要培養其社交技巧能力,以便他們建立足夠的朋輩支持。而今日香港社會撕裂的情況很嚴重,如能讓年青人知道他們是屬於某一個家庭或團體,總有人在身邊支援他們,便可以透過建立歸屬感,增強他們心理韌性。

誠邀大家點按以下連結,收看陳醫生的足本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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覆巢之下無有完卵

林俊牧師 | 林俊牧師為法國圖盧茲城宣教士,他在堂會事奉崗位退休多年,之後任不同地方堂會短期宣教士及作推動宣教事工牧者。師母在2022年亦提早退休和牧師同行宣教。他們現於法國圖盧茲城Toulouse華人群體、與已工作超過十年的香港播道會宣教士同工配搭事奉。
19/10/2023
專欄:有情無國界 (*所有文章只屬作者個人意見,不代表本社立場)
國家:法國

新冠病毒肆虐全球近四年,為了能來法國宣教,我打了兩針疫苗,同時「守身如玉」,盡量謹慎防疫,可是卻在10月1日終於守不住中招了。對於身在外地、又是心臟和肝臟長期病患者、又步入晚年的人來說,總會有多些憂慮,首先想到的是若有「長新冠」,我能否繼續「金齡宣教」,會不會就此為宣教路畫上句號。臥床長達七天之煎熬,很感受到新冠病毒在全身的威力,加上心裡的各種憂慮,是受盡內外夾擊。心中慨嘆今天全球活在疫情的影響下,覆巢之下無完卵!被倒翻的雀巢豈會還有完好的蛋!我豈能逃過此劫?

在這段養病期間,又碰上世界發生駭人的以色列與巴勒斯坦之戰,加上打了年多的俄烏之戰,及剛發生在9月的阿塞拜疆與亞美尼亞之戰,牽涉其中的國家之多,其實已經接近是世界大戰的規模!人類像中了邪一樣迷戀戰爭的力量去解決領土權益的問題,受永續權位、千秋功名誘惑,弄得生靈塗炭,哀鴻遍野,這是人類的「文明」嗎?對於暫時平靜偷安倖存的人,覆巢之下復有完卵乎?此時此刻的宣教能做些甚麼?馬太福音二十五章35-36、40節中,主說:「我餓了,你們給我吃,渴了,你們給我喝;我作客旅,你們留我住;我赤身露體,你們給我穿;我病了,你們看顧我;我在監裡,你們來看我……我實在告訴你們,這些事你們既作在我這弟兄中一個最小的身上,就是做在我身上了。」

今天面對社會在苦難中,已少了聽說教會增長,多講教會或機構的生存策略、靈修生活、末日啟示及宣教佈道等,也很少信徒會過問「最小」的弟兄在那裡?我們有否多去了監獄、露宿者聚腳的公園、貧民區、醫院、難民營或宣教工場等地方?最小的弟兄在他們的處境中容易找到信徒的臨在嗎?誰是他們的鄰舍?那些得主力量和恩福的人在那裡呢?今年很感恩有短宣隊中秋來訪,帶了賀節月餅燈籠等應節食品,及圖盧茲弟兄姊妹所需的藥品用品來,他們所帶領的應節活動,唱的歌,真誠的關心問候,慰藉了我們這些遠方的華人的思鄉情懷,看到參加者被祝福的表情,我也深感安慰,這一切似乎就像是一杯遠洋來的涼水,竟能如此滋潤人心。感謝主。

承載美好回憶之地

劉麗梅 | 作者為香港人,畢業於建道神學院,在香港牧會五年後嫁到台灣,現居台灣並在中華福音神學院進修教牧學博士,在台灣宣道會作義務傳道,主要協助教會和宣道差會開荒植堂及服侍在台港人。
07/06/2023
專欄:有情無國界 (*所有文章只屬作者個人意見,不代表本社立場)
國家:台灣

