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注生命倫理 正視社會歪風

家庭友善在教會……我有話說

吳慧華   |   生命及倫理研究中心高級研究員
05/06/2025

「你是牧者,星期六要去青少年團契,星期日亦要回教會,暑假教會辦夏令營,你又要入營陪伴他們。其實我也是青少年,平日你要牧會,我已經無人陪伴,連暑假想去旅行,你亦分身不暇,無法陪伴……」、「為何教會開會要開到晚上12時?又為何年初一一定要安排崇拜?」以上也許是一些教牧同工家人的心底話。相信沒有信徒會反對,教牧同工雖然是教會弟兄姊妹的大牧人,但他們也需要照顧自己的家庭,相信有不少教會樂意推行家庭友善措施,讓牧者可以同時兼顧事奉及家庭,可惜在現實中,教牧同工想要好好休息,想要與自己的親人共聚美好的時光,很多時都困難重重,到底問題出現在哪裡,有沒有一些建議,可以讓牧者既能事奉有時,休息有時,與弟兄姊妹暢談有時,又能與家中成員歡聚有時呢?曾是全職傳道人,現時是義務同工的家輝(化名),以及在教會事奉的神學生陳同學,與我們坦誠地分享他們的經歷及看法。

身份是壓力的來源

家輝在服侍的路上,與其他熱心事奉的信徒一樣,被父母埋怨過,說他只照顧教會,因為他在教會已經度過了無數的節日,特別是如果年初一至三碰巧是星期六及日,他一定沒有空在家吃團年飯或與父母出外拜年。即使他的家人抱恙,若正值他要負責教會某些活動,惟有懇請親友陪同家人去看醫生,自己則留在教會繼續服侍。

家輝並無忽略父母之心,身為傳道人,假日工作本是職責所在,但讓家輝倍感掙扎的是,在照顧家人與牧養教會群體之間要作出取捨。儘管家庭友善政策有助牧者平衡職場與家庭,然而,制度是制度,若教會未能將此價值深化為文化,或會眾缺乏認同,牧者的需求仍可能遭到漠視。有些會眾甚至期望,在任何情況之下牧者的職責便是服侍他們,他們的需要應該先於教牧同工的家庭。會眾的期望為牧者帶來不少壓力,讓牧者在作出決定時有諸多顧慮,有時會在取捨之下,事奉不一定是「甘心樂意」。

家輝在他的服侍生涯中,雖然知道神才是服侍的焦點,但他坦言,某些決定是在群眾壓力下作出的妥協。不單是他,他也分享了一位同是牧者的朋友的故事,當中有不為人所知的掙扎。故事發生在某一天的零晨時份,他的朋友已上床就寢,但突然接到一通來電,原來有位會友的親人已走到人生的盡頭,極渴望他的朋友可以到醫院一趟,為親人作一次祈禱,在無法說不的情況之下,他的朋友只有拖著疲憊的身軀趕去醫院。對於朋友的處境,家輝感同身受,坦言說若是他,也會有所掙扎,即使他未曾見過會友的親人,與病榻上的人沒有任何感情,最後還是會直奔醫院,因為他知道若然缺席,必定會失去會友的信任,後果是日後需要花上很長的時間,才能與會友重修關係,這絕對是他難以承受的。

會眾的壓力不一定來自類似的特殊情況,簡單如教牧同工在星期一休假,當日是否要馬上回覆一些訊息,也可能讓教牧同工感困擾,如果教會整體文化又或是教牧本身明白休息的重要性,教牧同工才能休息得心安理得。在教會事奉的神學生陳同學便提到,他們這一代的年青同工,大多比較重視個人空間,以及相信生活與工作之間應該取得平衡,除非有緊急事件需要處理,否則他們放假便是真的放假,毋須掙扎便能放下教會的工作。

至於過往大多認為傳道同工應該為主燃燒,鞠躬盡瘁這種觀念,現今大多的年青同工則持有不同的看法,陳同學分享到若然工作量太多,他們這一輩的傳道人會與上級溝通討論,當然,有些人會體諒他們的情況,有些人卻認為上一代的教牧都是這樣走過來的,為甚麼年青牧者便不能承擔?其實,承受多少工作量與年青與否並不一定有直接的關係,而是每個人承受工作量及壓力都不盡同。家輝分享到他曾被人批評過「錫身」及「不夠瞓身」,曾接受過輔導訓練的他明白人始終是人,有軟弱、有情緒低落,有陰暗面的時候,不能因為他的一些狀況便否定他的價值,並且否定他仍是神所愛的一位,同時身陷低潮的人也要接受自己有這類狀態。當然,面對批評時,他會回到神面前反思自己,分辨他人的指責是否正確,若然是,自己便作出調整,若然不是,便會明白是對方的要求過高,既然自己沒辦法或能力滿足對方的要求,只好繼續專心處理面前的事務。

身為教牧的配偶也不容易

教會不單只對教牧同工寄予厚望,對教牧同工的配偶也會有相當要求。陳同學表示她的丈夫並不是傳道人,當她打算入神學院時,教會便問及她的丈夫會否上一些課程,以好好裝備自己來配合妻子的呼召,這無疑是給了她先生不少壓力。相信教會希望成為家庭友善的地方,但在現實中,當會眾對傳道的夫婦寄予厚望時,只會帶給他們壓力。陳同學感到夫婦二人一起服侍,自然會成為一台戲,當中沒有私隱可言,即使二人發生微不足道的磨擦,不經意的微表情,很快便被會友評論為黑面,她有時會反問自己,自己想要做一個真實的人來牧養會眾,還是要在會友面前與丈夫化身為一對模範夫妻。

與陳同學一樣感到壓力的還有家輝,雖然他服侍的教會沒有抱著「買一送一」的心態,即是傳道同工的配偶不需要自動成為義務同工,但他知道有一些教會,會眾的一聲「師母」或「師丈」,意味著他們對教牧同工的配偶有所期待。會眾對傳道人的配偶「另眼相看」本不是壞事,但家輝提到,這也要視乎當事人本身的個性如何,有些人天生外向,喜歡廣結朋友,跟著配偶來到教會,與弟兄姊妹相交,自然其樂融融,但有些人個性內向,得力真的在乎平靜安穩,要他們工餘時間與弟兄姊妹作海量相交,自然倍感疲憊及吃不消。家輝的太太正好是內向型,因此崇拜過後,她會先行離開教會,不會留下來與弟兄姊妹飯聚,他們可能會以為她是冷漠的人,但她只想留一點安靜的時間給自己。每逢教會舉行活動,家輝不想給太太壓力,他每每運用智慧為太太擋下熱情的邀請,自己亦不會要求她參與,因為他知道太太出於愛,會遷就他的要求,但同樣基於愛及尊重,家輝會先一步考慮到太太的需要,而不想她疲憊不堪。家輝示範了,尊重配偶的個性與需求,這也是家庭友善的起點。

為事奉得力設立界線

在忙碌的事奉或學業中,家輝與陳同學能夠同時兼顧自己的身心靈及家庭,除了得到配偶的體諒及支持,亦在於他們了解自己的強處及限制。家輝與陳同學都是內向形,需要界線及空間,以及需要好好休息才能事奉得力。以前全職事奉的家輝,現在寧願以「平信徒」的身份活躍於教會的事奉,作此決定是因為他認為沒有了受薪同工這身份,可以免除了他人甚或自己給予自己不必要的期望或壓力。另外,不受薪代表可以拒絕一些自己不想接受的安排,事奉內容可以更自主及更有彈性。無獨有偶,陳同學亦希望在條件允許的情況之下,將來可以找一份正職,然後在教會成為一名義務傳道人。一方面,她看見教會有很多需要,但資源卻有限,這樣可以為教會減省開支,另一方面,她本身需要空間及較多時間休息,所以不想與群眾過於親近。還有,她看過不少恩賜與事奉崗位不一致的情況出現,有些教牧對某些事奉有負擔,礙於繁重的工作又或配合教會的需要,而沒有機會回應這些負擔,她坦言自己不想成為一個齒輪,存在的目的只是確保一部「機械」運作正常,她相信惟有不是受薪同工的時候,才能按恩賜服侍。

家輝及陳同學都著重空間及休息,極為認同應該按神給予的恩賜去服侍教會。他們另一共通之處,在於大家都從以人為本這一角度去思考事奉及牧者的角色。家輝提到因應時代的需要和會眾的需要,教會產生了很多事工,需要同工負責,但事工增多,並不等於牧者的人數增多,同工的精力並一定足以應付不斷增加的項目,他希望當教會開拓新事工的同時,可以與教牧同工一起討論,檢視一下教會目前的狀況是否有足夠的人力物力去開展新的工作,若然沒有,是否可以暫緩一下,而不是只由上層決定,然後直接命令下屬執行,免得下面的同工應接不暇。陳同學亦眼見有些教牧同工只是一味工作,她對此有一些提議,她認為教會中若有一些不懂得休息的教牧,為了服侍的質素,以及同工的健康及生命,決策者可以主動減少他們的工作量,好讓牧者有更多空間及休息時間,她認為體系要有彈性,才可以按著情況去完善整個制度。

家庭友善先從自己做起

若然教會有家庭友善的政策,會眾卻體諒不到牧者的需要,牧者是難以真的安心照顧自己及家庭的需要,不過,縱使教會由上而下都明白牧者的需要,牧者卻不肯放過自己,不敢「懶惰」,仍然選擇日夜操勞,那麼,也不見得教會的家庭友善措施能夠落實生效。家庭友善是需要教會、會眾及牧者本人三方面一起努力的。

經歷過他人期望而來的掙扎,家輝體會到要成為一個好牧者,當然是要盡己力服侍神,但亦不必要加給自己過多壓力,認為自己有責任要回應到每一位會眾的需要,做到為人無可詬病。反而,他認為一位好牧者,某程度上是可以讓會眾看見自己有想躺平的時候,有低沉的時候、有乏力的時候,但重要的是,不會因此埋怨神,而是靠著神接受自己有限制,相信神仍是會愛自己的,靠著神經歷每一個幽谷,對他來說,這一種生命的道更能夠牧養會眾,讓他們得到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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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旦主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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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05/2025
專欄:好書推介

《是旦主義》一書的作者許龍杰是位精神科專科醫生,他提出「唯有認真地是旦,才能對抗現實的荒謬」。本書不談深奧的理論,而是從診療室裡的真實對話,以及日常生活的困局中,提出另一條情緒出路。「是旦主義」(sidanism)提倡的絕非消極躺平,而是主張「認真的事是旦,是旦的事認真」。面對生活的各種不如意,是旦主義提出要接受(acceptance)真實的自己、解決不了就放下(jump over the problem)、活在當下(mindful life)的生活態度,它鼓勵人推開社會上過高的期望,並為真正在乎的人和事物保留力氣。當社會要求人要每刻都笑容滿臉,作者鼓勵讀者輕拍自己的肩膀:「黑吓面、頹廢一輪,明天又是新一天」。他還說出一句令人釋懷的話:「解決不了就放下」;跳過難題、繞道而行,這種放過自己的勇氣,反而讓人在亂局中找回行動的主導權。 

這本書的動人之處,在於接納人生的真實和人的軟弱。作者不鼓吹永遠積極的人生態度,反而說做人就是苦多樂少,鼓勵讀者留意生活裡的小美好,這就是幸福。對於人生各樣困苦,作者不會給讀者灌「心靈大補湯」,反而用「是旦啦,食碟混醬腸粉再上路」的格言來勉勵讀者,讓精神繃緊的讀者發出會心微笑。面對各種人生考驗,容許自己偶爾跳題、偶爾留白,可能是在高壓社會裡的另一個選項,讓人尋找到新的出路。

與喜樂的神一同喜樂

吳慧華 | 生命及倫理研究中心高級研究員
09/04/2025
專欄:生命倫理錦囊

香港人愈來愈不開心。和富社會企業旗下的平台「香港開心D」10年來持續追蹤港人的開心指數,10分為滿分,2024年,香港整體的開心指數為5.63分,較2023年下跌了0.25分,而與2021年的6.44分相比,則下跌了0.81分。至於受訪者對生活的滿意度,2024年的評分為5.64分,較2021年的6.4分下跌了0.76分。而被問及「活在世上很有價值」時,2024年受訪者對此問題的評分為5.83分,較2021年的6.55分下跌了0.72分。[1] 求職平台CTgoodjobs進行了「2024年香港上班族工作快樂指數問卷調查」,同是10分為滿分,結果發現受訪者平均工作快樂指數為5.3分,最不快樂的年齡層是31至40歲的人士,而受訪的上班族工作壓力指數高達6.68分。[2]

香港心理衛生會在2024年2月1日亦發佈了「全港抑鬱指數調查2023」,對比2012、2014、2016、2018和2020年舉行的同類調查,機構發現港人的抑鬱指數再創新高,年齡介乎18至24歲的受訪者,有近四成四受中度至重度抑鬱情緒影響,比例遠超其他年齡組群。另外,男性受訪者的抑鬱程度較女性高,男性的中度、中重度及重度的抑鬱指數比率,分別比女性高出1.1、1.04及0.21個百分點。[3]

香港人不快樂,原因錯綜複雜,樓市暴跌讓業主不快樂,租金暴升會讓租客不快樂。工時過長、工作壓力大固然讓打工仔不快樂;但工作清閒,公司瀕臨倒閉,僱員面臨失業,又不見得他們會快樂。31至40歲的人士壓力來自工作及家庭,18至24歲的青年,壓力則來自學業。[4] 家家有本難唸的經,各人也有各自的難處。

從上述的調查可見,大部份香港人都不快樂。身處周遭充滿壓力的環境,身為信徒,可以置身事外嗎?根據香港專業人才服務機構(HKPES)在2023年進行的「在職信徒的靈性、精神健康、工作價值調查」,37%的受訪信徒表示他們對目前的工作感到有壓力或非常有壓力,在工作中感到「有壓力/非常有壓力」的百分比,女性受訪信徒為41%,男性受訪信徒為29%。有42%受訪信徒同意或非常同意「近年的移民潮」增加了工作壓力。另外,有半數受訪信徒同意或非常同意「經濟下滑及前路不穩」增加了工作壓力;所謂的「經濟下滑及前路不穩」,有可能是指失業風險、工作量或薪金水平方面的影響。[5]

身為信徒,在工作中也會感受到有壓力或非常有壓力,但與非信徒不同的是,HKPES也有提到受訪信徒「『與神關係』與精神健康之間存在顯著的關聯」,「與神的關係良好時,精神健康狀態會較好」,而「精神健康狀態較差時,會感受到更大的工作壓力」。這是否意味著,與非信徒相比,面對極大的工作壓力,感到不快樂甚至出現抑鬱情況時,信徒會多一條出路?若然能夠與神建立良好的關係,信徒就能紓緩工作上的壓力,並且可以快樂起來?[6]

信徒想要與神建立良好的關係,除了參加崇拜、讀經、靈修及祈禱外,還可以做甚麼來增進彼此之間的感情?信徒與神相處的模式,取決於對神的認知,如果一直想像神為一位嚴厲的判官或父親,面對生活上種種問題,則可能不敢向神表達自己真實的感受,又或是一味自責,把問題的源頭歸咎於自己,覺得自己不夠好,不夠努力,就如害怕父親的孩子一樣,最終只想與神保持距離。[7] 不過,只要我們能夠較全面去體會神的不同屬性,便會發現祂原來有一些特質,是超越我們所認知或所想像的,這會令我們可以自然地對神敞開心懷,願意親近祂,多花時間與祂一起。

神是一位豐富的神,祂有公平公正的一面,也有憐憫及恩典的一面,不過,除了這些為人熟悉的屬性,神還有其他屬性是信徒較少談論,但卻是非常吸引人的,便是祂喜樂、愛玩的屬性。神創造世界後,非常滿意自己的作品,連連稱好(創一4、10、12、18、21、25)。創世之前,神的智慧已經存在,作為工匠,在整個創世的過程中祂充滿了雀躍,每天都充滿喜樂,快樂地歡笑(箴八22-31)。可以想像,神並非在愁眉苦臉的情況之下完成一項名為「創世」的大項目,而是樂在其中,懷著雀躍的心情創造出群山峻嶺、珍禽異獸、奼紫嫣紅,以及擁有祂形象的人類。

神不單自己愛玩,也邀請祂的受造物與好友、家人等一同玩樂,[8] 從而與祂建立出「一起遊戲、喜樂和歡笑的關係」。[9] 這或許與一些人的想法相抵觸,因為不少人認為「勤有功、戲無益」,對於一些願意委身於神的信徒來說,人活在世上,便得抓緊每分每秒去服侍主。的確,書要讀、工作及事奉都要認真對待,但神並不希望人活著,一生只忙碌於工作或事奉。神精心創造出美好的世界,原是希望人們可以快樂地享受。傳道書的作者充份明白這一點,透過對「勞碌」與「虛空」的反思,作者體會到即使人們努力發展自己的事業,建立萬眾矚目的豐功偉績,但在人活著的世界中,這些勞勞碌碌所得來的,都是虛空及捕風(傳二4-11)。他「認為既善又美的,就是人在神所賜給他一生有限的年日中吃喝,享受他在日光之下勞碌所得的一切,因為這是他的分。蒙神賜予財富與資產的人,神都使他能夠享用,並取自己的分,在勞碌中自得其樂,這是神的恩賜。他不多思念自己一生的年日,因為神使喜樂充滿他的心。」(傳五18-20《新譯本》)。人之所以能夠享受他勞碌得來的份,在於神的賞賜,人要努力工作,但神亦願意人在勞碌之餘,滿心歡喜地吃喝快樂。簡言之,人把神當得的奉獻給祂之後,便可以與家人,在神面前吃喝歡樂(參申十四26)。

不過,儘管神希望人在勞碌中吃喝快樂,並透過玩樂與祂建立美好的關係,但人生無常,當人遭遇極大的困難時,又如何能持續與神一起玩耍?那些時候大概只能覺得自己被神戲弄。1944年,潘霍華在監獄中寫下了以下一段話:「在我們這個時代,有誰能夠以坦然的心享受音樂、友誼、遊戲或快樂?當然不是那些品德高尚的人,而是只有基督徒能辦到」。[10] 為甚麼潘霍華認為只有基督徒才可以在困境中,仍能快樂地繼續遊戲?他大抵相信「基督徒的生命是建立在神的愛裡面,並被保抱在基督懷中」。[11] 在他看來,遊戲、音樂和友誼,「這些美好的事物是與神建立關係所帶出來的結果」。[12] 不過,我們也可以如此理解,人藉著享受音樂及遊戲等認識神,與神建立關係。當人與神建立出良好的關係,對神有足夠的信任後,即使世事不如人意,人仍能繼續享受遊戲、音樂和友誼。

神是有憐憫的神,憐憫的希伯來文racham,此字的字根跟「子宮」一詞是相同的;耶和華神除了是天父,祂亦恍如母親一樣孕育及保護祂的子民。耶和華曾對祂的子民說:「婦人怎能忘記她吃奶的嬰孩,不憐憫她親生的兒子呢?即使她們可能忘記,我也不會忘記你。」(賽四十九15《新譯本》),耶穌亦曾說:「耶路撒冷啊,耶路撒冷,你殺害先知,又用石頭把奉派到你那裡的人打死。我多次想招聚你的兒女,好像母雞招聚小雞到翅膀底下,只是你們不願意。」(路十三34《新譯本》)。當一個母親懷孕時,她的情緒可以影響胎兒。[13] 神創造人之時,原是為人類準備了一個既讓人興奮又令人快樂的環境。雖然人墮落之後,出生時未能感受到創世時的那份喜樂,但當人藉著信靠耶穌與神和好以後,靠著耶穌,即使在苦難中仍能常存喜樂(參腓四4)。

神是一位喜樂的神,祂不僅獨自喜樂,也渴望與我們一同歡樂,讓我們重新反思及認識神是一位愛玩的神,在祂快樂的同在中,學習對抗壓力,重拾快樂。


[3] 〈新聞稿:港人抑鬱指數再創新高 青年及男士尤需關注〉,香港心理衞生會,2024年2月1日,網站:https://www.mhahk.org.hk/Chi/Review/2024/20240209mha/Press%20release.pdf

[4] 〈新聞稿:港人抑鬱指數再創新高  青年及男士尤需關注〉。

[5] 潘文偉:〈2023 HKPES香港在職信徒的靈性、精神健康、工作價值調查——報告摘要〉,香港專業人才服務機構,2024年11月19日,網站:https://hkpes.com/2023-hkpes-%E9%A6%99%E6%B8%AF%E5%9C%A8%E8%81%B7%E4%BF%A1%E5%BE%92%E7%9A%84%E9%9D%88%E6%80%A7%E3%80%81%E7%B2%BE%E7%A5%9E%E5%81%A5%E5%BA%B7%E3%80%81%E5%B7%A5%E4%BD%9C%E5%83%B9%E5%80%BC%E8%AA%BF%E6%9F%A5/

[6] 〈「香港在職信徒的靈性、精神健康、工作價值調查」研究〉,網上簡報,網站:https://s3.ap-southeast-1.amazonaws.com/hkpes.com-web-media/wp-content/uploads/2024/11/19165704/2023-HKPES-Research-ppt-for-website.pdf

[7] Anna Beresford, “In the image of a Playful God,” An Unexpected Journal, October 10, 2023, https://anunexpectedjournal.com/in-the-image-of-a-playful-god/.