筆者與丈夫在台灣觀看了新海誠的《鈴芽之旅》。故事內容令人深思,在此,筆者不想劇透,建議大家自行觀看。然而,在故事的中不斷地重複出現這樣的情節:當廢墟漸漸被人遺忘時,便會導致「蚯蚓」的出現引發地震。或許,作者有意帶領觀眾反省:土地承載著人們很多美好的情感、承載著數代人美好的共同記憶,當這些廢墟漸漸被人遺忘,災難便會發生,因此關門師便要懷抱敬意,去想像曾經居住在這些地方的人們,在感受到他們的情感以後,關門的鑰匙孔才會出現,並且在關門以後,要誠心的將土地歸回給當地的產土神(鎖門)。當中的「門」是帶領人和蚯蚓進出常世(逝世者才能抵達的國度)與現世(現在人類過著正常生活的國度)的地方,寧靜擁有美麗星空的常世對比著繁華忙碌有美好生活的現世。筆者在此思想的是我們的心真正想看見的是常世的寧靜?還是現世的繁華?我們的心想看見的是承載著美好情感和回憶的廢墟?還是日新月異充滿挑戰的都市生活?我們的心是想在教會中看見的是充滿著事工、講求人數多、奉獻多的教會?還是被神的真道真理所充滿,與主同背十字架、樂意走進人心的廢墟、追求信仰成長的Micro Church呢?

這讓筆者想到一段《聖經》的經文,記載在約翰福音十一章1至45節,論說到拉撒路復活的事,這正正讓我們反思:在變幻人生的困苦中,甚麼才是不變的,我們最終要看見的是甚麼?這段經文中出現得最多的字眼是「看見」,每次出現「看見」都是與一件事情有關。

第一個「看見」在十一章31節:「那些到家裡安慰馬利亞的猶太人『看見』她急忙起身出去,就跟著她,以為她要到墳墓去哭。」(《現代中文譯本》,下同)猶太人看見馬利亞匆忙出去,以為她是要去墳墓哭。

第二個「看見」在十一章32節:「馬利亞來到耶穌那裡,一『看見』他,就俯伏在他腳前,說:『主啊,要是你在這裡,我的弟弟就不會死!』」 馬利亞看見耶穌就有悲傷的情緒出來了。

第三個「看見」在十一章33節:「耶穌『看見』馬利亞哭,也『看見』跟她一起來的猶太人在哭,心裡非常悲傷,深深地激動」猶太人以為馬利亞去墳墓哭,實際是找耶穌哭訴,她哭、猶太人也哭,這些耶穌都看見了。

第四個「看見」在十一章34節:「就問他們:『你們把他葬在哪裡?』他們回答:「主啊,請來『看』。」耶穌看見眾人哭,接著在十一章35節:「耶穌哭了」。「耶穌哭了」這裡也是全本《聖經》最短的一節經文。耶穌為甚麼要哭?祂有行神蹟奇事的能力,也有一句話就能叫死人復活的力量,一切都在主的掌握之中。祂可以叫拉撒路立刻起死回生,祂根本不用哭,那經文要告訴我們的是甚麼?猶太人的看見與馬利亞的看見,與耶穌的看見有甚麼不同呢?

在人的常態,看見生離死別、看見人生又大又難的困難,哭泣害怕一點也不出奇。可是耶穌流淚是因為「看見」他們哭。我們或許時常會覺得神祢為甚麼不立刻出手,總會覺得神沒有看見我們的苦情,以為看見神的幫助、看見神的出手才能經歷神對我們的愛。如果耶穌真的按著我們期待的方式出手,那就是我們命令耶穌,我們才是主,也只會突顯祂能行神蹟奇事,祂是有大能力的神而已,而不會突顯神主權性的作為,更不會突顯祂的愛。衪表達愛的方式是為我們釘在十字架,這是體恤我們的痛苦,與軟弱的人同行。神是甘願與我們同受患難,背負我們的困難,與我們一同渡過最艱難的時刻,神是在受苦中與我們同行。因為神不是在大自然的榮耀中啟示自己;而是在十字架的軟弱中啟示自己。耶穌基督以公義代替不公義的,祂本來不需要受苦受死;但是祂願意為世人付上自己的生命。在以賽亞書五十三章描述的「受苦僕人」與耶穌基督主動的為人的罪代贖犧牲,成為我們面對苦難的時候的一種激勵。

我們看見了嗎?