[8] Anna Beresford, “In the image of a Playful God.”

[9] 艾格恩〔B. Edgar〕著,羅吉希譯:《遊戲的神:和父、子、聖靈玩在一起的靈性與生活》(The God Who Plays: A Playful Approach to Theology and Spirituality),(新北:校園書房,2024),頁2。

[10] 艾格恩著:《遊戲的神》,頁195。

[11] 同上。

[12] 同上。

[13] Jyoti Madhusoodanan, “How maternal mood shapes the developing brain,” Knowable Magazine, September 30, 2019, https://knowablemagazine.org/content/article/mind/2019/mental-health-mother-and-baby.

當不完美的人生遇上狗醫生……我有話說

吳慧華 | 生命及倫理研究中心高級研究員
19/02/2025

受訪者:Vicky | 資深狗義工

「世界破破爛爛,小狗縫縫補補」,不知從何時開始,網絡上流行著這一句話,無論是在facebook、Threads、Instagram或小紅書等社交平台,都可以尋找到這句話或類似說話的蹤影:「世界破破爛爛,小貓縫縫補補」、「世界破破爛爛、鼠鼠縫縫補補」……生活中遇到種種不如意的事,甚至感到人生沒有盼望之際,小動物的存在足以讓人感到溫暖、放鬆及治癒。或許這就是神創造牠們的目的,亞當雖則未有從眾動物中找到「相配的幫手」,成為他的配偶(創二20《新譯本》),但人類還是可以在眾多動物中挑選適合的動物擔任「助手」,甚至視之為家中的一份子,陪伴自己及家中的孩子成長。

狗狗的威力絕對不能小覷,美國女子體操隊成員Simone Biles曾在東京奧運因空中失感退賽,其後不但跨越心理關口,在巴黎奧運拿下三金一銀的好成績,她所率領的隊伍也奪得了團體金牌。對Biles來說,美國體操協會認證的治療犬Beacon可謂功不可沒,牠感知運動員的壓力,並可以紓緩他們緊張的情緒。[1] 紓緩他人情緒的不單有Beacon,一隻身處厄瓜多爾,名為Aldo的狗狗,也撫平了小朋友害怕看牙醫的恐懼情緒,[2] 可見,這個世界不能只有人類存在,其他動物可以為人類帶來意想不到的快樂、幫助及啟迪。今期「我有話說」,便讓我們一起聆聽資深狗義工Vicky及她身邊的愛犬,特別是Happy,一個又一個的感人故事。

因為有「你」——才能撐過死別

Vicky從小到大都喜歡狗狗,視牠們如朋友及親人,在鄉村長大的她,兒時家中的狗狗都是自來的,曾經有一隻狗,沒有人教過牠,卻懂得每天定時去到路口迎接她和哥哥放學。有一天,這一隻「懂得看鐘」的狗狗,誤食有人擺放的有毒食物,Vicky和哥哥目睹狗狗中毒嘔吐,由於當時二人的爸爸不在,兩兄妹惟有模仿爸爸的做法,試著為狗狗「解毒」,遺憾的是無法救回牠的性命,之後在回家的路上,兩兄妹再也看不見這條忠心的狗狗搖著尾巴接他們放學。嚎啕大哭之後,傷心仍在,但淚水沒有沖洗掉Vicky仍然想要飼養狗狗的念頭。

長大後的Vicky,在適合的時候,接二連三收養了幾隻狗狗,可惜狗狗的年歲比人類短。分離從來不易,更何況生死之隔,視狗狗為孩子的Vicky,每一次面對狗狗離世,都讓她傷心欲絕。當時那麼傷心,她是如何撐過來的?Vicky反思過後,確定這全是狗狗的功勞,因為還有其他狗狗在她身邊需要照顧,所以她的生活習慣沒有太大的改變,也令她比較容易從喪「子」喪「女」之痛中走出來。從昔日三隻狗狗圍繞身旁,到現在只剩下Happy,與Happy在一起的每天,Vicky都覺得非常充實。

因為有「你」——感到人間溫暖

明光社

Vicky認為人與狗的關係可以親如家人,只是牠們扮演了不同的角色,雖然牠們不會說話,但牠們給與人的回應及支持,是讓人實際感受得到的。先不談牠們會在門口歡迎你回家,你不開心時,你與牠們傾訴,牠們總會安靜聽你說話,也會作出一些回應,彷彿明白你的感受。Vicky一直以為自己在照顧狗狗,但她後來體會到,其實是狗狗照顧著她。

Vicky分享到除了她,她昔日的外傭也有同樣的感受,這位外傭亦喜歡向家中的狗狗傾心吐意,當她與家人用視像電話聊天後情緒會變得激動,第一時間前來安慰她的總是狗狗,牠專注的凝視,對工人姐姐來說無疑是最好的安慰。Vicky亦親自見過有些鬱鬱不歡的人,因為與狗狗相處後而變得有活力;也曾目睹一位獨居的女士,在獨力照顧四隻狗狗的過程中,不斷成長,建立自己;也有人因為要飼養狗狗而努力賺錢。狗狗亦可以改變人的個性,Vicky相信小朋友若與狗狗一起成長,性情會變得更好。

狗狗不但能安慰人,也拉近了人與人之間的距離。或許,很多人都覺得香港人很冷漠,愛與人保持距離,但只要與狗狗一起外出,往往會碰到不一樣的香港人,總有人會因為飼主拖著狗狗出行而發出會心微笑,甚至上前來跟飼主和狗狗打招呼。養狗狗的確可以擴大人的生活圈子,認識更多人,與他人連結,而缺了一條腿的Happy,更會化身為親善大使,助Vicky與陌生人打開話題,以及令她感受人間溫暖。Vicky曾遇過一位外賣員,看見Happy後,突然停下車來慰問Happy發生過甚麼事,Happy實在被很多人疼愛,Vicky也盡力與Happy一起回饋他人給牠的愛,Vicky與Happy曾遇過一位經常獨自散步的老人家,日子久了,每當遇上他,Vicky都會主動與他打招呼,希望他能感受到他人的關懷。

香港有許多愛狗之人,但如果Happy不是缺了一條腿,Vicky認為以Happy為主角的故事,應該會重寫。而缺了一條腿的Happy,亦讓Vicky感受到「當神關了一度門,總會為你開一扇窗」,在生活中有失總有得,失去一些東西並不一定會很慘,事後可能會發現,自己得到的更加多。

因為有「你」——明白缺憾不能奪去本身的價值

狗狗可以成為一股動力,推動人成長,有時候牠們也可以成為人生路上的醫生及導師。

Happy是缺了一條腿的狗,但牠並非天生如此。Happy是一隻唐狗,幼年時被人棄置在垃圾桶中,Vicky輾轉之下領養了Happy,當時Happy的一條後腿已經腐爛,Vicky與獸醫商量後,忍痛把腿割掉。輸在起跑線的Happy,在Vicky的悉心照顧之下,Happy不見半點自卑,康復後更能如常靠著三條腿走路,更與牠的「爸爸」「媽媽」征服過不少山頭。不少人認為唐狗普通,所以不及其他名種狗矜貴,甚至對牠們存有偏見,認定牠們不討人喜歡,或生性兇惡,難以接近,但Happy這隻三腳唐狗原來一點都不普通,也不凶惡,更天性開朗,惹人憐愛和歡喜。Vicky與丈夫不時帶著Happy行山,不少行山客看見Happy都會感到驚訝,主動走過來問候Happy的情況,Vicky談到當中有一位老人家,每一次見到牠都很開心,但Vicky事後才知道,這一位老人家原來是怕狗的,但唯獨不怕Happy,或許是因為牠沒有腿卻能跑步如常,牠的殘缺打動人心,讓人失去戒心之餘,也教人憐惜,在旁人眼中,Happy有別於其他四肢健全的唐狗。

Happy與人的真摯的互動一再出現,讓Vicky想到,Happy是否有潛質成為狗醫生?Happy的自信及自在,令牠成功考取了「醫生牌」,多年來,Vicky帶著Happy到老人院及殘障人士等機構服務,之後Happy更考上了動物老師的牌照,考取狗教師牌照的程序與狗醫生大同小異,唯一不同的是若要成為動物教師,動物本身必須是領養回來,或是拯救回來的,因為動物教師的工作主要是入到小學校園,向小朋友講解繁殖場飽受虐待的動物慘況、動物的權益,當中也包括野生動物,如雀鳥、野豬及猴子等的權益,以及人與動物如何和諧相處,講解內容不會聚焦於猴子等野生動物襲擊人類的事件,而是讓小朋友明白人類曾對牠們做過甚麼事情,以致牠們有這些行為。

明光社

狗教師傳遞的不是知識,而是與學生作生命的交流,很多次入校的經歷,都教Vicky非常感動。Happy曾經去過一間小學,一開始小學生都因稚氣而口不擇言,批評牠很惡、很醜,但當他們聽完演講後,他們有所轉變。在與動物互動環節中,他們會主動走到Happy身旁,鼓勵牠,為牠打氣。更有一次,當Happy自己走上學校的禮堂,全場的小朋友自發性的拍手歡呼。Vicky很感動,覺得這一班小朋友懂得尊重生命,她一直相信從小教導小朋友尊重生命及愛護動物,是很有意義的工作。當日,Vicky如此鼓勵小朋友:「這條樓梯對Happy來說很小事,我與牠行過香港很多山,動物如Happy,牠們不會覺得自己身體有缺陷,有甚麼問題,牠做到的,人類都可以做到。」Vicky更希望小朋友明白,每個人的成績,高低是有分別,但Vicky深信天生我才必有用,希望小朋友不要太注重自己的成就,或與他人比較。不過,接受缺憾並不等於坐困愁城而不求援,幼時的Happy在垃圾桶裡,因懂得發出聲音求救,才能被人發現。當有需要時,人要懂得求助及爭取,千萬不要因著自己的「失去」——就像Happy失去了「一條腿」,便輕易放棄,連弱小的幼犬也不會選擇放棄,人只要願意也可以再次站起來。一旦覺得生存下去沒有意思,這樣人生便會真的完結。

因為有祢——人生自有意義

神創造動物,每一種都有牠的智慧及生存方式,足以啟發人去思考生命。耶穌叫憂柴憂米的人看看天空的飛鳥(太六26);箴言中的父親力勸懶惰的人去察看螞蟻(箴六6-8);耶和華亦通過不同的動物,讓約伯領會到自己只是微小無知的人類,並且謙卑下來(伯四十15-四十二6)。人類常以萬物之靈自居,絕頂聰明的人如所羅門王,都會好好研究動物,從牠們身上學習不一樣的功課(王上四29-34;箴六6-8)。

都市人承受著不少壓力,覺得自己不夠好,不夠出眾,大家不妨看一看Happy這位狗醫生兼狗教師,活得無比自在及自信,不以失去一條腿為恥。當然,牠活得自在的底氣在於牠有一位好主人,這位主人不會輕視牠、否定牠。事實上,狗狗的價值觀與人類不同,正如一位牧師曾在講壇上說過,狗狗的價值在於主人怎樣看牠,主人視牠是名種狗,牠便是名種狗。因此,即使Happy不是出身於名門,只要主人視牠如珠如寶,牠便會自覺非常有價值,這種價值,不會因為缺了一條腿而失去。今天在校園、在職場,有不少人,甚至連信徒都覺得人生充滿遺憾,人生沒有意義,活著沒有盼望,但如果創造主視你為珍寶,又有誰可以貶低你的價值呢?如果耶穌能帶來的是豐盛的生命,又有誰可以把這樣的豐盛生命奪去呢?

到底最終貶低自己的生命的是別人還是自己?曾經有人捨棄Happy的生命,但Happy捨不得就此離去,牠要繼續活著,並且快樂地活著。牠慘敗在起跑線,卻用三條腿笑著跑往後的旅程。對,Happy缺了一條腿,可是牠還有三隻腳。


[2] 闕雁琳:〈看醫生爆哭「最萌牙助犬」陪看診 跳上診療台給小孩療癒抱抱〉,ETtoday寵物雲,2022年11月24日。https://pets.ettoday.net/news/2386859

「戲」假情真——遊戲中的生命教育

郭卓靈 | 明光社項目主任(傳媒及生命教育)
10/02/2025

「喜樂的心就是良藥」箴言17:22上《環球聖經譯本》

當提及學校的教育,不少人指出應包括「五育」──德、智、體、群、美。許多學校很著重培養學科知識、理性、批判思考及解難探究精神的「智育」,這是學生升學及畢業過程中被視為必要的能力;然而其他「四育」所引申出來有關生命教育的關鍵點,對於生命成長卻具有長久不變的重要性。

生命教育包括很多內容,如將人作為核心,了解生命除了以生物學、文學和歷史之外,還要體會生命的多變和無常、生命的價值和意義,如何接納自己、欣賞他人、尊重他人、體驗生命、施與受、觀察和認識不同環境、時間管理……這許多的內容,學校課程可能未必觸及很多。不過,這種種有關生命本質、天我關係、人我關係、物我關係、我我關係等不能忽略。明白學生承受著沉重的學習壓力,不想給他們添加壓力的話,遊戲是不錯的方法,讓他們輕鬆地從玩樂中感受、體會及領悟一些生命應重視的地方。

遊戲特質

「遊戲」有一些值得我們留意的特質:一、有特定目標要玩家達到或完成;二、要有挑戰性才好玩:按「心流理論」指出,好玩的遊戲要達到的目標不能太易或太難,否則玩家會感到無聊或認為無可能做到而不享受或放棄;三、要遵守規則,否則參與者任意破壞規則會失去遊戲的挑戰性;四、內容有虛實:模擬的情境讓玩家投入,放下現實身份,但當中可以連繫到現實的處境和真實的情感;五、有時限性:投入的處境會完結,擔當角色有結束的時候。

玩家要面對失敗:對於有目標要達成或完成,無論對一人遊戲或多人合作的遊戲來說,從這個角度來看,即玩家有機會未能完成或失敗,但因為是「遊戲一場」,可以讓玩家於非真實的情境下學習接受自己或團隊有機會失敗;從另一角度來看,就是策略上、與人合作的技巧上或時間控制等不同方面都有機會改善。

互相尊重與接納:不同的遊戲有不同的目標和合適的參與年齡,與能力相符的人玩遊戲使人玩得有樂趣。面對不同的群體,遊戲可有其「創新」方法來讓不同能力的人都可以參與,如增加或減少完成時間、數量,流程或道具;把規則、男女、方向、角度、場地、動作逆轉或替換等都可以增加遊戲趣味。只要參與者一起同意哪些規則可改變,就不是任意破壞規則。這種關注到每位參加者的能力而作出的接納及調節做法,也是一種對不同個體的尊重和接納。

複雜性與吸引力:具有吸引力的遊戲可加入獎懲制度,增加參與者的認真程度、推動力及成就感;有技巧練習、級數、排行榜等讓人進入心流去繼續挑戰;另外還有競爭、戰略選擇、靈活性、幸運、意外等,頗接近現實生活。有說,遊戲的Fun其實很玄妙,不要預先告訴玩家要學懂甚麼,因為越想控制、越想預告,就會容易破壞玩家的玩樂心態,失去吸引力,更不要說要在當中深切體會了。

超越性及同理心

有些遊戲,不論是劇本殺、桌遊或網上遊戲都會使玩家進入非真實的情境,如兇案現場、瘟疫、戰爭,甚至是喪屍出沒之地;而參加者要作角色扮演,如警探、兇手、革命軍、病毒感染者、病患家人……有人可能會質疑這些設定有甚麼益處?筆者認為,這些場境只是讓參加者放下現有身份,進入不同的處境去了解那個困境;因著玩家不同的身份、能力、擁有的物資等,去完成應要達成的任務。遊戲進行中,玩家的想像力會啟動,就著任務而使用策略來互相競爭或互相合作及幫助。

當遊戲完結,它的超越性(transcendence)會開展,當中曾發生的事件、使用的道具、玩家之間曾作出的策略,自己曾有的反應,都可讓我們投射於生活中;反思之後,可以應用於生活或了解自己更多。很有趣,雖然是遊戲一場,但越投入越認真的玩家最後的得著及感受會越深刻。

此外,有一樣很重要的體會,就是當參與者投入處境中,以另一身份去處事及回應,玩的同時實在也是在練習同理心:從「他」的處境去感受那些困難、矛盾,以「他」的身份及能力去思考策略;那個「他」既是角色,也是玩家自己,如演員一樣去感受那角色,但又反映玩家本身。所以,如能在遊戲結束後互相分享感受,大家就可以回顧自己對別人及自己的觀察,與及這場「戲」應對生活、現實有何相似或不一樣的地方。

遊戲人生與人生遊戲

我們可以套用美國教育學家柯柏(David A. Kolb)的經驗學習模型的四個階段來解釋遊戲與生命教育的學習關係。親身參與的活動處境,縱是虛構,當中有不同的情境與人物,有陌生及危險的事情,參與者都會得到「具體經驗」(第一階段);在經過他們的「反省觀察」(第二階段),即從回憶裡去觀察,在整理回憶的東西中反省;參與者如能憑著過去及遊戲中的經驗去尋找一些通則或道理,就會做到「建構概念」(第三階段);當他們能再嘗試或於日常生活中「主動嘗試」(第四階段),將總結的類化通則應用,就能迎接未來一個新的經驗。學習是一個過程,人生不必每次學習都要在實際的環境中進行,在遊戲的虛擬場境中學習就更安全及充滿樂趣。

《神.經.遊戲》(2010)一書提及神學家莫特曼(Jürgen Moltmann)曾於Theology of Play(1972)一書中提醒信徒:整個創造就是神的遊戲,這是神以不可思議與不需理據的智慧來玩的遊戲。作者鍾樹森牧師也提到,遊戲是第一身的屬靈經驗學習,在遊戲中歡笑、享受刺激、體驗失敗是「第一手經驗著神創造的韻律」。人生遊戲亦是一個第一身的屬靈經驗學習,要有第一手信仰,就好好地經驗成為人生玩家去經歷遊玩、規則與勝負;既重視結果,也重視生命的歷程。