耶穌的哭是因為看見我們內心的哭泣,儘管我們對很多事情很不明白,現實環境似乎沒有出路,我們又不能掌握一切突如其來事情的發生,面對這些看得見的不確定,可以肯定的是我們有神的愛和神的同行,因此我們不會孤單、我們不會跌倒、不會絕望,因為我們「看見」那「看不見」的神已為我們受苦,祂勝過世界一切的苦難和困難。當我們覺得受到很不公平的對待、或者面對個人突如其來的重病、家人朋友離世的痛苦,我們可以默想耶穌基督的十字架。這是看不見的「信心、盼望、愛」。最後,約翰福音十一章40節中,耶穌問馬利亞:「我不是對你說過,你信就會看見上帝的榮耀嗎?」

那我們呢?我們看見的是甚麼呢?是事物困難的表相?還是那讓我們有信望愛的主呢?筆者在此想引用希伯來書十二章1至4節作為對大家的勸慰:

「既然我們有這麼多見證人,像雲彩一樣圍繞著我們,就應該排除一切的障礙和跟我們糾纏不休的罪,堅忍地奔跑我們前面的路程。我們要注視耶穌,因為他是我們信心的創始者和完成者。他不在十字架前退縮;相反地,為了那等待著他的喜樂,他不把死在十字架上的羞辱當作一回事。現在他已經坐在上帝寶座的右邊。想一想他的經歷。他怎樣忍受罪人的憎恨!所以你們不要灰心喪志。你們跟罪惡鬥爭,還沒有抵抗到流血的地步。」

重新敘事,重尋生命意義

──專訪彭順強博士

郭卓靈 | 明光社項目主任(傳媒及生命教育)
27/02/2023

看到不少年輕人輕生的新聞後,與專於輔導,推動靈修和屬靈導引的彭順強博士(Daniel[1] 談及如何幫助青少年面對生活與學業壓力或親友離別等逆境,他指出與青少年以敘事治療法(Narrative Therapy)的方式傾談,可能會令他們有所啟發。

生命意義可重新改寫

明光社

Daniel認為每個人做事背後都在尋找自己的身份(identity),思想自己生命的意義在哪裡,亦為著自己生命的意義和價值而存在。如環境已變得很荒謬,預計將來「客觀的世界」也會變得很灰暗,如疫症、戰爭等事件未終結又連連發生的時候,我們既不能改變環境,就要找一個「主觀的意義」出來。

「這是很主觀的,面對同一件事,每人找出來的『意義』都不同。」導師要問當事人當時基於甚麼意義或價值而生活,而當下的自己正在擁抱甚麼價值而成為現在的自己?在Daniel的回憶中,以往的導師向不同的人提問後,綜合出來的原因和價值,多數是因為「愛」或「有意義」,才能叫人好好活下去,並且可以為他人而犧牲,其價值觀與基督教十分接近。

「身邊的人可以幫助一個人去創造意義或帶來一個意義。」Daniel提到一個人的故事及其生命的意義可以再改寫。「找出曾在當事人生命中有重要貢獻或曾為他帶來啟迪的一些重要的人,歸納他們如何在當事人的生命構成意義或價值,成為當事人的參考、比較和對話,幫他再重看自己的人生。」

「敘事」三個重要方向

Daniel認為當事人要學習聆聽,才能知道其他人如何看生命。不是他自己,也不是他生命中出現過的某個人,而是其他身邊的人如何看生命,這是值得當事人參考的。不同人的意見、故事,放在自己裡面,可作比較及「對話」。如提出一些問題:為何一些人會比較積極?為甚麼有些人在面對坎坷經歷時接受到,並可以發奮面對呢?就讓別人的故事回應當事人,讓當事人繼續發問,繼而「對話」。

Daniel指出,「敘事」有三個重要方向:第一,幫當事人了解自己的價值觀,發現自己一直重視的意義、在堅持甚麼;第二,一些曾在當事人生命很重要,建立過他,啟發過他的人,看看這些人今天對當事人有甚麼意義;第三,身邊的人有甚麼聲音?有沒有不同的想法?他們如何做?他們又會怎樣回應當事人現時的做法?當事人可在當中「對話」,尋找啟發。

這種方法能為當事人製造多幾個向度看自己的生命,不再單單困在自己的看法中,而是能夠拉闊視野,幫他重建他的生命與價值。正因為這是從自身故事開始,加上以往重要的人及身邊的人的故事,所以這是以多角度、重疊別人故事去看自己的生命,並為自己的生命重寫另一個版本的故事。

「每一個人的生命中都有一個或多個主導的故事(dominant story),而敘事治療法就是幫人去找出生命中另一個有可能性的故事(alternative story),不一定要跟著以往主導的故事前行。」Daniel解釋,因為這些主導的故事往往有很多問題和困難存在,如能夠引導當事人去看故事的另一面,便有幫助。「就是從上述三點:自己的價值、曾建立當事人生命的重要人物的生命,以及現在身邊的人各樣不同想法,參考他們的故事,發掘出自己另一個故事的可能性。」Daniel認為這些alternative story是集合不同人的故事及看法的參考,這些參考在感受上比較能觸動情感;因為當中可能與當事人的故事有很多相似的情況,是他真實故事的另一個面向和可能性。

從閒話家常出發

這類把生命故事化並重寫的敘事治療法被稱作「治療」,是否一定要有專家在場才能進行?Daniel認為其實誰都可以問,就是看到一個朋友很不開心,都可以問問對方:「在你的生命裡,有甚麼讓你覺得開心的故事?這些事對你現在有沒有啟迪?」、「你的生命中有沒有人能啟發你呢?他們的故事是怎樣的?」、「你身邊有人的際遇和你很相似,但他們面對的方法和你又有何不同?」又或者問「有甚麼價值讓你覺得重要?有甚麼值得堅持?」等等。這些都是閒話家常的話題,但又可以是好的開始,讓他自己去深思和發現自己更多。他更提出,就算是在發問的人,也可以分享自己的故事,聆聽對方的故事,互相影響。

發問、聆聽與分享,這些都是大家能做到的,分享故事(有時間、地點、人物)和交流的方式應該十分適合年輕人。過程中不會說教,只希望與對方互動和讓對方獲得啟發,改寫並使之產生新的、較少問題的生活敘事,以支持當事人生活中較喜歡的價值觀、行動和方向。

當人們能夠看到自己的方向、價值觀、覺察到自己以往的特定生活與思考方式,傾談者可以協助當事人脫離他認為會讓自己與他人的生命枯竭的生活與思考模式,並能讓他對未來產生好奇心,想知道自己還可能成為怎樣的其他面貌及發生甚麼事情,好奇還能變成怎樣,繼而發展出主動塑造自己生活的行動,相信自己能夠依照自己的目標而生活。

 

有關「敘事治療」的書籍,大家可以參閱:

  1. 康姆斯、佛瑞德門〔J. Freedman and G. Combs〕。《敘事治療:解構並重寫生命的故事》(Narrative Therapy: The Social Construction of Preferred Realities)。易之新譯。台北:張老師文化,2005。
  2. 懷特〔M. White〕《故事.解構.再建構:麥克.懷特敘事治療精選集》(Narrative Therapy Classics)。徐曉珮譯。台北:心靈工坊,2018。
  3. 列小慧。《敘事從家庭開始:敘事治療的實踐歷程》。香港:突破,2009。

 

(本文原載於環球天道傳基協會的《明報》「談天說道」福音專輯〔2023年2月27日〕,其後曾作修訂。)


[1] 彭順強博士為信義宗神學院神學博士、加拿大英屬哥倫比亞大學Regent College神學碩士及香港理工大學社工碩士,曾任中國宣道神學院講師及該學院基督教靈修學碩士課程統籌。現任加拿大華人神學院溫哥華特約教授,是推動靈修YouTube Channel「彭博靈修」創立人。

曾經刊載於:

明報「談天說道」,27-2-2023

堂會與機構的協同效應

蔡志森 | 明光社總幹事
27/01/2023

基督教機構被稱為翼鋒教會,可能有人會以為機構只是教會的好幫手,是教會的前鋒而不是教會本身,這是美麗的誤會。教會的原文其實指的不是地方,而是被神呼召出來的群體,重點在於會眾,而機構同工作為回應神的呼召而聚集一起去事奉的群體,本身也就是教會,機構和眾堂會一樣,其實也是基督身體的一部份,與堂會是互為肢體,互相配搭的。由於大部份的堂會人力物力有限,難以全面兼顧神交託給眾教會的使命,而不同的機構往往是由於看到或回應不同的需要而成立,為的就是要成全聖徒,各盡其職。