當人生遊戲時間終結時,筆者希望在回望自己的經歷時,這一生是充滿玩樂(Playfulness)與歡笑。我們既然已被神「邀請」進去祂創造的萬物世界裡遊玩,與三一神一起玩著同過信仰生活,就讓我們變得更勇敢、更輕鬆去享受生命的每分每秒。

曾經刊載於:

明報「談天說道」,10-2-2025

藝術之美……我有話說

吳慧華 | 生命及倫理研究中心高級研究員
15/10/2024

受訪者:何崇謙牧師 | 加拿大華人神學院(溫哥華)客座教授、藝術與神學名譽主任、加拿大卡加里恩道神學院客座教授、美國西雅圖宏恩華人宣道會恆常講員

藝術,是否抽象到只有原創者才知道發生甚麼事?還是「作者已死」,一切留待後人去詮釋及理解?藝術的價值到底是源遠流長?還是,「人不能兩次踏進同一條河」,因此,也不必太執著於前人的作品有多偉大,活在當下的人可以肆意改頭換面,進行二次創作?今期「我有話說」邀請了何崇謙牧師,與大家談畫、談藝術、談靈性。何牧師既是神學博士,也是藝術家,著作包括《超然的啟視:從藝術到靈性》(此書於2007年獲湯清神學推薦獎)等,何牧師的分享不單可以加深我們對藝術的認識,也能讓我們認識到,原來真正的藝術之美,是人工智能(Artificial Intelligence, AI)不能達成的。

 

「藝術不是你所看到的,而是你讓他人看到的」
~
法國的印象派畫家及雕塑家Edgar Degas

藝術可以通過不同的形式表達,一幅畫、一支舞、一首歌等,都可以稱之為藝術作品。何牧師指出,如果藝術家只求創作,純粹想記錄自己的生命歷程,把作品留給自己欣賞,甚或作為自己書房的裝飾,不在乎別人看懂與否,那麼,即使隨手潑灑一些顏料在畫紙上、隨意打鼓來表達自己的喜怒哀樂,這都是沒有問題的。可是,如果藝術家想達到一個目的,就是想把作品公開,希望與他人分享自己的創作,便不能只按照自己的主觀意願行事,認為「我」了解便足夠,藝術家必須考慮到想要分享的對象,他們到底生活在一個甚麼樣的時空裡,否則「公諸同好」只會來得沒有意思。

藝術家想把作品呈現於世,便不可以只活在自己的世界中,單單表達自己想要表達的東西,因為這個世界是與受眾有關係的。藝術家之所以是藝術家,在於他們具備aesthetic(美感的)及creativity(創造力),並且創造出來的作品可以引發他人的共鳴。藝術家最重要的工作便是把嶄新的意念呈現,用新的角度來觀看世界,藉著新的「語言」來解釋這個世界,自己不但如此,也教導他人如何用新的角度來觀看及解釋這個世界。因此,藝術品除了有美感及創造力,也有它的原意及in situ,即是作品與周圍環境是有連結的,要了解它的意義,還需明白它存在的時空及它周邊的群眾,不能隨便把它脫離當時的脈絡,一旦將它移離了所屬的時空,臨摹它其實也沒有多大意義。

以Leonardo da Vinci的名作《最後的晚餐》為例,這一幅舉世聞名的大型壁畫,見於米蘭市葛拉吉埃聖瑪麗亞修道院的食堂之牆壁上。可想而之,當初「最後的晚餐」的意義,在於一班修士可以在吃飯的時間,除了思想耶穌基督的犧牲,以及猶大的背叛,也可以反思一下可以怎樣為主犧牲,以至在修院的服侍,如何可以做到如其他11位門徒那樣,忠於主耶穌。在da Vinci之前,其實已經有不少人繪畫過最後的晚餐,最早出現於第三世紀的墓穴壁畫,但da Vinci結合當時文藝復興的解剖學等新元素,用了新的語言,細膩地描繪每一個門徒的個性,以至更生動及立體地呈現出《最後的晚餐》。

《最後的晚餐》的重點在於耶穌與門徒進食最後的晚餐時,說他們當中有人會出賣他,於是門徒交頭接耳,互相討論誰是出賣者。何牧師闡釋壁畫中,耶穌及門徒的手勢及動作,值得大家留意。耶穌的肩膀比較窄,是垂下來的,代表耶穌謙卑地放下自己,左手放下手掌向天,同樣表示捨棄,右手雖然亦放下,卻如鉗子一樣抗拒猶大及罪惡。伸出手指指天的是多馬,因多馬被主邀請,用手指探入祂肋旁的形象非常鮮明;雅各打開雙手,表示要坦誠地把這件事說出來,想耶穌告訴他們究竟是誰出賣祂;猶大十分緊張,以致推跌了鹽罌等。

何牧師談到按照藝術原則,《最後的晚餐》這幅影響全世界的偉大作品,已經被定格,成為一個重要的icon(圖像),在藝術上有重要的文化定位,在宗教上亦有其神聖意義,不容許他人輕易改動,否則便會讓相關人士感到被冒犯及褻瀆。這就解釋了為何除了來自世界不同地方的信徒,也有愛好文化的法國人猛烈抨擊2024年在巴黎舉行的奧林匹克運動會的開幕禮中展示了「最後的晚餐」場景的表演,大部份信徒不願意見到耶穌變成頭戴太陽光環的女同性戀者,門徒則變成跨性別者或變裝皇后。如果發生在其他宗教,相信後果不堪設想。

 

「我想用我的藝術觸動人們。我希望他們說:『他感受深刻,他感受溫柔。』」
~
荷蘭後印象派畫家Vincent van Gogh

有些藝術作品或會展現出漂亮的花花草草,但真正的藝術家不會滿足於表面的風花雪月,而是想要寄情於作品之中。中國古代詩歌總集《詩經》的作者,運用了賦、比、興三種修辭手法來營造詩歌的藝術性,賦表示「直說」、比代表「比喻」,興則是「聯想」,何牧師直言藝術沒有賦、比、興,便不是藝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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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正的藝術家亦有一個特點,便是創作時懷著某種真摯情感,不會「為賦新詞強說愁」,也不會對觀眾虛情假意,在作品面前向觀眾說出一種創作時根本沒有的情懷。即使作品的水準已經很出色,若然藝術家感到未能演繹出真正的自己,藝術家是不會感到滿意的,可見藝術與創作者的真我是很有關連的。藝術作品與藝術家的真我有關連,但何牧師進一步談到,這又不代表藝術家所創作的題材,一定是完全來自自己,或者絕對的「主觀」的,因為藝術家也是人,他身處的社會、政治環境、文化、傳媒等必然影響著他的世界觀,他所選取的題材,必定與每日的生活息息相關。

以2024年在巴黎舉行的奧運會開幕禮中「最後的晚餐」為例,很明顯,當日的舞蹈是由太陽及希臘神祇的「圖像」組成。在希臘浮雕及陶瓷上,酒神並不是吃葡萄那麼簡單,其生活充滿性混亂,當中傳遞了人獸交、同性戀等訊息,開幕禮上的「最後的晚餐」其實是充份表達出反傳統、反基督教、反權威的意念。遺憾的是,姑勿論創作者的靈感是來自《最後的晚餐》,還是《諸神的盛宴》,運動會上呈現出來的只是欠缺美感及創造力的抄襲之作,它只是利用了基督教中重要的遺產《最後的晚餐》來傳遞他們的意識形態。弔詭的是,從他們改動《最後的晚餐》看來,他們最終還是離不開基督教文化,da Vinci及希臘文化的影響。

何牧師強調,如果奧運這「一幅」「最後的晚餐」,是在同性戀的活動中上演,實在難以批評,因為他們有這樣的自由,就如一開始時提到,藝術家可以創作出一些孤芳自賞的作品,但若然「置放」在奧林匹克運動會,則非常有問題,因為現今的奧運精神在於無分宗教、種族,提倡彼此鼓勵及和平共處。借用一個全世界都在觀看的重要平台,改動一幅具有特別意義的名作去宣揚自己的理念,這樣的藝術是不公義的。老實說,即使把它視為mass art(大眾藝術),如現今在網上平台或廣告流行的藝術,也需要顧及它的道德和倫理底線。

 

「畫作是自然的孫兒,它與上帝有關。」
~
荷蘭畫家Rembrandt van Rijn

藝術是美,aesthetic是指有美感的,但它不是單純的「美」,而是喚醒人、提醒人,讓人知道甚麼是榮耀、美麗等,相反,anesthesia則是麻醉人的,讓人把醜陋當成美。

何牧師談到,美既可以是普世性的,也可以不是普世性的。美不是普世性,因為美受到風土人情影響,隨著人的生活圈子所用的語言、器具、所流行的衣服及顏色而不斷轉變,因此每一個時代對美的標準都不一樣,沒有一種美是放諸四海皆準的,例如現在看一些書本的封面設計,大約已經知道它是來自甚麼年代,又例如現在印刷技術如此先進,印刷成品要夠精美及高清才算美。

美也可以是普世性的,因為藝術界中偶爾出現曠世奇才,他們偉大的藝術作品絕對稱得上是超越時代的作品。他們可以做到一般藝術家做不到的,便是不只把美呈現在人的面前,而是有能力喚醒人何謂美。何牧師相信,這些難能可貴的藝術家,絕對是得到從神而來的恩典及靈感。他又談到,神是創造主,藝術是神創造的重要一環,人有神的形象,是最有能力去創作,所有民族的文化,都是始於圖畫、音樂及舞蹈等,信徒在教會忽略藝術是不對的。不過,何牧師亦提醒信徒,不要只顧欣賞藝術,專注於教堂之美,忘記了神才是敬拜中的主角。就如有些時候,人會利用藝術,走入音樂演奏廳,他們這樣做並非為了欣賞樂曲,只想藉著此場合找機會打扮自己一樣。

 

「心靈不與手合作,便沒有藝術。」
~
意大利藝術家Leonardo da Vinci

神是創造的主,人既有神的形象,便有創作的能力,對AI帶來的挑戰,藝術家又可以如何面對呢?何牧師分享到,在AI之前,攝影機的出現也曾為藝術家帶來平地一聲雷震撼,當拍照的技術足以把人拍得很清晰,人們自然不用花錢聘請畫家畫肖像,以免浪費一段長時間來擺上一個不能動的姿勢。科技進步,藝術家也沒有停止進化,19世紀之後,藝壇畫風亦有所轉變,畫作不再強調清晰,後來更發展出抽象派。

今天,AI對藝術家再次帶來衝擊,繪畫作曲作詩樣樣皆能,但何牧師指出,真情對藝術是非常重要的,這正正是AI學不來,也做不到。以書法為例,AI也能寫書法,但顯然會被真人寫出來的書法比下去,書法中有謂心跡,意指人是有心的,真人寫書法,人的心跳會配合人的手及情緒,同一個字,每個人表現出來的粗幼線條都不同,當中的抑揚頓挫亦有分別,筆墨隨心,自然天成。只有神創造的人類,才有如此豐富的情感,AI受程序限制,沒有心沒有情,也模仿不來。

不同年代,藝術家都會受到科技挑戰,但人既有神的形象,神賦予人創造的能力,由人創作出來的藝術品,是AI不能取代的。人的真情足以感動他人,作品能讓人產生感動及共鳴,喚起他人對美的渴望及讚嘆。真正偉大的藝術作品,必定能經得起時代的變遷,流傳百世,而不是只能引發一時的討論,不多時便被人遺忘。

迷思與迷途

蔡志森 | 明光社總幹事
30/07/2024

人生就像一場海上旅程,在茫茫大海之中,有時十分容易迷途,而只要小小的偏差,最後卻可以偏離到千里之外!在我們的身邊其實有許多似是而非的道理,一個不慎便會落入一些並無根據的迷思,但卻以為自己掌握了一些駭人聽聞的真相和真理。就像不同年代的年輕人對戀愛都有不同的迷思,在互聯網無遠弗屆的今天,透過交友程式衍生出的戀愛觀,以及近年興起的「pre拍拖」戀愛模式,究竟是為對戀愛躍躍欲試的年輕人提供了新的機遇、還是新的危機呢?又如西方興起的性別自主、認為性別可以隨意跨越的風氣,同性可以結婚、同性可以領養或透過生殖科技刻意帶來「沒有父親」或「沒有母親」的下一代,究竟是擴大了婚姻和家庭的定義,還是令婚姻和家庭逐步瓦解呢?

很多事物的原意是好的,但拿捏不準便會有反效果,就如互聯網是劃時代的重大發明,改變了全人類的生活和學習模式,但亦是令不少人沉溺的開始,成長和成癮有時只是一線之差,正如勇氣和冷漠亦然,作為信徒如何在當今世代勇敢地活出基督而不是頑固地羞辱主名,值得我們常常小心細察。此外,當教會很多時高舉一些價值卻沒有活出應有的樣式時,只會令信徒和非信徒都感到迷茫,例如當我們不斷強調婚姻和家庭的重要,但在教會生活各項安排卻用了許多對家庭不友善的方法時,只會令其他人嗤之以鼻,適得其反。希望今期《燭光》能夠刺激大家的思考,一起努力走出迷思、避免迷途。

對家庭不友善的教會文化

蔡志森 | 明光社總幹事
30/07/2024

多年以前曾經聽一名在教會和學校熱心服侍的校長說自己和太太都很忙碌,他的子女好像有父有母的孤兒一樣,最令我驚訝的不是他和太太這樣火熱事奉,而是他竟然覺得這樣做沒有問題,因為從他的語氣我感受到的是自豪多於自責。一直以來,忙」似乎是華人教會的深層次文化,彷彿愈忙就愈忠心、愈屬靈,而愈忠心就應該愈忙,否則就是閒懶不結果子。難怪很多時都會聽到一些牧師和傳道人的子女說不喜歡教會、甚至討厭教會,因為教會令他們在成長時缺乏和父親或母親相處的時間,沒有機會享受正常的天倫之樂,他們深深感受到父母很關心其他人,但卻不關心自己!

除了教牧同工很忙碌之外,教會活動的安排往往也對家庭不友善,例如星期六、日會編排不少的聚會和會議,有些執事經常開會、甚至討論到半夜仍未有定案,而在公眾假期又會安排大大小小的活動或營會,務求令人覺得教會很興旺、弟兄姊妹很熱心,很多時這些活動都是分齡進行而不是以家庭為單位的,於是父母子女各有各的活動,就是沒有家庭一起的活動。

多年以前我擔任教會的執事,在聘請堂主任的時候,一位我們認為合適的人選在最後的面試時表示,由於一直以來他星期六的早上都會和太太一起飲茶行街拍拖,問我們可否逢星期六上午放假,我當時的回應是我認為沒有問題,只有某些特別的情況例外,就是喪禮和生死攸關的突發事件。其實要所有傳道同工每個星期六、日大部份時間都留在教會是沒有必要的,雖然星期六、日是最多不同年齡會友出現在教會的時候,但不代表所有同工都要全程在教會候命,讓會友可以即時找到教牧同工。更重要的是當會友有事需要同工關心的時候,是否知道可以找誰和如何聯絡,如果同工在平日去會友的工作地點與他們午膳、了解他們工作上的實際困難,可能更有意思。

此外,星期六上午、晚上和星期日下午,許多中小型堂會根本沒有甚麼活動,留在教會的會友亦未必很多,與幾十年前不少青少年在星期六、日好像以教會為家,經常留到晚上,趕也不願離開的情況已大大不同。就算萬一教會真的每星期都有聚會和活動,或是希望製造機會讓同工接觸會眾,同工亦可安排輪流在星期六和星期日的下午休息,讓他們陪伴家人,因為一般傳道人在星期一或二放假時,其他家人都要返工或返學,根本無法安排家庭活動,對促進家人的感情幫助不大。當教會和教牧強調重視婚姻和家庭的時候,不應該講一套、做一套」,若果照顧家人和建立和諧的家庭關係、做好見證真的十分重要的話,教會為何不努力配合?若果這只是信徒而非教牧真正要努力實踐的話,是否代表教會領袖有雙重標準呢?

在香港這個生活指數甚高又繁忙的大都會,要找藉口不積極參與教會的聚會和事奉很容易,包括要供樓交租、供養父母、子女要參與不同的課外活動、個人要不斷進修和補充平時的睡眠不足,因而未能經常參與聚會、無法十一奉獻等等,這都並非完全是藉口,而是生活逼人。教牧和會眾同樣面對這些困境,當教會要呼籲僱主善待僱員,在薪酬和工時上作出更合理的安排,並訂立家庭友善政策時,教會能否先以身作則?若教會不善待同工,又怎能理直氣壯地呼籲其他僱主那樣做,好讓弟兄姊妹有更大的空間照顧家庭和參與教會的聚會和事奉呢?

要改變一些對家庭不友善的文化,其中一個關鍵的角色是教會的長執,首先,大家不應再抱著忙碌等如熱心和忠心的想法,忠心是代表謹守崗位,努力回應上帝的召命,最重要的是事奉的態度而不是單以時間來衡量,在原定工作時間內盡忠職守,比起經常加班但態度懶散或效率不高,前者更有意思。工人得工價是應當的,大家不應認為在教會服侍就理應接受人工低、工時長。若果教會因財力有限而只能付出較低工資,相信一些願意服侍而家庭經濟壓力較輕的同工是不會介意的,但如果教會明明有能力,卻不給予同工較合理的待遇,其實就是變相的剝削。

教會長執除了應該給予同工較合理的待遇,讓他們的家庭毋須憂柴憂米之外,亦應主動考慮讓同工有一個家庭友善的較彈性工作時間,以便他們可以照顧家人的不同需要,例如因應接送年幼子女而調整當值的時間,在星期六、日和長假期不要填滿各項教會活動,預留一些時間讓同工陪伴家人,更要為他們擋下一些會友的不合理要求,因為教會同工和長執應是一個團隊,會友不應期望所有事都「有大食大」,一定要見到牧師或堂主任出席才滿意,否則牧師單是出席婚禮喪禮和探訪已忙得不可開交,莫說陪伴家人,連預備講章亦可能會有困難。如果教會真的重視家庭,必然應該包括教牧、長執和同工的家庭,不應有差別對待。

一個為了教會而忽略自己家庭的牧者根本就是一個壞榜樣,若認為這樣才是自己追求的事奉態度,還是不要結婚較好,不過,就算不結婚也不要以忙碌為藉口而不照顧父母呀!

害怕錯失機會和逃避自由

余創豪 | 美國亞利桑那州立大學(Arizona State University)教育心理學博士,專門於心理測量與統計學,亦是同校哲學博士,專門於科學哲學與歷史。現在是夏威夷大學數據科學教授與課程主任。
17/07/2024
專欄:有情無國界
國家:美國

提起壓力、焦慮、不安,你會聯想起甚麼事情呢?我們可以參考一下「福爾摩斯和拉赫壓力量表 」(Holmes and Rahe Stress Scale),顧名思義,這心理測驗是用於衡量一個人受到壓力的程度,此測量表是由精神科醫師霍姆斯(Thomas Holmes)和雷赫(Richard Rahe )於1967年研究而成的,他們檢查了五千多名病人,最後歸納出四十三種可能引起生活壓力的事件,例如離婚、家庭成員死亡、財務狀況出現變化……但你可能意想不到,其中一項會導致壓力、焦慮的事件是休假!

對於忙得不可開交的人來說,「休假構成壓力」好像是風涼說話,但事實確是如此。首先,現在通訊科技發達,即使休假期間,人在千里外,你可能仍然參加Zoom會議、回答電郵、處理工作、傳送文件。有些人不願意參加「鴨仔團」, 而是喜歡自由行,但自己安排行程、交通、節目,真的是大費周章,若果出現狀況,便需要自己想辦法解決。筆者正是屬於上述的兩種人,但我還有一個額外的負擔,我喜歡攝影,故此每次出門前都好像要行軍佈陣,我要配備超長鏡頭去拍攝野生動物,要攜帶廣角鏡去拍攝風景,又要用魚眼鏡去拍攝建築物,亦需要微距鏡去捕捉花卉和微小物件的風貌,還要預備林林總總的配套,包括了大小三腳架、濾色鏡、照明系統……

有時候機場安檢人員要求我將所有攝影器材由行李裡面拿出來逐一檢查,你可以想像到這是多麼不方便。不消說,無論我到甚麼地方,滿身都是掛滿大包小包,有朋友曾經取笑我說:「你好像是特種部隊的成員。」自己搞了那麼多「大龍鳳」,只是因為害怕錯過了一生中可能只有一次機會見到的良辰美景。

「害怕錯過」(Fear of missing out)將本來是令人神經鬆弛的休假變成了壓力的源頭,這概念是由行銷策略師赫爾曼(Dan Herman)於 2000 年提出來的,原本的意思是泛指錯失任何機會,隨後麥金尼斯(Patrick McGinnis)稱這概念為「害怕錯過」,這類似中文的「蘇州過後無艇搭」描述的狀況。社群媒體興起之後,這個詞通常用來描述在社群媒體中人們害怕錯失與人互動的機會。後來這概念延伸到旅行,這是形容旅客經常會因為在行程中遺漏了景點而感到焦慮,有時候旅行焦慮比工作壓力有過之而無不及,因為你可能一生中只會到某地一遊,但在工作崗位中你會有第二次機會補救遺漏或者錯誤。

面對數量龐大的景點而難以取捨,再加上繁複準備的重擔,我當然會感到疲累不堪。有時候,我反而會因為別人為我做了決定而感到高興,也許這就是心理學家弗洛姆(Erich Fromm)所描述的「逃避自由」,他認為,雖然一般人都嚮往自由,但自由也可能成為焦慮的根源, 於是乎,人們有時會試圖逃避選擇所帶來的責任。我經歷過很多次這種心理狀況,以下是幾個例子:

許多年前,我和太太參觀了赫斯特城堡(Hearst Castle),這是一座位於加州中央海岸的歷史建築,這座超級豪宅是出版業大亨威廉赫斯特(William Hearst)的宅邸。在出發前我構思要採用甚麼器材和角度去取景,隨後知道赫斯特城堡是不准拍照的,我心想:「真好!他為我做了決定!」

兩年前,我和太太到阿拉斯加旅遊,旅程的其中一站原本是去卡特邁(Katmai)國家公園觀賞棕熊捕獵三文魚,但遊客只能夠乘坐小型飛機,才可以到達這偏遠地區。太太與我發生了爭論,她對乘坐小型飛機有點懼怕。幸好後來飛機師通知我們,因為天氣狀況欠佳,飛機不能起飛,我們當然無需要爭論下去,天氣為我們做了決定!

去年我們到夏威夷茂宜島旅行,其中一天我們參加了一個觀賞鯨魚之旅,出發時間是早上六點,在同一天我們原本又參加了一個觀星之旅,出發時間是下午,回程時間是半夜。在觀鯨之旅結束之後,我們互相嘆氣,說這將會是艱苦的一天,明早又要清晨起床,去追趕下一個節目。突然之間,觀星之旅的導賞員向我們發出短訊,說因為山頂大霧,所以必須取消節目。我們不但完全沒有掃興、失望的心情,而且感到如釋重負。再一次,造物主為我們下了決定!

慢條斯理和走馬看花是兩個極端,老生常談的說法當然是要取得平衡為佳,但這談何容易,每個人都會受到自己性格傾向的催逼,若果我不能自制的時候,那麼別人為我做決定也許是好事。有時候,失去了選擇的自由,可能會重獲自由!失去了觀賞良辰美景的機會,也許是上帝給予我休息的機會!

家長收到子女的成績表後,如何作合宜回應?

熊嘉敏 | 明光社項目主任(性教育)
12/06/2024

「一句話說得合宜,就像金蘋果鑲在銀器上。」

(箴言25:11《環球聖經譯本》)

每逢考試,不少家長都認真陪伴子女溫習,部分家長更認為分數是反映了自己所付出的努力,因此更緊張。到底家長應該如何對孩子的成績表作合宜的回應呢?本文邀請了認可名冊臨床心理學家梁家揚博士為大家講解。

表達不同的情緒和感受

不論是家長或孩子,可能會為考得的成績有不同的情緒,包括雀躍、焦慮、擔心等。梁家揚博士認為,人有情緒反應是非常正常。當成績理想時,家長能夠坦率地表達喜悅;當孩子的成績未如理想,家長可以示範給孩子看,應該如何面對焦慮,例如邀請孩子一起深呼吸、靜觀、聽放鬆音樂或慢跑,都有助於降低身體和情緒緊張。

家長與子女建立開放、尊重和支持的溝通至關重要。家長可以問孩子:「今次考到這個分數,你覺得如何啊?有甚麼困難或挑戰嗎?」有時家長覺得分數已不錯,但孩子卻不大滿意,這樣的對話可以幫助家長更具體地理解孩子的處境和感受,建立更強大的親子連結。若家長或孩子感到情緒壓力過大,無法有效調節,或者需要更深入的指導,尋求專業心理諮詢可能是一個好選擇。

訂立學業以外的挑戰

對於成績優異、名列前茅的孩子,梁博士鼓勵家長幫助孩子訂立學業以外的挑戰目標,例如課外活動或社會服務,在其他領域繼續發展技能,不但能建立自信心和與人相處的技巧,更能避免孩子因為考試高分、毫無對手而變得驕傲。另一方面,有部分學業成績一直表現優異的孩子,他們的焦慮感可能會很大,反映在考試時身體出現不適,例如頭暈、肚痛。孩子若有其他挑戰目標,就可避免只把成就局限於學業分數,造成過大的壓力。

合理可實現的學業目標

至於成績稍差的孩子,梁博士鼓勵家長和孩子一起設定合理可實現的目標。例如孩子今次考得30分,卻把目標定為90分;這可能是家長的期盼,但對孩子來說,卻是遙不可及,無法成為孩子的目標。若把目標定為40分,雖然仍未合格,這個目標對孩子來說實在也不容易,卻是合理可行。當孩子達成目標後,家長可鼓勵孩子思考「你做了甚麼特別的事令成績提升了10分啊?」例如平日回家有溫習、預習,今次考試有提早溫習等等,引導孩子找出最適合自己的溫習方法,也能建立孩子自我反思的能力,以正面的態度去面對各種成長挑戰。

就算成績非常不理想,家長絕對不可貶低、批評孩子的人格或能力,或使用極端說話來發洩,例如「死蠢」、「你的成績永遠都是這麼差的了」、「你從來都沒有做得好」。這類說話會令孩子感到挫折和無助,失去學習的動力。梁博士邀請家長讓孩子表達想法和感受,例如引導孩子回想考得不錯分數時所用的溫習方法、幫助孩子找出失去溫習動力的原因,例如父母爭執、與同學吵架、學習內容太深等。孩子成績欠佳可能只是冰山一角,透過親子之間的深入對話,有望能夠找出隱藏的問題。

家長需欣賞孩子的努力

無論孩子考取了甚麼分數,或是成績優秀,或是成績稍遜,甚至自貶「我樣樣都做不好」的孩子,家長都需要稱讚和肯定孩子在學習過程的付出,而不僅僅注意分數或等級。假若孩子每一次收到成績表,也覺得自己沒有能力、一無是處、時常犯錯,這很容易擊倒孩子的自尊心。梁博士解釋,試卷上的分數都是孩子準確地答對問題、一分一分爭取得來的,家長的眼光需要轉為欣賞孩子的努力,而非為了「未得到的分數」審問原因。

當家長和孩子一起檢視答題所犯的小錯誤,家長有時可與孩子站在同一陣線,鼓勵孩子「這題我也可能會和你一樣,都答錯啊!」如果孩子因過去的失敗而意志消沉,不論任何階段,家長也可用愛和關心,設立合理可行的目標,以欣賞的眼光看待孩子的努力,幫助孩子慢慢地重建自信。

其實人生階段有不同類型的「成績表」,例如老闆在工作上給予的評價、夫妻對彼此的期望、旁人對家長養兒育女的看法等。我們都希望別人不要只挑剔我們的錯失,也渴望別人能認同和欣賞我們的付出和努力。讓我們以同樣的眼光來欣賞孩子,熱切地期待他們每一個微小而重要的進步。

小學校長對家長的話

中華基督教會基灣小學(愛蝶灣)黃靜雯校長:成績表是簡單的一覽表,透過每學期或每年的情況比較,反映學生的校園生活及學業情況。除了各科目成積及名次,成績表也包括了出勤記錄、老師評語、操行等級、獎懲記錄及課外活動記錄等。家長平日可多與老師溝通,老師能觀察到其子女在學校的表現,家長可以多問有關孩子上課態度、與人相處、禮貌及溝通能力方面的表現,多角度了解子女的成長需要。黃校長特別強調,家長需要以平常心去解讀老師的意見,也不宜將孩子與他人比較,應從縱向角度分析孩子在學習態度方面是否有進步或退步,因為品格培育才是孩子成長的關鍵。

曾經刊載於:

明報「談天說道」,10-6-2024

再思身體神學……我有話說

吳慧華 | 生命及倫理研究中心高級研究員
12/06/2024

受訪者:梁麗娟博士/香港中文大學新聞與傳播學院退休講師

翻開教會歷史,會發現曾流行靈性是好,物質則是邪惡的說法,由於物質是惡,身體也自然是惡,這都是異端思想,這種靈善物惡的想法源自第2世紀希臘諾斯底主義的二元論。到了第4至第5世紀,奧古斯丁認為性慾是亞當墮落後才衍生出來,進一步把性等同於罪,連帶夫婦之間的性關係也被視為罪惡,於是乎,除非為了繁衍下一代,即使是已婚夫婦,也被鼓勵禁慾。反觀21世紀的今天,到處響起自己的身體自己做主的聲音,即使是基督徒也敵不過性解放思潮,根據美國一項名為「信仰與人際關係」的全國性調查報告,近兩萬名單身受訪的基督徒中,大部份都沒有過著「婚前守貞」的生活。[1]

明光社

從夫婦禁慾到性解放,兩極都未中紅心,有違神的心意,到底基督徒可以如何理解性,以至可以既能尊重身體,不忽視身體的需要,又能合宜地去發掘性、愛及婚姻的美善,相信已故天主教的教宗若望保祿二世所撰寫的《愛情與責任》,以及其他學者對身體神學的詮釋,可以為天主教友,又或新教教徒帶來不少洞見及啟廸。今期「我有話說」邀請了已從香港中文大學新聞與傳播學院退休的講師梁麗娟博士,與大家分享身體神學的精華及一些體會。梁博士早期曾教授「媒介、性及暴力」課程,為了整合早前的研究,這段時間在多倫多大學神學院Regis College碩士班進修,她選擇了修讀天主教的性倫理課程,當中包括身體神學的教導。

神讓人通過身體經驗屬靈的奧秘

基督教早期曾出現靈善物惡的觀念,於是基督徒認為追求屬靈的事才是好的,梁博士提到,身體神學正正打破了身體是不好的謬誤。神創造世界及人,在神眼中,祂所創造的萬物都是好的,當中包括了人類,為何人會覺得身體不好呢?天主教很多聖禮都是與身體有關連,甚至與身體接觸,並透過身體來領受,例如洗禮、用膏油抹頭,按首祝福等。

透過身體,人們會感受到平安或恐懼等不同情緒,人是透過身體去經驗物質界,當人的情緒出現一些狀況,例如未能表達自己的看法,感到被壓抑,身體也會相應的出現一些狀況。人的靈性與身體也有關連,兩者不能分離,例如透過靜觀,人可以感受當下身體的狀況,所以不應視身體為阻止人進入屬靈世界的障礙物,反而要視身體為神給人的禮物,透過身體經歷屬靈事情。

身體不是一個與靈魂分割的個體,而是一個小宇宙,把可見的彰顯那不能看見的,就如物質界的東西可以彰顯非物質界的國度。有一次,耶穌責問眾人,他們懂得看見西邊有雲彩升起來,便知道要下大雨;看見南風吹起,便知道天氣將熱,他們懂得分辨天氣,卻不能從現在所發生的事情去分辨自己身處一個甚麼樣的時代(路十二54-56)。很多時候,神通過我們的身體讓我們去看見神的屬靈奧秘。又例如耶穌在馬太福音六章22節說過「眼睛是身上的燈。你的眼睛若瞭亮,全身就光明」,耶穌在這裡所指的就是屬靈的洞察力,我們的眼目可以看見自然界,欣賞天父的創造,也可以分辨不同人的精神狀態,但能看見屬靈的世界,並非一般人可以做到,需要求主開我們的目光,才能看見屬靈的奧秘。

夫妻結合經驗神合一的愛

愛是一個奧秘,聖經從創世記開始,神便設立婚姻,讓夫婦二人成為一體,到了聖經最後一卷書啟示錄,耶穌基督迎娶祂的新婦——教會,而聖經的中間則有雅歌,書中歌頌性愛的美好,兩性互相傾慕,將愛侶關係寓意神與以色列人的親密關係。可見聖經的結構已突顯神是愛的本質,而神亦通過人倫之間高度契合及親密的性愛,讓人體驗與神愛的融合,是何其美好。愛的主題貫穿了整本聖經,三一神之間的愛已夠親密完備,但神仍開放自己,與受造物分享受祂的大愛。

夫妻二人成為一體是這種與神愛融合體驗的投射。婚姻中的性關係,夫婦二人都向對方敞開,赤身裸體是代表個人的脆弱性及毫無保留,願意交付自己的生命給對方,這種向配偶開放自己的生命,等同於在神面前開放自己的生命,容讓神進入自己的生命,以及改變自己的生命。就如馬利亞對神的使者說:「我是主的婢女,願照你的話成就在我身上。」(路一38《新譯本》)

神是自足的,祂本身已經可以榮耀自己,也不需要人類滿足祂,和向祂歌功頌德,但祂是愛,祂願意與人類分享祂所有的。永生神是永恆存在的,人類不是,人類的年歲是有限的,但藉著夫妻聯合誕下的孩子,孩子再誕下孫子,這一種通過人的身體連綿不斷的繁衍,讓人類在地上稍為體驗到「永恆」是怎麼一回事。

至於夫妻二人聯合的那種短暫快樂,也是神稍為讓人體驗到人神共融的終極快樂,因此有天主教神學家說,人有性慾是正常的,因為神設計人對性慾有渴求,人之所以渴望與其他人聯合,其實源自對神的渴求,惟有找到神,人本身才能得到真正的滿足。

婚姻為何如此重要?教宗強調婚姻及家庭是文明的基石,並且在創造秩序中最基本的,只要婚姻及家庭穩固,一個國家的文明及文化才能穩固,如果家庭及婚姻瓦解,整個文明都會出現危機。夫妻二人的結合是神聖的,但梁博士提到,一對新人在祭壇上所發的誓言,承諾疾病困苦與共,實際上有多少能兌現?這點值得大家反思。

容讓神介入,以愛養育孩子

夫妻二人的聯合是如此神聖,婚姻便不是一份簡單的合約,而是一份契約,當中牽涉男女二人的承諾及神的介入。夫妻二人向對方開放生命的同時,也向神開放自己的生命,包括接受神給予他們的禮物——孩子(詩一二七3),因此天主教的內部指引並不主張教友用非自然的方式避孕,認為這做法等同拒絕神介入自己的生命,任由自己計劃及控制生育,若教友想要避孕,最好還是用自然的方式如量體溫計算妻子的排卵週期等。

當然,此教導惹得很多教友反感及受人詬病,他們認為天主教有關避孕教導不切實際,不明白現代家庭的困難及挑戰,現代生活那麼忙碌,女性又怎會有時間去計算排卵期,實際上夫妻也難以配合。有些教友並非抗拒小朋友,相反,他們只想提供更好的時間及資源來照顧小朋友,沒有計劃的生育只會讓父母疲於奔命,萬一誕下有問題的孩子,更不可能不計劃便再養育另一個小生命。梁博士指出天主教最終也沒有強迫教友一定要遵守避孕指引,只提醒教友要知道自己最後是向神交代,只要憑良心盡上為人父母的責任便可以。

新教教徒不一定認同天主教這一套避孕的方式,不過梁博士分享到,實踐上雖然很困難,但當中的神學理論還是值得大家認識,這種避孕方式亦讓人反思到性愛與婚姻的本質,以及婚姻與家庭的關係,當人願意在神面前立下婚盟時,就是願意犧牲個人一些自主性,與另一個人在神的引領下一同走上未知的人生道路,當中遭遇甚麼,人無法控制,包括生兒育女的計劃,人應該是為此禱告,若不是靠著神的恩典,人是沒有辦法做到的。現代人很想控制自己的生活,很多事情都想按照自己的計劃去實行,以為現實世界有很多事都可以按照自己所期待的方式發生,卻忘記了,我們面對的其實是一個自己不能控制的命運。梁博士點出上一代的人比起後輩更能擁抱生命的變化,他們較能面對人生的無常並處之泰然,例如對子女數目的控制,他們肯定沒有現代人般強烈。

真正的愛,包括尊重

真正的愛有責任,也包括尊重,尊重他人的身體,不要把他人的身體物化。當一個男人評論一個女人的胸部,並表示他喜歡這個女人的大胸,他說這話的時候已經把這個女人物化了,把這個女人的胸部從她身上分開出來,成為一件給人玩弄的物品,可是人是不能被分割的。即使是整體,只要丈夫視妻子為發洩性慾或傳宗接代的工具,又或是炫耀妻子的美貌,到了妻子人老珠黃便嫌棄她,同樣是把妻子物化了。反過來,一個妻子覺得丈夫不會賺錢沒有用,只視丈夫為賺錢機器,也是把丈夫物化了。

每個人都是獨特的,不必比較誰比誰好,神也愛每一個獨特的人,人人都值得被尊重,因為神創造人時,賜予人自尊,例如當一位丈夫在妻子面前稱讚其他女性的美貌,這位妻子便會覺得很委屈及不被尊重,這是動物沒有的感受及反應。

身體是神創造的,是寶貴的,現今社會的男女都被物化,很多時都是因為受到傳媒影響,讓人以為身體自主,可以隨便與人發生性關係,這只是被扭曲了的性文化影響,以致把性誤用,做了一些傷害自己的事情,或是出現更嚴重的問題,如墮胎殺嬰等情況。梁博士指出,教宗提到這是一場屬靈戰爭,惟有通過基督的救贖,人們才能得到真正的自由。

簡單來說,身體神學並非空泛的理論學說,只邀請人在學術層面探討交流。相反,它邀請人反思人的身體是寶貴的,不能隨便進入性關係,要認真對待婚姻,因為婚姻並不只是兩人或兩個家庭的事,而是兩人與神的事。天主教有關身體神學的教導始於上世紀70、80年代,當時以針對家庭中的性倫理為主,對獨身、同性戀、跨性別等性議題未有涉及,但近年已逐步與時代的步伐接軌。


[1] 〈美調查:多數單身或未婚基督徒,未真正做到「婚前守貞」〉,基督教今日報,2023年5月22日,網站:https://cdn-news.org/News.aspx?EntityID=News&PK=000000002f83e3464a31834f5df6f84ba99e4b6679f5d949(最後參閱日期:2024年6月4日)。

 

勿令最愛變成最痛 《年少日記》電影欣賞及交流會

郭卓靈 | 明光社項目主任(傳媒及生命教育)
12/01/2024

為關注兒童及青少年學業壓力、情緒及自殺等問題,明光社分別在12月及1月在MCL長沙灣戲院舉辦了兩場「《年少日記》電影欣賞及交流會」,希望能與關心兒童及青少年成長的家長、導師交流。於2023年12月20日舉行的交流會,我們邀請了資深社工竺永洪先生(竺Sir顯理中學校長吳浩然先生(Kenneth本社總幹事蔡志森先生(志森)擔任分享嘉賓,在欣賞電影後,他們與參加者一起到CityLab暢談對電影的感受及對回應有關議題,整日的活動約有100人出席。

對於電影中有家暴情節,觀眾可能會覺得和自己的生活有距離,這些事不會發生在自己家庭,但志森認為電影中對孩子最大的傷害,是不少人看著小男主角所經歷的,但沒有人向他伸出援手!他認為在香港教育制度中,不單是學生,家長、教師都承受著很多壓力,我們雖然難以改變制度,但對身邊的人的態度卻可以改變,為身邊有需要的人多走一步,可能可以改寫一些事情。在香港,很多家庭都未必是幸福家庭,兩對夫婦中便有一對離婚,有家庭問題的人又未必會說出來,但如果鄰居、親戚,甚或學校、教會、社區中心等可以做點事,情況可能會很不同。

作為校長,Kenneth認為教育應該「對人不對事」,因為在學校中,應該將重點放在人身上,太過著重過程,容易為了完成某件事而令人承受過多壓力,犧牲了學生、其他老師,甚至自己的感受。他指出學校應有多點人情味,不應為追「指標」而變得物化。另外,在電影中,發現學生的自殺信件的,是一位校工,他認為每個人都可以敏感一點留意身邊的人事,雖然不易,但仍可以多點關心學生。他指出老師的專業應是觀察人,而非自己所教的學科。學生在家庭所承受的,可能會化為於學校的行為,應小心觀察。有時給人時間沉澱,會讓他們慢慢說出感受,人在尋死之前,一句關心的話對他來說都很重要!