若果大家認同教牧同工應受加倍的敬奉,那麼機構的同工亦應該得到大家加倍的關心;因為,機構同工所做的,其實都是有關如何向不同的群體傳福音,培養弟兄姊妹和初信者,關心社會上有需要的群體(特別是那些容易被忽略的一群),為社會上不公平、不公義的事發聲,要彰顯神的公義與慈愛,用更美好的音樂去敬拜我們獨一的主,以及往不同的堂會講道和主領聚會,與教牧同工一樣全職參與事奉,雖然並非每個人都有傳道或牧者之名,但很多都有教導和牧養之實。機構和堂會其實應是最佳的拍擋,機構可為堂會提供一些事奉的專門知識、技巧和人才,而堂會可以善用機構的專長服侍弟兄姊妹和鄰舍,透過機構接觸更多不同的群體,以及使用機構的服務和購買他們的產品來支持機構的運作。

機構由於組織比較簡單,很多時都能迅速和靈活地回應一些信徒和鄰舍的需要,或者因應社會的變化而在事工上作出適當的調整。感恩的是有些教會對本身在機構服侍的會友,無論在奉獻和日常的關心都有一定的支持,不過,感受不到教會支持的機構同工其實也有不少,若果是自籌薪金的也許大家的關注和了解還會多一些,不過,香港大部份基督教機構的同工都不是自籌薪金,而是甘心樂意放棄外界更好的薪酬待遇,全心投入事奉的,基於不同堂會的傳統,他們未必會主動向堂會要求支持和關心,堂會若能主動向在機構服侍的會友表達關心,對他們來說其實是很大的鼓勵。

堂會對機構同工的支持,除了更多為他們提名代禱之外,更可以將他們服侍的機構列為特別支持的對象,以及邀請機構的同工分享他們的事工和需要,讓會友感到自己在機構的事奉並不孤單。有些堂會常常期望機構提供免費的講座或十分廉價的服務,卻忘記了機構的同工得工價也是應當的。對於機構來說,一些有能力的堂會願意付出多一些,才有能力為經濟能力較弱的堂會提供較相宜、甚至免費的服務。當然,作為機構同工的,絕不能因為薪酬待遇較外界低,以及因為機構強調愛心而忘記工作的質素和果效,既然機構就是教會,我們十分清楚自己事奉的對象是神,更要加倍用心去事奉,一些前輩忠心和卓越的服侍,應是每一個機構同工的榜樣。

面對持續的移民潮和退休潮,堂會和機構未來在財政和人手方面都會面對很大的壓力,若能加強合作,有助雙方可以更有效地保持事奉的果效和水準,現時堂會要聘請傳道牧者並不容易,大家由基督教報刊大量的招聘廣告可見一斑。相信幾年內要補充大批因為退休和移民而出現的牧者空缺殊不容易,而機構同工正好可以在講道、教導、佈道和培訓弟兄姊妹方面助教會一臂之力;同時堂會亦可以透過使用機構的服務,間接支持機構的營運。特別過去幾年在疫情之下,最活躍的多是服侍基層家庭和扶貧的機構,她們所得到的奉獻和物資亦較多,而許多以佈道、敬拜和培訓為主的機構都遇上不同的困難,許多服務被迫暫停,當社會邁向復常的時候,堂會若能善用這些機構的服務,間接也可以令機構復常,而有好的培訓、佈道和社關也是堂會可以復常、甚至增長的契機。堂會和機構應互為肢體而不是各自為政,我們就是基督的身子,並且各自作肢體,阿們。

資料庫

教會,由一群人到整個信仰群體

希臘文ἐκκλησία在新約聖經被翻譯為教會。這個詞在古代希臘可以指:一、一個定期被召集的團體、集會;二、隨便聚集起來的一群人;三、具有共同信仰的人、社群。在早期基督教文獻中,這個詞是指一群對以色列的神有共同興趣的人;它可以是指舊約以色列人的聚會或會眾,一個特定地區的基督徒,或全世界的基督徒群體。[1] 在《聖經》中,它第一次是在馬太福音出現,在十六章18節記載了耶穌對西門.彼得說的這番話:「我還告訴你,你是彼得,我要把我的教會建造在這磐石上;陰間的權柄不能勝過他。」而馬太福音亦是唯一有使用這個詞的福音書。


[1] 丹克〔F. W. Danker〕等編:《新約及早期基督教文獻希臘文大詞典(中文版)》(A Greek-English Lexicon of the New Testament and Other Early Christian Literature, 3rd ed.),麥陳惠惠等譯(香港:漢語聖經協會,2009),頁464–46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