而具有豐富前線經驗的社工竺Sir,認為電影帶出了很多他工作時會面對的實況。他指出家長應讓12歲以下的孩子知道無論自己表現如何,父母都會愛錫他們,不會把他們遺棄。而對於12歲至18歲的子女,則應讓他們知道無論他們有甚麼想法,父母都一定支持,但條件就是要先和父母商量。Sir亦坦言有很多家長用錯了方法教導孩子,以交易的方式(transactional parenting)讓孩子認為自己的價值就是分數、能力,如未達要求,就等於自己沒有價值,這還可能會迫使孩子為了想得到的東西(如旅行、禮物)而說謊。對於破碎家庭的孩子,竺Sir指出孩子身邊的人可以給予他們一些「人有我有」的東西,如邀請他們吃冬至飯、為他們開生日會、送生日卡等,讓他們知道有人關心、記掛著他們。

最後,Kenneth表示老師不應太急、宜慢慢做好工作,觀察及幫助有需要的人;竺Sir則指出只要相信就可以改變世界,可以由分享訊息開始,把福音傳給服侍的群體;而志森就分享到憑信心就可以去做,「點都應該做到啲嘢,幫到啲人!」

明光社

(另一場交流會則於2024年1月2日在MCL長沙灣戲院舉行,分享嘉賓包括《年少日記》導演卓亦謙先生、中華基督教會基灣小學(愛蝶灣)校長黃靜雯女士,及竺永洪先生,超過100人出席聚會。)

年輕信徒想紋身……我有話說

吳慧華 | 生命及倫理研究中心高級研究員
09/10/2023

在世界各地,紋身的意義以及人們對它的觀感一直在改變。例如最早在北美洲的原住民,認為紋身具備戰勝及保護靈魂的意義,到了18世紀中期,女性原住民會視紋身具有類似針灸的效用,用以紓緩牙痛和關節炎。而早期美國的水手及軍人亦多在身上刻上祝福的字句,希望可以保佑自己從戰場或海上平安歸來,到了19世紀維多利亞時期的美國,紋身成為流行的象徵,二戰後的美國,基於囚禁在集中營的人會被迫紋上編號,導致西方社會曾有一段時間對紋身產生反感。[1]

至於日本,也並非一開始便把有紋身的人定義為有黑社會背景的人,例如早期居住在北海道的原住民阿伊努人,女性會在嘴唇周邊紋身,以此顯示她們的婚姻狀況,以及象徵著成熟和忍痛能力。到了約17至19世紀,從事建築、祭典準備、消防及郵政工作的人,為了顯示自己瀟灑及帥氣,也常會在身上紋身,有僧侶亦會在身上紋上經文,以求加強法力。另一方面,早至720年,罪犯的臉或肩膀亦會紋上標記顯示罪行或懲罰,約在1960年,人們認為紋身與黑社會及犯罪有關聯,不過到了今天,年輕人受到西方文化影響,開始視紋身為一種流行的藝術,並在自己身體喜歡的位置紋上圖案及文字。[2]

從前對紋身有刻板印象的日本,當中的年輕人現在對紋身已不如過往負面,就連香港的年輕人亦愈來愈接受紋身。以往的香港社會也如日本一樣,普遍視有紋身的人有黑社會背景,不好又或不乖,但現在人們一般都接受紋身文化,不再視有紋身的人為壞人,反而會把紋身看為一種藝術及一種潮流。有的年輕人只想把鍾意的圖案紋在身上,有的則希望紋上特別及有紀念意義的圖案或字句。[3] 當社會對紋身的看法愈發接受,這種趨勢亦蔓延至教會年青的一代,不少年輕信徒不是正在考慮紋身,便是已在紋身的路上,教會可以完全漠視這種紋身風氣或年輕信徒的想法嗎?今次「我有話說」訪問了兩位年輕信徒,希望藉著他們的分享,有助牧者們稍為了解年輕信徒如何看待紋身,以至無論教會有何立場,都可以回應到年輕人的需要。

手腕內側紋了一個十字架及一句經文的Alan

Alan(化名)回想在他大學時期,發現大學團契中每10位基督徒中,大約便有一至兩位身上有紋身,而身邊出現的基督徒朋友也愈來愈多人考慮紋身。Alan坦言大概從小二開始,便對「紋身」不陌生,由一開始接觸印度的手繪紋身(Henna Tattoo)、到後來是噴槍紋身及紋身啫喱,可能因此令他從小到大都有想要紋身的慾望,成為了基督徒的他,由正式考慮紋身至付諸行動,便決定要紋上與信仰相關的內容。

Alan幾乎沒有為到基督徒可否紋身而掙扎,但他非常著重紋在身上的東西,對他有何特別意義,他也會考慮教會的看法,雖然在教會中,有一些長輩在他刺上臨時的紋身時略有微言,但他所認識的傳道人,都表示最重要是他有否想清楚,Alan很慎重的挑選了紋身的經文,在此事上他有尋求牧者的意見,最後,他的手腕除了有一個向著自己的十字架,也刻上了“desire gives birth to sin.”這一句來自雅各書一章15節的經文,他認為刻在自己手腕內側,這樣才可以讓紋身在自己的視線範圍內,方便提醒自己。Alan不是為要追求紋身藝術或潮流才這樣做,只是想通過一個他認為舒服及鍾意的方式去紀念一些對自己來說很重要的東西,比如信仰,又比如家人。

當初若有牧者反對自己紋身,Alan還會決定紋身嗎?對Alan來說,他花了整整兩至三年的時間去考慮是否紋身,所以這並非一個隨意的決定,因此,他想他還是會選擇紋身,但他亦明白牧者有不同的立場,若然有些牧者認為有紋身的人不能參與講台上的事奉,如敬拜隊,他是可以理解的,但若然連小組組長也不可以做,甚至阻止他參加團契的話,那麼,他有可能轉去其他教會。Alan認為牧者可以有自己的看法,但只要當他們有意見時,願意找他傾談,而不是表現出抗拒的態度,這樣已經很好。Alan不後悔自己紋了身,也沒有覺得不太方便,若然日後找到其他有意義的東西,他相信自己亦會把它們紋上。

很想在自己背上紋上一個大大十字架的John

與Alan不同,John(化名)並非一開始便接受信徒紋身,不過,隨著社會對紋身有所改觀,加上John後來認真地從信仰角度去思考紋身這課題,令他開始接受信徒紋身。對他來說,基督徒紋身並非與信仰抗衡,可能有些人會引用利未記十九章28節「不可為死人的緣故,割傷你們的身體,也不可在你們的身上刺花紋;我是耶和華。」(《新譯本》)去反對紋身,但John認為不可以單純地把經文視作條文,應該看《聖經》的精神是甚麼。就如耶穌也打破當時的「傳統」,在安息日治病,如果紋身可以讓人在信仰上有更多提醒,豈不是讓人更「屬靈」嗎?另外,他提到以往有沙漠教父長時間舉手祈禱,他們看似用一些苦待自己或傷害自己的方式去表達信仰,紋身或許可以成為另一種幫助他謹記信仰非常重要的方法,以及讓他知道他是要從世界分別出來的——分別為聖,John重視的是紋身達到的效果而不是紋身本身。

當然,紋身可否讓人謹記信仰,在於紋身的內容。John提到自己中學畢業時很投入教會,當時,他想在背上紋上一個很大的斜放的十字架,提醒自己不可以離開信仰,因為世事難料,連自己都不能擔保,自己會否有一天不想再跟從基督,但只要紋上一個大大的十字架,他認為如果有一日他出現了「離教」的念頭時,至少有一個大大的十字架可以提醒自己。就如從考慮離婚到正式簽字,過程中仍有不少機會挽回,對他而言,紋在身上的印記或許可以給他一次「被挽回」機會。有如此想法,是因為當初帶他返教會,鼓勵他要參加崇拜的那位中學同學,已經離開了信仰。

對John而言,紋身的意義除了讓他謹記信仰,也能表達他是基督徒這身份。他認為要紋身,一定要經過深思熟慮,考慮過不同的後果才好採取行動,即使現代的科技先進,可以輕易去除紋身,但他卻感到,一旦紋上便是一生一世的事。他不是為了裝飾,或純粹想突出自己而紋身,John並不打算在身體當眼地方紋身,以免影響事奉。他也坦言,若然所屬教會,整體的氛圍反對紋身,他也不會為了紋身而離開教會,他不會視紋身是生命中非做不可的事情,既然弟兄姊妹分享著彼此的信仰生活,他亦會考量其他人的意見,他認為每間教會都有自己的規矩,就如每間學校都有自己的校規一樣,若然環境不許可,他便不會做。

與Alan一樣,John有詢問過牧者有關紋身的事情,他的牧者支持他紋身,不過,他身上迄今並沒有任何紋身,不是怕痛,而是他恐怕隨著年日過去,自己的身形有所改變,身上的紋身也會出現變化。

不需要視信徒紋身是「離經背道」

一個有紋身的Alan,一個未有紋身的John,透過他們的回應不難發現,他們兩人均不是一時興起想著要紋身,而是經過深思熟慮,他們對信仰都非常認真,並且希望在身體上紋上對他們最重要的東西。雖然他們的聲音不足以代表所有想要紋身的信徒,亦不排除有信徒只為了趕潮流,追求紋身藝術等其他原因才選擇去紋身,但Alan和John某程度上也代表了一些希望藉著紋身,提醒自己堅守信仰的信徒。

或許有人認為信徒並不需要,也不必藉著紋身去提醒自己,有這種想法的人沒有錯,然而,現實中有不少年輕信徒接受紋身,他們也很想藉此去表達或紀念對自己來說很重要的事情,其實除了信徒紋身,也有紋了身的神學生,外國亦有牧者(如Joyce Meyer)紋了身,將來在教會中或會有更多紋了身的信徒及牧者,教會由不同的群體組成,每個人對於紋身都有不同的看法,即使今日教牧同工覺得毋須與弟兄姊妹討論,但只要大勢一到,這可能成為教會將來不能逃避的課題之一。

無論如何,彼此保持溝通非常重要,教會可以有自己的立場,但先聆聽弟兄姊妹的故事,了解紋身及其圖案或字句對他們的意義,以及他們紋身的內容,比單單用一節經文否定他們的行為來得好。


[1] 潘柏翰等著:〈【美日中俄泰刺青簡史】從罪行到流行,黑道、阿宅與巨星的共同選擇〉,關鍵評論,2018年9月23日,網站:https://www.thenewslens.com/feature/subculture-tattoo/100686(最後參閱日期:2023年10月6日)。

[2] 潘柏翰等著:〈【美日中俄泰刺青簡史】從罪行到流行,黑道、阿宅與巨星的共同選擇〉;sakowako.yum:〈連紋身貼紙也不能泡湯?!關於日本刺青的冷知識〉,tsunagu Japan,2023年2月16日,網站:https://www.tsunagujapan.com/zh-hant/17-facts-you-probably-didnt-know-about-tattoos-in-japan/(最後參閱日期:2023年10月6日);Lucy Dayman:〈從罪刑、禁令到流行 日本刺青文化知多少?〉,tsunagu Japan,2020年2月5日,網站:https://www.tsunagujapan.com/zh-hant/all-you-need-to-know-about-tattoos-in-japan/(最後參閱日期:2023年10月6日)。

[3] TattooSays紋身說:〈首次街訪|香港很多人紋身嗎?紋身年輕化?甚麼風格最受歡迎?紋身就是壞人?探討香港人對紋身的看法〉,YouTube,2023年4月11日,網站:https://www.youtube.com/watch?v=GdcdpLMwqKY(最後參閱日期:2023年10月6日);Jocelyn Wong, “Inking differently: are Hong Kong people’s attitudes to tattoos changing?” SCMP Young Post, last modified December 1, 2015, https://www.scmp.com/yp/discover/advice/personal-development/article/3054841/inking-differently-are-hong-kong-peoples.

平衡生活與青少年精神健康的關係

郭卓靈 | 明光社項目主任(傳媒及生命教育)
21/06/2023

「你要謹守你的心,超過保衛一切,因為生命的泉源由心而出。」箴言第四章23節《環球聖經譯本》

青少年精神健康一直被受關注,因為他們在成長中面對不少的轉變和壓力。本年5月,由醫務衞生局醫療衞生研究基金委託香港大學進行的一項有關青年精神健康調查的報告指出,受訪的3,440名介乎15至24歲青少年在2019年5月至2022年7月受訪期內,有近17%曾出現至少一種精神疾病;19.4%出現自殺念頭;5%有自殺計劃;1.5%曾企圖自殺[1],調查結果令人憂慮。為此,筆者專訪了香港大學防止自殺研究中心副總監、精神科醫生廖廣申分享對於這情況的看法及建議。

壓力成因
廖醫生認為環境改變這個因素會對任何人產生壓力,研究時期發生的社會事件和新冠疫情便是兩重大關鍵事件,對各個年齡層的生活、習慣、求學安排等,都造成影響。他認為研究的數字比率高,其中一個原因是香港作為現代都市,有著高壓力的教育制度:緊張的學習環境、很多考試和要學習的學科等等;可以解釋到香港學生的學業壓力和考試壓力十分巨大的原因。這樣,可能導致很多人出現情緒和精神問題。

報告指出,青少年患抑鬱症最普遍,有13.7%。廖醫生指出,患上抑鬱症的成因很多,如性格、生理因素和環境因素都有影響,與青少年有沒有接觸毒品、酒精等也有關。他說:「環境因素和壓力感是重要因素,而這報告反映青少年的學業是主要的壓力來源(佔42.8%)。」他建議不要為這個年齡層的青少年添加不必要的壓力。他更指出,臨床見過很多病例,讀書成績很好,是名校高材生,進入了著名大學;最後因為抑鬱症而完成不到學業,或要接受精神科治療、服用藥物及接受心理輔導。此外,報告亦指出了四大風險因素:個人心態、家庭空間、數碼生活及逆境轉化。廖醫生為我們逐一解說。

個人心態——「完美主義、執著、『唔輸得』的心態是高危因素。」廖醫生認為「個人心態」很重要,但每個人的心理質素不同,如果對自己要求很高,就會很容易自責和內疚;也有人很容易有放棄念頭、很消極、悲觀;性格較負面,面對不到問題,令壓力積聚或把壓力放大。

每個孩子的性格不同,作為家長、青少年工作者便要留意他們的心理、思想,和他們多溝通,循序漸進地給予鼓勵,並教導他們如何面對逆境。

家庭空間——實質空間與心理空間,「關於家庭空間,不單指有沒有地方好好休息、做功課?」廖醫生認為坊間常說社會低下階層或貧困家庭的壓力、情緒問題較多,但不代表中産或富庶家庭就沒有抑鬱症。他見過不少學生有很好的家庭背景,父母是專業人士,栽培資源很充足,亦出現抑鬱、自殺問題。原因可能是和父母相處時間或溝通不足,亦可能是父母對他們的要求過高,構成不必要的壓力。

他認為要留意家裡有沒有自由度,要營造一個平台讓孩子可以去和父母溝通,給他們願意和家人表達或商討的分享環境。「不要等到青年人覺得完全沒有信心或已經覺得很恐懼,不敢和家長商量,覺得再沒有人明白、關心他們,白白讓他們走向絕路──自殺。」

數碼生活——電子產品霸佔我們很多時間,減少了社交生活、運動和休息的時間。廖醫生見過很多青少年抑鬱個案是因為沉迷電子產品、手機。他指出,這情況比沉溺酒精、毒品、吸煙還普遍。他建議青少年每天用最多兩小時在電子產品上,但做功課、溫習、蒐集資料等須用電腦,所以有「灰色地帶」。他認為讓孩子從小養成自律是十分重要,家長亦要管理他們如何使用電子產品,和留意孩子有沒有網上沉溺。他坦言,這對家長來說,是不易的課題。

逆境轉化——正向思想、面對逆境的能力,以及與家人保持良好的關係和溝通習慣是十分重要。「小孩子如能自小培養正向思維,家長的追求不只是學業成就、知識多寡,而是態度,例如有責任心、堅毅不屈的心態、樂觀思想、不怕失敗、不斷努力的態度,有自制能力和管理時間的能力等。」廖醫生表示孩子的「解難能力」很重要:「解難能力就是無論遇到成績不好、比賽輸了,或者失戀等,都知道如何重新站起來,並且不氣餒,不放棄,也不太介懷得失。」

平衡生活及建立信仰
廖醫生建議孩子保持社交活躍,平日要有朋友和家人傾訴開心或不開心的事。「平常不習慣找人傾訴或沒有與家人分享生活點滴的時間,當有問題發生,就不太容易向別人求助。另外,要有足夠的睡眠時間和足夠的運動量,人才會身心健康。」

他強調有信仰的家庭,應及早鼓勵孩子養成恆常的宗教生活,多參與教會活動。「有很多研究指出,有恆常及良好信仰生活的人,情緒會較好,身心會健康些,快樂指數亦會高一些。」

師長、社工應盡早介入幫助精神病患者
「不要讓孩子獨自去面對困境,單打獨鬥,重複去思考自己的問題。」他認為師長、社工要有敏感度,早一點察覺有問題出現,早一點去關心孩子,及早幫助他們。他不鼓勵看到問題也不處理,應及早找人求助,或做一些相應的行動去解決問題。

廖醫生最後再三叮囑,青少年的成長很重要,預防勝於治療:「要有平衡的多元化生活,有社交生活、興趣活動、足夠的運動量及建立良好的家庭關係。有問題的時候,及早徵求意見、尋求幫助。最後,聖經的真理、信仰生活對任何人都很重要。」

書籍推介:
金恩喜(2020,2023)。《一句話收服小孩子》(譯者:丁俞)。台灣:平安文化有限公司。


[1] 〈一年17%青少年患精神病 研究:七成未求助求醫〉,《明報》,2023年5月12日。

曾經刊載於:

明報「談天說道」,19-6-2023

候任傳道人的牧養藍圖……我有話說

吳慧華 | 生命及倫理研究中心高級研究員
13/06/2023

隨著人工智能的興起,很多人都談論到,AI能夠搶走很多人的「飯碗」,特別是屬於單一技能、分析或與數據相關的工種,反而是與人有真實連結的工作,則難以被AI取代,也許這情況已在出現。相信在眾多職業中,牧者是其中一個最不怕被AI取代的「行業」,只不過,牧者雖然不會被AI淘汰,但香港近幾年,卻有不少牧者「自動流失」。根據2019年香港教會普查顯示,有148間本港堂會沒有堂主任,亦有307間堂會表示其堂主任已有退休的計劃。[1] 移民潮加上退休潮令同工流失,有宣道會區聯會的牧者表示,在近兩、三年大概減少了約100位同工,浸信會各堂會在2021年減少了100位全職教牧同工,不過在2022年卻增加了39位。[2] 雖然情況似乎出現轉機,但基督教堂會整體缺乏教牧同工仍是不爭的事實。教牧同工供不應求,自然影響教會的事工及牧養的質素,為了迎接如此挑戰,香港信義宗神學院及建道神學院分別在2020年6月及2022年4月舉辦研討會,由神學院教授及教牧同工等教會領袖,一同探索教會的出路。

有見及此,今期「我有話說」訪問了兩位年青神學生,Luby(化名)及Aurinko(化名),她們的恩賜或召命雖有不同,但卻同樣懷著忠誠事奉主的心志,打算畢業後便投身教會服侍,發揮自己的恩賜,或許在教牧界中,她們只是還未「入職」的「小薯仔」,但身為年青神學生,她們的一些構思,仍未受制於教會的行政或架構,或許能夠為堂會這「牧場」提供一些「養份」。

想要吸引會眾入教會,教會要貼地

Luby在五歲時第一次去教會,便體會到信仰的真實,自此把基督信仰默默放在心上,直到在她出國到了澳洲,才在當地的教會正式決志。由於並非信二代,Luby身邊的親人及朋友有九成都不是基督徒,因此她自言是一個站在教會及未信者中間的人,她知道教會想要傳福音,想更多人加入教會,但她同時亦明白為何教會總是被非信徒詬病為“old school”及不切實際。

站在兩者之間的Luby反省到教會若想要吸引人,特別是年青人進來教會,一定要「貼地」。教會沒有可能回應所有問題,但若連一些很重要及大多數人都面對的掙扎,如性方面的課題或教育制度等,教會都忌諱且不回應,避而不談的後果是讓人覺得很死板及老套。或許教會很怕出錯,但Luby認為《聖經》對很多議題都有講論,牧者只要跟著《聖經》原則教導,其實是不用怕出錯的。

教會想要吸引教外人,除了需要貼近社會,也需要貼近人的需要,Luby提到,教會開辦查經班之餘,也可以開辦其他課程,實際地回應弟兄姊妹,甚或非信徒的需要。

至於教會既有的活動,如查經班等,Luby認為,若特別想鼓勵年青人報讀,是否可以以一個較為有趣的形式進行,例如不是由導師單向的灌輸《聖經》知識,陳述釋經書如何解釋經文,而是用較為活潑的形式進行,或是透過戲劇、討論,讓參加者有機會參與及表達自己的看法,而導師只在最後才提供答案。

培訓弟兄姊妹,共同承擔教會這一頭家

教會除了要貼地,也要有遠見,面對香港政治氛圍變幻莫測,不少借用學校地方聚會的堂會,需要去思想萬一不能再在學校舉行聚會,堂會該怎麼辦?Luby想到,不單是堂會不能在學校聚會教會有何對策,而是假若教會沒有傳道同工時,是否可以如常運作。雖然身為神學生,她明白基本上只有傳道人才能夠在講壇講道,亦只有牧師才能施浸禮及聖餐,但除了這些重要崗位,教會是否能夠培訓弟兄姊妹,按著其恩賜承擔其他重要崗位,例如牧養的工作。牧者牧養弟兄姊妹是責無旁貸的,但現實中,不能單靠為數不多的傳道人去牧養整間教會的會眾,這樣只會讓教牧同工筋疲力竭。如何讓弟兄姊妹真知道教會是一個家,如何在行政上支援他們,幫助他們在沒有壓力之下,自由地發揮恩賜,甚至年青信徒想發展不依照教會傳統的新穎事工,教會也願意幫助他們,以致令會眾願意投入參與事奉,而不是只把「任務」派給同工或某幾個弟兄姊妹身上,這些都是很值得教會思考的問題。

Luby希望教會可以推動更多弟兄姊妹參與事奉,因為她相信,當弟兄姊妹愛耶穌,跟從教會,視教會為一個家,自然會承擔責任。牧者的角色並不是把一切事務「攬在」自己身上,而是以身作則,熱心事奉,藉此影響其會眾,幫助他們建立事奉心志。

認真教導兒童,還年青人事奉的動力

Luby指出教會需要給年青人更多自由及空間發揮所長,在這方面,Aurinko亦有不少實際的構思,這可能與Aurinko入神學院時,便想要在兒童牧區及青少年牧區服侍有關。

Aurinko從小便參加教會的兒童崇拜,在那裡被牧養及成長,因而對兒童事工很有負擔。Aurinko提到教會不能輕看兒童事工,以為兒童事工的性質猶如托兒所,只是讓小朋友開心玩耍,方便大人去參加崇拜;相反,這是值得教會投放資源的地方,讓小朋友從小便可以接觸到神的話語,按著真理成長。這或許有助於他們長大成人後,不會輕易地便想離開教會,要知道,青少年很受同輩影響,聽取朋友的聲音多於父母,若身邊的朋友一個接一個離開教會,出於孤單,他們便會是下一個離開教會的人。

青少年很容易受朋輩影響,他們的另一特色,便是很需要空間及自由。Aurinko相信神的計劃很宏大,我們的眼光也不宜狹窄,因此教會在思想上先不要自限,不要認定自身的資源不足,認為崇拜形式只可以如此,敬拜神的方式一定要用傳統的詩歌或風格,這樣不但限制了年青人的想像,也很難吸引新一代停留在教會。這一代年青人特別需要新的東西去刺激他們,他們也很需要空間去發揮自己,現今願意留在教會的年青人,他們其實很有想法亦很想做很多事情,只是,他們希望他們的想法有機會被聆聽,而不是單純被教會安排參與一些教會認為適合他們的崗位,例如有些教會不管年青人有沒有恩賜或興趣,便純粹出於年齡考慮,硬是安排他們服侍兒童,又或是在整個事奉過程中沒有「容許」他們有休息的機會,認為他們如此跟從教會的安排才算「乖」,其實這樣反而會壓制他們的事奉心志。

跨代牧養,了解彼此的不同

教會不是一處租借場地的地方,只提供空間給不同的群體借用,期間,不同的群體之間沒有任何交集及關係。Aurinko支持跨代牧養,她認為教會是由一群不同年齡層的弟兄姊妹組成,山頭主義,不同年齡層之間彼此批評,只會破壞彼此的關係,不能讓教會成為「一家人」。

若想不同年齡群體有所連結,教會可以讓年青人與長者接觸,一來年青人有機會關心長者,長者亦有機會牧養年青人,雙方都能彼此建立造就。又例如教會若舉辦門徒訓練,可以嘗試把學員分組,每一組都由不同年紀的弟兄姊妹組成,導師可以鼓勵他們一個月至少聚餐一次,藉此增加彼此的溝通機會,減少因不理解而來的磨擦。另外,教會亦可以考慮舉辦跨代的敬拜讚美會,讓弟兄姊妹用不同年代的詩歌敬拜。Aurinko深信敬拜最重要的是「一把聲」,這並不限於走音與否,又或是自己認識詩歌與否。

結語

或許Luby與Aurinko還很年青,又或許如她們所說,她們還有不足之處,需要學習,但重要的是當她們看到教會及弟兄姊妹的需要時,沒有逃避神的呼召,願意擺上自己。想要宣教的Luby沒有設定自己的宣教工場,她願意跟從神的帶領。至於Aurinko,她不想只做一個打扮「靚靚」,站在講壇上講道的傳道人,如果會眾穿著T恤及牛仔褲,她也寧願穿上T恤及牛仔褲站上講壇,成為一個近距離的傳道人。

在不少教會傳道同工不足、年青信徒欠奉的情況之下,Luby與Aurinko雖然不足以代表神學生或年青傳道的心聲,但她們的意見仍然是難能可貴的,但願她們將來無論在哪一間教會事奉,都可以把其事奉的心志傳遞給所牧養的群體,至於教會,也能珍惜及接納一班「初生之犢」,即使他們無意中冒犯了教會的傳統或文化。


[1] 2019香港教會普查研究組等編:《2019香港教會普查簡報》(香港:香港教會更新運動,2020),頁8。

[2] 〈塑造香港教會前景會議 基督教界挑戰中覓出路〉,《基督教週報》,第3062期(2023年4月30日),網站:http://www.christianweekly.net/2023/ta2042576.htm

如何與真.假同性戀者互動同行……我有話說

吳慧華 | 生命及倫理研究中心高級研究員 || 受訪者:康貴華醫生(資深精神科醫生)
21/02/2023

23902323,23902323,23902323……明光社自2010年3月12日起,逢星期五下午,便會接聽同性戀諮詢熱線的電話,來電者主要是本身有性傾向或同性戀疑惑,又或是他們的家人或朋友,不知道如何處理及面對有關情況,便致電我們的熱線。多年來,我們發現接聽的電話中,有真、假的同性戀者,在一些疑似個案中,當事人固之然充滿困惑,關心他們的父母或朋友也表示感到無可奈何,不知道如何是好,今期「我有話說」,我們訪問了資深精神科醫生康貴華醫生,他分享了多年來非常寶貴的實戰經驗,教我們如何分辨真.假同性戀,以及怎樣關心他們。

何謂真.假同性戀?

我是男性,我對男性有好感,這是同性戀麼?我是女性,我經常想念另一位女性,當她與別人一起,我便會很妒嫉,這是同性戀麼?我的兒子很愛看同性戀的網頁,他是同性戀麼?……康醫生指出有些同性戀行為表現或關係,會被誤認作同性戀,例如:一、女性化的男仔或男性化的女仔,他們不一定便是同性戀,也可以是異性戀的;二、兩個同性別的人在試玩婚姻中的角色扮演,這在女校中是常見的;三、兩個同性別的人抱著玩遊戲的心態模仿同性戀或參與同性性遊戲;四、當事人短暫地被同性別的人吸引或與對方發生性接觸;五、兩個相同性別的人發生了不健康的情感依附/互相依存關係(Emotional Dependency or Co-Dependency)。

以上這些表現,不盡是同性戀,真的同性戀需要完全符合以下三項條件:一、持續地被同性吸引;二、追求同性之間情愛的關係(Romantic Love),及三、追求同性之間情慾親密的關係(Sexual Intimacy)。所謂持續,是指最少超過半年的時間,康醫生提到有些心理學家發現,一些人在青少年期,會短暫地被同性吸引,甚至有同性性經驗,卻不一定持續,他們成長之後,同性吸引便自然地消失。真正的同性戀者,是會想要發展出如情侶般的戀愛及情慾關係。

那麼,甚麼是情感依附/互相依存關係?康醫生闡釋互相依存關係是一種過份親密,卻不是戀愛或性愛的關係。不健康的情感依附/互相依存關係的表現包括:常常關注對方的儀容和一切,看不到對方的錯,常代表對方說話。他們又常送禮物給對方,很維護對方及彼此關係。他們亦有强烈的排他性,只喜歡二人世界,很懼怕失去對方,並且很容易產生嫉妒,不願對方與別人在一起等。另外,若對方不參與一些活動,自己也不會參加,而他們對其他友誼也不感興趣、甚或逃避其他友誼。

也許,同性戀者會較容易發展出互相依存關係,但本身沒有安全感的異性戀者,尤其是在原生家庭缺乏愛的女性,也容易發展出不健康的互相依存關係。

明光社

康醫生進一步建議為人父母、教牧同工或同行者(以下簡稱他們為幫助者),當懷疑子女或會友是同性戀時,首先,可以從旁觀察子女或信徒,看看他們是否經常與同一位同性朋友有密切接觸、表現出戀愛的行為,例如天天見面或聊天,言談中含有親暱的言詞,例如以「sweet heart」、「老公仔」、「老婆仔」,或與「sex」有關的話題,甚至有上文提及互相依存關係的表現。不過,他們的關係必須符合持續、追求情愛及情慾,當事人才算是同性戀者。

在懷疑階段,幫助者切記不要勉強當事人討論同性戀的話題,尤其是父母,不要為了想知道子女是否同性戀者,便侵犯他們的私隱如偷看手機或電腦訊息。如果彼此關係不好時,直接詢問當事人大多數情況只會換來「否認」的回覆。

即使未知當事人是否真的是同性戀者,或只是基於「好玩」等其他原因,要明白如何與他們相處,應先尋找一些資源,了解同性戀的成因,同性戀者的需要和內心的困擾,這都有助了解如何與當事人相處及同行。

為何想要發展同性戀?

無論是真或假同性戀,康醫生提到有很多後天的成因,除了性文化開放的推動或出於好奇等,有一些人可能是與異性談戀愛時受過傷害,以致他們希望找到一個「同性情人」,康醫生認為他們都不是真的改變了性傾向,例如一位女士因為覺得天下男士一樣黑,而與另一位女士拍拖。對方能夠吸引她,很多時是因為對方(通常作男性化打扮)會保護自己,對自己照顧有加,況且對方本身也是女性,自然比男士更加細心,照顧更到位。其實,該位與女性拍拖的女士,是在與「男性」角色的女性拍拖,有一天,當有一位真正能照顧到她的男士出現時,這位女性很容易便投向這位男士的懷抱。

有些人則是受到父母影響,例如愛作男性化打扮的女同性戀者,她們可能受父或母的惡劣關係影響。例如當父親否定女性的價值,女兒或想以男性化表現和行為討父親喜悅。若父親有暴力行為或表現得不負責任、甚至性侵女兒,女兒認同不到作為弱者的女性角色,或是為了保護自己以減低被性侵的機會,她便會在外表上作男性打扮,卻把內裡的女性形象投射向其他女性,行動上會好好保護及照顧身邊的女性。

至於男性,康醫生指出有些人受到母親操控、否定、責罵,於是覺得女性很難相處;有些則相反,與母親過份親密,於是自然地模仿母親;有些則是父親在家中經常缺席,與父親疏離,或每每遭受父親否定及責罵。由於他們無法認同及模仿父親的男性形象,因而建立不到男性的性別自信,有的甚至對自己表示懷疑。當他們碰到出色的男性時,男同性戀者的自卑感會增加,同時產生戀慕的感覺,希望能和這些出色的男子建立親密的關係,感受被愛被照顧。異性戀的男性遇到出色的男性時反應卻有所不同,由於他們具備一定的自信,所以他們會相信自己能夠透過學習與模仿,變得與其他男性一樣的出色。

簡單而言,父母如何與子女互動,對子女都有一定程度的影響,包括影響他們性别認同和性傾向的心性發展。

不過,同性戀成因複雜,當事人不是單單受到父母影響,才會有同性戀傾向。康醫生指出,同性戀的其他後天成因,包括童年及青少年期朋輩的負面影響,例如被同性取笑、起花名、否定、拒絕或欺凌,或是遭遇到性侵犯、性暴力或過早及不健康的同性之間的性經驗。但康醫生強調,同性戀的成因非常複雜,非靠單一因素所致,是由先天和後天多種因素互動形成,而同性戀孿生兒的研究也確認,後天因素比先天因素影響力更大。

如何幫助真.假同性戀者?

上文提到人們發展出同性戀傾向可能是受父母的影響,而他們亦較容易建立出互相依存關係。因此,康醫生認為一些同性戀者雖然不再進入同性性關係,但他們也很難一下子便停止其同性戀的關係,因為當人們仍然情感依附/依存另一方(無論同性或異性),沒有了對方便會失去存在感或存在意義。康醫生打了一個比喻,你若勸人不要吃垃圾食物,卻又沒有給他其他營養食物,這是不行的。幫助同性戀者的主要目標,是讓他/她們經歷無條件的愛(unconditional love),及多方面的情感支援,這樣,同性戀者才有能力,選擇離開同性的情感依附及同性戀的關係。

幫助者也要謹記,不要侵犯當事人的私隱、不要強迫他們討論同性戀的話題之餘,即使幫助者不認同其同性戀行為,也不要責備他們,又或強迫他們改變。因為責備無法讓他們改變,強迫他們改變亦只會迎來更大的抗拒或反彈,反而要以愛心接納他們。

另外,幫助者可以尋找合適的資源,對同性戀這課題加深認識,這方面明光社、性文化學會,香港心性教育協會及新造的人協會的網站都有豐富的資料供大家參考。幫助者要對同性戀這課題有相關認識,也要預備重新認識當事人,開展新的關係,多聆聽了解,建立同理心,暫時放下自己的立場和批判,減少教導或提供解決方法。而身為父母的幫助者更可以設立目標,以五種愛的語言(通過正向的言語、精心的時刻、送贈禮物、服務的行動、身體的接觸)改善子女和父母、家人的關係,學習欣賞肯定子女。身為信徒的幫助者則可以幫助他們重新以神的眼光看自己的價值及性別。康醫生分享到,幫助者要避免對當事人說出傷害性的說話、保持與他們坦誠溝通。

康醫生強調全人關顧非常重要,有時,同性戀表現只是表徵,當事人其實內裡出現很多問題,如性別自信未有好好建立,與父或母的關係不和,對異性形象的扭曲,內心對愛的渴求得不到滿足,於是便發展出不健康的情感互相依存的關係,甚至進一步發展出同性戀傾向……社會人士面對同性戀者,主流的回應方法是鼓勵同性戀者肯定和接納自己的同性戀傾向和行為(所謂gay affirmative approach),康醫生認為,只幫助同性戀者接納自己並不足夠,也未必是最好的方法,因為幫助當事人處理同性戀背後的根源問題,才是當事人最需要的幫助。幫助同性戀者醫治創傷,修復關係,建立性別自信,有助當事人成長和改變。是的,只要當事人經歷到不離不棄的愛、他的性別、能力及恩賜等不斷被肯定、得到同性恰如其份的關心,與同性建立健康的友誼,當事人的同性戀傾向往往會自然地改變。

當然,成長更新改變並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也不表示同性吸引會完全消失,但同性戀者是有權作出選擇,改變與不改變同性戀的傾向,或選擇與不選擇進行同性戀行為。

愛的力量 從照顧者說起

何慕怡 | 明光社助理總幹事
13/12/2022

編輯﹕謝芳

「…你們遭遇各種試煉的時候,都要看為喜樂。」
《聖經新譯本》〈‭雅各書‬ ‭1﹕2‬〉‬‬

照顧者所承受的壓力是不言而喻的:有些照顧者一天辛勞工作後,回家還要照顧行動不便的親人;有些甚至要辭去工作,成為全職的照顧者,以後的日子,其生活只圍繞著照顧家人,私人時間減少,身心疲累。照顧者壓力爆煲的現象日增,實在需要社會更多的支援。

根據香港社會服務聯會在2021年發表的研究報告,現時香港估計大概有112萬名照顧者,他們分別在照顧殘疾人士、長期病患者或長者。研究結果指出,照顧者面對各種壓力,但支援卻很少,其中更有照顧者每星期需要照顧80小時或以上,而當中4成受訪的照顧者更需獨力承擔照顧責任。

愛是生存的力量
筆者曾經在社福機構服侍,當中遇過不少的照顧者,在此分享一個深刻的故事。文彥自歲半患有腦炎,因嚴重腦癇症及各項後遺症,最終智力受損至嚴重,欠缺自理的能力。作母親的於是專心陪伴和培育兒子長大成人,由於長期照顧文彥,她最後患上抑鬱症,更出現眼疾及關節退化的情況。但儘管如此,父母仍對文彥不離不棄,作父親的及後更因需協助照顧文彥而辭去工作,一家倚靠微薄的積蓄過活。文彥雖然是有缺陷,但卻得到父母全然的愛,這份愛包含了犧牲與接納。他們願意為兒子傾出所有,自小教導兒子積極向上,更以身作則去體現這份精神,從來沒有向文彥說過一句放棄的說話,這些都令筆者十分動容,他們的故事也感染了身邊很多人。求死,只因人們找不到生存的意義及價值,在人世間找不到愛的根源。文彥的父母認為每一個人都有其生存的價值,能夠照顧文彥到最後一刻,令他感受到愛與溫暖,是他們在地上的使命。

父母全職照顧文彥,但他們並非專業的照顧者,故此也需要靠社福機構的幫忙,文彥母親曾對筆者說:有缺陷的人比普通人更需要終身學習,她期望社會能有更多的資源去幫助身體有嚴重缺陷的一群,給他們更多的機會。事實上,文彥要接受物理治療、職業治療等的訓練,才可以維持身體的機能,以至能延遲及減慢退化。若不,身體狀況只會不斷地差下去,直至遇上併發症而死亡,故此合適的訓練對他很有幫助。
父母希望文彥在有生之年能開心、愉快地生活,故一直努力尋求社會的協助,令兒子能更健康及積極地活下去。眼見父母為了全面照顧兒子而不再工作,那份不離不棄之愛,是文彥生命中最寶貴的,也是他生存的力量。筆者也有一名9歲的兒子,某天他跑過來問:「媽媽,如果我出生時,是沒有手、沒有腳,你還會生我下來,照顧我嗎?」筆者不假思索便說:「沒手沒腳有甚麼問題?媽媽照樣會愛你。你看,沒有四肢的力克Nick Vujicic不是從小得到父母的鼓勵及愛下成長,最終成為一個全球都認識的佈道家嗎?」他始乎明白當中的道理,點頭稱是。

世界上沒有完美的人,總會有其缺陷,只要我們願意以愛悉心栽培,幼苗也有茁壯成長的一天,誰料到,他不會成為下一個力克或下一個霍金。照顧者的愛對殘疾病人十分重要,但照顧者也需要被愛。筆者相信積極的心態能勝過一切,以下照顧者錦囊的資訊希望能對照顧者有幫助﹕

(一) 無障礙交通工具
無障礙交通工具包括有無障礙的士或接送服務的出租汽車,這些服務都可以令使用者連輪椅上車,有些更設有「陪診員」服務﹕
(1)無障礙的士 87608771  37006500
(2)香港復康會易達巴士 23480608
(3)香港復康會的復康巴士 28178154
(4)聖雅各福群會愛心小巴 28187400

(二) 樂齡科技
電動輪椅護理床可以提升照顧的質素,如這護理床讓患者不需要離開床便可在5分鐘自動變成輪椅。此外,為使照顧者可以遙距照顧,殘疾病人可以穿上一件藍牙身體偵測背心,以監察使用者的呼吸速率、心率、身體姿勢等。科技亦使一些肢體完全受傷的人士與世界接軌,眼控科技如眼球遙控家中電器、以腦電波化為訊號等,都可令他們與外間保持溝通。

(三) 照顧者支援服務
社會福利署在各區設立長者及復康單位、提供嚴重殘疾人士家居照顧服務、綜合家居照顧服務等。以嚴重殘疾人士家居照顧服務為例,計劃會提供個人照顧服務、家居暫顧服務、接送服務、康復訓練等,服務每小時為33元,護士到訪服務為每節43元,職業、物理、言語治療師到訪則每節52元,而接載服務則每程只需10元,詳情請瀏覽社會福利署網頁,或到附近的社福機構尋找社工,或致電社會福利署熱線 2343 2255查詢。

(四) 照顧者互助小組
(1)香港復康會復康網絡﹕透過照顧者互助小組、義工電話關懷和家訪等來支援照顧者。電話﹕25497744
(2)香港傷健協會﹕設有為照顧者專線,提供輔導及各項支援。電話﹕24268338
(3)香港傷殘青年協會﹕提供一些情緒支援、照顧技巧、減壓訓練等。電話﹕23379311
(4)基督教靈實協會﹕靈實全護通照顧者「鬆一Zone」提供健康講座、照顧技巧等培訓。電話﹕3955 0540

(五) 私家看護服務
除了居住院舍及聘請外傭,照顧者也可因經濟的能力聘請專業私家看護幫忙,若是專業護士,以12小時計算,約3,200港元;註冊護士則2,700-3,000港元;登記護士則2,300-2,600元;保健員則1,100-1,300港元。

(六) 無障礙崇拜
(1)傷健群體牧養科﹕宣道會北角堂成立了傷健群體牧養科,他們專門牧養傷健人士及照顧者。他們以聖經教導、小組分享等來支援病患者及其家人。電話: 2979 3600
(2)回聲谷傷健福音協會﹕回聲谷傷健福音協會設有傷健團契及崇拜,亦透過傷健讚美操、傷健輔導等來支援傷健者及其照顧者。電話:2783 0630
(3)宣道會方舟之家﹕每主日於突破青年村進行崇拜,崇拜後有不同的傷健小組一起分享,以鼓勵傷健同行。電話:3565 1636

總結:當人看見逆境時看不到出路時,其實處處都是出路。求生的意志視乎人能否感受到愛。當人只專注於病患者長期被折騰,在思考是否應及早結束其生命時,我們為何不從另一個角度去想,他們也可活得更精彩,把專注集中在如何支援這班病患者及照顧者。

曾經刊載於:

明報「談天說道」,13-12-2022

為退休信徒的事奉「撻火」……我有話說

吳慧華 | 生命及倫理研究中心高級研究員
11/10/2022

受訪者:關黃潤珍女士(迦勒事工AJH創辦人)

無論是依據2014年的〈香港人口政策〉資料摘要,還是依據政府統計處發表的刊物《香港人口推算2020–2069》,它們都推算到了2041年,香港會有三成人口的年齡超過65歲。至於平均預期壽命,〈香港人口政策諮詢文件〉推算到了2041年,男性平均預期壽命為84.4歲,女性則為90.8歲的高齡。而〈香港人口推算2020–2069〉指,到了2069年,男性的平均預期壽命可達88.4歲,女性的平均預期壽命則為93.9歲。即使在2019年,香港男性的平均預期壽命為82.2歲,女性為88.1歲,香港的男性和女性都比日本及韓國等地的人更為長壽。愈來愈長命其實不單單是香港的情況,其他地方的人的平均壽命都是持續地增長。[1] 人類歷史將迎來最多高齡人士的世界,現今香港人若在四十多歲提早退休,又或是正式在60歲至65歲退休,其實人生面前還有一大段路。與此同時,香港教會出現了歷來罕見的教牧招聘潮,2022年7月起,至少有222間堂會在招聘同工,當中包括170間堂會在招聘教牧同工。[2] 香港人愈來愈長壽,又正值教會「人手短缺」,這情況對教會來說究竟有何啟示?如果教會可以動員一班退休信徒事奉,相信對神國的發展必定大有裨益,問題是,如何可以「撻著」退休信徒事奉的心?今期「我有話說」,迦勒事工AJH(Abundant, Joyful, Healthy)創辦人關黃潤珍女士(Wendy)會與我們分享她如何開展事工,以及可以怎樣為退休信徒事奉的心「撻火」。

領受感動神開路

當年Wendy在一間教會以同工的身份事奉,過程中,她發現自己有感動服侍50歲以上,80歲以下的成年信徒(以下簡稱成年信徒),那時在香港有關這一年齡層的書籍不多,更不用說談論如何牧養這些成年信徒的書籍。其後神為她開路,Wendy藉著伴隨到處外出講學的丈夫,遊歷了四大洲之餘,也有機會搜羅並收集到超過一百本與這個年齡層相關的書本。在神的引領之下,她及後有機會在不同神學院開辦成年信徒的牧養課程,幫助他們裝備自己的身、心、社、靈,同時也裝備他們成為一個能夠教導別人的領袖。

Wendy相信我們現在活在一個很特別的世代,便是人們愈來愈長壽,香港成年信徒即使在退休以後,大部份身體還是健壯的,很多還有十多年的健康歲月。他們的教育程度亦比前人高,相對財政充裕,子女已經成長,他們無論是教育、水平、工作經驗、生命經歷、屬靈經歷、體力及時間方面,都有相當的優勢。

不過Wendy坦言,雖然成年信徒有時間有空間,但是不代表他們因而一定會主動參與事奉,很多成年信徒需要有人「撻起」他們的靈,才能大大發揮自己的才能。Wendy希望教會可以擔起「撻火」的角色,如有機會她亦可從中協助。

退休信徒對神國可以有大大的貢獻

Wendy提到有一些成年信徒本來就熱心事奉,他們退休後仍會繼續事奉。但有一些成年信徒本身工作或在退休前已很忙,即使平時有參與崇拜及團契,卻沒有太多時間靈修,很自然在他們退休之後,他們的靈性不會馬上飛躍,也不會變得熱心事奉起來,反而他們想到的是,以前工作非常忙碌,退休後何不好好享受退休生活,到處遊山玩水或參加興趣小組。此外,不少教會又未必會對信徒退休生活作出指引。加拿大維珍神學院創辦人James Houston指出,一些外國教會對退休信徒沒有太多要求,不會對他們委以重任,甚至認同坊間對退休人士的看法,認為他們需要輕鬆、生活節奏要慢下來,於是只安排及預備簡單的教導及輕鬆的活動去餵養他們。[3]

Wendy指出,在教會大呼人手不足的同時,但原來教會中有不少退休人士可以參與事奉,教會可認定退休信徒仍可以是活躍、健康及對神國有極大貢獻的。教會更可用《聖經》教導下一代,幫助他們學習尊重上一代、向上一代學習。當然,教會更要教導退休信徒正確地看退休,以及訂立退休後的目標,更重要的是燃點他們的屬靈動力。

Wendy相信在人類歷史上首次出現數目如此龐大的長壽人群,這是神送給教會的禮物,只要教會持續「撻火」,在各方面裝備退休信徒,讓他們的靈被燃點,他們自然會參與事奉,如此教會便能壯大事奉的大軍。

用對的材料為退休信徒「撻火」

如何為信徒「撻火」?Wendy指出讓信徒明白《聖經》如何看退休,以及明白事奉的相關經文非常重要。其實《聖經》沒有談論退休,雖然利未人25歲及以上便開始辦理會幕的事務,到了50歲就會停止辦理會幕的事務(民八24-25),但若留意經文,便會發現其實他們並沒有停止事奉,事實上他們還得「在會幕裡幫助自己的兄弟」(民八26《新譯本》)。教會可以幫助退休人士活出神在他們生命中的計劃,增進教會大家庭裡的跨代服侍。

《聖經》指向的是終身努力事奉,而不是退休。如保羅的教導,身為信徒是要在賽道上忠心奔跑,全力以赴,以至將來見主面時可以得到獎賞(林前九24-27)。教會要幫助信徒具備屬天的視野,洞悉到今生和永恆。有些信徒誤把今生當成永恆,主要想要在地上得到想要的東西,忘記了在地球上走一回,在永恆中其實不值一瞥,信徒將來是要向神交賬的,不要只顧在地上「嘆世界」,而是要有異象及使命感。

《聖經》提到律法中最重要的兩條誡命是盡上一切去愛神(太二十二37),以及愛人如己(太二十二39)。兩條誡命包括愛神、愛人及看顧自己,而退休信徒可以從身、心、社、靈這四方面實踐這兩條誡命。退休信徒要好好照顧自己的身體(身)及情緒(心),與人有美好的人際關係,服侍社群(社),以及有美好的靈修生活,以至與神有美好的關係(靈)。

除了明白《聖經》的教導,Wendy認為教會可以訂立確定的目標,為退休信徒提供全人的牧養:屬靈、身體、情緒、康樂、持續學習、人際、服侍、福音外展等,協助退休信徒在靈性上有所長進及有使命感,裝備他們在教會內及外展事工中服侍。不過,更重要的還是要鼓勵信徒建立美好的支持系統,即使退休信徒參與門訓時亦可以很投入,但隨著課程完結,受訓時所點燃的那把火也有機會熄滅,若有好的支持系統,便能繼續與其他信徒彼此鼓勵及扶持。

在地上工作,退休的人大多是從自己的工作崗位中退下來,但在神國事奉,永不言休才是正常的,這樣說並不代表信徒不可以休息放輕鬆,而是要明白信徒即使從地上的工作退下來,他們仍能在神國中作出貢獻。退休信徒只要發現自己的異象及使命,保持活躍的生命,繼續成長及享受生命,努力成為神讚賞為忠心良善的好管家,珍惜神給我們在世上的許多機會,好好去事奉祂、服務其他人,並去廣大的福音禾場收割,相信人生的下半場必能活得非常精彩。教會若能積極教導及牧養他們,必定可以為教會及廣闊的禾場栽培出強而有力的「新力軍」。


[1] 〈香港人口2041年料達811萬高峰 長者料20年後急增1倍〉,東網,2020年9月9日,網站:https://today.line.me/hk/v2/article/3YjKjr(最後參閱日期:2022年10月3日);〈2041年 長者港 三成人口逾65歲〉,《東方日報》,2013年10月25日,網站:https://orientaldaily.on.cc/cnt/news/20131025/00176_005.html(最後參閱日期:2022年10月3日);〈人口政策諮詢文件〉,集思港益,2013年11月20日,頁43,網站:https://www.hkpopulation.gov.hk/public_engagement/tc/doc.html(最後參閱日期:2022年10月3日);禤懷寶:〈香港的人口政策資料摘要〔截至2014年2月4日〕〉,中華人民共和國香港特別行政區立法會,2014年2月4日,網站:https://www.legco.gov.hk/research-publications/chinese/1314in02-hong-kong-population-policy-20140204-c.pdf(最後參閱日期:2022年10月3日);〈香港人口推算2020-2069〉,香港特別行政區 政府統計處,2020年9月,頁7、58,網站:https://www.statistics.gov.hk/pub/B1120015082020XXXXB0100.pdf(最後參閱日期:2022年10月3日)

[2] 鄧力行、 陳盈恩、羅旖晴:〈逾二百堂會正招聘同工 聘牧難教會各謀出路〉,《時代論壇》,2022年9月9日,網站:https://christiantimes.org.hk/Common/Reader/News/ShowNews.jsp?Nid=169714&Pid=2&Version=1828&Cid=589&Charset=big5_hkscs(最後參閱日期:2022年10月3日)。

[3] 侯士庭、帕爾克〔J. M. Houston & M. Parker〕:《金齡教會願景:新機盎然、更新蒙福的銀髮事工》(A Vision for the Aging Church),劉思潔譯(台北:雅歌,2013)。

最好的喪禮是為人而做的……我有話說

吳慧華 | 生命及倫理研究中心高級研究員
07/06/2022

受訪者:伍桂麟先生(簡約殯儀有限公司的創辦人)

人生最悲痛的莫過如生離死別。「逝者已矣,來者未已」,逝去的已經逝去,但活著的人還有未來,還有好多事情等待完成,不過當務之急,還是先要處理死者的身後事,以及自己的心情。主力籌備喪禮的人,縱然自己在哀傷期,仍需要主持大局,顧及其他家人的情緒,期間還有可能因為喪禮的儀式而與家人發生磨擦。作為一個喪禮的籌備者(以下簡稱籌備者),想要堅持信仰,又想與非信徒的家人達成共識,到底如何是好?教會可以如何支援籌備者?一個喪禮的核心又是甚麼?今次「我有話說」邀請了「一切從簡」:簡約殯儀有限公司的創辦人伍桂麟先生(Pasu)與大家一起思考一下喪禮。

最差的喪禮是做給人看,最好的喪禮是做給「人」看

籌備者很多時壓力的源頭都在於把喪禮做給其他人看,當籌備者太在乎「外人」的看法,想要風光大葬,怕「做漏」甚麼而被視為不孝,必然會相當吃力。Pasu表示如果一個喪禮只是做給「外人」看,只會是一個差的喪禮,相反,如果大家明白「死者為大」,把喪禮做給死者及其所愛的人看,這便會是一個好的喪禮。

明光社

Pasu提醒大家,籌備者一味遷就外人,即使做足所有人的要求,最終或會讓死者成為受害者。擇日、大場面,籌備的禮儀愈多,喪禮往往需要押後,結果不單是增加花費,也增加了遺體變壞的機會。死者才是喪禮的主角,籌備者可以嘗試帶領家人去思想,死者想要所愛的人做甚麼,而不是外人想他們做甚麼,這樣比較容易安排喪禮,還有,即使喪禮很簡單,甚或簡陋,當大家知道死者的心意,知道死者的接受程度,便不必怕「做漏」甚麼。

如果死者是基督徒,喪禮採用基督教儀式當然是順理成章的事,但如果死者及其他家人都不是基督徒呢?很多時基督徒會堅持以基督教儀式舉行喪禮,甚至為此而與其他親人發生衝突。Pasu提到籌備者需要放下外人的目光,卻不代表完全不用考慮「其他人」的意見,這裡的「其他人」指的是死者所愛的人。籌備者需要放下自己的執著,因為喪禮的主角固之然是死者,也包括死者所愛的生者。如果每一位家庭成員都要按照自己最愛死者的方式去舉辦喪禮,而大家的立場又不同,便容易起紛爭。籌備者想要堅持信仰,也要考慮到死者及其他家人都不是基督徒,如果決意「堅持」以基督教形式去進行喪禮,這種「堅持」或會破壞家人之間的關係,反讓其他家人對基督教產生不好的印象。

堅持信仰,靈巧像蛇

當然,基督徒即使尊重他人而採取傳統的喪禮儀式,也不能沒有底線的。Pasu相信籌備者答應以傳統儀式舉行喪禮,並不是出於妥協,而是為了家庭和睦,也是代死者去照顧、去愛仍然在世的人,這些人都是死者所重視,所掛心的人,籌備者這樣做,也是為了愛及尊重死者。到了實際操作時,其實籌備者可以選擇只做傳統儀式最基本的部份,讓家人安心,又不至於跌入迷信的網羅之中。

Pasu指出真正相信傳統的人其實不多,非信徒家人想以傳統儀式舉辦喪禮,很多時不是因為相信,而是但求心安,怕做得不足,怕被老人家話,只要能令他們心裡感到安穩,他們才有空間去接收信徒的關心及訊息,否則他們一直心不安,最動聽的大道理也無法聽入耳。

況且喪禮也不是一個「硬銷」基督教信仰的場景,它反而是提供了一次「難得」的家庭聚會,讓平時甚少見面的家庭成員聚首一堂,如果連這時候都爭吵,將來更難有再見的機會,更難向他們傳講基督信仰。籌備者可以在安排儀式的同時,以時移世易為由,反過來教育家人時代在變,有些傳統會因著時代而改變,有些以前應該做,現在已經不需要做,如以前需要為死者守孝三年,現在已經不用。Pasu相信以此方式引導家人,對於原本要守傳統的人來說,讓他們能多用理性的批判去看待喪禮儀式,知道原來有些東西可做可不做。籌備者可以再慢慢加入想要加入的禮儀,例如在傳統儀式中加入分享部份,若然無法分享,也可以嘗試做一本場刊紀念死者,即使沒有唱詩或讀經,也可以嘗試做一些短片,表達對死者的愛,又或者在喪禮中加入基督信仰元素。

互為肢體,彼此支持

喪親之痛本來便是非比尋常,更何況籌備者同時也是喪親者,他們要主持大局的同時,亦有可能收藏了自己的情緒,以幫助他們先去照顧其他人的情緒,以及花心力與非信徒家人商討喪禮儀式,這時,牧者及弟兄姊妹的關愛,對喪親者或籌備者都非常重要。Pasu相信教會各人如能按照自己的恩賜及能力,承托喪親者的心情及需要,這樣做不單支援了喪親者,同時也見證了基督信仰。

牧者除了可以在靈性上支持喪親者,與他們一起禱告,鼓勵他們,也可以如社工一樣多方面關顧他們。Pasu提到一般來說,信徒是十分信靠牧者的,因為牧者經常主持安息禮拜,在舉辦葬禮一事也很有經驗,牧者為信徒提供有關殯儀的資料,又或是其他方面的指導,都非常實用,可以減少喪親者找尋資料的時間、減少無助及不知如何處理事情的憂慮。另外,牧者亦要留心,如喪親者的情緒反應過大或過於長久,已經影響到他各方面的生活,牧者便要分辨喪親者是否需要社工跟進,或是需要哀傷輔導。如果喪親者的家人死於新冠肺炎,面對突如其來的死亡,喪親者或會有很多譴責及憤怒、很想追究、很無奈、很無助、很委屈及抑鬱等複雜情緒。這時,陪伴他們的牧者,便需要更有同理心。

喪親者的確需要學習與哀傷共存,自己慢慢去療癒,直到回復正常,重投生活。牧者及弟兄姊妹要給喪親者空間,讓他們可以與哀傷共存,不過,這並不表示讓他們孤獨地與哀傷共存,他們也需要有人在旁邊支持。牧者不是萬能的,除了牧者,教會的弟兄姊妹也可以陪伴及幫忙喪親者。Pasu認為基督教互為肢體,每個人都有不同的能力,可以互相連結。每個人幫忙的部份可能都有限,但可以盡到自己的能力是非常美好的。教會中的弟兄姊妹角色、恩賜及能力不盡相同,有些是聆聽者,有些則可以給喪親者提供指引。疫情期間,籌備者或許未能處理文件、購物等,又或是需要有人代為照顧小朋友才能處理喪事。弟兄姊妹未必能夠背負他們的重擔,但若能分擔他們日常生活中的一些瑣事,可以幫助他們有多一些空間去處理自己的情緒。

懷念死者,抒發情感

教會的牧者及弟兄姊妹固之然可以幫助到喪親者,一場好的喪禮儀式,其實也可以幫助在世的人好好向死者道別,然後慢慢回復正常生活。

上文提到,基督徒與非信徒之間,可能因著儀式而發生衝突,這時,「時移世易」是一個關鍵詞,其實對於全家都是基督徒的家庭來說,也是同樣適用,因為在疫情期間,有很多可能原先想進行的禮儀,其實已經無法進行。Pasu分享到他會提供另外可行的方案給籌備者選擇,也引導他們不要站在覺得應該如何做的角度去思考事情,而是站在死者的立場去思考,化解他們因為與心中預期的不同而感到的遺憾。例如死者是因新冠肺炎確診者,現實是無法被人瞻仰遺容,喪親者必然感到難過及遺憾,Pasu會反問他們,讓他們想想死者會否想要他們冒著確診的風險去瞻仰遺容?他亦會告訴他們,喪禮想去表達對死者的愛,也是讓死者表達他對於生者的愛,死者的愛是不想生者冒著確診的風險瞻仰遺容,也不想他們長期太過傷心而影響生活。

Pasu強調不要覺得要做到滿分,才對得起死者,和計劃不同的行動,仍然可以表達出對死者的愛,Pasu分享他設計葬禮時,會讓整件事變得很人性化。他或會在喪禮現場佈置一個記念角,建議喪親者寫卡、寫信,在選擇相片時選擇一些較為生活化的相片,精心選擇陪葬品,通過不同的方式去表達對死者的懷念。疫情期間,有很多儀式都被迫簡化及壓縮,Pasu提到不要完了一個喪禮儀式,便把它視為終結,喪親者仍可以在家中舉行悼念儀式。

華人文化比較難在人面前表達負面情緒,喪禮是難得可以不在乎別人的目光,盡情流淚的場景。Pasu知道喪禮儀式有助於疏導哀傷的情緒,他在禮儀安排上,會製造更多機會讓喪親者表達他們對死者的情感,讓他們可以在安全的情況下釋放自己的情緒。

一切從簡的喪禮,不是被迫的從簡,而是心態上的從簡,比起形式,以死者及其所愛的人為中心,顧及人與人之間的關係,尊重彼此的想法,牧者及信徒無私地關顧喪親者表現出愛心及好行為,這些更重要。

負傷者得醫治

蘇恒泰 | 2016年開始研究移民的可行性,2018年付諸行動舉家移民新西蘭,2020年完成兩年的移民監。育有三名女兒(其中一名在新西蘭出生),現於奧克蘭華人長老會聚會,並在大學生粵語團契擔任導師。
12/05/2022
專欄:有情無國界
國家:新西蘭

不經不覺,原來對上一次交稿已經是接近半年前的事。話說我在2018年移民新西蘭,移民前長期飽受腹瀉影響,平均一天瀉六至七次,體重更曾因此而下降10公斤,差點兒通過不了新西蘭移民局的身體檢查。即使曾先後入院照了三次腸鏡,抽了無數樣本化驗,但醫生仍是找不到原因。及後,在朋友介紹下認識了一位跟我年紀相若的中醫,經多次試藥,總算在移民前紓緩我困擾多時的腹瀉問題。

我原本非常擔心移民後沒有中醫長期跟進,腹瀉問題又會隨之而困擾著我。或許移民後工作時間和壓力大減,而在新教會亦只是一名普通會友,因此困擾多年的腹瀉問題已不復存在,而體重亦慢慢地回升至原來水平。

可惜,富貴雖非吾願,但閒居亦非吾志。一個不甘於活得過於平凡的人又怎會讓自己長期處於停擺狀態,因此我在過去兩、三年間,如有機會總想參與更多,不論在工作上、事奉上,甚或至社會參與上。

在工作上,我確實可以「食老本」只做份內事,亦可以仿傚在香港公司經常遇到的老前輩般,將自己不想做或花很多時間才能做完的事卸給下屬或新人負責。不過,如果我真的這樣做,我又會否不知不覺成為自己當年所討厭的人?眼見公司管理層較香港的老闆們願意冒險接受創新,因此大膽提出引用新的軟件和系統,減少人為工序及令數據分析更準確,讓同事可專注撰寫顧問報告建議部份。最終,我提出的建議獲接納,但伴隨著的是額外的工作量,和承受適應期間出現的問題和壓力。

在事奉上,有感臨離開香港前,工作量和工作壓力太大,即使在教會仍有參與社關、青少年導師和堂會的事奉,但自覺有心無力,很多時候都因循多年的舊模式和材料,即使在外人看似甚有預備,但其實只是強裝出來。每當心中感到愧疚而想辭去時,一怕難於啟齒,二怕影響自己在他人眼中的形象。因此,我在加入新教會初期十分享受當一個平信徒。不過,年多後,我發覺自己對事奉仍有一團火,眼見教會有需要,我於是先後接過大學生團契和門徒訓練導師兩個崗位。在接過新崗位前,我承諾自己不能再「食老本」,要用心預備每星期兩個週會的內容,再加上平常跟年青人的交往,現在才猛然想起原來認真事奉確實很花心力。

除青年事工外,去年開始我亦參與策劃教會的中文事工,今年更擔任事工委員會主席一職。最近,我亦開始參與本地一個基督教機構的事工,每逢週六我會帶同大女或二女,將食物分別送到剛獲批難民資格,從索馬里或敘利亞來新西蘭定居的穆斯林家庭中,希望藉此讓自己和女兒了解和接觸平時接觸不到的社群。

家庭上,我和太太在年多前迎接了第三名女兒的出生。在香港,我們尚且有父母和外傭分擔照料新生嬰兒的工作,但人在海外,家中大小事項全包在我和太太身上。眼見太太亦有全職工作,加上前後三次在產房見證她為自己承受那不能再痛的痛,因此,我堅持盡自己所能減輕太太的負擔,肩負家中大部份家務、買餸和做飯的工作,當然我不能不承認教養女兒的責任全落在太太身上。

或許每一個崗位的工作量都不是太大,但一件加一件,有時總感到有點吃力。如不想以得過且過的心態完成,就更加跟自己過不去。結果,在今年年初開始,曾經困擾我多年的腹瀉問題又再出現。短短兩個月間,體重下降了接近五公斤。家庭醫生見情況嚴重,於是轉介公共醫院專科部門跟進。慶幸這裡公營醫療體系不像香港般大壓力,排期一個多月左右已獲專科醫生接見,並安排我在兩星期後入院照腸鏡。經化驗後,醫生更加找出導致腹瀉的原因,並處方相應藥物。感恩現在腹瀉問題已經受控。

這幾個月沒有投稿,一來想自己多些休息,盡量減少不必要的負擔。二來亦重新檢視一下自己在工作上、事奉上和家庭上的分工。在工作上,嘗試找同伴分擔工作,不再以super hero自居。事奉上,將兩個團契由每星期一次改為每兩星期一次。家庭上,讓12歲和9歲的女兒分擔更多,其實大女一直喜歡烹飪,但我以前覺得她有欠效率和整潔,所以一直只讓她負責甜品,不讓她做飯。經多月嘗試,她現在間中已經可以在早、午、晚三餐幫忙。

看!我們都有限,但人總想自己掌握自己的主權,忽略身邊人的能力,更忽視上帝對自己的心意。原來,人總是不斷重蹈覆轍才能明白自己有多渺小。或許,今次的醫治不單純在身體上,也在心態上。請讓我以此文提醒善忘的自己。

為何我要離開母會......我有話說

吳慧華 | 生命及倫理研究中心 高級研究員
09/02/2022

很多人都說:「初戀是難忘的。」其實,又豈只有初戀是難忘的,除了一些動輒轉教會的人,相信有很多參與教會多年的弟兄姊妹,一想到要離開母會,心裡也會不好受。今期「我有話說」,我們誠邀了四位弟兄姊妹,他們均用化名為大家訴說他們離開母會的故事,讓大家能夠看見他們的掙扎及需要。

敵不過被誤解被出賣

不好意思再次推卻朋友三番四次的邀請,草莓(化名)勉為其難答應朋友,參加了幾次教會活動,誰知,最終還是敵不過兄弟姊妹的熱情,在他們的愛及關心包圍之下,草莓最後成為當中的一員,更參與了事奉。

有家的感覺真好,草莓想到自己的原生家庭,只感到冷漠,但想到母會,一股溫暖油然而生,那裡有關心自己的牧者及弟兄姊妹,更有一位比親生姊妹還要親,親到可以無話不談的好姊妹。

草莓始料不及,一次事件,足以粉碎弟兄姊妹對她的信任。草莓知道自己處理得不夠成熟,但撫心自問,真的談不上做錯,換來的卻是謠言滿天飛,大家都把矛頭指向她,牧者亦責備她沒有盡快把事情上報。草莓感到十分孤單,亦非常失望,原來接近20年的情誼是如此不堪一擊。至於好姊妹,在事件中只一味奉勸自己不要出面澄清,否則只會愈描愈黑,但好姊妹呢?非但沒有在他人面前澄清整件事,反而讓人更誤解自己,一想到此,草莓彷彿跌入一個深淵,感到非常痛心及被出賣,間中亦有人表示同情,可惜的是,仍然沒有一個人為她挺身而出,主持公道。

事發已10年,草莓受夠了孤單,期間曾經離開,後來亦嘗試重回母會,可惜的是,最後還是沒有辦法消除彼此的隔閡。草莓渴望重新站起來,重新投入教會、投入團契、投入事奉。

後來草莓找到了合適的教會,並且投入團契及事奉生活。人雖然離開,草莓仍祝福母會的弟兄姊妹在真道上、在神話語裡面被建立,可以更真誠地在靈裡面深入地相交。

承擔不了母會的期望

Ada(化名)萬萬想不到,入讀神學院會成為自己人生中的轉捩點。

高中時,Ada在學校決志信主,很自然加入了附設在學校的宗派,Ada在母會得到很好的照顧,在面臨公開考試、迷惘的時候,母會的導師都扶持Ada渡過。母會鼓勵弟兄姊妹參加外面的活動,也給了Ada很多事奉的機會,讓Ada可以發揮恩賜,擔任母會中重要的事奉崗位,甚至身兼數職。

Ada 一想到要轉會,內心還是充滿掙扎。畢竟,母會是一處她與弟兄姊妹一同成長的地方,這份感情不能輕易割斷。另外,更重要的是,自己可以入讀神學院,全靠母會推薦及支持,這份情誼實際上也是需要回報的。

神學院中充滿了挑戰,不單是信仰方面,對Ada來說,交功課也耗盡了她的時間及心力,開始神學課程之後,Ada不能如前一樣投放大量的時間服侍教會。事奉少了,某些對Ada充滿期待的弟兄姊妹開始表示不滿,甚至覺得Ada變壞了,不再聽話。也因著事奉少了,Ada感覺在以往一同成長的弟兄姊妹中間,彷彿成了局外人。

即使離開的念頭醞釀了多年,Ada還是想要留在母會,為了留下,Ada嘗試說服自己,不要理會別人的責備,只管調節好自己的心態,但這又談何容易,當Ada真的決定走出母會,到別的教會看一看時,Ada突然發現,信仰原來可以很簡單,原來去到教會,不用花大量的心力去處理人際關係之間的張力,可以與神更加接近。就這樣,Ada的轉會計劃循序漸進地進行,開始之時,去母會多一些,偶爾才去新教會,到後來去母會少一些,去新教會多一些。

現時Ada已順利轉會,她祝福自己的母會,希望兩代信徒可以彼此了解更多,並且可以相處得更和諧。

不要只看到事奉中的那位領袖

一種深深的孤單感在心底如水般湧現,昍朋(化名)知道自己患上了抑鬱症,即使如何努力,辭退母會所有事奉崗位、停了小組聚會,只參加崇拜,抑鬱仍在。母會的弟兄姊妹十分順服、對教會忠誠、為人隨和、待人客氣,彼此沒有紛爭,大家都相處得非常融洽,讓人感到既安全又溫馨,當中還不乏關心自己、照顧自己的長輩,只是,他們未能真正了解自己的需要。

當年昍朋隨友人到教會,決志之後,順理成章扎根於母會。剛開始,昍朋對信仰沒有太大感覺,直到加入了大專的團契,遇上了一班對信仰非常火熱的師兄師姐,昍朋更深認識信仰之餘,亦開始覺得神好真實,想要認真地跟隨耶穌。昍朋眼界大開,仍不忘師兄師姐的教導:不要自己作主,不要離開自己母會,要對教會盡忠,在教會以外參加了甚麼信仰活動,都要向母會的教牧交代。畢業後,昍朋有更多時間投入母會的服侍,由於在外接受過「特訓」,教會也樂意把更多的事奉放在昍朋的肩頭上。

在母會鼓勵之下,昍朋去了英國短宣三個月,期間卻因身體不適反需要當地弟兄姊妹的照顧及幫忙,昍朋深感不好意思,但同時卻又深深被感動,感動於他們的不計較,感動於他們看重她這個人而不是看重自己做了甚麼,這一種在事奉多年的母會都經驗不到的「待遇」,喚醒了昍朋心底一種渴望被了解、被照顧及被牧養的需要。不再被視作信徒領袖,而只被視作一個有需要的人,這種在短宣期間有被照顧到的經驗,與平日母會生活的落差,讓昍朋在短宣臨近結束時,心底產生了恐懼,回到母會,昍朋開始抑鬱,但對於母會仍有不捨。

「神是否一個見到你不開心便會高興的神?」一個認識才一天的姊妹帶著責備的口吻問昍朋,「為何抑鬱又不離開,你想如何?」這位姊妹激動的語氣點醒了昍朋,促使昍朋結束了多年的掙扎,尋找更適合自己的教會。

昍朋如今在新的教會繼續成長,她感謝母會過去對她的栽培,她祝福母會的弟兄姊妹:「希望大家的生命有成長之餘,可以有更多的突破,勇敢地去面對神給他們屬靈生命上的挑戰。」

陌生得沒有關係

疫情爆發期間,教會不能如常聚會,2021年1月的第一個主日,Peter(化名)如常一樣安坐家中,在電視機前「參加」當天的網上崇拜,聆聽新上任不久的傳道人講道,那一刻,Peter發覺傳道人所講的道與自己沒有關係,教會的一切都來得非常陌生,儘管教會中仍有認識的人,但同工團隊對Peter來說,都是全新的。陌生感如此強烈,Peter頓然萌生離開母會的念頭。

教會恢復現場崇拜,當Peter步入教會,發現原來很多人已離開了,有的移民他方、有的安息主懷、有的轉向其他教會、有的甚至不再信主……這種景況對Peter來說最為熟悉不過。Peter猶記得小學五年班參加主日學,突然間班上只剩下自己一人,原來其他同學都隨父母離開教會。這是Peter第一次經歷母會分裂,第一次卻不是最後一次,Peter加入了母會二十多年,久不久便會遇上母會高層人事發生衝突,「地震」過後,一班弟兄姊妹便會追隨長老或離職的牧者離開。

其實,母會不是沒有擴展的機會,但上層衝突之餘,固有的教會文化亦阻擋了復興。母會抗拒有別於自己傳統的思想或做法。另外,即使有新人,弟兄姊妹也不太會關顧新朋友,所以新人要打入現有的圈子,難度實在十分高。即使是自己教會的團契,團契與團契之間也沒有太大關連。Peter曾帶領一班青少年參加母會的聚會,可惜的是,教會的成年人未能接納這班青少年,這班青少年只好跟隨母會另一個離職的傳道人離開。

母會多次的爭執都未有讓Peter離開母會,他決意選擇抽離,遠離是非,因為Peter知道「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不過,隨著兩三年前,一起成長的弟兄姊妹一個一個離開母會,自己一直投身的團契變得名存實亡,更重要的是身在崇拜中,除了陌生的感覺便是鬱悶的感覺,Peter知道時候到了。

看著電視機的網上崇拜,新一年新的開始,Peter知道這是尋找新教會的時候。在尋找新教會的同時,Peter仍祝福自己的母會「新的事工可以祝福當地的居民,教會興旺」。

離開——只是想要繼續成長

信徒「離家出走」的原因各異,上述四位弟兄姊妹的因由未足以代表其他信徒,然而,某個程度,他們代表了某些經過深思熟慮才決定離開母會的弟兄姊妹,特別是那些在教會努力事奉,亦對母會有感情的信徒,他們不會隨意轉教會,即使發現教會生活不再如以往般愉快,仍願意用盡方法去適應,希望可以留下。

表面看來,他們有問題未能解決,所以需要離開,但其實,每一個信徒及每一間教會都有自己問題需要面對,甚至有人說過,你加入那一間教會,那一間教會便有問題,畢竟,有人的地方便有問題。問題以外,他們離開的其中一個主因在於教會中找不到明白他們的同行者,當教會中牧者及弟兄姊妹都無法幫助自己處理孤單感時,他們不得不向外「求助」。

只要本意不是要離開神,信徒若經過長時間評估過自己當下的狀態,深切明白自己無法在目前的教會中成長,轉會不一定是壞事;不過,若然發現問題是出於自己的個性多於教會的問題,祈禱交託之餘,還真的需要尋求專業人士幫忙,否則,即使轉會後遇到滿有愛心及善解人意的傳道人及弟兄姊妹,都無法幫助自己。